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債很難還, 但如果不用自己還就好多了。
林玄禮被管家攙扶到客房裡,往床上一撲,頓時不省人事。三天三夜沒睡, 還頓頓喝大酒,困的都快死過去了, 這不隻是不健康, 簡直是慢性自殺。
但毒手藥王的用意自己也覺察到了, 入睡之後經脈毛孔都是散開的,更容易令毒氣入侵, 熬著不睡會讓心脈之氣外流,傷元氣,但毒氣也會流出去。再加上大戰運功,內力總要流經任督二脈, 也正是毒氣凝結的路線,就把所有的毒氣逼在一起, 凝聚……
(。-ω-)zzz
苗人鳳為以前出言不遜, 得罪毒手藥王的事道歉:“當年在下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二人就在中堂落座喝茶,苗人鳳再三謙讓, 請他坐了上首。
石一嗔本來也沒耿耿於懷,他現在脾氣好了很多, 很快就可以改名叫石微嗔——以前是三個弟子一個賽一個的沒腦子,天天氣得他暴跳如雷。現在好啦, 一個死了, 一個老實了,另一個滾蛋一年。
當年拿毒蛇咬苗人鳳,可不是自己做錯了, 誰叫他說‘打遍天下無敵手,就算毒手藥王來了也白費’,這不活該被咬個半死嗎?這也就是自己當時開始修行,道德高尚,要不然連解藥都不放進去。眼下欠了人情,也隻好假惺惺的客氣兩句:“苗大俠,老衲素來知道你重義輕生,這才將鐵山的性命托付給你。天下雖大,除了苗大俠你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以身涉險,搭救他的小命。”
一般人都得想想這是不是派來刺殺他的,和藥王門的弟子比武,你有幾條命?或者是為了一個對頭的徒弟費心費力的磨光他的內力,還有沾染毒氣的可能性,做這件事是否劃算。
石一嗔本來也不想的,但凡薑鐵山的內力略少一點,就在家附近選幾個山寨或是武林門派,拿人命去填嘛。但這小王八蛋太強了。
苗人鳳試圖把話題引入鑒彆刀上毒藥的問題,又不知道該怎麼轉移話題,生拉硬拽:“倘若胡大哥尚在人世,他答應的比我還痛快。”
石一嗔:“遼東大俠胡一刀?老衲聽說過他。苗大俠你這是殺完人又後悔了?唉,我懂。老衲當年也是如此,因此出家,慢慢消解心中的貪嗔癡。”
簡而言之,很快就拿了斷刀出來請他鑒彆刀刃上的毒性。
石一嗔在心裡畫了一個思維導圖,才捋順了思路。
胡一刀有家傳寶刀,砍斷了苗人鳳的兩把劍,他不願意仗著兵器鋒利,因此收起來不用,借了單刀來使。
然後倆人打了五天,最後一天胡一刀決定互換兵刃玩點刺激的。
所以這把刀是——苗人鳳一方的‘朋友’借給胡一刀拿去砍苗人鳳,被胡一刀做主換到苗人鳳手裡,反而毒死了胡一刀。
毒手藥王捏著斷刀,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細觀察藥膏的色澤,過去八年了,毒藥的藥性自然不會有什麼減少,還不適合直接舔舔來分辨。氣味變淡了很多,微不可察:“所以說…這人是想要你死。刀是誰的刀不重要,這刀可曾離身?”
苗人鳳:“高徒之前也問過這個問題。我與胡大哥徹夜長談時,為示光明磊落,刀劍都放在臥房外。”
石一嗔:“emmm…”你倆有病吧?怎麼能和生死對頭如此親密。而且裝什麼裝,就好像如果真想暗下殺手,徒手偷襲就殺不掉對方似的。雖然你們不會玩毒藥,但點死穴隻需要輕輕一戳哦。
“他中毒之後是什麼反應?”
苗人鳳便將當日的經曆一一詳訴,割傷手臂的長短深淺:“胡大哥受傷後不覺得傷口異樣還談笑詫異的說了幾句話,不過十呼吸的事件,他才覺察到中毒,立刻就沒了氣息,死後臉頰漸漸轉成紫色,忙撕開他的衣袖,但見一條手臂已腫得粗了一倍,傷口中流出的都是黑血。”
石一嗔鎖定了毒藥範圍,各種毒藥內服外用、症狀表現和死亡速度大不相同,道:“天龍門的追命毒龍錐令武林中人聞名喪膽。”
苗人鳳道:“我也想過,但追命毒龍錐毒性猛烈,卻要在被打中了三個時辰後斃命,發作的不會這樣迅速。”
石一嗔大怒,他平生最恨的TOP10裡就有一條是彆人打斷他說話,勉強忍了忍,從懷裡摸出一條小蛇盤在手上把玩,隨手捏住一隻過路的蜻蜓,撕掉翅膀喂在蛇嘴裡:“這裡麵不隻是天龍門秘製的毒藥,還有五毒教的奪命金針或是翠屏派的上路散、或是老衲零零散散賣出去的幾盒毒藥。不急,等鐵山醒了再說。”
苗人鳳心說確實不能急,從現在開始閉門謝客,開始一心增肥,直到接近胡大哥的體態。等到冬季大霧彌漫時,裝作鬼神還魂的樣子,按照名單逐一去嚇唬。
林玄禮一覺睡足,從頭天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精神抖擻的換上管家預備的新衣服,雖然內力空空,隻恢複了一點血皮,在覓食還是去給師父請安之間猶豫了一下,決定去覓食。
耳畔遠遠的聽見劍聲破空,輕微但尖銳,顯然真正努力的人一大早就開始練武。
毒手藥王起的更早,在喂隨身攜帶的毒蛇和蟲子,他這五樣珍品舍不得讓薛鵲飼養,也怕她偷,就隨身帶出來,都在騎馬趕路時顛的七葷八素。可憐巴巴的,全然看不出一隻小蟲子能毒死三名壯漢的效果。
林玄禮隻好過去請安:“師父,您早。”
毒手藥王鄙視他:“真能睡。怎麼你也要拜入佛門,當個布袋和尚?為師吃了早飯就啟程回去。”
林玄禮訝然:“師父為我千裡奔波,難道不多留下來休息幾日嗎?弟子於心怎安。”
石一嗔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鐵山,你聽見為師把你送給苗大俠作仆役的事?”
“啥?”林玄禮還準備找借口跟他說自己暫時不能回去了,得幫他這個忙。
石一嗔板著臉歎了口氣:“既然沒聽見,你在這兒充什麼大瓣蒜,哪來的臉裝作一副主人翁的口吻請我多留幾天?”
林玄禮心說因為我了解他這種人,過分坦率,毫不吝嗇見外,遇到脾氣相投的人,便不分彼此。我們倆雖然不算意氣相投,但他…他有點太沒心眼啦。我是來上學的,就算請假出去乾點彆的事兒,也不能直接給我退學了啊:“好好我不說了,等苗大俠練完劍親自來挽留您。師父您開玩笑的吧?我的醫術學的還不精,還得學,況且那麼多的活,我不乾誰乾。”
石一嗔輕哼一聲:“你不乾,江湖上排著隊想拜入藥王門下的人多得很。”
“那些廢物哪配服侍師父?好東西都叫他們糟蹋了,笨手笨腳的,還要師父和師妹幫他們收屍。”
“收什麼,砍下來曬乾了,留著給你入藥用。”
林玄禮隻好開始誇誇:“弟子醒過來時候想了想師父用藥的思路,真是超凡脫俗。從讓我去找老骷髏頭開始,就已經以情誌驅動毒素凝結,弟子在這一路上擔驚受怕,一陣陣的犯惡心,又想活又不想活,這毒素就已經開始凝聚了。”
苗人鳳練完了一個時辰的早課,收了劍換了長衫,一閃身便從後院飄到前院。見到毒手藥王正麵帶微笑的點頭:“大師何不多留幾日?我和薑賢弟於心不安。”
石一嗔:“嘖,我倒是想歇一歇。來回這半個月,也不知道薛鵲得糟蹋多少東西。”薛鵲的養殖和伺弄草藥的本事也就湊合,但中毒剛好,再加上所有的活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不免養死幾罐毒蟲,澆壞幾壟草藥。那原先是三個徒弟的工作量,變成兩個,後來又變成薑鐵山一個人乾。他可全靠內力雄厚,薛鵲的體力內力都不行。
早飯依然豐盛,稀粥、油餅、糖餅、炒了四樣小菜,又有四碟醬菜。
苗人鳳一向不喜歡說話,石一嗔也是一樣,林玄禮餓得要死,仨人一頓猛吃。吃完了移步書房,準備繼續鑒彆那斷刀上的毒藥。
“師父,我為苗大俠開了一個方子,調理肝脾。您幫我看看用藥中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