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府上,章氏正在院子裡的藤蘿架子下吃著茶,聽著下頭人報來的消息,愜意地抿了口花茶。馥鬱的花香彌漫在口腔,整個人似乎都舒展了。她咽下喉間的茶水,舒暢道“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現下就剩下最後一樁了。”
“是啊!也算是守得雲開了。”下人附和道。
“齊哥兒呢?這兩天可老實?”章氏說著靠上身後的藤椅,手中的雙麵繡團扇緩緩擺著,“可要記得看緊些。”
青鬆院裡,劉知齊身邊的百合正候在一旁,垂手恭聽著二少爺的吩咐。
母親也是愚蠢,用人之前也不仔細查點清楚,這百合早就父親跟前的長庚有了首尾,可偏偏長庚他娘早年給他買了個童養媳,雖說長庚一直將她當姐姐看待,但卻是母親眼中唯一的兒媳婦兒。
但這不剛好便宜了他,不然他辦事哪這麼容易。
“那邊你大可放心,我已托人給你倆造了份身份文書。隻消幫我把這件事辦成,你倆拿著文書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這人正是劉知齊,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寬袖交領長袍,腰束淺絳色祥雲紋腰帶,其上墜著顆通透的墨玉。因未出門,一頭烏發隻用根木簪彆著,瞧著就是副風流貴公子的模樣。
說話時,單手把玩著一隻翡翠玉連環,語氣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仿佛什麼都不能叫他在意。
章氏一直認為雖說在京城王家府上她拿不了大,但在丈夫任上的宅子裡,自己也算是整治得井井有條,裡裡外外猶如鐵桶一隻,皆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就拿兒子的青鬆院來說吧,兒子跟前的丫頭小廝,事無巨細,不都得過來向自己稟報。這才是章氏心中主母的樣子,可不像在京城時,處處受大房掣肘。一想到沒幾個月就要回京,章氏心裡就堵得慌,皺著眉不耐地拍著扇子。
自家那個長嫂慣是會做人的,章家上上下下哪個不誇她治家有道。哼!要劉氏說,那個位置,掌那麼多權,府裡隨便拎隻阿貓阿狗坐上去都能管好。
正不忿著,管事的進來了,遞上來幾張銀票,弓著腰輕聲道“夫人,放在沈家的印子錢收回來了,扣掉工本費、手續費共計一千貳佰兩白銀。”
“行,雖說提前支取利潤少些,但也不虧。既與沈老板的賬已訖了,那他的生意好壞可與咱們不相乾了。”她接過銀票和單據交給身後的婆子收好,抬頭望向管事,“陳管事,你平日裡在外頭走的多,這事就交給你來辦了。”
自家老爺得了這外放的機會,原本三年裡隻要不出什麼差錯,回京後找找路子,總能往上升一升的,沒想到臨走卻在周縣令這樁事上栽了個跟頭。那周家已然傾覆了,輪不到她來撒氣,這沈老板作為周縣令的連襟,給他點苦頭吃吃,也是應該的吧!
那頭沈予昌急匆匆地趕回城,發現隻是王家的陳管事來催,心中不免有些怨懟,做生意的最忌諱早上送錢出去了,但對方是知府夫人,自家這又剛遭了罪,隻能把怨氣往肚子裡吞,陪著笑與人周旋。
將手頭的現銀湊給陳管事後,沈予昌又得去忙活了,今日晌午會有一批生絲到碼頭,他不大放心,要親自去驗貨把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