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昨天真用了特彆大的勁兒？
就在顏清許心裡遊移不定、逐漸開始自我反思時，江書墨豎起那根手指在她麵前晃悠，露出禮貌的假笑：“你用了多大的勁，自己不知道？”
“我——”
顏清許麵頰微鼓，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鬱色，連說話都有些不自在起來，“我、我怎麼知道嘛！”
還不是江書墨那樣逗她，她那會兒就顧著生氣了，誰知道會這麼嚴重……
見顏清許神情有些自責起來，季紅心底直搖頭。
這就開始後悔了？
這小顏未免太單純了點，以後肯定會被伴侶拿捏。
伴侶要是有良心還好，要是遇上個沒良心的，怕是就要被糟蹋欺騙了。
季紅歎了口氣，出麵打斷了顏清許的自責，“行了，這事到此為止。”
“你們倆，以後都要有點長進。”
“都二十六七的人了，彆再跟小孩子一樣，成熟點吧！”
-----------------------
《遲遲》開機儀式結束後，江書墨本以為能拿到劇本、投入拍攝。
畢竟不是演默劇，肯定是需要台詞的。
有台詞就一定會有劇本。
沒想到她還是沒能拿到台詞，一問原因——季紅正在創作。
江書墨：“？？？”
不是，您籌備這麼久到底在籌備什麼東西啊？
怎麼連劇本都是入組以後現場編寫，是文學藝術相關的創作者都有這種踩著deadline才會靈感噴發的惡習嗎？
這個問題江書墨還真問過，季紅給出的回答也很意識流那套，“這倒不是。在其他導演那，演員隻是木偶人，按照他們既定的內容去拍就行，但我不一樣，我拍電影更注意演員自身的氣質，和演員們在接觸碰撞時的反應。”
“我舉個例子，如果陳優這個角色不是你演，而是元淼，元淼在和顏清許合作時的信息反應就和你與顏清許不同。”
“我要根據你們倆給出的信息反饋，來調整我的劇本，明白嗎？”
江書墨：“……調整劇本，那也得有一個初始劇本吧？”
不然那叫調整嗎？
季紅點頭，“有啊。”
江書墨鬆了口氣，她眼睛微亮，“初始劇本在哪，我能看看嗎？”
有劇本就好，她還真怕沒有劇本。
“在這。”季紅笑得一臉高深莫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江書墨的笑容消失。
沒有就沒有，說什麼有啊！
江書墨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笑容，“那您繼續。”
幸虧她拍完這部電影就要退圈了，否則她還真扛不住。
這麼隨性的導演，誰頂得住啊！
得了回答的江書墨回到咖啡店的桌邊，顏清許正坐在她對麵隨筆塗鴉。
——這就是季紅導演創作的辦法，讓她們在不同的場景下相處，看著她們現場創作。
看到江書墨滿臉鬱色地回來坐下，顏清許偷笑：“早跟你說了，你還不信。”
她一開始聽季紅導演這麼說時，也不適應，但看著季紅導演居然真的坐在那創作，她就乾脆不問了。
她的親人大多都和藝術專業相關，她多少也算了解，見過不少奇奇怪怪的藝術從業者。
像季紅導演這樣的，有點奇怪，但不多。
她見過更奇怪的。
江書墨瞥了眼她麵前的紙張，上麵用蠟筆塗抹著大量色塊，藍一塊、黃一塊，顏清許手裡還抓著一支粉色蠟筆正準備在上麵疊塗。
也不知道她在塗些什麼東西，看著就像三歲小孩的塗鴉作品。
江書墨乾脆移開目光，繼續翻自己的雜誌書籍。
反正季紅導演隻是讓她們安靜呆著，不管她們做什麼，她索性把書帶出來看。
見江書墨又準備看書，顏清許開了口，“你真打算退圈啊？”
“嗯。”
江書墨正要把書翻到先前做好記號的那頁，隨口應了聲。
一聽這聲“嗯”，顏清許就來氣，又嗯、又嗯，她是嗯嗯怪嗎？
就知道“嗯”！
顏清許猛地伸手按在書上，眉毛一豎：“我在和你說話呢，你先回答再看。”
看到那隻被蠟筆染上色的手，江書墨的額角都開始跳了，“……把你的臟手拿開！”
顏清許理直氣壯：“你回答我，我就挪開！”
“……說！”
“你真準備退圈了？”
顏清許對此非常執著，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的經曆，她沒有先前那麼不好意思問了。
“嗯。”
江書墨沒覺得這是不能說的話，她也不怕顏清許往外說，反正她的確打算退圈、去乾她的老本行。
畢竟這劇情線現在歪得不成樣子，做長遠的打算來看，她最好是早點退圈，以免總是求係統幫忙。
再者，人格托管都需要耗費係統的能量，就因為先前用人格托管拍完了《山河永安》，小智障現在動不動休眠，每次都要自己先叫一聲喚醒，再重複一遍問題，係統才能給出答案。
這也是她上次提問，小智障沒反應過來的原因。
後來問了才知道，是人格托管耗費了太多能量，小智障需要休眠充能。
所以現在，江書墨都不怎麼找係統說話了，讓它多多休眠。
簡短的“嗯”讓顏清許心生不爽，但到底江書墨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她按下那點不滿意，又繼續追問：“你怎麼突然想退圈了？”
她今年才二十七不到，長得又漂亮，等《山河永安》播出後，不管是資源還是名聲肯定能更上一個台階。
更不用說，現在還有一部《遲遲》預備。
任誰都能看出來，江書墨接下來的路會走得非常漂亮，她怎麼會想在這種時候退圈？
江書墨隨口道：“玩夠了，不想拍戲了，這很難理解嗎？”
顏清許：“……？”
這句話就像是往顏清許的心口插了一刀。
不是說彆的，而是“進入娛樂圈拍戲”在江書墨眼裡就是玩，她玩夠了還得回家繼承家業，可這件事是她努力發展的事業。
她出道的時候，合作過的導演、演員都誇她有靈氣、有天賦，是老天爺喂飯吃。
現在看來，“玩夠了”的江書墨才是真正的老天爺喂飯吧？
雖然早些時候巴不得江書墨趕緊滾出娛樂圈、灰溜溜地回家繼承家業，可真聽到她說這話，顏清許心裡還有點不得勁。
她想了想，最後把這些情緒歸結於“圈子裡優秀的年輕女演員不多了、江書墨走了，她會感到寂寞”。
顏清許想了想，“…你準備什麼時候退圈？”
“拍完這部就走。”
“！！！”
見她還把臟手按在書上，江書墨抖了抖書，“還不挪開？”
顏清許顧不上那些，驚詫道：“拍完這個你就退啦？”
她還以為是準備呢，誰知道會這麼快！
怎麼退得這麼著急？
顏清許意識到什麼，她麵色微變，追問道：“你該不會是要回去結婚吧，就像小說裡說的那種商業聯姻。”
“？”
江書墨聽得滿頭黑線，這顏清許平時看了多少小說，還商業聯姻呢？
江家像是需要聯姻的嗎？
江書墨麵色一黑，“少看點亂七八糟的書。”
顏清許：“？”
那怎麼就叫亂七八糟的書了？
她雖然對江書墨的用詞感到不滿，但沒有得到正麵回複，她還是不放心，鍥而不舍地追問：“到底是不是啊？”
江書墨無奈：“不是。”
不是就好。
顏清許鬆了口氣，她現在對江書墨還有一層“明昭殿下”濾鏡，有點沒法接受有人能站在江書墨身邊，如果有，她真的會心碎的！
至少在“明昭殿下”濾鏡消失以前，誰靠近江書墨都不行！
看她又是歎氣又是拍胸口，江書墨又抖了抖書，“我說你問完沒，我要看書了。”
她哪來那麼多話要問？
“哦——哦哦，你看吧、你看吧。”
顏清許這會兒心情好的很，把手抽了回來，準備拿著蠟筆繼續塗鴉。
剛剛拿起蠟筆，她才想起來，趁著江書墨還沒看入迷，連忙追問：“對了，你演技這麼好，為什麼不多拍幾部劇再退圈，好歹也拿個獎再退嘛！”
玩玩而已就在這一行拿了獎，說起來多酷啊！
江書墨：“……”
雖然江書墨沒有說話，但絲毫不妨礙顏清許啵啵啵地不停嘴：“你的明昭演得很好，但按照規矩，這個角色很難拿到獎項。”
首先是角色的定位，明昭這角色的定位就不太符合主流觀念，在某些古板的人看來會有些大逆不道，這一點很不利於拿獎。
再一個，江書墨長得太漂亮，這一行對長相太漂亮的演員會有點偏見。
“《遲遲》的話…我也是主演，我是不會讓給你的！”
說到這裡，顏清許有些傲嬌地挺起胸膛，這是她第一次接觸電影，又是季紅導演的作品，這可是拿電影類獎項的好機會。
不過，對上江書墨的話，她其實會有點壓力。
顏清許覷了江書墨一眼，想看看對方的反應，然而一抬眼就見江書墨正低頭看著書，壓根沒有注意她在說什麼。
顏清許：“……”
“！！！”
什麼嘛，一看書她就不理人，下次果然還是要把書按住！
顏清許憤憤地拿著蠟筆塗鴉色塊，本就被塗得亂七八糟的畫本這會兒更不能見人了。
她剛準備換支顏色繼續塗，看到那支藕色的蠟筆時，陡然回過神。
等等，剛才那麼好的氛圍，她怎麼就把江書墨家阿姨手藝好的事情給忘了。
可惡，下次一定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