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緲執著的起死複生也就是來源於此。
當時有一項研究是把戰爭中死亡的“異能者”,嘗試複活,變成沒有意識的武器。
成功了。
秦緲親自做的實驗。
那項實驗之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掌控秦緲,她擁有了自己的力量,席卷全世界,她把活人收攏,零零散散的,隻剩了四百萬人。
那是戰火和變異種攻擊下活下來的“正常人”。
而異能者,或許是處於對自己政權的守護,又或許是秦緲真的太厭惡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統統下令冰封了。
這也就是曆史上的數量和周清燃說的四百萬有出入的原因。
隻是後來,在開拓出其他星球的生存之地後,秦緲親自殺了那些武器。
算是一個解脫。
沈不棄猜,秦緲現在做的起死複生的實驗,就是為了讓那些人能夠有正常的身體和思想,而不是作為重型武器活著。
至於秦澈,那是秦緲的下一個實驗。
她趨近於使用沒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武器,但又希望能夠讓人和這種武器極大地契合。
精神力的研究隨之出現,大概是五十年前。
然後是機甲。
S級alpha也都是她的研究,她創造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Alpha,分彆是她的兒子,她的棋子。
但是每一個都失敗了,他們都不能完全地掌握S級精神力,何況秦澈還為情所困,而她又不舍得對自己的孩子做些什麼。
哪怕這個孩子其實根本不是她生的,而是她混合了許多優秀基因所成的。
再後來的事又是秦緲親自講出來的那些。
她選了沈不棄,又選了季維時,他們都成為了她想為聯盟培育的強者。
而沈思是她選的接班人。
現在所有事情基本上都能說清楚了。
隻有一點。
沈不棄看向季維時:“既然祖母討厭那些沒有靈魂的武器,為什麼又要讓大家都變成可以控製沒有意識的空殼?”
季維時思考片刻,反問他:“如果隻有這一件事說不通的話,有沒有可能,這其實,根本不是秦緲的想法?”
他換了種說法:“或者說,有的人,誤導了我們,讓我們以為秦緲想做的是這件事?”
這猜測實在大膽,能夠誣蔑秦緲,還能順理成章騙過季維時和秦澈的,能是誰呢?
周清燃嗎?
他的確有能力這麼做,而且後來乾的種種事情也有這個嫌疑。
可還是讓人覺得不太對勁。
沈不棄儘量不想太多,隻思考接下來的事。
季維時卻拽著他,問他:“哥哥,那這麼說的話,你是不是小時候就喜歡我呀?”
他總是能很敏銳地從一堆正事裡準確無誤捕捉到自己在意的,這何嘗不是一種能力?
沈不棄深吸一口氣,儘量笑了笑,問他:“你不是忘了嗎?”
“對呀,我的確忘了,”季維時一點都不害臊,相反,做得很熟練,“但是哥哥和我講一講,我不就知道了嘛~”
沈不棄看著他,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如果說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當然,他說的不是小時候,那短短的一麵能看出什麼,何況那時候這人還是個小孩子。
他說的是,從初見到現在。
和季維時一見麵,那該死的信息素就開始發揮作用,雖然一個心懷鬼胎,一個懵懂無知,但兩個人稀裡糊塗談了場戀愛。
如果那天在6區,季維時說的確實是為了保護他的權宜之計的話,那麼兩個人肯定是都走了心的。
就連之後知道了季維時做的那些缺德事,沈不棄其實也沒有真的怪他。
他隻是不懂,為什麼這個人要不停地傷害自己。
不愛自己還要拘著自己。
討厭他們的孩子,要殺了無辜的孩子。
但那個孩子明明是季維時自己求來的。
那時候沈不棄種種不理解,隻剩下自怨自艾。
後來的種種,說是不原諒其實也不算。
他隻是還缺一個答案,想知道這個人會不會已經明白了什麼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愛。
本來他以為他已經明白了,可是這次之後沈不棄忽然覺得還需要看看,真的會有人瞞著自己愛的人這麼多事情嗎?
他並不十分懷疑季維時愛的分量與真假,他隻是茫然,眼前這個人懂不懂愛?
他當然可以一個人愛著他的玫瑰,不需要什麼回應,也不需要什麼動力,但那樣,一定不是季維時想要的吧。
所以他問季維時:“阿時,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如實回答就好。”
季維時見他這麼嚴肅,連所處的環境也顧不上了,立刻扭頭看向季維時,黑眸滿滿倒映著的,都是沈不棄。
隻見沈不棄開了開口,忽然前邊出現了什麼。
來不及多說,季維時一把拽過沈不棄,發燙的手緊緊捂著柔軟的唇,防止再出一點聲。
沈不棄愣住了,兩個人進了那扇開著的門,也是走廊上唯一的門,這大概是個臥室。
擺放和裝修和上午去秦緲那裡看到的,有點像。
但沈不棄知道,這肯定不是秦緲的住處。
不然沒必要。
她實在沒必要和他說完那些又來做這些好事。
不僅分身乏術,也實在沒什麼必要。
那會是誰呢?
周清燃會這樣乾嘛?
沈不棄不確定。
外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還伴隨著細碎的交談聲,季維時咬牙往裡走,看沈不棄還有點出神,他隻好一把橫抱起沈不棄。
自己踩著無聲的步子鑽進了大衣櫃。
才慢慢放下沈不棄。
這屋裡本來就沒開燈,隻能靠走廊上的燈照亮,衣櫃就更彆提了,厚重的門一關,什麼都看不到。
季維時緊緊捂著沈不棄的嘴,衣櫃空間實在不大,他不斷變換姿勢,把人安穩無聲放到地下,才完成任務似的鬆了口氣。
沈不棄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可還是,還是臉被那雙手捂得有些紅。
季維時的手還是發著燙的,那熾熱的溫度一點點帶過來,狹小的空間裡兩個人被迫地離那麼近,連心跳節拍都一清二楚。
慢慢地竟然還合上拍了。
外邊的人也慢慢進來了,離得太遠,說話聲音稍微朦朧,且窸窸窣窣的被切割開:
“這是什麼鬼地方?臥室嗎?”
另一個人模模糊糊地也回答:“好像是吧。”
“你他媽不是知道的多嗎,怎麼,設計了這麼多人,自己也被設計了?”
大概是他們終於走到屋內,且到了衣櫃旁邊,這聲音突然清晰起來,沈不棄也聽清楚了,不免有些尷尬,
——是秦澈。
而另一個人,則是他那位好父親。
聽得出來,這兩個人大概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被迫同行來此調查。
說起來,沈不棄還不知道季維時和祁秋水為什麼要來這裡。
難道又是為了查一些事情嗎?
他蹙眉,對季維時暗暗地有些不爽。
這個人,怎麼和他這位好父親一個樣子,瞞著愛人這麼多事。
不會有一天也要像父親拋棄爸爸一樣拋棄他吧?
這種想法讓他稍稍有些焦躁。
季維時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輕輕湊過來,在他的臉上“啵”親了一口。
聲音很輕,可是沈不棄卻聽得那麼清楚。
隻覺得一股火從腳底燒到了天靈蓋。
外邊兩位父親還在憤怒地吵,準確地說是秦澈單方麵辱罵周清燃,隻聽他說:
“你這個傻逼,我真是煩死你了,你能不能離我遠點,你是腦癱嗎?我告訴你,要不是為了孩子們,我早就弄死你了,畜生,滾得遠點。”
周清燃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到什麼回應。
沈不棄卻能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怎麼偏偏就提到了他。
這種背著父母偷情的感覺,誰能受得了!!!
第63章 第 63 章
外邊還在吵, 沈不棄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快跟著炸了。
兩個人的爭吵聽上去也沒什麼實際意義,似乎隻是秦澈單方麵的發泄怒火。
卻沒顧及衣櫃裡的兒子實在是坐立難安。
所幸或許真是老天做美,外邊聲音忽然停了。
秦澈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 驚奇道:“沈景安, 你過來看, 這是什麼?”
“好像是……”周清燃的聲音稍微低了點,沈不棄沒忍住往外側了側身想去聽清楚一點, 卻被麵前的人一把拽過來。
那作亂的手指快速劃了幾筆。
努力地辨認了一番,沈不棄認出來,那寫的是:彆亂動。
這種情況下當然不能亂動, 否則被發現了四個人都尷尬。
特彆是秦澈和沈不棄。
沈不棄可不敢忘了自己爸爸不久之前那一句句擲地有聲的就當人死了。
現在這成雙成對的, 櫃裡一對, 櫃外一對,還成上陣父子兵了。
多尷尬啊。
他縱然麵上沉默,心裡卻慌得很。
一是撞見了父親們的韻事,二是他和季維時現在偷摸模樣這也實在算得上是風流。
但不去聽他們說什麼一直躲著……那費這麼大勁來這裡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在糾結之時, 季維時又在他掌心寫下兩個字:
“我聽。”
沈不棄放心了些, 這種時候不能用精神力,他再高的精神力等級也沒什麼用, 但是季維時除了精神力還有S級Alpha特有的身體素質。
想來的確能聽清楚些東西。
外邊還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勉強算是融洽, 沈不棄整合了斷斷續續的話, 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爸爸在7區遇險,被周清燃撞上救了下來, 兩個人似乎還因為些彆的事情被迫同行, 來禁區聽上去也並非本意,而是受人算計。
可這就奇怪了, 如果不是秦緲,也不是周清燃。
那還能是誰?
沈不棄毫無頭緒,總覺得這些事處處都是疑雲。
所幸也沒等多久,外邊又是一陣異動,好像又有人進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沈不棄繃緊心弦,準備在外邊的聲音再清晰一點時立刻打出去。
然而沒等到他有所動作。
“嘭”一聲,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響得很。
是什麼?
櫃門有一道細細的縫隙,透著點暗光,沈不棄想湊過去看清楚。
卻被季維時一把拽回來,那發燙的指尖又開始作亂,寫上幾個字:
“他們躲進去了。”
什麼意思?
他們是誰,自己那兩位不省心的父親嗎?
這回倒是不用沈不棄多思考,外邊就傳來了更為清晰的聲音,那是一道熟悉的少女聲音:
“嘖,好生奇怪呀,怎麼這裡明明沒有人,剛剛卻那麼響呢?”
“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呢,阿溫?”
沈不棄雖然記性不太好,但上午剛聽了的聲音總不會忘記,怎麼連秦緲也來了?
那他爸爸和周清燃想來也是找了個地方躲……
再聯想剛剛的聲音,沈不棄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不大的房間是怎麼滿足兩代人都在父母麵前偷情效果的。
隻是他的兩位父親沒說話,他們自然也不能先動。
這詭異的情況下,他覺得脖頸燙得離奇,難道是心跳太快血液循環的結果?
他感受了一下,發現是季維時抵在自己頸側,溫熱的鼻息慢慢遞送。
“……”
他們選的這地方實在不妙,兩個人幾乎緊緊貼著。
來之前他本來還想發難一番,至少要問清楚季維時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卻根本沒辦法完成這項打算了。
兩個人連對方刻意放輕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更彆提怦然作響的心跳。
詭異的旖旎氣氛緩緩升騰。
沈不棄現在真的很想問季維時: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喜歡他,還是隻想玩弄他?
又為什麼要騙他?
但是今天的一切都詭異而凶險,兩個人離得這麼近,卻沒法交流一句話。
外邊的交談聲清晰了許多,秦緲問溫佳鬱:
“你上次說,思思的實驗做得不錯,我還挺好奇的,你是去哪給她找的實驗材料?”
實驗?
沈不棄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思思前段時間明明是待在1區,根本沒有時間做實驗,後來回了5區,也說的是要去給卡斯珀置辦葬禮。
何況秦緲上午還在說不知道思思在哪兒,怎麼現在又變了卦?
難道是在騙他?
沒道理啊。
對麵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心中那點不可言喻的煩躁,離得近了些,沈不棄還沒反應過來,額間忽然落下一點安撫的軟吻。
貼上來的唇還是燙的,季維時真是奇怪,渾身上下哪哪都燙。
不過燙點也好,總比他這樣渾身發冷的強。
外邊聲音沒有斷,隻是溫佳鬱一直沒有出聲,隻有秦緲一人接著道:
“而且呀,阿溫,你覺不覺得,這裡,有些信息素的味道?”
這話問得頗有幾分逗弄意味,櫃裡和床底的都有些驚了。
誰都知道秦緲是S級Omega,又是信息素的研發者,對這玩意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說不定還真能聞出點什麼東西。
所幸溫佳鬱終於開口了:“確實有些味道,不過我聞不到。”
“噗,你怎麼今天這麼有意思,聞不到怎麼知道有味道?”
“因為我看到了。”
心一下提緊。
變故突生,那厚重的門猛地合上。
又是一陣腳步聲,對峙感透過櫃門,外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是誰?
誰來了,還和秦緲有矛盾?
沈不棄真想不管不顧推開門看看,可他終究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壓了壓那迫切的求知欲,往季維時懷裡縮了縮。
這動作其實並不帶多少旖旎味道,隻是單純地為了讓兩個人的精神域混合隱匿。
這樣精神力強的一方就可以罩住弱的一方,實現精神域覆蓋隱匿。
算是一種結伴中常用的方法。
沈不棄不能確定季維時的精神域到底恢複得怎麼樣,現在又不可能問,隻能離得近些用這最簡單的方法。
誰知道他竟然聽到季維時那淺淺的一聲悶笑。
也不好發作什麼。
外邊的人終於開口了:“祖母,好久不見。”
一顆心頓時墜下,如果說剛剛他隻是懷疑而且這懷疑因著自己的一些想法並不被認可。
那麼現在,這懷疑就是被坐實了。
即使聽到了那熟悉的,溫和的,摻著笑意的少女聲音,沈不棄也不願意相信外邊是自己的親妹妹。
是他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妹妹。
為什麼要做出這一局,讓所有人來這裡?
現在,這裡幾乎是聯盟所有的庇護者了。
如果主導這一切真的是思思……沈不棄神思恍惚,一切都說得通,唯獨情理之上,過不去。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做那些實驗,又為什麼要隱瞞他這許多事?
沈不棄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他被隱瞞的次數也不少了。
卻依舊會傷心會無措。
從來從來,他就沒能把周圍的種種看清楚。
更沒能主宰過一次自己的人生。
但是每次知道真相的一刻,還是會難受,會不可置信,會不明白,會怨天尤人。
身形一時不穩,而對麵的季維時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心情低落,長臂一揮,直接把人緊緊攬到了自己懷裡。
貼的那麼緊。
他好像能感受到這個人在說:不要怕,我在。
手腕被捉走,季維時在他掌心慢慢寫上幾個字:“我不會騙你了。”
他好像清楚地知道沈不棄在想什麼。
又好像知道自己來了機會。
實際上,他也是極會挑時候的,現在的確正是沈不棄心神不屬的時刻,而這個人又突然擺出如此姿態……
他晃晃腦子,讓自己專心當下的事。
外邊的秦緲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口:“其實也不是很久,今天我還對著你的照片掉眼淚。”
“……”
大概誰也想不到秦緲這時候會說這種溫情卻詭異的話,氣氛都凝固了。
連沈思都默了默,才道:“祖母,你怎麼總是這樣,對人就像對貓,揉一揉哄一哄,卻又不把人當人看。”
秦緲:“那也得是喜歡的我才能像對貓一樣哄著,不信你問你後邊的人,我是怎麼對他的。”
沈思後邊還跟著人?
沈不棄覺得那人是卡斯珀的概率很大,可是,當天明明卡斯珀就是死了啊,屍檢報告都出了一遝。
等等!
沈不棄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師,是啊,既然閒聊時卡斯珀曾經說老師還活著。
那……
沈不棄咽了咽,忽然反應過來這一切的原委。
卡斯珀的死隻是為了讓他和思思兩個人能脫身,那麼想來思思是不想讓自己摻和到這件事裡來的,可為什麼現在又摻和進來了呢?
還有麵前這個人,也是瞞著自己的。
如果說,思思一開始想的就不是讓自己和爸爸來,那這就都說得過去了。
她想殺了或者至少是困住周清燃和阿時。
但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還是想不通。
隻聽沈思慢慢笑了:“問你呢,怎麼不開口?”
她好像隻是在使喚一條狗,卡斯珀卻穩穩接上了話:“指揮官對我,恩情深重。”
“嘖,”秦緲冷笑一聲,“那也擋不了你當兩麵間諜,畢竟我對你有的是恩,你對你主子有的,才是情吧?”
她歎息:“思思啊,你說你養條狗,我當然沒什麼意見,但是何故把自己搭進去呢?”
“現在好了,我要是真死了,你不讓他跟著你,他不得瘋了?”秦緲似乎真的經過了一番思考,擺出非常為沈思著想的姿態,“這樣吧,我殺了他,以後沒人能對你掣肘。”
“祖母,你還真是狠心,那如果我殺了你旁邊這位呢?”沈思聲音還是溫溫柔柔,說出的話卻沒那麼溫和。
“隨你便,不過你今天把我請過來,應該不是單純為了殺了我們吧?”
到底是自己養出來的孩子,秦緲了解沈思就和了解自己一樣。
“有時候我真恨你,你對我,就像對你自己一樣,強加了那許多許多毫無用處的執念,可是呢?我為什麼要長成這樣。”
沈思語氣平淡,好像並無不滿,隻是說出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沈不棄卻能感受到妹妹心中那股強烈的痛苦。
是啊,怎麼能甘心呢。
他們本是雙生子,最是明白對方,他受控於人時的痛苦,思思感受到的隻多不少。
可是,鬨到今天的地步,難道就是思思想要的結果嗎?
沈不棄心中歎息,他們兄妹兩個,都不知道該如何和自己和世界和解,無論是隨波逐流地如此下去,還是奮力地反擊。
好像總是缺一點運氣。
所幸……黑暗中,沈不棄看了眼這個把自己抱得越發緊的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外邊沈思還在淡淡道:“祖母,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要你的實驗數據罷了,都給了我那麼多了,恐怕也不差這一份吧?”
“簡直荒唐,”秦緲萬年不變的音調終於上揚了些許憤怒,“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的,我當年行差踏錯,後悔到今天,難道你還想步我的後塵嗎?”
沈思冷笑一聲:“為什麼不呢?”
“您把我當成是繼承者培養,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超越了您,變得比您更暴戾無情。”
“我們的基因,都是瘋子。”
“啪”一聲,皮肉相交,那是極為響亮的一聲,沈不棄愣了下,反應過來秦緲打了沈思。
頓時心疼不已,可是現在他出去的話……
明顯不是個好時機,但就這樣看著她打思思嗎?
他猶豫不決之際,季維時把他拽得更緊了,好像是預料到他要出去的心思一般。
沈思自嘲的聲音傳來:“怎麼,終於是舍得打我了?”
“從前不是我做什麼都不打我嗎?怎麼,祖母,連你也不肯站到我這邊了嗎?”
“你做的事情,每一樣放到審判處,都是要死的。”秦緲的聲音徒然冷了下來,“我知道你找了你那位好父親,做出來不少事情讓彆人以為是我一意孤行要做那實驗。”
“我之所以認下來任由你們胡鬨,還給你提供些錯誤的實驗材料,是因為我想讓你自己回頭,可惜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心狠。”
“對!”沈思聲音尖銳,“你的確是低估了我,低估了我的心狠,我就是這樣的人,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把我養到身邊,更不該派一位不堅定的心腹來監視我。”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隻可惜你還是低估了一點,沒想到我真的能把這東西做出來。”沈思忽然又笑了,“說起來,父親,應該也在櫃子裡躲著呢吧?”
“祖母啊,你還是少算了一步,我這樣的人呢,怎麼會有什麼盟友呢?”
沈思似乎早就知道了周清燃一邊和她結盟,一邊和秦緲聯係的事,又似乎篤定了周清燃躲在了這房間裡某處隱秘的地方。
說起來,那還是她特意安排的地方,就是為了讓局麵變得更有意思。
隻可惜,她算盤打得極好,衣櫃裡也的確有人,隻是張冠李戴了。
沈不棄的心繃緊了,季維時卻緊緊摟著他,不讓他動一下。
心跳極快,呼吸紊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窸窸窣窣的聲音慢吞吞傳來。
床下爬出來兩個人。
沈思:“……”
秦緲:“……?”
周清燃倒是一臉輕鬆,表情看上去也很正常,沒什麼被戳穿的尷尬,甚至掛著一絲淺笑。
他身後跟著滾出來的秦澈卻恨不得再滾回去得了,可是既然都點出來了,稍微一看就知道這裡邊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他爬不爬,滾不滾,不過是早點丟臉還是晚點丟臉的區彆而已,本質上沒有改變。
沈思表情有一瞬凝滯,但立刻就問:“爸爸,你怎麼在這?”
“你不應該在7區嗎?”
聽起來這似乎超出她的預估了,畢竟聽這意思,7區現在大概率易主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倘若秦澈還在7區,無論如何是沒法過來的。
秦澈卻陰著臉沒回答他的話,而是抬手給了旁邊的周清燃一個響亮的巴掌,可憐那一張漂亮溫柔的麵龐,立刻又紅又腫。
秦緲沒忍住笑了:“澈兒,你這是乾嘛?”
秦澈冷笑:“子不教,父之過。”
此話一落,周清燃拽著秦澈另一隻手往自己另外半邊臉上放。
眾人疑惑之際,隻聽他說:“那你再朝這邊打一巴掌,我舍不得你打自己,想替你受過。”
“……”
他語氣頗有幾分溫柔妻子的作風。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被PUA慘了的可憐人。
詭異的對話,在這種氣氛下,頗有幾分黑色幽默的性質。
沈不棄在衣櫃裡都沉默了,旁邊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也動了動,似乎覺得很有意思。
他及時止住季維時的動作。
生怕外邊的人發現裡邊還躲著兩個人。
那這嚴肅的時刻將徹底變成帶有一些歡樂氣氛的家庭聚會。
所幸大概周清燃的神來一筆徹底吸引走了沈思的目光,衣櫃這個極佳的藏身之處倒是被輕拿輕放了。
隻聽沈思又問:“爸爸,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為什麼?!!”
帶著濃烈哭腔的憤怒質問讓秦澈無言,他有些怪旁邊這混蛋,如果不是他“恰好”在自己旁邊打開了光腦,又“恰好”展示出和沈思的聊天框,他又怎麼會無緣無故來這鬼地方?
說白了他實在不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哪裡知道寶貝女兒在這種鬼地方搗鼓出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周清燃淡笑一聲:“思思啊,不要怪你爸爸啊,他其實也不是成心想擾了你的事,是我非把他叫過來的。”
他這副把所有一切攬到自己身上的姿態,仿佛什麼溫柔的好人。
沈思想也不想就“呸”一聲,“你算什麼玩意?騙心騙身的狗東西,也配用父親口吻和我說話?老不死的畜生,怎麼當年沒真去死呢?你要是當年真死了,我今天說不成就真把你當父親,願意聽你說幾句廢話了。”
“不過現在,你在我眼裡,就是死人。”
她罵得直白,周清燃的笑卻還維持得極好。
“我當你父親,不好嗎?在這種時候,還能拉你一把,讓你走不到最後一步。”
“嗬,想打感情牌嗎?”沈思微微笑,“行啊,先把實驗數據拿出來,我把你弄死之後一定會用實驗,把你變成一個好父親的。”
她語氣又回歸了那古井無波的含笑樣子,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就是坐實了那一切的計劃,不管是把死人複活,還是大麵積控製人的精神,都是她的所作所為了。
濃烈的悲愴之情湧上心頭,
沈不棄不知道還用和姿態麵對自己的妹妹。
指責嗎?
他還不配,他妹妹從始至終沒有讓他沾染過一分這些的事,想來就算今天成功了,也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的。
可能在她的想法裡,她是要把人都變成聽話的傀儡,要把世界變成一個虛假卻完美的世界。
沈不棄不敢想她是經曆了什麼才變成今天這樣的偏執。
他深感自己的不稱職,沈思對他不說了如指掌,至少也是了解頗多,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好好關心過她是開心還是難過。
一種壓抑已久的苦楚翻湧。
周清燃嗤笑一聲:“不是吧好孩子,你是覺得什麼能威脅到我,你旁邊那個小朋友嘛?我承認,他是挺強的,但是論耍陰招,不是我自大,你們加起來,都比不過我。”
落落大方地承認了自己很會耍陰招。
這不要臉的勁兒,倒是和季維時很像。
沈不棄都要懷疑,旁邊這個,和外邊那個,才是親父子了。
許是也想到了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季維時用臉頰輕輕蹭了蹭沈不棄的肩膀。
“確實,和你打,太難了。”沈思深以為然。
“但是,如果用你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呢?”
她說著,竟然要向耳後摸去,沈不棄雖然看不到,但是能猜到積分,心中焦急,就要出去。
可是卻被季維時緊緊地禁錮。
他知道,季維時的意思是還有彆人,輪不到他來管。
但是……
這種時候怎麼還能躲在這裡?
季維時連忙在他掌心一筆一筆寫下:
“出即殺。”
意思很明確,他們兩個現在在裡邊,相當於是未知因素,沈思沒有防備,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在一瞬間衝出去勝算要大很多。
果不其然,外邊周清燃躲了過去,冷笑一聲:
“你知道是我的東西,難道不知道我知道怎麼躲過去嗎?”
秦澈也急了:“思思,不要再這樣了。”
另一邊,颯颯打鬥聲不絕,想來是卡斯珀和溫佳鬱打了起來。
忽然一記厲聲:
“沈景安,不是耳後的攝魂器!”
秦緲喊得很急。
下一聲就是秦澈的驚叫:
“沈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