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帝子歸來8(2 / 2)

江國太子,其實應該是位身體康健,很健壯的太子。隻因深居簡出,不怎麼在人前露麵,才以訛傳訛的,被冠以體弱之名。

畢竟也無人親眼見識過,這位太子是如何體弱多病的。一個體弱多病的人,怎麼可能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都沒摔死,又怎麼可能一口氣飲下三十碗燒刀子。

江蘊確實還好,因他其實已經用內力化掉一部分酒力,但也沒那麼好,因燒刀子終究是酷烈之酒,對胃極不友好。

範周第一時間讓人端上了解酒湯藥,江蘊喝了些,依舊在船頭坐下。

江風颯颯,潮意撲麵,天邊忽然堆積起陰雲,竟是又有要下雨的征兆。層雲深處隱約有雷聲傳來,正如江上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般。

江蘊輕咳聲,發尾也沾染上了些許潮意,端起醒酒湯,再度喝了口。

隋衡沒再說什麼,直接讓人將弓箭取來,而後命人將洛鳳君放到舟上,丟到十丈外的江心上去。

洛國國君立刻嚇得跪了下去∶殿下,求您放過小兒,他真的不知情啊。

洛國國君在隋衡眼中看到了殺意,他怕隋衡惱羞成怒,直接用箭將洛鳳君射死。

隋衡沒有理會他。

隋衡製定了兩個比試規則,讓江蘊選。

從洛鳳君身上射一樣東西做彩頭,誰先射到誰贏,二,從江上射飛鳥,一炷香內,各射十箭,誰射落的飛鳥數量多,便算誰勝。

隋衡還表示,可以依先前約定,讓江蘊一箭。

洛國國君臉色遽然大變,當即膝行到隋衡麵前,哀求∶殿下,不可,這萬萬不可啊。

冷箭無眼,隔著十丈遠的距離,什麼也看不清,萬一江國太子箭術不精失了準頭,兒子命可就沒了。而且江上射箭,因為江風影響,難度和失誤的幾率本就比平時大很多。洛國國君心急如焚,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見隋衡不為所動,神色冷漠,他便麵朝南方,隔江給江蘊磕頭,希望江蘊高抬貴手,饒過他犬兒一命,直磕得額頭血都流了出來。

江蘊已經隱約猜到隋衡在打什麼主意。

不緊不慢喝完醒酒湯,展袖起身,道∶孤選第二種。

不過,告訴他,孤不用他讓。

江蘊直接讓雲懷取來了九支箭。

雷聲更大,陰雲翻滾,天幕迅速黑下去,細小的雨點已經開始落下。

江上的雨,說來就來,由晴轉陰,隻是瞬息的功夫。

江蘊取過一支箭,將箭上弦,彎弓搭箭,金色廣袖迎著雨點揚起,緩緩將箭鏃對準一處。

玄色弓身,和修長如玉的手指,形成強烈對比。

下一瞬,流矢猶若星芒破空而出,刺破江風雨幕,發出一聲刺耳的尖銳鳴嘯,沒入層雲深處。

一聲淒厲鶴鳴緊接著響起。

若忽略容貌不計,金衣太子手握強弓端然而立的畫麵,當真如雲中仙人一般。

圍觀眾人驚愕地望著這一幕,隻覺心臟都提到了噪子眼,然而還沒見獵物露出端倪,另一支銳箭,已裹挾著更銳利的聲響,逆風而上,竟是直直刺穿前一支箭的尾巴,激射而出。

前一隻箭瞬間四分五裂。

隋衡懶洋洋收起弓,欠扁地笑道∶一時眼花,莫見怪。

這隻不算。

他雖笑吟吟的,眼神裡流露出的冷意,似乎能將人骨頭穿透,而江蘊便是他穿透啃碎的對象。

方才那一箭的手法和氣勢,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隋衡右臂的骨頭又開始犯疼了。

原來去歲射傷的人根本不是什麼謀士,就是這個偽君子。這偽君子,還真是深藏不露,夠給他驚喜。

那就好好玩玩吧。

隋衡眼神陰沉地想。

半柱香過去,隋衡眼花無數次,射出的箭專跟著江蘊的箭跑,以至於江蘊先獵到的飛鳥悉數作廢,兩人手中斬獲的獵物數量皆為零。

範周大罵無趾。

江蘊依舊神色如常發箭。

陰雲壓頂,悶雷滾滾,雨點越來越密,江上很快沒有飛鳥蹤跡。

-炷香將滿時,兩人箭鏃恰好同時對準一隻落單的,自兩艘巨舟間穿過的飛鳥。

而兩人手中也恰好隻剩下最後一支箭。

一箭定輸贏。

兩道刺耳尖響同時響起,兩隻反向射去的利箭同時穿透飛鳥身體,而後同時沒入對方的箭鏃中,將對方箭鏃裂為碎片。

箭鏃雖碎,兩支箭箭身依舊嗡嗡震鳴著往前衝去。

隻不過一隻箭對著船身,將飛鳥屍體釘在了甲板上。

另一支箭則尖銳鳴嘯著,直衝著立在對麵船頭的金色身影而去。

雲懷離江蘊最近,立刻拔刀格擋,然而那利箭竟以恐怖速度,直接將他長刀刀身穿透,刺破幕離,深深沒入了江蘊手臂中。

大片鮮血的紅,立刻隔著金色衣袖滲出。

雲懷奔上前,才看清那不是普通的箭,而是一支玄鐵箭。

殿下!

以範周為首,餘人皆大驚失色。

江蘊尚能忍受,道無事,吩咐士兵∶去取獵物。

這個瘋子,他從一開始對準的目標就不是獵物,而是殿下!

範周早猜測到,隋衡可能趁機要報那一箭之仇,卻沒料到他用這種明目張膽的方式。

大雨終於瓢潑落下。

看著對麵舟上忙亂的一群人,和淡靜立在船頭的江蘊,隋衡雙眸倏然一縮。

方才他其實給了江蘊選擇。

他沒料到,江蘊為了得到獵措物,寧願受他一箭。

他又一次錯估了這個偽君子,醜八怪。

若無沒有絲毫吃驚和惱怒,肯定是假的,但能讓這偽君子嘗嘗一整月的裂骨之痛,也不枉他浪費了一支好箭。

殿下。

徐橋有些擔憂隋衡的狀態。

他們都沒料到,以病弱聞名於世的江容與,真的隱藏著這樣一身厲害箭術,再結合對方能豪飲三十碗燒刀子的行為,徐橋有充足理由懷疑,之前的病弱之說,多半是假的。他甚至覺得,對方可能是個英武健碩青麵獠牙的壯漢。

殿下近來行事本就瘋魔,如今雖報了一箭之仇,可畢竟算是輸了射術比試,還輸在最痛恨的江容與之手。

隋衡淡淡道∶孤沒事。

一個洛國而已,孤今日能丟出去,明日便能取回來。

等下次見麵,他定要這偽君子死無葬身之地。

哦,當然,如果能被這一箭疼死更好。

徐橋自然也明白,如今江南江北大多數國家與土地,都已落入隋國版圖,連雄踞東方的齊國,也,選擇與隋國交好,一個洛國,的確左右不了大局。

隋衡肯答應江蘊提出的兩年之約,多半是出於貓戲弄老鼠的心態。

隻是對於江容與這個人,徐橋倒是生出許多不一樣想法,他忍不住問陳麒∶陳軍師也不知,這江容與還隱藏著這樣一身厲害本事麼?

因按照陳麒之前的說法,這個江容與,無才無德,一切流傳於世的才能皆是偽造,可像射術這樣需要經曆無數日日夜夜辛苦磨練的技藝,此人都如此出眾,當真如傳言—般,是個—無是處的庸才麼?

陳麒一時沒說話,因陳麒心底也在震驚。

百姓們依舊冒雨守在江邊等候消息,南岸百姓當聽聞江國太子竟然贏得射術比賽時,人群陡然發出如雷歡呼,朝江國船舫所在方向拜倒。

江蘊堅持站在船頭,一直等巨舟靠岸。

百姓們看不到太子臂上正淌流的血跡,他們隻看到昏暗雨幕下,長身玉立,金色袍袖燁燁生輝的太子身影。

他們第一次意識到,他們的太子,不僅有值得歌頌的美好品德,更有深藏不霞的驚世才能.

春潮帶雨,帝子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年半以後,彆人的重逢∶喜極而泣,思念成狂。

一年半以後,某隻狗的重逢∶除了跪著還是跪著。

理理思路,下一章的更新要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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