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歌就算再怎麼自欺欺人,麵對態度如此明顯的陳立果,心中也不會再存任何一絲僥幸。
他眉宇之間浮現出了點點煩躁的情緒,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他道:“你難道對我,就沒有一丁點情誼?”
陳立果漠然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想說的樣子,顯然就已回答了程行歌的問題。
程行歌咬了咬牙,他說:“蘇雲止,你真可以。”
陳立果聞言反而是笑了起來,他倒也好奇,明明是身為加害者的程行歌,到底為何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做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兩人間氣氛凝視,程行歌出發的時間卻也到了。
他脫了圍裙,隨意拿了件衣服就出了門,陳立果竟是從他的背影裡看出一絲狼狽的味道。
陳立果不知道程行歌到底是去做什麼了,反正接下來的幾個月都沒聽到他的消息,倒是那殺人組織的案子調查進度飛快,大魚一條接一條的被挖出來,那些重量級的名單驚的吃瓜群眾們眼睛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
陳立果作為圍觀的吃瓜群眾其實也挺驚訝的。
因為他沒想到居然這麼多名人參與其中,甚至還同這個組織有□□之類交易。不過在曝光的同時,一些私生活極其混亂的人也被強行撕下了偽裝,陳立果就看到了一個熒幕形象是清純女神的女星被爆出**。
但讓陳立果非常不解的是,眼見幾月之後案子已接近尾聲,可徐曉荼最後的完成度就是無法到達一百,死死的卡在九十八那裡,一動不動。
這個案子對徐曉荼幫助極大。她是警察主力,敏銳的判斷和專業的職業素養引起了警方上層的注意,眼看就要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幾個月之後,陳立果腹部的傷口愈合,終於再次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上班的那天陳立果還和係統說:“程行歌這人不行啊,說走就走,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係統說:“你想他乾嘛?”
陳立果恬不知恥的說:“這不都要走了,打個分手炮嘛。”
係統再次被陳立果那無比坦然的無恥震驚,不由的為陳立果鼓起掌來。
結果陳立果上班當天還是接到了程行歌的電話,程行歌在電話裡叮囑他,叫他好好保重身體,等忙完了這段時間,就回來陪著陳立果。
陳立果聽電話的時候麵目滄桑,很想深沉的對程行歌說:大兄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等你的。
但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為了性生活放棄完成度這種事情,陳立果還是沒能做出來——這大概是係統唯一的欣慰。
程行歌細細的叮囑,陳立果就慢慢的聽。直到他沒什麼話說了,兩人相顧無言,陳立果才輕聲道:“我掛電話了。”
程行歌呼吸一窒,他道:“雲止,等我。”
陳立果自然不可能說好,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掛完之後,他的眼角有淚滑過:“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時間等待的。”
係統:“……”
陳立果說:“我還忙著去下一個世界打炮呢。”誰知道下個世界的人會不會更有♂趣嘻嘻嘻嘻。
係統:“……”可以,這很陳立果。
回到醫院的陳立果受到了同事們的熱烈歡迎。他處在一個八卦漩渦的中心,不但認識程行歌,還被護士長捅了一刀,簡直就是傳說般的人物。
小護士們找著各種借口天天往他的辦公室跑,然而陳立果依舊維持著他那冷淡的態度,讓同科室的醫生們都被他的無動於衷感動了。
“小蘇啊,你就沒考慮找個女朋友麼?”有關心陳立果個人問題的前輩這麼問他。
陳立果微微一笑,語氣篤定,他道:“我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
前輩很是不讚同陳立果的想法,他道:“這哪兒成啊,總是要有人陪呀。”
陳立果笑的客氣,嘴上應和著,在心中回答了前輩的提問;我的右手,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陳立果回到醫院不久,殺人案的風波終於逐漸平息。
殺人組織的主要創始人一個個的被挖出來,幾乎沒有任何漏網之魚。
為什麼說是幾乎呢,因為陳立果覺得程行歌就是漏網之魚,不,準確的說他是站在得利的漁夫,看著水底下蠢魚們掐的死去活來,然後隨手把池塘的水給放了,坑死了一群魚。
陳立果深深的感到了程行歌的陰險。
最後警察提起公訴時候,這個案子的被告足足有十幾個,而且這十幾個人幾乎都是他們行業最頂尖的人物。
這事實讓民眾們都十分震驚,紛紛表示世風日下,民心不古。
然後還有記者做了專訪,問他們:“你覺得同犯都是這樣人有什麼原因麼?”
被采訪的那個犯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記者一眼,然後說:“沒有原因啊,不是這樣的人誰會和他們同犯啊。”
記者被堵得無言以對。
陳立果看了這采訪差點沒笑出聲。
總而言之,事情鬨的那麼大,這些嫌疑人是彆想跑掉了。這個案子的曝光後,網上不知道誰放出來了一份名單,說這名單裡的人都是那個組織的暗殺對象,快看看有沒有自己。
那名單又長又多,看的人眼睛發花。陳立果當時正好沒事情就,就隨便翻翻看,結果讓他目瞪口呆的是,他的名字居然在最底下。
是的,最低下。
陳立果揉了揉肉眼睛,道:“係統我是出現幻覺了麼,為什麼這裡會有我的名字啊?”
係統表情冷漠:“估計是護士長捅你之前加上去的。”
陳立果:“……”
係統說:“嘖,可惜她沒成功。”
陳立果從他家係統的語氣裡,聽到了一種深深的遺憾,這種遺憾之感,好像隻要回到案發當天,係統一定會安靜如雞,然後沉默不語的看著陳立果被捅了腰子。
陳立果:“……你還是那個可愛溫柔又善解人意的係統麼?”
然後係統說了一句,陳立果完全無法回應的話,他說:“我是你爹。”
陳立果:“????”係統你是中毒了麼?係統你醒醒啊!!!
係統說:“爹不是違禁詞呢,嘻嘻。”
陳立果:“……”他家係統到底怎麼了。
總而言之,名字出現在了名單裡的陳立果在醫院裡徹底的火了。
但比較糟糕的是,很快就有人指出這份名單上的人都喜歡**,有的還是圈內名媛。
陳立果:“……”他真是把自己埋在土裡十幾米裡,還能被子、彈掃到。
於是周圍的人看向陳立果的眼神詭異了起來,開始有充滿惡意的傳言在醫院發酵。
有人試探性的問:“蘇醫生,你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想找個男朋友啊?”
陳立果冷漠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人被陳立果的眼神嚇的一抖,尷尬的笑了笑:“我、我開玩笑的。”
陳立果收了目光,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個時代是不適合清者自清的,有什麼誤會定然需要解釋,可是陳立果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他總不能見人就說一句,是因為他太乾淨了才被護士長捅腰子的?
不解釋的結果便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反正等陳立果注意到的時候,全醫院都在傳他**了。
陳立果懶得解釋,反正他也快要離開這個世界。
那天,是個風輕雲淡的下午,陳立果跑到天台上喘口氣。
他們醫院的天台做的特彆漂亮,土地裡種著各種翠綠的植物,還有漂亮的假山和潺潺流水。
陳立果站在天台往下望。
係統說:“你準備自殺麼?”
陳立果眼角含淚:“被人冤枉,比死了還難受,既然這樣,我便去死了。”
係統也沒勸,陳立果這貨就是戲又來了,他舍得完成度去自殺才有鬼。
陳立果用手一撐,直接坐在了天台上,他說:“哎呀,好煩啊,這些人怎麼就憑那份名單就斷定我**呢,我這麼冰清玉潔,根本不知道什麼叫□□。”
係統:“……”
陳立果正在嘟囔,手機響起。
他一看是命運之女的電話,便接了起來。
“喂。”徐曉荼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她已經是個名人了,長得漂亮能力又強,簡直是警局之花。
陳立果有種吾家有女初養成的感覺。
徐曉荼說:“你在乾嗎呢?”
陳立果說:“休息,怎麼了?”
徐曉荼鬆了口氣,她說:“明天開新聞發布會,這案子就算結了。”
這案子是長達一年的長跑,就算是警察,也會覺得疲憊。特彆其中關節眾多,線索複雜,要是不覺得疲憊那就奇怪了。
陳立果語氣淡淡,他道:“恭喜。”
徐曉荼又說:“蘇醫生……你現在,還好麼?”
這句話問的很莫名其妙,但陳立果卻能聽出其中的小心翼翼,陳立果說:“還不錯,怎麼了?”
徐曉荼欲言又止。
陳立果說:“你說,到底什麼事。”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聽了。
徐曉荼低低道:“我、我一直相對你說……”
陳立果心一沉,猜到了徐曉荼想說什麼。
果不其然,徐曉荼囁嚅著道:“我、我喜歡你。”
陳立果久久不語。
這種時候,沉默便是一種禮貌的回應了。徐曉荼瞬間明白來了陳立果的意思,她也沉默了片刻,隨即苦笑:“我隻是想說出來,蘇醫生你彆為難。”
陳立果說了聲沒事。
徐曉荼低低道:“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好看又溫柔的人。”
陳立果為徐曉荼鼓掌:誇的好!
徐曉荼說:“在知道我男朋友背叛了我時,我對愛情感到很失望,但又想到了你,卻又覺得渾身都是力氣,又能無畏的繼續往前。”
陳立果靜靜的聽著。
“我同你說這些,不是想為難你。”徐曉荼說,“隻是這案子結束,我就要調走了,想給現在的生活一個結尾。”
陳立果笑了,他輕輕說:“恭喜。”
徐曉荼紅了眼眶,她說:“明天開了新聞發布會,他們就知道你是英雄了!”
陳立果剛想句大妹子你太客氣了,就聽到係統不鹹不淡的聲音響起:“完成度一百,進行世界轉移。”
陳立果剛張口想叫係統給他點緩衝時間,就猛地眼前一黑。
陳立果:“你是在公報私仇嗎?你是在公報私仇!”
係統冷笑著說:“你以為我會給你打最後一炮的機會?”
陳立果:“……”啊,我被係統看穿了靈魂。
係統說:“滾去下一個世界!立刻!馬上!”
陳立果抽泣著擦眼淚:“你好凶哦。”
係統:“……”
陳立果:“不過人家喜歡。”
係統:“……”辣雞宿主!!!
蘇雲止的身體在下墜,下墜,從十八樓墜下的他,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像是一朵盛開的鮮花。
血肉為瓣,白骨為蕊。
手機同他一起落下,那頭還有徐曉荼疑惑的聲音,她說:“蘇醫生?”然後她聽到了一陣忙音。
等徐曉荼再打過去的時候,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她的心沉了下去,立刻驅車趕往醫院。
等徐曉荼趕到醫院的時候,醫院裡已經炸了鍋,她剛走進去,就聽到旁邊有人竊竊私語:“你們知道嗎?有個醫生自殺了,好像是因為**被人發現,等等等等……
徐曉荼踉蹌著往裡麵走,身為警察,直覺靈敏本該是好事。可唯獨這一次,她寧願自己沒有那般靈敏的直覺,這直覺讓她靈魂顫抖,血液凍結。
“蘇醫生。”徐曉荼直接去了陳立果的辦公室,卻看到裡麵空無一人。
她直接拉住了旁邊一個過路的護士,道:“跳樓了?醫院有人跳樓了?”
護士被嚇了一大跳,看到徐曉荼身上的警服,還以為是誰報了警,她點頭道:“對,對,就是第三住院部那邊。”
徐曉荼放開她,狂奔而去。
護士看的目瞪口呆。
徐曉荼渾身發冷,她告訴自己一定是自己猜錯了,蘇醫生是不可能自殺的,但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從眼角溢了出來。
她感到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周遭都是竊竊私語的奇怪生物,看不見一個人影。
第三住院部的樓下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見到警察來了,眾人倒是十分默契的讓開了一個口子,徐曉荼走過來,看到了一具破碎的屍體。
“啊!!!!!”徐曉荼跪下,哭嚎。
她見過很多很多的案子,各種各樣悲慘的故事和悲慘的人,但今天,她終於嘗到了靈魂被活活撕裂的味道。
“蘇雲止,雲止!!!”徐曉荼不敢碰他,她害怕,怕的渾身發抖。
“為什麼,為什麼!!!”徐曉荼絕望道,“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為什麼——”
有醫生來了,有警察拉起了警戒線。
徐曉荼被人扶到了旁邊,耳朵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同她一樣滿目慌張,拉著她問蘇雲止到底如何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徐曉荼邊哭的邊笑著,她說:“死啦,他死啦。”
男人臉色煞白。
“為什麼會這樣。”徐曉荼說:“已經到最後了,事情為什麼會這樣。”
程行歌聽到蘇雲止死訊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那麼一個愛乾淨的人,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糟糕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