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1 / 2)

空款的大殿裡, 高大的男人低低吻著懷中女人耳垂,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他極儘熱情,而懷中抱著的女人卻始終一言不發, 毫無回應。她麵容生得極美, 眼下點著一滴淡紅色的淚痣,溫柔中透著聖潔, 卻就是不回應他。

沙白的紗帳翻卷,隨著男人的靈力擴散開,大殿蓮池中,一朵朵雪白散發著寒氣的冰蓮徐徐綻放。

他們種族, 求偶都是這般直接又洶湧。

為了討她喜歡,他用靈力在妖界撐開了一方結界,得以在此處種下隻能存活於天界化露池的冰蓮,並且強行讓它們常年保持著盛開的狀態。

此處一切陳設, 他的一切行為, 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

大殿外, 赤音低著眼,緩緩離開。

自從天闕大人從仙界強行擄走她,結為夫妻後。一直到如今, 這女子都是這般態度, 不吵不鬨, 卻也不出聲, 不回應。天闕大人的發熱期馬上就要到了,對於伴侶應該承擔的,她都一概拒絕。

她不知道為何天闕大人對這個女子如此癡迷,無論怎麼都不回頭。

赤音從記憶的迷夢中醒來。

這天是個濕漉漉的清晨,春露繁重, 她已經抵達上京城。

紫寰殿位於城池正中心,遠遠看去,龍氣直衝雲霄。人皇身上有龍氣,皇宮也有龍氣護體,能祛除魑魅魍魎。

赤音圍繞著皇宮盤繞了一圈,發現自己壓根無法潛入皇宮,強行取出的心頭血無用,她需要想辦法,讓某個人皇血脈心甘情願獻出血來。

一駕馬車從官道上疾馳而過,揚起一陣塵土。

赤音看清轎子上的紋章,隨手掏了點碎銀,拉了一旁茶攤的男子詢問,“方才那是誰?”

男子收下錢,“那是大胤四殿下,西寧王沈成鈞。之前一直鎮守在西平邊關,最近班師回朝了。”

“據說,這四殿下此番回京,是為了選妃。”男子壓低了聲音。

老皇帝即將駕崩,帝位懸而未決。這西寧王,平日並不在上京,此時陡然被召回,卻是有些意味深長。

他目前還未娶王妃,大胤的幾位皇子,除去太子,正妃位置都還空著。

赤音心念一動,腦中陡然冒出了一個法子來。

她手指在自己麵容上劃過,給自己變了個模樣。

*

白茸逐漸清醒了過來,視線逐漸對焦,終於看清了麵前男人的麵容。

兩人五官神情並沒有一處相似,於她而言,其實斷無認錯的可能。

隻能說,或許是因她潛意識過於抗拒,下意識便拒絕承認是他。

“你身邊,還真是男人沒斷過。”他挑眉,唇角含了一點輕輕的笑,“真是有魅力。”

白茸死死咬著唇,一言不發。

“這次,又是把我認成了誰呢?”他的語氣極為平靜,甚至饒有趣味。

白茸不知為何此時他會出現在漆靈山。

她忍著體內劇痛,聲音沙啞,“……我不要你,你走。”

楚飛光每日能醒來的時候隻有一兩個時辰,之前陪了她那麼久,估計今日是到極限了。

她體內狀況幾乎一塌糊塗,幾股不同靈力在互相碰撞,她原本天生經脈不通,是那一次被鞭笞之後,驟然被衝開的,如今依舊很脆弱。

她雙頰都在發紅,不願發出任何聲音,讓他看了自己的笑話。

“調息。”沈長離平靜地掃視過她。

他修長的手落在她手腕上,卻沒用自己的靈力強行給她突破,隻是將她體內紊亂的氣息強行壓回了經脈中應走的位置。隨即,便叫她自己繼續。

白茸原本根本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也不想承他的情。可是沒辦法,築基在即,她隻能分清輕急緩重,強行壓下心中這些思緒。

那幾股□□的靈力,在他的壓製下,平靜了不少。隻是這些強大洶湧的靈力,衝刷著她脆弱的經脈,依舊極痛,汗水順著少女瓷白的麵容滾下。

他神情絲毫未變,“現在,試著運靈。”

沈長離的指導方法和楚飛光完全不同。

他要求更為嚴苛,標準更為完美,教學更為無情。

“你的經脈著實太弱。”他道,“多感受一點,好好記住現在的痛。”

對於劍修來說,疼痛,是重要的寶貴體驗。

白茸實在忍不住,沙啞道,“你隻是在一旁說說而已,你又不用忍。”他在乎她疼嗎。

沈長離沒說話。

小時候,為了淬靈,他渾身經脈都被打斷又修複,如此循環過不知多少次。龍骨回到體內,也是被硬塞入的,強行換走了他身上原本的仙骨,一直到現在,每個朔月時,還會在體內發作。

他對疼痛自不陌生,也習以為常。

痛苦中,白茸混亂的身體狀況一點點被厘清。

“你既決定走這條路,就得做好準備。”

他輕描淡寫,“不說流血受傷,便是斷胳膊斷腿,也很普通。”

“你這樣軟弱,以後一個人什麼都麵對不了。”

他這話說得難聽。白茸陡然想起漆靈山那一晚,她沒看清他的身體,但是記得觸感,男人緊實有力的軀體上,確實有不少陳年的傷痕。

以前沈桓玉從未對她提起過這些事情,他從來隻報喜不報憂,白茸也從未見他哪裡受過傷。

白茸勉力支撐住了,她實在不願意在他麵前低頭,說完那句話後,便強行忍著,按他說的,小周天,大周天,一圈圈運行新生的靈力,最後再靈力一點點納入新生的氣穴中。

晚上漆靈山極為寒涼。

白茸痛得整個人都麻木了,方才終於緩緩感覺到,氣穴終於築好,體內開始重新變得有序。

不知何時,周圍氣溫降低了很多,寒氣包裹著她,她身上疼痛也緩解了不少。

這是築基成功了麼。

白茸擦去鼻尖汗水,揚起臉看向他,沙啞著嗓子道,“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用完便扔?

男人冷漠道,“宵禁後,漆靈山結界便關了。”

白茸忍氣吞聲,“那種結界,你隨手便能破開吧。”

她至今從未見過修為比沈長離更高的人。

他唇邊掛了點冰涼的笑,“讓我違反宗門律例,大晚上強行破開漆靈山結界,把所有人都吵醒,來看我半夜帶你出山?”

他很像是怕違反宗門律例或者吵醒彆人的人嗎?

白茸沉默了,她嘴巴笨,從來也說不過他。

待著便待著吧。

身上不疼了,卻還是沒力氣。渾身似乎都是滾燙的,白茸摸了一下自己額頭,果然,她開始高燒了,她體質弱,用儘力氣後,極容易發燒。

她躺在那裡動彈不得,一聲不吭,卻還是記得艱難地用最後一點力氣,把臉轉向了相反的方向,不對著沈長離。

眼不見心不煩。

她想,乾脆在這裡躺到明天好了,到時候再想辦法離開,當他不存在。

沈長離竟沒走。

影子落下。

男人修長冰冷的手指觸到她的唇,不輕不重捏了捏。隨即,往她唇裡塞了點什麼,不知是什麼靈果,上麵覆了一層薄薄的冰。

白茸正在發燒,又渴,那果子甜津津的,水分極充足,又冰涼,吞下去極舒服。

她吃完一顆,仰臉看著他。

這個惡劣的男人,又拿了一顆,卻不再遞到她唇邊,他淡淡道,“要我喂你嘴邊?”

他視線掃過她的唇,白茸已經下意識顫了一下。

她強忍屈辱,默默支起身子,從他的手指上銜走了那顆果子,儘量不碰到他。

他卻沒放過她。少女溫暖柔軟的唇舌觸上到他的手指。高溫觸上冰冷,觸感極為鮮明。

他神情平靜,淡淡俯視著她,“把我認成了誰?”

這事果然還沒完。

她眼裡含了一點點生理性的淚水,細弱的肩顫了顫,聲音沙啞,“……沒有,認錯。”

“你是沈長離。”

他自然察覺到了她的有意討好和拙劣的謊言。她說違心話時,看都不敢看他。這般拙劣,他不屑一顧。

可是,看到她如今那張臉,他竟也不太氣了,腦中竟有點奇怪的衝動。想就這樣繼續,弄到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他平靜抽回了手指。白茸的顫抖方才停歇。

遠處亮起一點幽幽的昏光,白日清秀秀美的山峰如今像是蟄伏著的巨大漆黑的野獸。

“那個祛妖的藥粉,在那顆樹下……”白茸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沙啞道,“灑一點。”

漆靈山深處,棲息著許多高階妖獸,不撒溫濯的藥粉,她不敢安心入睡。

沈長離輕笑了聲,沒動。

她才恍然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燒傻了,有這煞星在,整個漆靈山,什麼妖獸敢近身。

也確實如此,如今周圍都安靜了許多,沒了野獸低低的咆哮,甚至沒有鳥獸的鳴啼。

白茸出了很多汗,她愛整潔,強行起身,去了溪水邊,掬起一捧水,給自己洗了洗臉。

不遠處,男人修長的手也落在水中,隨意攪了一下。

白茸洗乾淨臉,輕輕舒了口氣,覺得舒適了不少,視線卻陡然停住了。

溪流裡,竟然順流飄來了一點銀光,像是破碎的月亮,白茸忍不住伸手去撈,那點銀光像是通人性一樣,朝她飄了過來,很順利地被她撈上。

竟然是一片極為漂亮的銀色鱗片,半圓弧,摸上去光滑堅硬,冰涼涼的,泛著寒意。

白茸實在好奇這是究竟是何物,拿在手中不住地看,在月光下,那片鱗越發顯得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可方物。

不遠處,沈長離朝這邊看了一眼,“不是不喜歡有鱗的?”

白茸誠實地說,“不喜歡。”她有些害怕這一類生物。

……

他淡淡道,“那便扔了。”

白茸卻沒扔,把這鱗片收了起來。

沈長離竟沒說什麼,竟也沒出言譏諷她的出爾反爾。

隻是,見她要將那鱗片收入儲物戒,卻被他捏了手腕。白茸詫異地仰臉看著他,他垂眸看著她,“要帶,便隨身帶著,不然扔了。”

白茸,“……”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她隻能又拿出來,放進了自己貼身的袖袋裡。

簡單洗乾淨了臉,白茸便打算入睡了。

她在樹下尋了處地方,離他離得遠遠的,蜷縮好,準備入睡。

地麵粗糙冰冷,她還在發燒,一直在顫抖,卻沒半點靠近他的意思。

可是,躺下沒多久,她整個人就被撈了起來。

他手臂堅實有力,身上卻很涼,溫度正合適,帶有一點迦南木的香,躺在他懷中很舒適。

白茸掙紮了一下,她如今毫無力氣還在病中,他力氣比她大了不知多少,掙紮毫無用處。她又實在沒力氣,索性默默放棄了掙紮。

她麵頰被迫靠在他胸口,抬眼便能看到青年衣衫下露出的一點精致的鎖骨,他規律有力的心跳近在耳邊。

夜半醒了。

她仰臉看他,沈長離竟然也闔著眼在休息。

淡薄的月光下,白茸看著他清俊的臉,陡然想起自己上次見到他睡顏是什麼時候……竟也是在漆靈山,此生她也就見過兩次他的睡顏。

不會,這次他醒了,又要拿劍殺她吧。

白茸呆呆的,邊出神,不知不覺盯著他,看了很久。

直到男人濃長整齊的睫毛動了一下,睜開了眼,平靜地看著她。

白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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