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站的是鄆城縣裡做媒的王婆,眉開眼笑,臉上的笑紋疊著褶子。
王婆嘴角長了一顆黑痣。
麵相說這種痣叫“多口痣”,全活在一張嘴上,有“撮合山”的本事。
能說得佛祖還俗、妓女從良,最喜歡搬弄長短、無事生非。
王婆身後引著一個婆子,她對那婆子說道:
“這就是我與你說了多次的鄆城父母、知縣相公高衙內。今日遇到他,天大的難事也不用愁了。”
高展不認識那婆子,問王婆道:“你找我有什麼話說?”
王婆指著那婆子對高展說道:“我為她的事而來。
“大官人不知,她不是咱鄆城人,打東京來,一家三口。他家老漢姓閻,因而都喚她叫個閻婆,家裡還有個女兒叫閻婆惜……”
“叫什麼?”
高展頓時警惕,一雙眼睛戒備地打量那婆子。
她女兒竟然就是閻婆惜——“宋江坐樓殺惜”殺掉的那個娼妓。
閻婆惜不去糾纏宋江,卻來糾纏我?
難道說,蝴蝶扇了扇翅膀,水滸的走向已經在悄然改變?
這閻婆惜招惹不得。
她本娼妓出身,見慣風月,將來還會跟押司張文遠勾搭成奸,最好避而遠之。
王婆不明白高展為何如此反應,重複道:“她家女兒叫做‘婆惜’,大官人為何吃驚?”
“沒事,隨便問問。”高展示意王婆說下去。
王婆接著說道:“那閻婆惜年方一十八歲,長得看好,能彈會唱,尤其吹得一口好簫,是個伶俐的人。
“她們一家三口來鄆城投奔一個官人不著,盤纏花儘,流落在此。
“這幾日隻得在十字大街賣唱度日,連住處也無著落。
“昨日裡,老漢閻公又害了病,閻婆母女無錢醫治,隻得苦捱。
“無奈之下,閻婆找到老身,央求老身為閻婆惜做媒,找個好人家嫁了,也好有個依靠。
“這不是嗎,老身就想到了大官人。大官人正值青春,身邊怎能沒有個暖床說話的體己人?那閻婆惜伶俐好看、知疼知熱,最為合適。
“大官人,你若不棄,不如讓老身保媒,做成這樁親事,您就當菩薩多撒幾滴甘露,救活這無依無靠的一家三口,如何?”
高展鼻子差點兒氣歪,心說我能看上她?
我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
再說了,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君子好色,不乾淨不要!
高展真想啐王婆一口,最終還是壓住了火氣。
大庭廣眾之下,高展不想動怒失了涵養,於是笑著推卻道:
“你們有所不知,我是個窮官,口袋空空,一文不名,不如你帶閻婆去找宋押司,他號稱‘及時雨’,樂善好施、揮金似土,定會幫襯。”
王婆當然不信高展沒錢,笑道:“大官人不要耍笑老身,誰不知道您是高太尉的小衙內,又是堂堂知縣、鄆城父母,家財何止千貫萬貫萬萬貫。
“老身明白,大官人隻是不信老身所言,怕那閻婆惜相貌醜陋。
“大官人放心,老身所言句句屬實,那閻婆惜花容月貌,可著鄆城縣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她那樣俊秀的女子來。
“不如大官人隨我走一趟,親眼見見她。你若嫌她出身低賤,養作外宅也好。”
高展又擺手:“不是不信你,我早已心有所屬。”
王婆道:“哪家的女子能入大官人的眼睛?”
高展道:“這個你就不用問了。”
王婆道:“大官人莫不是在謊言欺騙、借故推脫吧?”
高展煩她糾纏,心說乾脆給她出個難題,於是說道:“真不是推脫,實不相瞞,我的的確確看上一個女子,這個人你要是說合成了,我賞你紋銀百兩。”
王婆頓時來了精神:“到底是哪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