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決定了一定要守一次南京,但國民政府同樣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麵調集部隊建築工事積極備戰,另一方麵,南京城裡大大小小的政府機關,科研單位開始陸續撤往重慶,做著遷都的準備。
同樣,南京一些嗅覺靈敏的商人和比較機靈的市民也開始搬家了,林遠的父親林安邦就在此列。雖然林遠家不住南京,但是林家在南京有好幾家公司和商鋪,林安邦有朋友在政府財政部任職,專門來找林安邦,告訴他南京政府打算遷都重慶,要他也做準備。林安邦很有危機意識,自從上海淪陷就開始變賣一些商鋪了,這下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咬了咬牙,托交通部一個朋友幫忙花高價找了兩艘火輪,把值錢的貨物都沿江運走。然後回家接上還在浙江的家眷,舉家搬去了重慶。去重慶前,他還特意拜訪了齊縣長,兩人促膝長談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同帶走了齊縣長的家眷。齊縣長緊握著林安邦的手,說道:“愚兄身為一縣之長,如今國難當頭,實不能丟下一縣父老獨自苟安,賢弟莫怪。今日一彆,不知何日才能重逢。犬子在軍中任職,歸期難知,兩女又年幼,今後還請賢弟多多照顧,愚兄謝過了。”
“齊兄哪的話,請放心,今後他們便是我的家人,我自當竭力照顧。此次一彆短期內恐難相見,齊大哥保重!”林安邦嚴肅的向齊縣長保證道。
但是之前剛剛從北平搬到南京的顧老板實在是不願再勞師動眾的搬一次家了,他覺得南京是首都,國民政府肯定會嚴加防守,再說,南京城那堅固的城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打下來的,便婉言謝絕了林安邦的邀請。林安邦見他不為所動,心中也是無奈,便把幾家還沒盤出去的雜貨商鋪暫且交給顧老板打理,一方麵幫顧老板在南京站穩腳跟,一方麵也不會浪費了那些帶不走的貨。收入兩人五五分成,顧老板謝過了他的好意,互相道彆後忙著張羅生意去了。
離南京近四百裡外,無錫倉頭村,毛求長家。
毛老爹今天收到了從無錫寄來的一封信,他不識字,不知道信裡講了啥,不過隨著信一同寄來的還有一張照片,照片裡站著幾個身著戎裝的軍官,都挎著槍,看起來英武不凡,不過他們身邊還一個瘦小的身影,毛老爹看著格外熟悉。“孩子他娘,求長出息了!”毛老爹趕忙跑進屋裡,急匆匆把照片往毛求長娘手裡塞。
“你一個大老爺們急什麼,”毛求長娘見毛老爹風風火火的,埋怨道,“這啥啊?”
“無錫寄來的信!咱家毛求長出息了,你快瞧瞧。”
“喲,還真是毛孩兒,換了衣服這麼精神啊,這才兩個月不見,都快認不出了”毛求長的娘看到照片裡自己的孩子,驚奇的喊道。
“你先看看照片,我去請白先生來讀一讀信”毛老爹又跑出屋子,忙著去找村裡以前考過秀才,現在在村裡私塾教書的白先生了。
過了一會,白先生跟著毛老爹進了屋,幫毛老爹夫婦念了信,信中說毛求長加入了中央軍,平時吃得好還不拖餉,現在在連長手下當通訊兵,平時連長去哪他去哪,不僅不像大頭兵那麼危險,連長還很照顧他。這下毛老爹夫婦可高興壞了,唯一的兒子去了軍隊,他們總提心吊膽的,現在兒子過得很好,吊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趕忙謝過白先生,把信和照片好好裝起來,藏在了家裡唯一的櫃子裡。
11月19日,南京
蔣介石手令唐生智為南京衛戍司令長官,所轄有十三個師另一個教導總隊,還有南京憲兵部隊,江寧要塞部隊等。雖然編製不少,但大多數都是上海戰場退下來的殘兵,部隊嚴重缺編,還有大量新兵,戰鬥力並不高。唐生智雖然愛國熱情值得稱讚,但身體病弱,在南京的寒冬裡頗有些吃不消。作為衛戍司令,他多次帶領參謀人員到前線各陣地視察,卻隻能穿著厚重的大衣在平地上走走,爬山視察還要協助的副參謀總長白崇禧代勞。這讓白崇禧等高級將領不由得擔心起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勝任這個位置了。
20日午飯前,齊恒在南京收到了父親的來信,信中除了讓他保護好自身安危以外,提到了自己的母親和兩個年幼的妹妹隨林遠家一起搬去了重慶的事,齊恒心裡明白,或許隻有重慶這樣的大後方才真的算是現在中國少有的可以說是安全的地方了。在不久前,自己隨部隊士氣昂揚開進上海,打得上海的日本人隻能龜縮在堅固的堡壘裡,可之後短短三個月,部隊就一敗再敗,一退再退,現在已經退到了南京城下,需要為保衛首都做準備了。想到這裡,齊恒心裡起了一團悶氣,無從發泄,憋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於是出了門,也沒叫毛求長,獨自走到訓練場,拚了命的錘一個沙袋,一直到兩個拳頭破了皮還不停。直到被路過的二營兩個連長攔下來才作罷,看齊恒停下來後,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留著胡子的連長拍了拍齊恒的肩膀,也沒說什麼,靜靜等齊恒急促的呼吸慢慢緩下來,才喊來醫護兵幫齊恒包紮手上的傷口。兩個連長等齊恒包好手,稍稍平靜下來了才打算轉頭走去吃飯。而正好八連連裡開飯,毛求長在連裡找不到齊恒,尋思著連長是不是來了訓練場,看這邊站了好幾個人,就端著飯走了過來。看到齊恒手上包著紗布,眼睛紅紅的,毛求長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問齊恒,可他從沒見過齊恒這個樣子,又不敢張口。二營的胡子連長見過毛求長,示意他齊恒沒事,這才讓毛求長放下心。
等齊恒坐了一會,在訓練場吃過午飯,兩個人才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