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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車 西風不西 69553 字 9個月前

他甚至開始不滿足於裴凜山的給予,在越來越多人的阿諛奉承之下丟失了本心,到了最後,為了一個大製作的角色,和一個十分出名的導演滾上了床。

他和裴凜山所沒做過的一切親密事情,統統和導演做了個遍,他那無處安放、快要滿溢出來的愛意,也在導演身上得到了回應。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名導演隱婚多年,妻子甚至是圈中知名的編劇。

他同導演滾在一張床上的畫麵被妻子抓了個正著,憤怒之下,這位知名編劇將導演全部的出軌證據公之於眾,視頻照片聊天記錄一條龍,他在酒店床上衣不蔽體驚慌躲避的模樣徹底暴露在世人眼前,瞬間,他這個才剛剛在演藝圈裡冒頭的新人被萬人唾罵,境遇一落千丈。

被捧得有多高,摔下來就有多痛。

他從一無所有,到應有儘有,最後再次落得個一無所有。

他哭著求裴凜山原諒他,不惜跪下來,頭磕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他說自己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又說他不過是因為喜歡裴凜山得不到回應,才被導演的花言巧語哄騙,他一遍一遍強調,自己以後再也不會了。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他被裴凜山押著送去機場,一路上裴凜山冷麵絕情,半點情分不講,直接將他送出了國。

——到底,裴凜山還是仁慈的,給了他一條後路,在國外,沒有人知道梁燼,也沒有人認識他,他改名換姓,憑借自己出色的外貌和身材再次混出頭,走上了模特道路。

好了傷疤忘了痛。

他始終惦記裴凜山,最後借著趙啟俊對他的喜歡,搭上趙公子的東風和門路,這才順利轉型回國。

可是回了國,他雖然順利進了紅星,也接了幾個劇本的小角色,但在裴凜山這裡卻是屢屢碰壁,他不信裴凜山真的對自己沒有感情,不信他和裴凜山的那些過往會被男人徹底忘記,一次一次,如同飛蛾撲火,最後燒了自己滿身。

電話的另一端,江遠道聽著梁景陽絮叨,沒有打斷他。

到了最後,也不過是溫言勸慰幾句,詢問梁景陽是否要自己派人來接,梁景陽六神無主,應下江遠道的安排,電話這才掛斷。

放下手機,江遠道“嘖”了一聲,眼中哪裡有半分溫柔模樣?

手指癱開放在書頁上,他忍不住想,若是裴凜山真對梁景陽舊情複燃,那才是大大的不合理,畢竟他知曉梁景陽的過去,即便裴凜山不如他過去所想那般對顧星隕冷淡薄情,可若是梁景陽這樣的角色就能逼得裴顧二人離婚,那他也不必如此憂心了。

好在,不管裴凜山對梁景陽是什麼感情,現在的顧星隕應該是已經徹底厭棄了裴凜山,而裴家,也斷斷不能忍受顧星隕最近的所作所為,裴顧二人的婚姻,確實即將走到終點。

隻是……

江遠道不知為什麼,心裡總有一種不安,明明事態發展如他們計劃的那般順利,他卻總是憂心,有種劍懸頭頂的危機感。

深思一番,江遠道撥出一個電話:“喂?嗯,是我,我爸睡了嗎?”

當晚,裴顧二人即將離婚的消息徹底散了出去。

尤其顧星隕已然放話,說第二天早上八點他會在家裡等著裴凜山。

得知消息的媒體們摩拳擦掌,一大早就不約而同地趕到安京市民政局,各自找好地方藏匿好鏡頭,隻待裴顧二人出現。

上午十點,兩輛轎車一前一後抵達民政局門口,記者們兩眼放光,幾乎立刻辨認出這就是裴顧二人常在外行走的車牌,鏡頭牢牢鎖定車輛,不過片刻,從車上分彆下來2個人,果然是裴凜山和顧星隕,身邊各自跟了個秘書似的人物。

他們毫無遮掩之意,連墨鏡都沒戴,也沒有和對方打招呼,雙方仿佛陌生人一般走進民政局。

不過十幾分鐘,一行4人出來,另外兩個人在門口握了下手,而裴顧二人全程連眼神交彙都沒有。

握手之後,他們很快分彆上車,兩輛車一東一西,分道揚鑣。

記者們拍完全程,各自跟打了雞血一般,神情興奮,紛紛散去。

也有依然想挖些後續的,悄悄跟著他們的車輛。

賓利車內,常寧開著車,作為律師的他敏銳察覺身後跟來的車輛,淡淡開口道:“有記者在後麵跟蹤。”

顧星隕坐在副駕,閉目養神,神情冷清:“讓他們跟吧。”

常寧頷首,不再說話。

賓利一路開向顧氏,二人坐專用電梯直達樓層,顧星隕走在前方,很快便與徐承英遇上。

徐承英是專門在他辦公室門口等著的,見到他正準備說話,目光一抬,卻看見了他身後的常寧。

徐承英倒退兩步,苦笑:“傳言是真的。”

常寧從手中的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冷聲:“徐總若不信,可以看看。”

到底是顧星隕自己的私事,他怎麼好管人家離婚後的財產分割?徐承英連連擺手,又看向顧星隕,聲音沙啞:“……顧總,我原本以為,你和裴總的婚姻會一直走下去。”

顧星隕越過他打開自己的辦公室門,走進去。

“若不是之前我在玉峰山出了事,我和他本應該早就離了婚。”

他頭也不回,說:“隻是推遲了幾個月而已。”

常寧跟著走進去,徐承英立在原地半晌,也走了進去。

“顧總,這個消息可能壓不住,一旦媒體公布你們離婚的消息,股市可能會有動蕩。”徐承英憂心忡忡:“還有董事會,他們一向忌憚裴家,現在我們沒了裴家支撐,我怕董事會會施壓。”

顧星隕已然坐穩,聞言抬頭,目光似刀:“你覺得,沒了裴凜山,顧氏就不行了?”

徐承英一怔,“不是……”

常寧在一旁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半晌,顧星隕歎了口氣:“算了,你們都出去吧。”

他斂下雙眸,長長的睫毛掩住眼中情緒,唇角抿著,不欲多談。

常寧跟過來原本是打算要繼續和顧星隕對一下財產分割事項的,見他此刻情緒不佳,二話沒說,轉身走了。

徐承英也不敢再說話,跟著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同時,紅星娛樂。

裴凜山打發走律師,獨自回了辦公室,而他來到公司第一件事,便是叫來經紀部負責人,準備同江遠道解約。

第87章 古鎮

不過幾天, 紅星娛樂正式發出聲明,宣布與江遠道解約,言辭犀利, 直指江遠道雖為影帝, 演技精湛, 但本人德行有失,不配作為大眾標杆, 紅星與之解約實乃不得已為之,文末恭祝江遠道今後生活愉快。

這個聲明發出來,全網轟動, 就連之前裴顧離婚的熱度都被壓下去。

江遠道本人的流量是實打實的, 他原有千萬粉絲能為他衝鋒陷陣, 但在這條聲明之下,紛紛啞了聲。

紅星之心,路人皆知。

他們這條聲明毫不客氣,明諷江遠道品德敗壞,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 紅星這一舉動就是為了打壓江遠道,徹底敗壞他的路人緣, 也是明晃晃地宣布:紅星和江遠道有仇, 誰敢幫江遠道, 就是和紅星作對。

即便江遠道帶走了他的工作室班底, 手裡也有錢,可是他現在的名聲臭了, 就算自己想要組建公司, 複出也不是一個容易事。

路人對他的印象已經釘死了:小三。

一時間,江遠道的粉絲再次脫粉回踩, 對家更是落井下石,直把江遠道渲染描繪成□□不堪的人物,影帝跌下神壇,牆倒眾人推,江遠道的演藝之路,徹底斷了。

說起來,這一幕與當年梁燼所遭遇的一切十分相似,知道江遠道與紅星解約,梁景陽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給江遠道打電話,但沒能打通。

江遠道關了機,陪顧星隕在家裡看電影。

挑的是老片子,講的是江湖兒女的快意恩仇。

看著看著,顧星隕說:“我倒羨慕這些人,在武林強者為尊,隻要實力足夠強大,便能隨心所欲地手刃仇人。”

電影裡放到的片段正是男主角浴血奮戰,為報殺父之仇,一人挑上整個宗派的情節。

江遠道回答:“可是他實力不夠,要不是有主角光環,估計連這個玉門宗的宗門都進不來。”

“所以才有後麵的情節啊,韜光養晦,隱忍曆練,你信不信,他肯定能殺了玉門宗的宗主。”

江遠道側頭,投影儀發出的幽幽藍光倒映在顧星隕的瞳孔裡,那張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漂亮得過分虛幻。

察覺到他的注視,顧星隕看向他,笑了笑:“你說是不是?”

莫名地,江遠道感覺到冷,說:“當然。”

一部影片放完,拉開窗簾,窗外已經日暮西山。

江遠道起身,問:“顧總今天想吃什麼,我去做。”

顧星隕低頭玩弄著打火機——他和江遠道兩個人今天都抽了不少煙,封閉溫暖的室內一股濃鬱的煙草氣息。

想了想,他說:“隨意。”

自從正式離了婚,去了一趟公司,顧星隕就開始在江遠道這裡常住。

他在外界是個失蹤狀態,誰的電話都沒搭理。

徐承英知道他心情不好,在工作上兢兢業業,替他扛下所有壓力,完全不負當初顧星隕對他的重用和囑托。

江遠道也是如此。

紅星聲明一出,他的口碑徹底壞掉,不知多少品牌打爆了他工作室的電話,紛紛要同他解約,並要求他作為過錯方賠償解約費用。

他幾乎散儘家財,解除了身上所有的代言和捆綁的影視綜藝,後續事宜全權交給工作室僅剩的那幾個人打理,徹底封閉自己,關了機,一天到晚都悶在家裡。

對此,顧星隕不聞不問。

隻是在他這裡安靜地睡覺、看書、看電影、吃飯。

當天淩晨,本已睡著了的江遠道被門外的聲響弄醒,起身開門卻發現樓下有光亮。

他走下樓,發現顧星隕在廚房,剛好看見他吃藥。

“……顧總。”

江遠道神色訝異,“你生病了?”

被他發現,顧星隕也沒什麼反應,自顧自將手裡的大把藥丸吞下去,平淡道:“睡不著覺,爬起來吃點維C,我吵醒你了?”

江遠道的目光落在他手裡的藥瓶上,心想怎麼可能是維C。

但他不動聲色,笑了笑,說:“不是,我也睡不著。”

顧星隕點點頭,回身洗杯子。

江遠道看著青年過分消瘦的背影,總覺得這人虛弱到下一刻就要倒下。

和裴凜山離婚,他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般平靜。

江遠道想,他低估了顧星隕對裴凜山的感情,但是也好,這樣他們的計劃才會更加順利。

強摁下心底生出的那一絲心疼,江遠道走上前,輕聲說:“顧總,這段時間,我們出去走走吧。”

顧星隕答應了。

是江遠道挑的地方,一個古城小鎮,依山傍水,景色秀麗,民風淳樸。

他曾經演戲的時候來過這裡,對這裡的風景和人文很有印象,是一個與世隔絕又令人心生安寧的地方。

他們白天抵達提前訂好的民宿,顧星隕興致勃勃,下午就同江遠道在外麵逛了一圈。

吃喝玩樂,無所顧忌。

隻是到底是冬天,這邊又是北方,溫度低得很,不過陪顧星隕玩了一下午,晚上江遠道就感冒了。

他有些發熱,躺在被子裡冷得忍不住抖。

顧星隕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到能烙雞蛋餅,於是下樓找了個藥店,買了退燒和感冒藥,一並讓他吃了。

江遠道吃完藥就忍不住犯困,隻是嘴上還關心著顧星隕,說:“顧總,你今天難得出來一趟,我聽這裡的當地人說,今天有個搖滾樂隊在這邊巡演,你要不要去看看?”

顧星隕擰眉:“你發燒了。”

江遠道眯著眼睛,臉蛋通紅窩在被子裡,說:“沒事,我一個人睡一會就好了,你好不容易出來散心一趟,去看看吧,不用管我。”

既然江遠道這樣說,顧星隕便也沒有異議,若是真的一整晚都陪江遠道待在酒店裡,他也無聊。

顧星隕一個人出了門,找民宿老板打聽了搖滾樂隊的事,才知道這個樂隊還挺有名氣,因為樂隊的主唱是這個古鎮人,近日回鄉演出,定的地方則是當初他駐唱過的那個酒吧。

據說那酒吧老板對主唱有知遇之恩,也是靠這老板,主唱才有錢去大城市組建樂隊,眼下回報老板,特意在酒吧演出。

顧星隕打聽到酒吧的位置,立即開車趕過去了。

等到的時候,他發現民宿老板所言非虛,這個樂隊確實名氣不小,酒吧後門大敞,搭了一個巨大的舞台,還不到樂隊開場,整個酒吧裡就已經人頭攢動,座無虛席,就連二樓包廂都坐滿了人,隻為一睹樂隊風采。

顧星隕來得晚,便花了不少錢,買下一個還算絕佳的位置,等了半個小時,樂隊上台,台下掌聲震天。

顧星隕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瞧著覺得有趣,其後鼓點炸開,勁爆而極富節奏的音樂響起,樂隊演唱正式開場。

沒多久,有酒吧的侍應生送酒水過來,說是老板高興,今天來的人都有免費酒喝。

搖滾+啤酒,真是點燃冬夜的好組合。

顧星隕笑著接了,又叫住侍應生,叫了好多其他酒。

侍應生看他一個人,有些欲言又止,但現場音樂聲過大,他也不想扯著嗓子說話,便一點頭,很快離去。

酒很快上來,有其他桌的客人看他一個人,拿著酒杯過來要他過去一起喝,顧星隕受現場熱情氣氛驅使,沒有拒絕,同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擠坐一塊,隨台上的音樂一起高聲歌唱,興致到了便共同舉杯。

樂隊唱到淩晨,主唱已經聲音嘶啞,卻還興致高昂,在台上與眾人互動。

唱到最後,整個樂隊放下手中樂器,拿起酒杯,對著台下高聲喊道:“祝夢想,祝明天!”

台下群眾跟著舉杯,大聲回應:“祝夢想!祝明天!”

到了這裡,樂隊演唱才算徹底結束。

有接著在酒吧裡繼續喝的,也有顧星隕這種,已經喝得搖搖欲墜,扶著酒吧桌椅一步步踉蹌著離去的。

今晚顧星隕著實喝了不少,他這一輩子也沒經曆過這種場麵,一晚上都跟隨音樂放縱,嬉笑嘶吼,所有的感官情緒被無限放大,酒如同水一般往肚子裡灌。

喝到最後,他的步子變得輕飄飄,宛如踩在雲端,卻還記得要回民宿。

侍應生貌似對他還有印象,看他醉醺醺,上前扶他,說要不要給他叫個代駕。

顧星隕費力地辨認了一下眼前人,點頭,說:“好。”

他被侍應生攙扶上車,幾步之遙,酒吧門外站著個高大男人,隱匿在黑夜中,唯有一雙眼眸深沉如水,卻又發著鋥亮的光。

男人親眼看著顧星隕被扶進車裡,一個瘦小的男人趕來坐進駕駛室,車子很快發動,他立在原地站了半晌,又慢慢從夜色中退去。

淩晨的古鎮尤為靜謐。

離了酒吧那條街,所有的人聲被徹底甩在身後,家家戶戶緊閉房門,唯有路燈亮著,和月色交纏發出溫柔的光。

顧星隕坐在車子後排,手臂搭在眼睛上,安安靜靜,半分動靜也無。

駕駛室司機頻頻看向後視鏡,和他再次確認民宿地址,一遍遍叫“先生”,可是顧星隕好似醉死了,並不回應。

眼看就快要到民宿了,還剩下不到2公裡的路程,司機的手機卻忽然響起來。

他接了,聽到對麵焦急的聲音,立刻刹車停下。

“先生!先生!”

顧不了那麼多了,司機下車,來到後排將顧星隕搖醒。“實在對不住,我老婆現在在醫院難產,聽我媽說快不行了,你這單我也不賺了,就剩一點路,先生你自己開回去吧。”

說完,也不管顧星隕反應,立刻從車子後備箱取出自己的小電動車,疾馳離去。

車廂門大敞,冷風灌進來,顧星隕被吹得頭疼欲裂。

他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也聽到了代駕的話,便下車進了駕駛室。

就2公裡的路。

顧星隕發動車子,往前開去。

眼看車輛行至橋上,那車子卻忽然轉了方向,直直朝大橋圍欄撞去,車速過快,圍欄根本沒用,一聲巨響,車子衝出橋麵,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圓,其後直直墜進橋下小溪,溪水不深,但車子飛得遠,倒翻在水麵上,徹底不動了。

夜深了,古城小鎮的人誰也沒看見這一幕。

第88章 小顧總

第二天, 一向寧靜的古鎮炸開了鍋。

不少人去橋頭看熱鬨,親眼瞧見那輛百萬豪車倒翻在溪流上,湊近了看, 會發現車子擋風徹底破裂, 窗邊、中控台都有不少血跡。

公安、交警都在現場控製場麵, 但擋不住民眾們堵在案發現場竊竊私語,各自交談。

“聽說是個大老板醉駕哩, 撞上圍欄飛出去,哦喲,救護車來的時候把人抬出來, 一身血, 說是骨頭都摔碎了。”

“你看見了?不是說人早在淩晨就救走了麼, 有人報了警的。”

“我也是聽人說的,反正看著車子摔成這樣,估計活不成喲。”

“應該是淩晨就送醫了,我住這附近, 好像是四點鐘的時候就聽到救護車聲音, 來的那麼及時,應該有救呢。”

“嘖嘖, 所以說嘛, 喝酒不開車, 開車不喝酒, 這就是醉駕的下場。不行,等我回去了, 要好好和我家那口子說道說道, 以後這酒啊,可真要少喝。”

同一時間, 江遠道在公安局的問詢室裡,哭得聲音嘶啞。

他幾乎坐不住,渾身發軟,一雙手緊緊掩蓋住臉,渾身顫抖,說:“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該帶他來這裡,是我不該讓他去看樂隊演唱,怪我,怪我。”

其他民警被他壓抑的哭腔和痛苦的情緒所感染,紛紛歎氣。

也有認出江遠道的女民警,雖不恥這二人私情,可是見到江遠道這真情流露的樣子,也沒忍住紅了眼圈,“江……江先生,您彆哭了,眼淚擦擦吧。”

說完,女民警對自己的領導道:“筆錄都做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我看先讓江先生回去吧。”

或許是見多了這種場麵,坐在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大隊長倒是十分冷靜,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江遠道,最後敲敲桌子,冷聲道:“江先生,將你和顧先生來這裡的經過,一直到昨晚車禍發生,中間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從頭再說一遍。”

江遠道抬眼,與大隊長犀利的目光對上,他神情哀傷,滿臉淚痕,顫抖著說:“前天……我和他在家裡……”

沒多久,江遠道就被來接他的助理帶回去了。

女民警站在領導旁邊歎氣,說:“薑隊,這個江遠道真的挺慘的,被網上被人罵成篩子不說,現在唯一支撐他的顧氏董事長也出了車禍,對了,那個顧總真的死了?”

薑隊收回目光,“差不多吧。”

反正一大早就轉去了上級醫院,他們想見也見不到。

看現場那模樣,就差一口氣了。

想了想,薑隊回身,“那個代駕來了嗎。”

“哦哦,來了,剛到,我看他也嚇得不輕。”

薑隊隨著女民警進了問詢室,那個瘦小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抖得不行,高聲在那喊:“不是我,跟我沒關係,真的跟我沒關係。”

民警耐心安撫,又是熱茶又是安慰,他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說:“昨……昨天,酒吧給我打電話,說有生意,我就騎著我的電動車趕過去了。我是做代駕的,和酒吧熟,我看那個老板喝了不少酒,就和酒吧的小齊一起扶他上車,當時……當時那個老板醉得也不是很凶,還和我說清楚了地址,我就一路照著他說的民宿地址開。”

“誰知道開到半路,那個老板不知是發酒瘋還是怎麼樣,趕我下車,我……我當時不肯,老板說,說這點酒不至於醉,還說他是賽車手,比我會開,用不著我,我這才下來。”

“那,那我也沒辦法啊警官,這是人家的車,人家不讓我開了,我半夜跑過來,忙活一通錢也沒拿到,我還鬱悶呢。”

“我開著我的小電動車回去就睡覺了,你們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這老板出車禍了。”

說完,他的腿抖得厲害,抬起頭問:“警官,那個老板……老板真的死了?”

當天下午,顧家那邊就來了人,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風塵仆仆,但氣質不減,在一眾警察麵前沉穩如山,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做派。

這樁案子很快了結。

古鎮一向民風淳樸,頂多就一點偷雞摸狗的小事,這樁車禍鬨得大,沒幾天,公安在網上發布案情通報——經查明,顧某深夜醉駕,意識不清下撞斷離溝橋護欄發生車禍,目前正在全力搶救,案件也在進一步辦理中。

接著,顧星隕醉駕身亡的消息上了熱搜。

雖然顧星隕不是娛樂圈中人,但他最近這半年來上熱搜的次數實在不少。

吃瓜群眾們沒想到他們前天還在熱議顧江二人的戀情,今天就聽到了顧星隕的死訊。

死者為大,那些罵顧星隕的、罵江遠道的聲音漸漸消了下去,媒體們也一改常態,細數顧星隕執掌顧氏之後的一係列決策和動作,感歎他年紀輕輕就掌控一方帝國,雙商極高,實在是當世天才,隻可惜天妒英才,讓他英年早逝,實屬不該。

再過了幾天,不知是不是顧氏運作,網上有關顧星隕的消息一並壓了下去,隻要提及顧星隕的名字或者車禍關鍵詞就會被屏蔽,雷霆手段,毫不手軟。

但即便這樣,顧星隕的死訊已經是眾人皆知。

顧氏董事會第一時間聯合向顧家管家李煜和總裁徐承英施壓,要求召開董事會,公布顧星隕手中股份去向,重新任免顧氏總裁。

顧星隕無父無母,無配偶無子女,無直係親屬,若無遺囑,他手中的股份可能會被政府收回。

當然,公司的其他董事作為顧家旁支,不可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對此,徐承英忙得焦頭爛額。

***********

安京市,城西療養院。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院門口。

司機訓練有素,隻待車子挺穩,先為坐在副駕的中年男人打開車門,然後來到車後座,小心翼翼地護著個年輕男人下車。

一雙嶄新的、鋥亮的、一看便價值不菲的皮鞋踩在地上,站在門口相迎的護士目光往上,看見男人一身墨藍色的亞麻西裝,頭發服飾皆被打理過,人高腿長,身材比例一流,帥得人神共憤。

“小遠啊。”

前頭下車的厲董回頭,一臉慈愛的表情:“等了幾年,終於能接你爸回家了,高興嗎。”

年輕男人,也就是江遠道漫不經心地理了理剛剛因坐車而產生的褶皺,打理完畢,這才迎著厲董的目光抬頭,微微一笑:“也是多虧了厲伯伯,等會我爸看見您,一定很高興。”

“哈哈哈哈。”

厲董笑著,上前攬住江遠道的肩,語氣十分愉悅:“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互幫互助。”

說完,兩人便在護士的帶領下進了療養院正門。

院長在裡頭候著,看見他們來了,上前幾步,勉強笑了笑:“厲董。”說完目光一轉,看向江遠道:“還有這位……”

江遠道一點頭,“院長叫我小遠就好。”

“哎,那怎麼行!”

厲董故作不高興,對院長道:“以後這就是我們顧氏的小顧總,態度放尊重點。”

院長立刻彎下腰,姿態恭敬:“小顧總。”

幾人上樓,很快抵達401。

或許是之前就有過吩咐的原因,今天的病房看起來格外明亮舒適,一看就有特意打理過,窗明幾淨、枕被柔軟,空氣中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與之前那陰鬱沉悶的氣氛有著天壤之彆。

就連一向臥床不動的顧雲成,今天也穿著一身乾乾淨淨的病號服,逆著光坐在窗邊的輪椅上,手上拿著份報紙,在那津津有味地看著。

聽到有人推門進來,他頭也不抬。

江遠道咬唇,抑製住自己的激動的情緒,快步上前,握住顧雲成的手,跪在他身邊,顫抖著嗓音喊了一句:“爸……”

這一聲千回百轉,蘊含了無數感情。

顧雲成這才發現他們來了似的,抬起頭,那副飽含滄桑的麵孔上倒是一臉平靜,他拍了拍江遠道的手,目光看向站在門口的厲董,笑了笑:“來了。”

隻是那聲音著實嘶啞難聽,像指甲刮在黑板上,估摸著還是在這裡關久了、無人同他說話,又飽受折磨的緣故。

江遠道膝行幾步,靠緊顧雲成的大腿,啞著聲:“爸,你受苦了。”

對此,顧雲成倒是沒什麼情緒波動,隻是拉了拉江遠道,“起來吧。”

說著,又問:“事情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

江遠道在顧雲成的拉動下站起來,就靠在顧雲成的椅側,低著頭,“都照爸的吩咐,現在顧星隕已經死了,前兩天還打聽到顧家準備在辦喪事。”

“嗯。”

顧雲成點頭,沉吟半晌:“顧雲天生的這個小兔崽子確實不好對付,要不是他一直有裴家做靠山,幾年前就該把他同顧雲天一起做了。”

說到這裡,他臉上才露出了些愉悅的神色,“當然,還是我兒子厲害,鬥來鬥去,他還不是死了,都死了,死絕了才好。”

一高興,顧雲成沒忍住拍了拍腿。

這一拍,他便又想起自己當年被顧星隕派人打斷腿的事,當年斷骨之痛他可是刻骨銘心,想到這,他神色又變得陰鷙起來:“隻是可惜,讓他死得太痛快了。”

江遠道沒說話。

片刻後,顧雲成收了表情,看向厲董,“現在公司情況怎麼樣?”

厲董神情輕蔑,冷哼一聲道:“顧星隕一死,那姓徐的怎麼還壓得住場麵?現在亂成一鍋粥,到時候還是得您來出麵。”

顧雲成想了想,“先讓它亂著,顧家不是還有個管家?那個李煜也是個忠心的,等等看。說不定他們還有什麼後手。”

“還是您厲害。”

厲董頗諂媚地一笑,接著看向窗外,“時候不早了,這地方也沒什麼好呆的,顧董……哦不,顧董事長,我們走吧?”

顧雲成坐在輪椅上被江遠道推出療養院大門。

被陽光灑在身上的那瞬間,他的雙手忍不住死死握著輪椅扶手,身體顫抖著閉上了眼睛。

幾年了,他終於等到這一天,終於恢複自由。

而他們身後,原本躬身相送的療養院院長站直了身體,還是那個地中海發型,頭頂光禿的那塊甚至在陽光下閃著鋥亮的光。

他看著幾人離去的身影,緩緩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

第89章 財產分割

顧星隕死了。

整個顧氏群龍無首, 亂成一團散沙。

徐承英壓力極大,無奈之下想找裴凜山尋求幫助,但根本就聯係不到人。他感覺自己已經成了翻湧江麵上的一艘小船, 現下狂風暴雨, 他壓根獨木難支。

聽說顧家準備辦喪事, 徐承英忙中抽空,去了一趟顧家主宅。

主宅裡死氣沉沉, 招待他的傭人抱歉笑笑,說管家近日因為悲傷過度,臥床不起。

徐承英坐在沙發上, 手指摩挲著紙杯, 眼圈泛紅。

他想不通怎麼忽然就走到了這個境地。

一切都太突然了, 像背後有一隻手在推動著所有事情發展,先是裴總緋聞,二人吵架,再變成顧總緋聞, 消息遞到裴家主宅, 二人再次鬨翻。

明明顧星隕在商場上殺伐果斷,聰明到了極點, 又緣何偏偏對一個演員另眼相待?

連他這個外人都看得出, 裴凜山比江遠道好千萬倍, 顧總失憶期間, 他們不也相處得很好嗎?江遠道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顧總這般優柔寡斷, 與他藕斷絲連?

一切都太快了, 離婚、車禍。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顧氏天翻地覆。

徐承英反複想, 回憶近來發生的每一個事情細節,越想越覺得不對。

從玉峰山墜崖,到醫院的高空墜物,再到此次古鎮醉駕。

顧總就真的這麼倒黴,在這大半年的光景裡能遭遇3次意外?而且次次都是萬分驚險,最後這次,甚至真的要了他的命。

不對,不對。

他又回想之前顧星隕恢複記憶讓自己查的那些事情——調查某個車隊所有成員近一年的資金往來,當時他沒多想,但現在想來,顧總一定知道什麼……

周一,顧氏。

顧星隕的死訊傳開,在公司各董事的強烈要求下,召開公司董事會。

徐承英隻是被顧星隕任免的CEO而已,手中並無公司股份,沒資格參加董事會,還是顧家的管家李煜前來,帶著徐承英進了會議室。

不到九點的功夫,董事們就幾乎已經到齊了。

沒有了顧星隕,在場持股份數最高的便是顧雷霆顧董,他是顧星隕父親顧雲天的堂哥,亦是顧星隕的伯父。

董事們交頭接耳,議論聲不斷,顧雷霆重重“咳”了兩聲,聲音洪亮沉穩:“好了,都安靜。”

他目光淩厲地掃了一圈會議室,威壓頗重。

“想必大家都已經聽聞了一個噩耗,那就是顧星隕顧董事長,在一周前發生車禍意外去世。今天大家一起聚在這裡,也是為我們顧氏今後的發展出謀劃策。”

顧雷霆又繼續說了一些場麵話,才道:“顧氏之所以能壯大到今天這一步,是通過我們顧家人一代一代的努力,也離不開顧星隕這幾年的付出,在這個會議開始之前,我建議大家先全體起立,為顧家這位出色的小輩默哀。”

說著,他帶頭站了起來,“默哀五分鐘。”

李煜一言不發,緊跟著站了起來。

他身旁徐承英同他一道,低下頭緊閉起眼睛。

董事們稀稀拉拉站了起來,有真心實意的,也有表情勉強的,但好歹沒有人敢提出什麼異議。

五分鐘默哀完畢,全體坐下。

顧雷霆說:“首先,今天這個會議的第一步,我們還是要確認一下顧星隕手中百分之四十五股份的去向。”

說完,他對李煜一點頭,“老李,你來說吧。”

今日的老李也是西裝革履,一身打扮。

雖然他麵容憔悴,但在這種場合,還是儘力打起了精神,撐起作為顧家管家的氣度。

他沉吟片刻,才道:“諸位都清楚,之前我們少爺同紅星娛樂裴凜山裴總離婚的事情,事實上,因為車禍事發太過突然,還沒來得及向大家說明公布離婚協議書中財產分割這一塊,顧氏股份分割的這個部分。”

說完,他站起來,“請允許我現在將律師帶進來。”

“我去吧。”

徐承英知道常寧在外麵候著,將李煜摁回座位,準備出去叫人。

“等等!”

忽然,有人開了口。

眾人看過去,發現是他們這麼多董事中唯二的外姓董事之一,厲董。

顧雷霆挑眉,麵向很凶,“厲董有什麼異議嗎?”

“異議?當然有。”

厲董笑了笑,“我發現大家好像忘了一件事,今天我們在這裡召開董事會,但是人好像沒到齊啊。”

顧雷霆再次環視了一遍會議室,聲音很沉:“人已經齊了。”

“嘖嘖。”

厲董搖了搖頭,“你們是不是忘了,顧星隕死了,可是他的叔叔,也是我們顧氏的大董事之一顧雲成顧董還在呢。”

顧雲成。

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幾年前發生顧氏奪權風波後,顧雲成就消失了。

那幾次主權更迭,表麵風平浪靜,實際上,他們都心知肚明那是怎麼一回事——顧雲天一死,顧雲成就偽造了股權轉讓書,執掌顧氏。隻是他們為了顧氏的發展,都默認了這件事。

沒想到顧星隕雖然年紀輕,但倚靠上了裴家,短時間內就立刻扭轉事態奪回顧氏,而經此一役,顧雲成雖還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再也未曾現身過董事會。

顧星隕明明有顧雲成非法侵占股權的證據,但沒有選擇送顧雲成坐牢。

隻是成王敗寇,他們再也沒有關注顧雲成的去向。

而現在——

厲董站起來,朝著麵色鐵青的顧雷霆和李煜幾人微微一笑:“他已經到了。”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男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顧雲成走了進來。

“江遠道!”

徐承英一時失態,忍不住叫出聲。

而其他人看見顧雲成坐在輪椅上,也是臉色一變,各自交頭接耳,會議室一片嗡嗡之聲。

江遠道並沒有理會徐承英,隻管低著頭,專心將顧雲成推到了無人就坐的會議室上首。

厲董道:“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先聽聽顧雲成顧董的說法好了。”

厲董功成身退,坐了下來。

而這時候,江遠道也已經站定在顧雲成身邊。

顧雲成用他那陰沉至極的目光掃視了一眼眾人,會議室霎時安靜許多。

“諸位,好久不見。”

顧雲成的聲音嘶啞刺耳,語氣卻好像十足輕鬆:“本來以為我可以退休了,沒想到我那親侄兒出了這檔子事,實在是家門不幸。這不,沒辦法,還是得出來主持一下局麵。”

徐承英失魂落魄地跌坐下去,發出些響動,顧雲成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我們顧氏現任的CEO?沒有股份吧,怎麼也坐在這裡。”

“是我讓他進來的。”

李煜站起來,不卑不亢,朝著顧雲成一頷首,“二爺。”

“哦,難怪。”

顧雲成笑了一笑,隻是那笑看起來實在不懷好意,他又說:“我進來之前好像聽到你們在說財產分割?那是什麼意思?”

“是關於我們少爺手裡股權的分割。”

“他小小年紀,立了遺囑?”

“不是,是離婚協議書中的內容。”

“哦?你這意思是,我那侄兒在離婚協議書中轉讓了部分顧氏股權?”

顧雲成的目光越來越淩厲毒辣,李煜站著都有種被這人威逼的意味,但是想到他的小少爺,老李挺直了背脊,淡淡道:“是不是有所轉讓,轉讓了多少,讓律師進來就知道了。”

意料之外,顧雲成並沒有阻攔,反而點點頭,“那好,就讓他進來吧。”

這次常寧順利進了會議室。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助理模樣的人物。

“辛正!”

瞧見來人,在座的某位董事沒坐住,用氣聲在那邊叫了一句,“你這是乾什麼!”

常寧身邊的助理,也就是阮辛正摸了摸鼻子,往常寧的身後躲了躲。

“玉董,你認識這律師?”

顧雲成挑了挑眉。

玉董,實則是顧家遠支中的一位,顧鑫玉,此刻他也有點坐不住,顧家現在的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顧雲成可不是個什麼好人,他並不希望自己姐姐的獨生子在這裡摻一腳,於是抱歉地笑一笑,“不好意思,旁邊這位白色西裝的是我侄兒,剛剛畢業沒幾年,不懂事。”

說著,又朝著阮辛正疾言厲色:“還不快出去!”

阮辛正脖子一梗,沒動。

這期間,常寧已經麵無表情地來到PPT展示台將資料癱開,語氣平靜:“各位董事放心,這位是我的同事,今日隻是過來給我送資料,不參與這樁離婚案件。”

說完,他看也沒看阮辛正一眼,道:“出去吧。”

阮辛正的表情一下變得委屈起來。

他頗不快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舅舅,出去了。

會議繼續進行。

常寧機械死板地宣讀了一大塊離婚協議書的前言內容,投影在幻燈片上的資料一頁又一頁,一連念了好久,才到後麵財產分割這塊,事關顧氏股份的條例。

“第四項,財產分割協議。”

“第一條,甲方顧星隕,自願將名下持有的45%顧氏股份轉讓給乙方裴凜山。”

“什麼!”

“全部?”

這一條宛如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諸位董事身上。

他們當場就坐不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45%股份全部轉讓?”

“給那個姓裴的?自己一分不留?怎麼可能?”

“就是,這豈不是直接讓我們顧氏易主。”

“顧氏怎麼能交到外人手裡?”

“還是年紀太輕,以前胡鬨也就算了,在這種事上也這樣胡鬨?”

說著說著,他們越發憤慨。

“我不同意!”

有人率先站了起來,“股份是他的沒錯,但顧氏是我們顧家的,他不能私自決定股份變更,這個轉讓協議沒經過我們董事會表決,沒有法律效應。”

“對!這一條侵犯了我們股東的權益,太兒戲了,像什麼樣子!”

有人帶頭,便有人跟隨。

漸漸的,大家都站了起來,用那種仇視不滿的眼光看向常寧。

顧雲成則端坐在那裡沒動,隻是眼神中一片興味,仿佛在看一台好戲。

第90章 驚雷

麵對眾人的質疑, 常寧依舊是那副麵癱表情。

倒是李煜沒坐住,看向大家,沉聲道:“諸位稍安勿躁, 雖然我知道各位董事難以接受這個條例, 但是我代表我家少爺, 可以確保這一條的真實性。”

自從顧雲成進來就久未開口的顧雷霆,此刻也拍了拍桌子, “大家坐下來吧。”

他看了一眼老李,說道:“老李是顧家多年的管家了,這份離婚協議書想必也是真實的。如果大家有異議, 不如就針對這一條股權轉讓進行表決。”

說著, 他歎了一口氣:“我想, 大家都是希望顧氏發展得越來越好的,如果股權真的全權轉讓給裴凜山——我不知道大家對裴凜山這個人了解多少,隻是據我所知,這人背景不凡, 手段一流, 若是將顧氏交到他手上,我相信大家都可以坐在家裡日進鬥金。”

顧雷霆這麼一說, 大家便變得遲疑了起來。

在場有些人了解裴凜山背景的, 更是開始在那裡擰眉思索, 動搖之意十分明顯。

顧雷霆見此場景, 笑了笑,“我先表態, 我同意——”

“慢著。”

顧雲成幽幽開口, 再次打斷了顧雷霆的發言。

“你——”

顧雷霆明顯有了火氣,但是當顧雲成看過來的時候, 他硬是生生忍下了這口氣。

顧雲成嗤笑了一聲:“全部股權轉讓,當我們是傻子嗎?”

說著,他看向李煜,大聲道:“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之前我這侄兒與他配偶裴凜山鬨得滿城風雨的事,很明顯,顧星隕和裴凜山關係不和,感情破裂,這才導致了離婚。”

“在這種前提條件之下,我怎麼能相信,顧星隕還會把他全部的股份轉給裴凜山?這不是笑話麼。”

有人露出恍然的表情。

顧雲成還在說:“就算你李煜是顧家的管家,但到底不是我們顧家的人,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

說完,他又看向常寧,“還有這位常律師,你知道偽造這份離婚協議書,你會有什麼下場嗎?”

常寧不為所動,站在那兒像一杆鬆竹。

顧雲成也不惱,隻是搖了搖頭,說:“可惜了,我還記得你哥哥,叫常安對吧?你哥哥倒是個很不錯的律師,對了,你哥哥現在還沒醒是不是?他住的那個病房好像要不少錢吧?一年下來要多少萬?”

顧雲成說的輕巧,語氣輕飄飄,可是常寧的臉色終於變了。

這句話既是潑臟水,也是威脅。

顧雲成笑了笑:“年輕人,彆為了那點錢犯貪念。”

話說到這裡,會議室裡的其他股東看常寧的臉色已經不對了。

顧雷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說話。

會議室裡安靜了片刻,李煜才緩緩道:“那顧雲成董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

顧雲成又笑:“我哪敢有什麼想法意見,雖然我是顧氏大股東,但手中持有股份還不到我那侄兒的一半,也沒什麼話語權。”

顧雷霆沒忍住,“那你在這裡說什麼?”

顧雲成撇了他一眼,不以為意的模樣,“不過,我沒話語權,我身後的這位有。”

他身後?

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江遠道。

不就是給顧雲成推輪椅的?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而已,又與他們顧氏有什麼關係?

他們還未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顧雲成已經替他們解了惑:“給大家介紹一下,他叫顧遠道,在法律關係上,他是我哥哥四年前認領的養子,但在血緣關係上,他也是個正正經經的顧家人,因為,他是我的親生兒子。”

“轟”的一聲。

現場所有人腦子裡恐怕都懵了那一下。

徐承英更是露出了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

李煜第一個反應過來,高聲道:“顧雲天董事長在世時,我從未聽說過他有認領過什麼養子。”

“收養手續是秘密辦理的。”

顧雲成老神在在,解釋道:“小遠是我多年前一夜風流意外生下來的孩子,他的母親一直未告訴我這件事,直到長大了我才得知我在外麵流落了這個一個兒子。”

“諸位也知道,我這一生結過一次婚,那就是和顧斌的母親,但是很快離婚。”

“四年前,正是小斌叛逆期,我怕他知道自己有個哥哥心生不滿,不敢將小遠接回家,我哥知道後便提議,先認養在他名下,好給小斌解釋,也能夠先讓他們兄弟相處一段時間。”

“我答應了。”

說到這裡,他歎了一口氣,“哪想到我哥不久之後就與世長辭,他們的收養關係也就始終這樣保持著沒有解除。”

有還沒意會過來顧雲成意思的,便問:“那這和我們今天所討論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

顧雲成眯了眯眼,“在法律關係上,小遠是顧星隕的繼兄。根據《繼承法》,在遺產繼承上,若沒有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的,由第二順序人繼承,第二順序繼承人包括繼兄弟。也就是說,如果顧星隕沒有遺囑,那麼顧遠道,就是顧星隕遺產的唯一繼承人。”

說完,他舔了舔因為講太多話而變得乾燥的唇,啞聲道:“諸位聽懂了嗎?”

董事們呆若木雞。

顧雲成很滿意,繼續道:“退一萬步說,就算那份離婚協議書是真的,大家到底是願意把顧氏交給一個外人呢,還是掌握在我們顧家自己人手裡?這個答案,我想大家都很一致。”

沒有人說話。

顧雲成看向李煜,又問:“冒昧再問一句,顧星隕沒有立遺囑吧?”

顧家一向處變不驚的管家老李李煜,慘白著一張臉色,麵如死灰。

顧雲成十分愉悅,露出一個笑臉,“今天來得匆忙,下次我會邀請遺產公證處的相關人員來辦理股權繼承,屆時,我們大家再議公司章程變更,如何?”

“今天會議就到這裡,大家散了吧。”

**********

徐承英低頭收拾辦公用品,神色晦暗不明。

而辦公室門外,大家焦急地在那裡竊竊私語,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想進去安慰他又不敢。

今天的董事會沒開多久,但是會議上的內容已經悄悄傳出來了。

他們都知道了江遠道竟然是顧總繼兄,而且估計很快就要接掌公司的事。

相對應的,徐承英被解雇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與其被董事會趕出去,還不如主動遞交辭呈。

所以現在徐承英在收拾東西。

但收拾來收拾去,也就那幾樣東西。

徐承英心知肚明,他隻是舍不得這裡的一切,才在辦公室裡磨磨蹭蹭。

今天這個會議已經完全顛覆了他的想象,江遠道搖身一變,身份從被顧總包養的影帝變為他的繼兄,到現在徐承英都沒法接受這件事。

顧雲成果然是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幾年前那場他沒有經曆過的顧氏風雨又不知道是什麼樣子,或許比今天要血腥殘忍得多。

他這才明白顧星隕以前麵臨的是什麼樣的一個對手。

從今天的局麵來看,他覺得顧星隕的死肯定和那個老狐狸脫不了關係。

真是個陰狠狡詐的老東西。

他正在心裡罵著,就感覺自己身後走來了個人。

他直覺以為是秘書辦的那幾個進來安慰自己,頭也不回道:“沒關係,你們出去吧,不用安慰我。”

腳步聲停了,沒動。

徐承英回頭,勉強笑道:“出去——”

話語戛然而止,徐承英露出一個憤怒的表情來,“你怎麼在這裡!”

來的不是彆人,正是江……不,顧遠道。

顧遠道抱臂站在那裡,身上穿的是高定西裝,他一臉嘲諷的神色,嗤笑道:“安慰你?你也配?”

徐承英下意識想反唇相譏,可是又想到他們現在各自的身份,於是咬住了唇,將所有濃烈的情緒都憋了回去。

顧遠道看見他那個憋屈的樣子,倒是很高興,幾步走上前來,幽幽道:“徐承英,徐總?”

“哈。”他笑了笑,“你不過也就是一條顧氏的看門狗而已,我以前就說過,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這條狗打出顧氏。”

“你——”

徐承英氣極,“江遠道,你彆太過分。”

“提醒你,我姓顧。”

顧遠道彎著唇,眼睛緊盯著徐承英那生氣忍耐的表情,越發高興,“要不,徐總你現在跪下來求求我,說不定我一高興,還能給你在顧氏留個位置。”

“你做夢!”

徐承英冷冷道:“彆以為你能進顧氏就怎麼樣,我告訴你,你連顧星隕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哼,到時候我看看是誰鬨笑話。”

聽到顧星隕的名字,顧遠道原本愉悅的表情也一瞬變得陰沉起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徐承英毫不示弱:“我說,你連顧星隕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顧遠道臉色鐵青,“滾。”

他完全控製不住地,高聲道:“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徐承英冷笑一聲,抱起自己原本就已經整理好的東西,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顧氏不要他就不要,他就不信,憑他的履曆和智商,還闖不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至於這個冒牌顧總,就讓他先得意幾天吧。

不過徐承英的這份意氣也沒能保持多久。

才剛剛走出電梯,他那挺直的背脊就已經彎了下去。

將自己的箱子往車後座隨手一扔,他坐進駕駛室,一臉頹唐地趴在方向盤上。

他很難過。

難過到心裡仿佛有一個不斷腐蝕變大的洞,燒得慌,又空落落的。

“……顧總。”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顧星隕的背影,消瘦、但始終挺立著。

想到這,他又強打起精神,不行,他不能頹廢,他要和顧星隕一樣,永遠不被其他事物所打倒。

徐承英發動車子,決定去一趟紅星娛樂。

顧氏他待不下去了,去找一找裴總,跟著裴凜山也好啊。

自從顧星隕出車禍去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聯係上裴凜山,不知道現在裴總是什麼樣子,該不會也成天鬱鬱寡歡、痛苦不堪吧?

應該會的,畢竟裴總那麼喜歡顧總。

徐承英一路設想到時候如果見到裴凜山,要怎麼安慰他,說服他放下過去。

台詞動作都設計好了,等他真的被前台帶到裴凜山的辦公室後,他愣住了——

裴凜山正坐在辦公桌後打電話,表情溫柔繾綣,神情愉悅放鬆:“聽話,乖乖的,我下班回家給你買喜歡的那家栗子,或者你還想吃什麼?我一並帶回去。”

說著,裴凜山的餘光觸及到辦公室門口呆立的人,神情不愉地抿了下唇,才匆匆對著電話道:“好了,我還有事,晚點再和你說。”

徐承英表情扭曲,這個世界上的狗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前夫前腳剛死,他後腳就能找到個新的小情兒甜言蜜語?

還是說,裴凜山果真如傳言那般,早就出軌有了婚外情?

徐承英怒火中燒,這個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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