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主任現在帶學生,不給人看病的,再說了,你想見誰就見誰,那我們醫院還要不要秩序?”
齊唯民一晚上一直挨懟,被懟到麻木了。他不死心的又滿走廊轉悠,問了好幾個路過的護士,結果壓根兒就沒人有功夫搭理他。最終他隻能是無奈的滿大樓亂轉。
齊唯民好不容易找到了指示牌,上麵寫著骨科在六樓,於是他背著七七一路爬上去,到了六樓累的呼哧帶喘的。一間間的看著門口掛著的牌子,最終找到了主任辦公室,正要敲門進去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有人喊“衛老師”的聲音。
齊唯民趕忙回頭看去,發現一位頭發花白,穿著白大褂的老醫生,身後跟著一群年輕的醫生,正朝著這邊走來。齊唯民趕忙背著喬七七小跑著攔到了衛醫生的近前,用祈求的語氣說道:
“衛醫生,您是衛醫生吧?麻煩您救救我弟弟吧!”
齊唯民的運氣也是夠好,拜對了門,他麵前站著的正是骨科的衛主任。衛主任以前是黨的老軍醫,他一直留在了金陵,沒有隨著黨外逃,這也讓他遭了一些好罪。
前幾年才剛剛撥亂反正,被分到兒童醫院,雖然掛著主任的銜,可是現在已經不怎麼看病了,帶了一批醫學院畢業的學生,教他們臨床。不過老頭是個熱心腸,看到齊唯民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趕忙問道:
“小夥子,是給你弟弟看病的吧?孩子怎麼了?”
齊唯民從上衣兜裡掏出了複診時大夫開出的診斷,遞到了衛主任的手裡,然後說道:
“我弟弟前陣子摔了一跤,然後就站不起來了。送到這裡來看,醫生說是小兒麻痹,我一番打聽,得知您是兒童醫院最好的骨科大夫,就想請您幫著看看,我弟弟的病到底該怎麼治。”
衛主任把齊唯民和喬七七帶到了旁邊一個挺大的房間,他身後的一群年輕醫生們也都跟著走了進來,衛醫生把七七放在一張高高的鋪了雪白單子的台子上,那台子大得活像個乒乓球台。
被一群人這麼圍著,七七感到特彆地不安,不斷地扭著他的小腦袋。衛老醫生示意學生們幫著按住七七,自己卻從前胸的口袋裡拿下筆,在左手大拇指上畫了些什麼,把那拇指在七七眼前晃。七七看見那指上一張滑稽的笑臉,被吸引了注意力,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經過一番仔細的詢問和對喬七七細致的檢查,衛主任對著齊唯民說道:
“這孩子本來就隻是脫臼,結果被人誤診後,又不停的活動,導致他病情嚴重了,成了髖關節滑膜炎。不是什麼小兒麻痹,小兒麻痹的患者,因為會出現髖關節攣縮屈曲的現象,病腿比好腿要短一點,可你們看這孩子,病腿反比好腿要長出一點來。”
齊唯民不由自主的想起來在喬家時葉晨說過的話,合著他還真不是順嘴胡咧咧,一切都讓他說中了。可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他跟自己一樣,就隻是一個高一的學生,怎麼就能給病人下診斷了呢?
齊唯民沉默了片刻,沒對醫生提起,而是輕聲問道:
“衛醫生,我弟弟的病要不要緊啊?”
衛主任慈祥的笑了笑,一邊幫喬七七全麵的查體,一邊說道:
“不要緊,不是什麼大毛病。我看他髖關節已經漸漸消腫了,我幫他把脫臼的部位給推了上去。這次回去要靜養,可不要亂動了,過個個把星期就好了,沒事的。這小家夥很健康,不要怕摔跤,摔著摔著呀就長大了。”
齊唯民隻覺得臉發燒一般滾燙,在喬家的時候,葉晨貌似就讓二強燒水來著,還幫著七七熱敷,結果自己這邊一打岔,直接帶著七七來醫院了。所幸碰到了衛醫生,要是還是上次的那個庸醫,估計依舊查不出什麼結果來。
出了兒童醫院,齊唯民想到了帶著七七離開喬家時,葉晨說的話,他讓自己看完病把七七給送回去。齊唯民一陣鬨心,他是真的不想把七七送回去。
可是七七到底是喬家的人,換成大姨夫喬祖望倒是還好說,他巴不得自己把七七接回去呢,可現在葉晨才是喬家掌舵的人,自己實在是沒理由推拒。齊唯民在醫院門口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無奈的把七七送回去了,他第一次在葉晨這裡品嘗到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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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喬二強放學回家,回家時經過巷子,突然發現了一隻小貓蜷縮在角落,他把貓給抱回家時,家裡的兄弟姊妹被嚇了一跳,因為這貓實在是太難看了,跟鬼剃頭似的掉毛不說還瘦的可憐,尾巴還少了半截。
葉晨看著二強手裡的貓,對他說道:
“我養你們幾個都費勁呢,你覺得這貓在咱們家能活下來嗎?把它扔了吧。”
喬二強把小貓攬在懷裡,看著葉晨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哥,求求你了,咱們把這小貓留下來吧,看著它我就想起了蘆花死的時候。”
葉晨明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過去了這些年,喬二強始終都沒能忘了當初在居委會的逼迫下,殺掉的那隻蘆花雞。沉默了片刻後,葉晨最終點頭答應了下來。
看著喬二強歡天喜地的樣子,葉晨輕歎了口氣,說實話,彆看現在的環境不算太好,可是相比起後世來,這時的人們人情味兒十足。尤其是喬二強,更是個憨憨的性情中人,雖說平日裡學習不怎麼樣,可是本性純良。
喬二強剛開始給這支小醜貓取名叫“半截子”,因為小貓隻剩下了半截尾巴。被葉晨一陣嫌棄,直呼“你可真是個取名廢柴”,最後喬二強半夜不睡覺,想了半宿,決定叫這個小家夥“小棉花”。
從那天以後,二強跟“小棉花”親如父子,來來去去,形影不離。二強在垃圾桶裡撿魚骨頭喂“小棉花”,用剩菜的汁拌米飯給它吃,“小棉花”竟然長胖了,身上的毛也不再掉了。
時間漸漸來到了一九八三年,這一年是特殊的一年,自打一九七九年到二零零二年,每年的高考時間都是在七月七日到七月九日,可是唯獨這一年是七月十五日到七月十七日。
是因為當年的七月七日到七月九日是中專和技校的招生考試。由於一九八三年的考大學在後、中專技校招生考試在前,所以那一年參加高考的學生數量相對較少,很多學生急著參加工作,去考中專技校。
七月十五日的早上,葉晨檢查好軍挎裡的文具盒,收拾利索正要出門,卻被三麗從身後給叫住了,葉晨回頭看向三麗,三麗遞給他一個小紙包,然後說道:
“大哥,這個給你,這裡麵是剝好的核桃仁,考完試以後吃兩塊兒,補補腦子。”
葉晨有些心疼的看著眼前的三麗,她頭發蠟黃,這核桃是葉晨專門給她和四美買的,為了讓她們補充營養的,沒想到這丫頭把自己分到的核桃都攢了起來,剝好送給自己。
葉晨最終沒拒絕三麗的好意,他把核桃塞進了自己的軍挎,揉了揉三麗的頭發,對她說道:
“在家等著,大哥考完試回來,給你們做好吃的,咱們好好改善一下夥食,給你們做紅燒肉!”
三麗嘿嘿一笑,對著葉晨叮囑道:
“大哥加油!”
葉晨走出了紗帽巷,齊誌強已經蹬著一輛馬自達等在了那裡,齊唯民也在一旁笑望著他。齊誌強對著葉晨招了招手,說道
“走了一成,上車!”
葉晨和齊唯民被分到了一個考場,在金陵第九中學考試。金陵九中也位於玄武區,在長江路,距離紗帽巷很近,沒過多一會兒,他們就到地方了。葉晨和齊唯民從後座上下來,齊誌強笑著看向他們,然後說道:
“去吧,都好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