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路過廚房。
他停下腳步, 原路後退,腦袋旋轉九十度,看向廚房裡的三個人。
初中生偵探滿臉震驚:“你們在什麼?”
“你們知道自己在犯罪嗎?”
夏油傑:“怎麼會?我們隻是在友好交流。”
五條悟:“友好且溫柔的交流。”
被五條悟舉起來按在冰箱上的竹泉知雀拚命掙紮:“救我!新一弟弟!救我!”
工藤新一:你們在對殘疾人做什麼啊!
迎著初中生正義的目光, 五條悟遺憾地把竹泉知雀放下,讓她重新坐回輪椅。
高個子的男生拉開冰箱門,隨手拿了一瓶酸奶擱在竹泉知雀腦袋上。
“藍莓味?”竹泉知雀仰頭看了眼, 雙手並用地比劃, “我要喝那瓶芒果味的。”
“給你拿就不錯了, 挑三揀四。”五條悟抱怨了一句,自己拿了藍莓味的酸奶,把竹泉知雀要的口味給她——依舊是擱人家腦袋上。
竹泉知雀揭開瓶蓋, 咕嚕嚕灌了一大口。
“活過來了。”她感激地對工藤新一說, “謝謝你, 正義的路過偵探, 將我從撓癢癢之刑中解脫,你的成熟勝過這裡所有男生。”
工藤新一再次確信,全廚房隻有他一個正常人。
“帶我走吧新一弟弟。”竹泉知雀朝偵探伸出求救的手,“我受夠了這兩個在電子世界受到創傷卻來現實世界找劇本娘麻煩的遊戲宅, 攻略不下老婆、誤殺老婆、老婆沒了又不是我的錯!活該他們沒老婆!”
現充工藤新一眼露茫然,他不是很懂遊戲宅的世界。
“我今天準備繼續查愛德華夫人之死的案件。”工藤新一看了眼他毫無卵用的偵探助理,受不了她渴望的求救眼神,“學姐想一起來嗎?”
竹泉知雀連連點頭, 雙手滑動輪椅的輪子往廚房門口跑。
就算失去了雙腿,她的主觀能動性依然令人歎為觀止, 夏油傑忽然難以想象她手腳俱全時能有多折騰。
比如隨便寫了個遊戲劇本,多日後連續創死兩個男高的心之類的。
五條悟戳了戳夏油傑,壓低聲音:“傑, 你說特級咒靈會打遊戲嗎?”
特級咒靈有智商,會說人話,能打遊戲似乎很合乎常理。
五條悟:“我們遭受的痛苦也讓咒靈嘗嘗如何?”
夏油傑示意五條悟看輪椅上撲騰的黑發少女,委婉道:“你嫌她吸仇恨吸得不夠多?”
竹泉知雀身上的挑釁buff已經大到遠超五條悟的程度了,虧她八字夠硬,能抗住非人的命格。
“說的也是。”五條悟伸了個懶腰,“她要是咒術師,說不定比我更讓上頭那幫老東西頭疼。”
超級無法無天,身後也沒有家族派係拖累,想乾嘛就乾嘛,心情不好隨機挑兩隻幸運壞橘子捏碎榨汁,快樂美滋滋。
“如果是那樣,她很容易被當成詛咒師通緝。”夏油傑沒有展開話題,“和我們可是敵人。”
“不會的不會的。”五條悟擺擺手,“讓她摔到斷腿的咒靈我一隻手就能碾死,這麼弱小的詛咒師,輕輕鬆鬆綁回來拷問。”
夏油傑收回前言,論挑釁還是五條悟技高一籌。
“好了,彆想著不切實際的事情。”夏油傑平靜地說,“知雀隻是個需要咒術師保護的普通人而已。”
“再去閣樓看看。”五條悟走向門口,“【孩子】到底藏哪兒去了?乖乖出來被我祓除不好嗎?”
【母親】寄宿在彆墅中,【孩子】躲在母親的軀體內,六眼範圍內哪哪都是殘穢,反而叫五條悟難以尋覓其中一個咒靈的行蹤。
兩個男高的身影消失在閣樓,工藤新一在彆墅客廳轉來轉去翻箱倒櫃式查案,竹泉知雀劃著輪椅停在牆邊,低頭啜酸奶喝。
火舌攀上靠牆的輪椅,坐墊溫度升高,竹泉知雀趕在酸奶高溫變質前幾口喝完,不重不輕地敲了下輪椅扶手。
牆壁上跳動的火焰陰影停了一瞬,回想起了生吞千根針的痛楚。
“有事嗎,新人員工?”竹泉知雀壓低聲音,“來找前輩做入職輔導?但我們不是一個部門的,我最多能給你薪資合同的建議。”
港口Mafia向來不吝嗇給員工買保險,特彆是人身意外險,投保額度驚人的高,身前生後事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保你無憂入職。
“話雖如此,你是第一個入職港口Mafia的咒靈員工,史無前例,五險一金的落實有些困難呢。”竹泉知雀琢磨,“該怎麼和保險公司簽訂合同呢?以你是否被祓除為條件,要求咒術師賠償港口Mafia的電費損失?”
這份合同黑心資本家森先生一定很喜歡吧,把無恥打在公屏上。
“畢竟你也沒有家屬。”竹泉知雀聳肩,“不然受益人可以填家屬姓名。”
【媽、媽媽……】
稚嫩又尖利的聲音回蕩在陰影裡。
【媽媽、媽媽、媽媽……】
“受益人填你的母親?”竹泉知雀無障礙地理解了,“不行呢,它離不開這棟彆墅。”
若非如此,你們母子倆早被邪惡的咒術高專學生消滅得連靈魂都成灰了,哪有機會收到港口Mafia給的offer?
“你知道你媽媽為了給你找工作付出了多大犧牲嗎?”竹泉知雀語重心長地對媽寶男說,“唯有好好工作才能回報它一片苦心。”
“你在和誰說話?”
工藤新一檢查完沙發底下,抬頭問:“什麼員工保險?”
“是兼職啦。”竹泉知雀草稿不打地說謊,“我可不想坐輪椅去學校,準備請個長假,但隻在家呆著不是很浪費生命嗎?準備出去找個兼職做,問一問對方願不願意給我買保險。”
工藤新一:“你坐著輪椅讓兼職公司買保險,真的是去應聘,而不是碰瓷?”
竹泉知雀沉思:“作為一個很懂得變通的人,我的角色是流動的,可切換的。”
工藤新一是個偵探,他受不了竹泉知雀的犯罪宣言,轉移話題道:“我有一些發現。”
初中生偵探拿出粉筆,挨個在地板上留下記號:“這塊、這塊、還有這塊地板,比周圍的地板更新。”
“火災發生在客廳,事後更換地板很正常,但你看這些記號連成的軌跡。”
工藤新一站到沙發上,從左看到右:“明顯,受害者在被火燒到後企圖逃跑,她的腳踩在地板上,燒出一個個焦痕,事後被人更換了地板。”
名偵探閉上眼,幾乎能想象出多年前夜晚的那一幕。
仿佛被澆了一層油的女人在火焰中哀嚎,跳動的火苗黏在她的皮膚上,她在地上打滾,掙紮著爬起來逃跑——跑到哪裡去?
“廚房。”竹泉知雀說。
沒錯,工藤新一睜開眼,幾步跑進廚房。
廚房有水龍頭,被火焚身的人第一反應當然是找水!
男生趴在地上,仔細觀察地板與地板之間的縫隙,肯定道:“廚房地板也有換新的痕跡!死者進過廚房。”
“但她沒能成功滅火。”竹泉知雀轉著輪椅過來,“那天晚上,廚房的水龍頭奇怪地壞了。”
工藤新一擰動水龍頭,在嘩嘩的流水聲凝重道:“你說的沒錯,如果廚房順利出水,死者不可能離開廚房,以至於在樓梯口留下燒痕。”
他快步跑向樓梯,竹泉知雀緊隨其後。
工藤新一是足球愛好者,不僅射門奇準,跑步速度也快,但令他無言以對的是,竹泉知雀的輪椅永遠可以與他並駕齊驅。
明明沒有人推,全靠她手操,這真的是人可以擁有的速度和腕力嗎?
她為什麼沒登上全國田徑大賽的舞台?帝丹中學的體育老師難道全是薪水小偷不成?
田徑社教練:嗚嗚,我找到知己了嗚嗚,工藤同學你知道想抓人入社卻永遠隻能在放學看見灰塵滾滾的背影的痛嗎?
抓不到,根本抓不到,竹泉知雀是風一樣的女子,信奉時間等於工資的爭分奪秒勤懇打工人。
參加全國大賽?的確,非常青春,非常適合運動番的高中生,但竹泉知雀已經過了集體榮譽感爆棚的時期了,要她出力是要付費的。
一旦參加工作,一旦成為社畜,人就不由自主抵觸起白嫖行為了,是竹泉知雀的錯,是她不夠青春熱血。
竹泉知雀:安靜地呆在我的惡役片場,絕不去隔壁運動番串門。
樓梯被劇組的工作人員來回踩過,但工藤新一不怕,他的偶像可是大偵探福爾摩斯。
昔有偶像靠煙灰辨識140多種香煙品種,今有他靠夏威夷進修回來的神奇技術辨認新舊地板,舍他其難!
“死者沒能爬上樓梯。”工藤新一指著樓梯中央道,“她隻跑上了樓梯幾步,體力不支,徹底摔下樓被活活燒死了。”
他語氣沉沉,偵探能查到過往痕跡留下的線索,而斯人已逝,再如何努力亦挽回不了悲劇。
竹泉知雀的輪椅停在樓梯下方,她這幾天上下樓梯全靠五條悟扛,工藤新一還修練不到能把竹泉知雀連人帶輪椅抱上樓的程度。
安安分分支著頭靠在椅背上的黑發少女看向沉默的偵探,替他說了難說出口的話:“你猜,那天夜晚有多少人站在二樓目睹她的死亡?”
彆墅的隔音並不好,晚上導演的鼾聲是個人都聽得見,而一個活人被火活活燒死是怎樣驚天的痛楚?死者的叫喊聲連遠處森林的郊狼都被駭得夾起尾巴。
“沒人來救她嗎?”工藤新一拳頭緊握,“那可是他的妻子,他們的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