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你的36師一定守好挹江門,順便協助城裡的憲兵維持秩序。那孫元良軍長,你的88師還有戰鬥力嗎?”唐生智轉頭看向兼任88師師長的孫元良。
“司令,我們88師三個旅長犧牲了兩個,六個團長殉國了三個,下邊的官兵陣亡更多,實在打不動了。”孫元良答道。一邊的36師師長宋希濂嗤笑了一聲,要不是他用手槍勸孫元良回去,估計中華門得不戰而破,白白犧牲了88師死守雨花台的那些將士。
桂永清講了教導總隊的情況:“目前紫金山還在我們教導總隊手裡,部隊傷亡很大,不過借助混凝土工事還可以堅持。”
“光華門快到極限了。”劉興憂心忡忡的說道:“前邊剛剛彙報過來,87師259旅易安華旅長和參謀主任倪國鼎陣亡,現在光華門守軍由教導總隊二團謝承瑞團長帶傷指揮,傷亡很大。”
“日軍第六師團左翼旅團已經逼近水西門,我們的第二軍團現在撤到烏龍山了。”羅卓英揉了揉眉毛補充道。
唐生智聽完,長出一口氣,環顧了下麵坐著的眾位將領,問道:“現在大家還能繼續堅守嗎?”
底下的軍師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發言。
見大家都不說話,唐生智歎了口氣,出示了委員長蔣介石之前下發的命守軍相機撤退的電令。“周參謀長?”
“有!”衛戍司令部參謀長周斕站了起來,開始下發之前參謀處印好的撤退命令和突圍計劃。
等大家都在研究突圍計劃時,唐生智突然想起,守軍裡87,88師,74軍,教導總隊這些部隊可都是蔣委員長的嫡係,之前的防禦戰中這些部隊損失慘重,萬一突圍再損失一部分人員,蔣委員長估計又要罵“娘希匹”了。
想到這裡,唐生智又補充了一句:“第87,88師,74軍,教導總隊如不能全部突圍,有輪渡時可渡江,向滁州集結。”
見軍師長們領命而去,唐生智長歎一聲,他破釜沉舟與南京共存亡的誓言短短幾天就成了泡影,不禁有些唏噓。但事已至此,他這個南京衛戍司令長官也是當到頭了。
“蕭司令,維持城中秩序的任務還是交給你們憲兵了。”唐生智叫住準備離開的憲兵副司令蕭山令中將,匆匆安排了一下,就帶著侍衛轉身離去了。
傍晚時分,長江邊,齊恒坐上了渡江的小木船,因為空間狹小,船中間躺著重傷員,齊恒這樣的輕傷員隻能擠在船幫旁邊。坐在船上,南京方向濃煙滾滾,槍炮聲一直沒有停歇,齊恒心中滿是難以抑製的憤懣和悲傷。首都防禦戰八萬多守軍,成片堅固的工事,高大的城牆,短短幾天就被日軍的鐵蹄踏破,自己的長官,同僚,部下,一個個血灑沙場,換來的卻是無奈的撤退。齊恒想大喊,想哭泣,哪怕和自己犧牲的同袍躺在一起,也不枉作為一名中國軍人。
船劃到對岸江邊附近,突然一個浪頭打過來,船猛地一晃,齊恒和一個傷兵沒有坐穩,被甩下了船,掉進了濤濤江水中。一入水,本來有些昏沉沉的齊恒猛然清醒,十二月南京冰冷的江水散發著難以抵禦的寒意,寒冷像一條條冰冷的蛇滑進身體,鑽進齊恒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關節似乎被冰住了,每一次掙紮都無比僵硬,本就因為受傷而所剩無幾的體力快速流失,齊恒喝了一大口水,掙紮著從水中冒出頭來,發現自己已經被衝向了下遊。便努力向近在咫尺的岸邊遊動。
在船上,毛求長眼睜睜看著齊恒兩人掉進江水,他“哇”的一聲,撲過去想拉住自己的連長,卻被一旁的一個老兵一把摁住。船本就晃的厲害,他這麼一撲,船差點翻過去。毛求長掙紮著抬起頭,看著齊恒冒出的腦袋順著江水漂向下遊,撕心裂肺的哭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