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死了,他會瘋吧
“當年你是因為聞奕的命格對他起了殺心,是與不是?”
莫肅琛沉眸,眼底晦暗難明。
“是又如何?”清勻直起身子,低低笑出來,“活葬封冥山和死在我手裡,沒有區彆吧。”
莫肅琛冷下臉,帶著殺意,“他的生死,豈是你能夠決定的!!”
“是啊,龍脈泄靈都沒有拖住你。”清勻轉了轉手腕,語氣遺憾,“真是可惜,否則哪裡需要這麼久。”
天道所愛,大道所忠的命格,當真是絕無僅有。
若是奪了這一命格,何愁大事不成,何愁不成神祇。
棠若若有所思,來得時候還有些雲裡霧裡,現在倒是聽明白了,“原來你們認識這麼久了。”
“祭神族的大祭司不守在祭神族,隨意出來遊蕩,看來是不把詛咒放在眼裡啊。”
清勻輕飄飄地看著棠若,語氣不善,眼底更是藏著深沉的殺意。
不過,這如何能逃脫棠若的眼睛。
揚唇笑起來,“你想殺我?為什麼,我可不記得我們認識。”
“因為該殺。想殺便也就殺了,你又能如何?”
清勻邪肆一笑,時間恍若靜止了一樣,眾人被定在原地,神色驚恐。
棠若眯了眯眸子,調笑道:“小阿奕,看來你的對手確實不簡單。”
聞奕翻了個白眼,“彆廢話。”
棠若嘖嘖幾聲,“斷時靜物,這龍脈的力量,當真是個好東西。”
葉晟深站在後麵,偷偷摸摸蹭到聞奕身邊,感慨道:“阿奕,聽你們說的,你原來還有這麼多故事啊。”
他若有所思,語出驚人道:“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老祖宗。”
聞奕嘴角抽搐,莫肅琛輕笑一聲。
僵硬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些,棠若挑了挑眉,雙手合十,緩緩閉上眼睛。
那一刻,柔白的光包裹著棠若,宛如聖潔的九天神明。
“這是……”葉晟深驚呼出聲。
“鬼神道,鬼神身。”莫肅琛低語,眼神有些複雜。
聞奕驚歎,目光又幾分難言的欣慰和溫柔。
“看來棠若是因禍得福啊,不僅結了契約,如今還重入鬼神身。”
所謂鬼神身,便是為鬼道的最高境界。
祭神族天生便有判罰鬼神的能力,但也因此,族人多短命,也很難有後代,繼承困難。
但對於他們來說,死亡隻是下一個開始,甚至有癡迷修鬼神身的族人,會提前死亡,以魂體修煉,事半功倍。
修得鬼神身,便可以和神有一戰之力,脫離了真正的魂體消散與死亡,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永生。
但能修煉到這一境界的人,屈指可數。
千年來,也難出一個。
許多天才不是半途走火入魔,便是陷入瓶頸,在漫長的歲月裡慢慢消散。
凝滯的空間裡,流速很慢,似乎每一分一秒都變得格外漫長,就連呼吸都拉長了。
莫肅琛施展了結界,隔絕了空間對幾人的影響。
“鬼神身?!”葉晟深瞪大雙眼,震驚萬分,咽了咽口水驚疑不定地問:“是我所知道的那個鬼神身嗎?”
聞奕抬手敲了一下葉晟深的腦袋,有些恨鐵不成鋼。
“棠若是上一任祭神族的大祭司,還能有什麼鬼神身?”
“鬼神以下判鬼怪,鬼神之上判神明。”
葉晟深傻乎乎地說著,麵露崇拜,“這可是能比肩神明的存在啊。”
聞奕抱臂,一臉看好戲,“看來,清勻沒有多少勝算啊。”
莫肅琛蹙眉,緩緩搖頭,“不一定。”
“龍脈力量強勢霸道,清勻自小便修習通天之術,兩相結合,力量不會弱。”
“況且,他隻差一個契機便能化龍。”
“而這個契機,他想從你身上拿到。”聞奕接過話。
“龍脈雖強,但他的實力壓不住,若最後沒有你的鬼氣壓製,說不定會走火入魔,輕則一身靈力儘廢,重則爆體而亡。”
聞奕摸著下巴思忖,“但我還是想知道,他的手裡,究竟有什麼秘密武器?”
這邊歲月靜好,那邊二人已經打起來了。
棠若雖然重入鬼神身,但之前在祭神族便受到了極重的傷。雖然結契可以加快身體的恢複,但豈是一朝一夕便能恢複如初的。
何況清勻活了上千年,力量更是不容小覷,對祭神族術法也極其了解。
棠若想贏他,不容易。
“勢均力敵,勝負難分。”聞奕點評。
莫肅琛蹙眉,眉宇間隱隱擔憂,“但這是止水陣。”
“止水陣?”聞奕蹙眉不解,疑惑道:“我這麼沒聽說過?”
“止水,顧名思義截水斷流,是師門最強的陣法。”
莫肅琛歎了口氣,“在其中的人,會看到自己的心魔,所謂止水斷流,死了,自然就停止了。從踏進去的那一刻,陣眼便是千變萬化的,天賦極高之人方能參悟。”
“這陣法,我也是千年沒有看到了。”
“棠若身上的靈力,在流失!!”
聞奕急了。
“我以為棠若,應該沒有心魔才是。”莫肅琛不解。
棠若很少出族地,百年來也不過聞奕和沐岑兩個比較親近的至交好友,直到後來同季沉淵糾纏。
修煉也是一帆風順,為何執念與心魔這般深?倒是讓人費解。
“我要去救他。”
莫肅琛拉住聞奕,搖頭,“不行,一旦打攪入心魔者,怕是會……走火入魔。”
“這也是止水陣的惡毒之處,引心魔,斷靈力。師門明令禁止,除非對罪大惡極之徒,否則不能用此陣法。”
“現在唐若深陷心魔幻境,太深了。你現在進去幫不了他。”
“那要怎麼辦?”
“找到陣眼,破陣。”
“好,”聞奕神色冰冷,“那我就破了這止水陣。”
隱在陣中的清勻,見棠若深陷幻境,也是詫異。
祭神族的族人,很少有心魔,有也是修煉時操之過急而走火入魔,斷然不會如棠若這般。
“有趣有趣。”他挑眉。
抬手,指間凝成一把刀,輕輕一點,刀如破空之箭般飛了出去。
在距離棠若的心臟還有幾公分時,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接住了刀刃。
聞奕掂了掂刀刃,刀刃便散了。
聞奕側身看著閉眼蹙眉的人,歎了口氣,“鏡花水月,觸手不及。棠若,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來我陣中,便是找死。”尖利的聲音響起,與之前的嘶啞截然不同。
聞奕輕笑,漫不經心,“我倒是樂意見識一下。”
陣法似乎轉動了一下,聞奕對陣法布局極其敏感,這陣雖然依舊在大院之中,卻也有些不一樣。
手心傳來溫熱,手被握住,耳畔是清晰的溫柔嗓音,“心靜,則心魔不可擾。”
“我對付他,你找陣眼。”
“好。”
二人相視點頭。
莫肅琛抬手一擊,躲在暗處的清勻閃身躲過,臉上漾開笑意,“不愧是天師,就是敏銳。”
此刻,聲音不止來自一處,而是無處不在。
靈力也不知來自一處,凡是陣中,便無處不在。
聞奕蹙眉,這確實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陣法,這陣法似乎是隨主人心意而改變的。怪不得莫肅琛說陣眼無處不在。
“師兄,你想殺我?!”
莫肅琛眼前,是沒個正行,胡攪蠻纏卻又意氣風發的清勻,不是那一張陌生的臉,而是記憶中的臉。
“回頭是岸。”莫肅琛道。
“若是不回頭呢?”清勻緩步走近,揚唇:“師兄便要殺我?”
“你犯下滔天罪過,天理不容。”
話落,抬手打了過去。
“天理不容?!哈哈哈哈……”清勻仰頭大笑,冷冷地注視著莫肅琛,“我要你的鬼力,你給我我就放過他們,如何?”
“癡心妄想。”
“那他呢?”清勻意味深長。
莫肅琛抬眼看去,渾身血夜被凝固,身體僵硬,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清勻手上的,是聞奕。
確切地說,是聞奕的屍首,他藏在棺槨中千年。
“師兄一定很好奇我怎麼拿到的吧?明明在墓中設下禁製,為何我還能進得去?”
“還記得那個姑娘嗎?係統所擾,重生複仇。”
“我可是在那裡得到了聞奕的靈力。”他挑眉,“師兄啊,這天底下你會對誰不設防,那一定是聞奕。”
他笑著指著莫肅琛,像是勝券在握般,“你的軟肋,也一定是他。”
“是嗎?”聞奕出聲,臉色不虞。
“陣眼在他身上。”聞奕道。
他找遍了整個陣,未曾捕捉到陣眼,但若是陣眼本身就是布陣人本身,那便迎刃而解了。
“奕奕。”莫肅琛手腳冰冷,額頭上有冷汗,輕易看不到。
聞奕頓時心疼,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柔聲安慰,“我在,莫肅琛,看著我,我就在這裡,不會離開。”
“你想用我威脅他。”聞奕冰冷的眼神落到清勻身上,這次,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這人害莫肅琛如此,害他們如此,害了無數無辜人如此,死不足惜。
“他可是最在乎你,你說,你死在我的陣法下,他會不會瘋?!”
“哈哈哈哈……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控,你要是再死一次,他會瘋吧。”
清勻洋洋自得,“千年前你們鬥不過我,千年後,更不可能。”
第122章 最後一場祭祀
聞奕沉著臉,神色不明,緩緩道:“可是,你手裡的人是死物,而我是活生生的人,且就站在他麵前。清勻,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不不不……”清勻搖頭打斷,笑容誌在必得,“就是因為我很看得起你,所以,他一定不會放棄。”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聞奕”的臉龐,眼神晦暗,意有所指,“隻要是你,他就不會放棄。”
“莫肅琛,”聞奕抓住莫肅琛的手,堅定道:“我在這裡。”
莫肅琛眼神有些遊離,似乎困在了極其可怕的噩夢裡。
被抓住的手格外用力,泛了些青紫。
“你醒醒,我在這裡,我就在你麵前。”聞奕大聲說道,試圖叫醒被困住的人。
“沒用的,這可是我專門為他準備的陣法。”
清勻仰天大笑,看著疑惑的人,難得耐心解釋道:“我撒了藥粉,配上親自為他準備的迷魂陣,哦~對了,他吸收的靈力中,我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加了一味藥,現在的他可是沉浸在幻夢中,醒不來了。”
葉晟深指著清勻破口大罵,“卑鄙無恥。”
“我說話,何時輪得到你插嘴?!”清勻看向葉晟深,眼底是殺意。
葉晟深最不怕的就是威脅,抖著膽子便厲聲開口,“卑鄙無恥還不讓人說,你這些行為哪個字我汙蔑你了。”
“葉晟深,”聞奕製止了他,抬手把他擋在身後,“你是真不怕死了?”
葉晟深抿唇,理直氣壯,“怕啊。”
蘇清雅慢慢靠近,同聞奕點了點頭。
“這天底下誰不怕死,可是因為怕死就讓自己的兄弟去赴死,那就是無恥之徒,不配叫做人。”
葉晟深同聞奕並肩而立,“你是我的好兄弟,要死一起死。”
聞奕搖頭失笑,“你個小傻子,誰告訴你要死的啊?!”
話音剛落,一道陣法衝天而起。
葉晟深看得目瞪口呆。
“此陣清魔,除惡念。”聞奕歎了口氣,“還好當時我學了。”
現在棠若和莫肅琛皆入了心魔,沒人驅魔,怕是易有變故呐。
“是好陣,可惜了,他們被困住,你不是我的對手,今天,你得死在這裡了。”
“不對,是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來成就我的神位。”
聞奕朗聲打斷,眉宇間都沾染了殺意,“用無辜之人的性命來鑄就你的神位,憑什麼?!”
那一瞬間,天地變色,空氣中都是看不見的殺氣,猶如飛沙走石一般,稍有不慎,便會被劃傷。
“我倒是小看你了。”清勻變了臉色,不再如剛才般剛愎自負。
“但你依舊不是我的對手。”清勻正色起來,“縱然你很強,但我,更強。”
“是嗎?”聞奕抬手,靈力泄了出去,山下大陣都開始運轉。
他伸手接住倒下去的莫肅琛,目光溫柔,看向清勻時殺意儘顯,“我們的仇,也是時候算了。”
“怎麼可能?”清勻蹙眉,山下的陣法是他親自布下的,怎麼可能被破。
“百年前,我便察覺了有一隻推手在逼近,當年封冥山上的大陣,也是我改的。”
“你為了一己之私,利用人的貪欲讓他們在不經意間得到了龍脈的力量,因此遭至天譴。而你,吸收了他們的靈力,加速龍脈力量的轉化,為自己所用。又利用秘法邪術,搶占他人的身體作為容器,在天譴時逃之夭夭。”
聞奕冷哼一聲,不屑開口,“你自認為算儘天下,可曾算到今日?”
山下,玄門眾人,異管局的人,都聚齊了。
抬頭看著山上的風雲變幻,臉上神情莫變,但可以看出的是,恐懼,害怕。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嗎?”
“這什麼陣法,為何我們全部都被攔在了外麵,齊老,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喚作齊老的白發老人歎了口氣,“隻能拜托葉家了。”
“布下陣法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葉家大劫啊。”
“區區一個玄術師,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清勻眼神一肅,殺意儘顯。
聞奕把莫肅琛放在一旁躺好,微微側頭囑咐葉晟深和蘇清雅,“保護好他。”
“放心吧,哪怕我死了,也會保護好莫先生的。”葉晟深無比鄭重地承諾。
“有些仇,也是時候報了。”聞奕站起身,麵色冷厲。
而千裡之外的祭神族,全族聚齊,隻為一場前所未有的祭祀。
月亮遙遙懸掛高空,潔白的月光落下,族落被照得很亮。
“今日不該是圓月,”一個身著白色衣袍,衣袍上鏽的是玄武,蛇頭龜身,看起來無比霸氣。
“是啊,該是太陽當空,卻偏偏圓月當頭,大事不妙啊。”一個玄色衣袍的老頭子搖頭晃腦,看起來高深莫測。
“嘖,”白衣男子不買賬,斜了他一眼,“得了吧玄硯,演戲演上癮了?明明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容貌,偏偏搞個老頭子。”
說著還揪住了玄硯的白色頭發,蹙眉嫌棄,“礙眼。”
“白軒,就你事多。”玄硯翻了個白眼,變回了原本的少年模樣,“你懂什麼,我這是為了看去上去更成熟穩重。”
白軒嘴角一抽,忍無可忍給了玄硯後腦一巴掌,“閉嘴,還不趕緊乾活。”
白軒負手而立,神色難辨,“這一場祭祀已經準備很久了,我很期待。”
“是啊,千年詛咒一朝燼滅,就看今日了。”
玄硯歎了口氣,“隻是不知道前任大祭司還撐不撐得住。”
“你可閉嘴吧。”白軒無語。
“可準備好了。”一道清朗聲音響起,下一瞬,一道銀白的人影立於二人麵前。
定睛一看,就是棠若。
“祭司。”二人拱手行禮。
白軒:“都準備好了,隻待大祭司而來。”
“嗯,可以開始了。”棠若點了點頭。
“如今我已不是祭司,日後也不會常住族中。以後就叫我棠若吧。”
那是他一開始的名字,他很喜歡。
白軒和玄硯對視一眼,點點頭。
這一場祭祀很盛大,玄月懸空而立,長院到祭台兩旁是鼓樂,大家穿著紅色的繁重祭祀服,打鼓奏樂,悠揚輕靈的鼓樂聲宛如天外悲天憫人的佛經,又似九天神明的輕聲呢喃。
鮮花與青銅鈴鐺鋪道,定眼望去,是神獸玄武與麒麟,二者並肩而立,看起來聖潔又威嚴。
棠若飛身上前,站在麒麟身上,銀白的祭祀服與清亮的月光遙相輝映。
遠在津北的蘇言似有所感,心念一動,放下手裡的遊戲機,呆呆愣愣地看著窗外。
天空澄明,可是明亮之外,是黑暗密布。
“怎麼回事?”他捂著心口低語。
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感覺,他蹙眉,滿臉疑惑不解。
低聲道:“怎麼今天不見棠若,那個家夥是還沒有起嗎?”
往常這個時候,不應該陪他一起玩遊戲,或者一個人煮茶下棋,或是研究什麼奇門遁甲,飛天法術。
怎麼現在還不見蹤影?奇怪極了。
他閉目,突然覺得很困。
低頭一看,手裡的遊戲人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去,丟下遊戲機。
腦子一片昏沉,他跌坐在地毯上,靠在沙發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耳邊是清離的樂聲,魂魄都覺得歡騰,他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寬闊的長道上,兩側是數不清的鮮花,樹上掛滿了青銅鈴鐺,與鼓樂聲相奏。
場上的人,皆是紅色與黑色的祭祀袍,看起來莊嚴肅穆,他滿臉疑惑,抬眼看去,緩緩走近的玄武與麒麟,麒麟之上,是一身銀白祭祀袍的棠若。
棠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側眸看了過來,衝他笑了一下。
蘇言心底一驚,突然覺得很慌,想要衝上去,腳步卻如有千斤重一般,不得上前一步。想要開口,喉間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說不出一個字。
他慌亂地搖頭,用眼神示意什麼情況。
但棠若依舊是笑。
這噩夢這麼恐怖的嘛?蘇言遲鈍混亂的腦子亂七八糟地想著,不對啊,怎麼會這麼真實。
“小蘇言,彆想了,就是做一場祭祀,而你作為有緣人,來見證一下我的最後一場祭祀,僅此而已。”
傳音入耳,蘇言想問,卻問不出口。
“坐著觀賞吧。”那聲音有再次傳來。
身體像是被控製了,緩緩坐了下來。
兩道的人高聲唱著什麼,像是在祭奠亡魂,又似給亡靈的安魂曲,聽得他有些犯困,又覺得悲傷。
他現在完全是懵的,看不懂一點。
但棠若既然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深吸一口氣,還是慢慢看完這一場祭祀吧。
月亮更加明亮,棠若騎著麒麟經過他時,他還聞到了前所未有的花香,竟覺得有幾分醉意。
麒麟偏頭看了他一下,湊近看,竟不覺得如遠觀那般威武霸氣,隻覺得恐怖,心底有些發虛。
冷汗冒出額頭,偏偏不能動不能說話,不禁埋怨棠若又在發什麼瘋,不是不做祭司了嗎?怎麼又來做起祭司了。
這家夥真是讓他捉摸不透,玄武就在後麵,還探頭衝他吐了一口氣,差點沒給他嚇昏。
第123章 那你就去死吧
同一時刻,封冥山震動,沒了守山人的鎮守,也沒有了能封住龍脈防止龍脈力量外泄的人,龍脈的力量如脫韁之馬般外泄。
處在幻境心魔中的人,破了心魔。
而遠處仿佛入定的棠若,不過是一個障眼法罷了。可惜清勻篤定了他們逃不出去,才沒有察覺。
陣法隔絕了所有人,在堪稱能滅世殺神的陣法裡,二人遙相對望,誰也不敢輕易出手。
“聞奕!”莫肅琛大驚,便要踏進陣法。
“莫肅琛,彆進來。”聞奕朗聲製止,“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莫肅琛自然也察覺到了龍脈的不正常,深不見底的眸子閃過糾結。
“我沒事的,你快走。”聞奕抬手,渾身靈力散了出去,與此同時,清勻身旁站著的毫無生氣的“聞奕”突然睜開了眼睛。
抬手便朝清勻襲去,清勻避之不及被掀飛出去。
緊接著“聞奕”的身體慢慢散了,生於天地,散於天地。
聞奕閉了閉眼,誦了一次往生經,突然感覺無比感慨,竟有一日也為自己誦了一次經。
陣法大成,強壓之大無與倫比,除此之外的所有陣法都俯首稱臣,而後絲絲裂縫浮於陣法之上,最後炸裂開。
深陷幻覺中的眾人都慢慢清醒過來,懵懵然地看著彼此。
“這是什麼陣法,我怎麼沒聽說過?”葉晟深大驚,他被陣法拒之門外,無論怎麼努力,都進不去。
蘇清雅蹙眉冥想片刻,方才有了猜測。
“世間有一陣法,可破魔重生,可斬神於身上,是以霸道無陣法可比,因此名為魂滅。”
“可是這一陣法,不是早就失傳了嗎?”葉晟深眉頭緊蹙,疑惑不已。
這陣法他確實聽說過,可也是聽陣法老師調侃似的說過,說它如何強,可到底是失傳了。
怎麼可能有人能做到。
“可是,聞奕與我們不是同一時代的人,他的師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封冥山鬼王,千年前便成為天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師,隻差一步便能直上雲霄做了神明的人。”
蘇清雅斂了神色,定定望向陣法中那個修長筆直的人,“我不認為,他就不會。”
但是很明顯,聞奕騙了莫肅琛,以破魔降心邪為陣,騙過了莫肅琛,所以莫肅琛才能回封冥山。
“怎麼可能,這個陣法縱然是莫肅琛都不可能做得到?”
清勻是真的怕了,明明勝券在握,為何每一步都出乎他的意料。
眼前這個人,跟千年前一樣討厭。
聞奕定了定神,悠悠道:“當然是,故人相助,取你一命。”
“怎麼回事?”山下的人看著被破了的困陣,驚訝之色難掩。
“這世上,竟還有如此高深莫測之人?!”白頭發長者眯了眯眸子,眼底滿是好奇與敬佩。
“走,上山看看。”有人抬手一揮,許多人便跟上,前仆後繼去往山上。
“清雅,你怎麼在這裡?”渾厚的聲音夾著詫異。
蘇清雅抬眸,是她的父親,勾唇笑了一下一下,“作為異管局的組長,前來出席葉家前任家主的葬禮,有問題嗎?”
蘇父被嗆了一下,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這不是來晚了嗎?”蘇父小聲嘀咕。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
“說來話長。”蘇清雅蹙眉,胸口一悶,吐出一口血。
葉晟深抹去嘴角的一抹血,不甚在意。
“你怎麼受傷了?”蘇父焦急地上前扶蘇清雅。
蘇清雅身形一頓,麵色閃過一抹複雜,“我沒事,這是之前和沈震棋交手傷的。”
她和葉晟深一人對了一招,都負了傷。
“沈震棋?!”蘇父這才看去,陣法中的那個人,確實是沈震棋。
“他要做什麼?!”蘇父大怒。
“殺了所有人。”葉晟深嘲諷一笑,“盜取龍脈力量,要拿我們所有人獻祭,助他修得無上功法。”
“簡直是笑話!!”來的幾人氣得麵色鐵青。
有些人是過來參加葬禮,有的人是因為察覺異常過來一探究竟。
“他是沈震棋,卻也不是沈震棋。確切地說,他叫清勻。”葉晟深道。
“沈震棋,你個老小子瘋了?!”脾氣不好的一個老者氣得胡子都歪了,指著裡麵的人就破口大罵。
“聒噪。”清勻眼神冰冷,抬手指天,白色的靈力在圍繞手間,“諸法其上,聽吾號令,破!”
強大的靈力確實打在了陣法上,但僅僅隻是震動了一下,聞奕勾起唇角,嘲諷道:“彆白費勁了,沒用的,這個陣法,是祭神族和另外一個朋友以祭祀之力維持,通天地。今天,你走不了。”
“你真是瘋了,你也會死。”清勻氣急敗壞,沒想到聞奕竟是這樣瘋狂的人,竟然想和他同歸於儘。
“百年前,我想以我死來讓你死,現在,我想活著,讓你去死。”
聞奕麵色平靜,唇角漾開一抹笑。
“那你就去死吧。”清勻眼睛赤紅,陰鷙的眸子如陰毒的毒蛇,恨不得把聞奕生吞活剝。
那一瞬間,兩股強大的靈力對抗,連陣法之外的人,沒什麼靈力的人都跪倒在地。
那是無法言說的強大力量,讓人不寒而栗。
靈力傾瀉的那一瞬間,黑雲壓頂,雷聲轟鳴,風雨欲來。
聞奕嘴角有一絲血跡,他風輕雲淡地緩緩擦去,抬手漫不經心地指著天空,“諾,你的天譴來了。”
“區區天譴,能奈我何?!”清勻雙眼猩紅,已然入了魔。
聞奕打不過清勻,可不代表,清勻就能全身而退。
今天他為他準備了一個死局,不死也要重傷。
他虛空一抓,抓出一個人,男人早已昏迷。
葉晟深瞪大眼睛,縱然陣法中飛沙走石,他還是清楚地看到了那個人的臉,“怎麼會?沈君禮怎麼會在這裡?!”
“看來我猜的不錯。”聞奕輕笑,看向清勻的目光很是嘲諷,“沈君禮就是你精心培養的下一個器皿。”
“你為了不費心力地占據這個身體,還真是煞費苦心。如果我猜得沒錯,葉家的事,是你故意透露的吧!誘他去往禁地,堅毅的心性在葉家主死的時候散了一些,又加上身受重傷。為你的奪舍鋪路。”
“你是猜的沒錯,但那又如何?”清勻仰天大笑,猖狂至極,指著聞奕,又指著陣法外麵的所有人,眼神如淬了毒的毒蛇一般冰冷陰毒,“今天,所有人都會死,哈哈哈哈……”
“可惜了。”聞奕搖了搖頭,看向清勻的眼神帶著些同情和憐憫。
清勻的笑聲戛然而止,剜了聞奕一眼。
伸手,靈力包裹昏迷的沈君禮,沈君禮被甩入半空,靈力在他身上遊走,慢慢侵蝕。
眼看清勻就要脫離沈震棋的身體,沈君禮身上炸開一股靈力,震得周身流轉的靈力消散。
男人緩緩落地,慢悠悠伸了一個攔腰,“唔~這一覺睡得真是爽啊。”
“聞奕啊,你怎麼還受傷了?看了沒有我,你一個人不太行啊。”
沐岑欠扁極了。
回身看著怒火中燒的人,笑得乖巧,“在下就是睡了一覺,閣下這是做什麼?”
在清勻發瘋要打他的時候,,沐岑眼疾手快地疾馳出去,到了聞奕身旁才拍著胸脯喘著粗氣,“嚇死我了。”
“戲過了。”聞奕給了他一個白眼。
“我這可真是舍命陪君子,這麼凶險的陣我都敢闖進來了。就看棠若那個臭小子了,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靠他了。”
沐岑故作傷心,吭吭唧唧。
“你上次不是要死不活嗎?現在想活了。”
沐岑靈動地挑了挑眉,“那是自然,好死不如賴活著,何況現在日子這麼好,死了多可惜。”
“這是你做的局。”清勻簡直要氣瘋了。
“非也,”聞奕淡淡一笑,“這是百年前我算的,精心布置了百年。看了我的卦術,略勝你一籌啊。”“當年我就該殺了你。”清勻暴怒。
但是天譴就懸在頭上,他不能胡來,否則前功儘棄,一切都毀了。
僅存的理智讓他迅速冷靜下來,“可我也不是沒有後手。”
沈震棋的身體扭曲,猙獰。
“他這是要強行離開。”沐岑蹙眉,“怎麼辦?”
“他走不了。”聞奕淡淡說著,卻然沐岑靜下心,他相信聞奕。
天空徹底暗了下來,黑雲壓迫感極強,黑雲中隱隱看到天雷在滾動,欲打不打更讓人心生恐懼。
外麵看戲的人也害怕不已,有的人已經屁滾尿流一跑了之。
其他人,退出了彆墅,閃身到百米之外的地方,畢竟天譴的天雷,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不會傷及無辜,但不等於所有人都承受得起。
“聞奕怎麼辦?”葉晟深雙目赤紅,被蘇清雅拉住。
“我們幫不了他,現在過去反而會讓他分心。”
“葉晟深,我們要相信他。”
葉晟深沉默下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現在都還很懵,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無論是他父親的死,還是凶手浮出水麵,都太過突然。
沒有任何的征兆,離彆,生死,就發生在一瞬間,一個不曾在意的瞬間。
第124章 是誰的局
“為什麼,是兩道雷?”葉晟深眉頭緊鎖,驚訝不已。
兩道雷同時劈下,聞奕沒動,推開了瞪大眼睛驚疑不定撲過來的沐岑,受了一道雷。
沐岑沒有防備,被聞奕一擊打出去十幾米,胸口都在痛。
一個翻身跳起來,就要奔向聞奕,臉上很黑,看起來很不好惹。
“彆過來。”聞奕擦去嘴角一絲鮮血,麵色如常,目光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對麵。
果不其然,清勻被嚇得魂魄脫體,清透的魂魄惡狠狠地瞪著聞奕。
“你在封冥山布下陣法,是為了引莫肅琛前去,屆時鬼氣壓製龍脈,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想要的龍脈的力量。”
聞奕緩緩開口,慢條斯理地指著懸在頭頂隱而不發的天雷。
“你想做什麼?!”清勻慌了,他真的沒想到聞奕不僅是個不要命的瘋子,還看清了他所有的布局。
怎麼可能,百年前聞奕的出現,他也推波助瀾了。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你是不是在想,我既然輪回了,是如何得知的?”
“你沒喝孟婆湯?”清勻蹙眉,而後搖頭推翻自己的猜測,“不可能,你輪回了那麼多世,無論喝與不喝,都不會記得,你在炸我。”
“我確實什麼也不記得。”聞奕揚唇笑,“甚至可以說,是你,讓我有所猜測的。”
“一百年前,我的命格,是你改的吧。”
這個問題,他以前想過,懷疑,不安。
直到後來他跟著莫肅琛學了玄術,陣法。
他的天賦極高,悟性也很高,雖然不能比得上莫肅琛,卻也不遜於任何人。
甚至一度在玄門大比裡麵以江湖浪客的身份拿下魁首,名揚天下。
那個時候,暗中窺視他的那雙眼睛便更加明顯,如影隨形。
他算過自己的命格,不是孤星狐煞的命格,但遭幼年不幸,是命格逆轉所致,而會這般秘術的人,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分明凶惡卻故作玄虛的老和尚。
再到後來,封冥山龍脈力量流失,莫肅琛失蹤。
他才緩緩後知後覺。
莫肅琛說過,他很聰明。
他也這麼覺得,僅有的猜測指向了一個結論,在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他枯坐墓中,回憶著他和莫肅琛的點點滴滴,然後用全部靈力算了百年。
利用穿越和重生的係統,親自割開自己的魂魄,一半投入異世,一半放入輪回。
如此,他便可以脫離暗中窺視的人的監視,他算無可算,自然會棋差一招。
“你很聰明。”清勻沉眸,緩緩化了形態,是千年前同聞奕飲酒作樂的清勻,再一看,物是人非。
“可我為今日做了萬全的準備,天譴又如何?”
一瞬間,魂靈暴起,壯大了無數倍,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四麵八方而來,威壓無處不在,陣外的眾人受不住這股強勢的力量,紛紛跪倒在地。
有的幾人站在一起,結了陣法抵抗。
“我修習千年,最為厲害的時候,便是我的魂魄形態,聞奕,這次你必死,我不會讓你有輪回的機會。”
“是嗎?”聞奕握緊拳頭。
陣中的一切發生了變化,風聲鶴唳,似有萬千刀刃般,破空聲而至,聞奕腳尖一點,騰空而起,懸空轉了幾圈,躲過了一波攻勢。
一旁的沐岑兩眼抓瞎,他修星卦,這些耳力體力的功夫,他確實不如很多人。
空氣裡的風化為長劍刺向他時,前後都有,他蹙眉,隻能避開一個,避開前麵致命的一刀,後背必定被劃傷,咬牙閃身躲了一下,提前“嘶~”了一聲。
“嘶什麼嘶~這不還沒砍到嗎?”聞奕調侃。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笑。”沐岑跺腳又躲過了近在咫尺的利刃,心跳加速。
“你快想想辦法,等他同這股力量徹底融合的時候,我們就等著被揍吧。”
“你現在不就是挨揍嘛?”
“你……”沐岑無語,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早知道就不來了,真是信了聞奕的邪。
但要重新選,他還是會來,好兄弟就得這樣,幫他擋下最致命的一刀。
封冥山下,是一場空前絕後的祭祀盛典。
山上力量外泄,陣法若隱若現,山下風鈴四起,符籙四散,祭祀台上,一男一女身著紅黑色的沉重又繁瑣的祭祀服,臉上帶著神鬼麵具,跳著靈動又邪魅的祭祀舞,唱著最空靈沉寂的安魂曲。
若是有幸來此觀看的人,定能看出這次祭祀的不同。
不再是殘缺不全的祭祀舞,而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完整的祭祀,魂靈得到慰藉,安詳歸去。
天地之間,一道霞光落下,照耀了祭祀台,也籠罩了所有人。
莫肅琛到時,龍脈的力量已經外泄了。
大墓裡他留下的鬼氣不多,此消彼長,龍脈力量的流失壓製不住,加上心懷不軌的人的有心利用,布下了陣法,更是迅速消耗了為數不多的鬼氣。
墓中的力量不能壓製陣法,龍脈就此外泄。
可是,他留下的鬼氣雖然不多,卻不至於短短數天便消耗殆儘,很是奇怪。
來不及多想,他閉上眼睛,手中結了一個印,腳底一個血色的陣法若隱若現,旋轉,消失。
他靜坐下來,陣法自腳底而起,連接了封冥山前後兩條龍脈,一時間,陣法大盛,天光澄明。
而另一半的天,已然黑了下來,雷聲滾滾。
聞奕所站的地方,黑雲滾滾。
清勻頭頂,是澄明的霞光,無數靈力湧來,被他一一吸收入體,魂體越來越凝實。
離大成,觸手可及。
“見了鬼了。”沐岑咬牙起身,身上被劃開兩道口子,右手臂一道,腰側一道。
而聞奕,絲毫不受影響,沐岑覺得,這人就算累劈下來都笑意吟吟的。
“來了。”聞奕莞爾一笑,“沐岑,到你了。”
沐岑抬眼望天,心下大驚,搖頭失笑,他就知道聞奕這人不會任人擺布。
他拿出陳舊的玉石星盤,星盤受天地影響,左右擺動得厲害,他抬手,一道靈力打入,星盤安靜下來。
他盤腿而坐,周身漾開瑩白的靈力,星盤散發出瑩白的光芒,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祭祀之力紛紛落到他的身上,暗淡的陣法大盛,越發血紅。
“我就要成功了。你們都要死!!!”
“我不信。”聞奕涼薄開口,“因為死的人,隻會是你。”
湧入他身上的靈力不在是可以直接吸收的力量,而是純淨的龍脈的力量,霸道無比,與他之前吸收的力量產生了排斥,兩股力量在四肢遊走。
晴天之下,一道天雷憑空而來,直接打到了他的身上。
聞奕頭頂的黑雲緩緩散去。
“封冥山那個陣法,很隱秘。”聞奕悠悠開口,看著狼狽的人,笑得更歡快了。
“可惜了,封冥山的一草一木早已刻入了我的腦子,隻是一個不起眼的變化都會引起我的關注。”
“我還幫你改了一下陣法。”
“通過陣法掩蓋掉係統的力量,借助係統可以直接轉化力量到你的身上,完成最後的成神。”
聞奕眯著眸子,看著雙目猩紅滿身殺氣的人,“係統,是我引你知道的。”
他刻意讓幕後之人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
畢竟龍脈的力量與天道無異,覬覦龍脈盜取力量可不就是與天道為敵。
所以,清勻最急切的就是,在拿到莫肅琛的靈力把龍脈壓製的時候,迅速轉化掉龍脈的力量為自己所用。
那麼,轉化的係統他一定會利用,被鬼氣壓製的力量被係統吸收,而後轉化成另外一股可以直接利用的力量,輸入到清勻體內。
這一招可謂是煞費苦心,可惜了,一切皆在聞奕的掌握之中。
甚至於剛剛那一道天譴,都是他的精心謀劃,為的就是逼清勻搶先下手,把心底還存有的懷疑打消掉。
人一旦急迫起來,就會忽略很多問題。
比如天雷為何隻打了一下,為何連聞奕也一起。
這是一個精妙絕倫的局,隻為了一個人布下。
“你……”清勻吐了口血,下一道天譴劈下,他仰頭長吼一聲。
往虛空一抓,一道力量穿透陣法飛了出去。
“怎麼回事?”他看看空空蕩蕩的地麵,血紅的雙眸流出血淚。
“重生係統,你是在找這個?”聞奕甩著一個機器的精巧的小東西,“嘖~這個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畢竟,想要成神,最需要的就是時間,而留給清勻的時間不多了,他自然會急切。
這個時候,再把有逆轉時空的重生係統悄無聲息地透露給他,他自然會千方百計地引誘異世係統過來。
他沒有更多的時間了,自然要賭。
隻要身邊有人利用係統重生,時間倒回,他就擁有了更多的時間去修煉,甚至去籌謀,在另外一個空間裡重生成神。
為了防止意外,他自然利用了不少人去測試。
在聞奕看到小藝的時候,他就知道,屬於他們的時機來了。
清勻自以為自己天衣無縫,不曾想自己才是那個待宰的羔羊。
“這是你做的局。”清勻簡直要氣瘋了。
第125章 你騙我,分明很痛
“你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畢竟這個局,不就是閣下處心積慮布下的嘛?”聞奕捏住手裡的係統。
“你也會死。”清勻咬牙切齒。
天譴之下,聞奕身上也有龍脈氣息,也不能幸免,可偏偏,他不要命似的引來天譴。
如果前麵的天譴是試探,那現在的天譴,便是奪命。
龍脈的力量洶湧而出,頭頂黑沉的天空雷雲滾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下一道雷。
陣法中有一處,劫雷之下依舊毫無損傷,那是沐岑。
“我不會死,我答應過一個人,會一直陪著他,永遠不再離開他。”聞奕輕輕擦去唇角溢出的鮮紅,周身的靈力遊走,龍脈的力量一瞬間湧入他的體內。
“你知道為什麼封冥山的大墓你能進出自如嗎?”聞奕捏緊拳頭,靈力順著身體湧出,而後進入係統,又輸入到清勻身上。
“靈力相同?!”清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聞奕虛弱地笑笑,不置可否。
他也利用係統的力量轉換吸收了一部分的龍脈力量,然後讓大墓記住了他的靈力氣息,因此相同氣息的清勻自然暢通無阻。
這個局,他蓄謀已久。
這個贏家,必須是他。
封冥山上,察覺到同樣氣息的莫肅琛愣住,心底的恐懼淹沒了他,走出大墓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隱隱聽到了千裡之外的天譴波動,腦子一片漿糊,腳步不停,硬生生開了鬼門。
到的時候,一道雷打下,他被阻隔在陣法之外。
“聞奕,你怎麼敢?!”
莫肅琛雙眸猩紅,原本平淡的麵上如惡鬼瘋魔一般。
聞奕半跪在地上,手腕處流出鮮血,慢慢滴落到地上,他無聲笑了一下,三道雷,原來這麼痛。
“聞奕,打開陣法。”莫肅琛發了瘋。
卻無從下手,陣法是聞奕用了心血而成,若是他強行破掉,聞奕會遭受反噬。
什麼龍脈的力量流失,這是一個局,誘他離開的局。
“莫肅琛,”聞奕笑著搖頭,伸手似隔空同他相握,輕聲問:“當時的天譴,你痛嗎?”
莫肅琛搖搖頭,半哄半威脅,“聞奕,聽話,打開它。”
聞奕固執地搖頭,“你還沒有回答我。”
“不痛,聞奕,不痛。”莫肅琛伸出手,手都在抖,聲音也在抖。
聞奕一錯不錯地望著他,苦笑道:“你騙我。”
他慢慢站起身,唇角又溢出一絲鮮血,他愣愣地站定,伸手擦著,側眸看著急切的人,“分明很痛,我很痛。”
不知道痛的是身體,還是心臟。
總之,心臟很疼,身體也很疼,疼到他無法呼吸。
為了保全他魂魄硬生生捱下十幾道天雷的莫肅琛,為了讓他活命拒絕他的獻祭,以身擋下近十道天雷的莫肅琛,是否也曾像他這樣痛。不,比他現在痛多了,他的疼痛,在莫肅琛麵前,不值一提。
淚水悄然滑落,聲音已然啞了。
“聞奕,奕奕,聽話,讓我進去好不好。”
“你不是說過不會離開我嗎?”
“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你。現在龍脈穩定了,世人也不再需要一個封冥山鬼王鎮守龍脈。”
聞奕隻是搖頭,笑得很甜,“我不會死的。”
他知道,莫肅琛在騙他,他也騙了莫肅琛。
“莫肅琛,我們扯平了。”
“你騙過我,我也騙過你。”
“聞奕,我求你。”莫肅琛哭了,聲音嘶啞幾近哀求。
“他的所有罪業都在你身上。”聞奕搖頭,陳述事實,“他的命格如今和你相似,你進來,天譴就會落到你身上。”
“我曾經很疑惑,為何他的所有罪業都是你扛的,現在我明白了。”
清勻一開始的命格與莫肅琛不同。
可是後來清勻設計讓他身死,又奪了他的命格,雖然不算完全成功,但是運用祭神族秘術,二者的命格漸漸相似。
於是清勻所犯罪業全都落到了莫肅琛身上。
這其中,也有聞奕的罪孽。
所以,他設計利用命格,讓清勻可以進入封冥山,看到他的屍體,他在上麵下了禁製。
還有最初去祭神族擋劫禍的時候,其中死的那個人,他也在他逃掉的魂魄上打了禁製,清勻大意,未曾察覺。
所以,在禁製互相感應的時候,他便知道時機到了。
清勻不屑於對付他,又監視著他。
可惜,他早已經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隻能坐等死亡的人了。
莫肅琛愣住,他確實瞞著聞奕,卻沒想到聞奕還是猜到了。
聞奕說得沒錯,清勻很聰明,選了一條很好的路,他與清勻對上,誰勝誰負確實難說。
縱使是天譴,他也要承受一半。
隻是,聞奕特意引開他,他確實大意了,未曾想到這是個局。
直到在封冥山感受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還有山下隆重的祭祀,他便豁然開朗。
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曾經,他把聞奕的魂魄投入輪回,讓他忘記前塵往事大步往前走。
如今,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最初的時候,聞奕依舊義無反顧地選擇他。
祭神族中,祭台上的棠若盤腿而坐,身上散發著純淨潔白的光,長發飄逸,輪廓分明的臉柔和而聖潔,宛如九天降臨的神明。
他麵前,懸飛了一把藍白相間的劍,劍身震動,發著藍色的奇異的光芒。
月亮很圓,懸掛在祭台上空,劍與天空互震,二者發出不一樣的光芒,而後奇異的融合,一道光束打落下來,又飛往不知名的地方。
蘇言靜靜地坐著,心中卻無比悲戚,感到一陣難過,心臟像是被人捏起來了一樣,莫名不安,他煩躁地眨著眼睛。
如果聞奕在旁邊肯定會拍著他的肩膀,然後安靜下來。
可現在,他一個人,心下煩躁。
想到聞奕,心底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不安的感覺更加濃烈。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聞奕無所不能,身邊還有一個厲害到無人能及的人,應該用不著他來操心。
雖然這樣安慰自己,但是還是煩躁,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守在祭台兩側的麒麟和玄武突然仰天長嘯,那抹光束更加耀眼。
棠若眉頭緊鎖,不由得擔憂起來。
他能維持住陣法,也能阻攔一部分的天劫,但具體情況如何,他確實不得而知。
他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足以把他的祭祀之力打回,卻不知為何,這人遲遲沒有動靜,似乎在忌憚著什麼。
突然,他靈光一閃,茅塞頓開。
啞然失笑,沒想到聞奕還真用了這一招。
“這個瘋子。”他輕聲念叨。
莫肅琛深吸一口氣,赤紅的雙眸染上說不清的情緒,他雙手結印。
聞奕身體一輕,落下來的劫雷轉換了方向,打落到陣法上,又被莫肅琛卸掉了一半。
而後,莫肅琛抬腳跨過陣法。
閃身接住了聞奕虛弱的身體,溫熱的呼吸灑在耳畔,一陣天旋地轉,冰冷的身體落入熟悉的溫熱懷抱。
“你怎麼進來了?”聞奕眼尾又有淚,很是虛弱。
“你是我親手教出來的,我們命線相連,命盤相通,我為何不能進來。”
莫肅琛溫熱的指腹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聲音輕柔卻不容拒絕,“聞奕,我們的賬,一會兒有的是時間算。”
聞奕心下一緊,頓時慌亂起來。
而遭了幾道雷的清勻見莫肅琛進來,頓時仰天大笑起來。
“上天待我不薄,我注定是死不了了。”
莫肅琛給聞奕輸了一股靈力,聞奕頓時覺得沉重不堪的身體好了許多,撐著莫肅琛的身子慢悠悠站好。
莫肅琛撚著手指,慢悠悠看向魂體的清勻,眼神冰冷而肅殺,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動過殺念了。
一次是千年前聞奕身死魂消的時候,一次便是現在。
近乎失控的殺意彌漫,聞奕都覺得膽寒。
清勻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自然也察覺到了這股殺意,抿了抿唇不自然地後退幾步,拿出一個黑黢黢的係統就打算跑路。
盤腿而坐的沐岑睜開眼睛,抬手指向清勻,一股靈力困住了係統,這是天道之力,係統無路可逃。
“你是妄圖用穿越係統跑路嗎?”沐岑緩緩開口,拿著星盤起身,漫不經心地搖頭,“你走不了。”
聞奕早就猜到,以清勻自負的性格,必然會拿到穿越係統,屆時以魂體形態直接穿到他精心養著的原本的身體上,再利用重生係統,實現一個毫無損傷的身體與魂體的融合,實力大增。
不過一切儘在聞奕掌握,又怎會讓他如願以償。
“還有,這個係統可是很驚喜的。”沐岑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清勻怔愣,還沒來得及把係統丟出去係統就已經炸開,一時間,五六道天雷同時落下。
他的魂體已經很虛弱了,最後,他惡狠狠地瞪了幾人一眼,竟詭異地消失不見。
而劈下一道天雷,劈到半道時就散了。
最後一道天雷,劈到了聞奕身上,那一道迅捷無比,莫肅琛都來不及擋。
聞奕受了一擊,暈倒在莫肅琛懷裡。
陣法散儘,院中一片狼藉。
第126章 重傷
天空慢慢飄著雪,一年的初雪降臨,降落在這個悲傷又慘重的時刻。
莫肅琛抬眸,看著細細的雪花落下,心底悲慟莫名,他注視著懷裡昏過去的人,一瞬間似乎回到了那個時候,夢魘深深魘住他,他困在牢籠裡無法自拔。
在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棋局裡,看戲的人無一傷亡,傷重的隻不過是承擔了不該承受的責任的人。
院中,留下來的是捂著心口嘴角溢出鮮血的沐岑,他半佝僂著身子,略顯幾分狼狽,而後無所謂地擦乾唇角的血跡,抬眸看著另一邊。
莫肅琛攔腰抱起聞奕,眼底晦暗不明,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但沐岑就是能感受到滅頂的悲傷與絕望,他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莫肅琛垂眸看著懷裡的人,提步便如煙雲般消失在原地。
眾人追上前,沐岑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深吸一口氣,心口傳來一陣不知名的疼痛,腦子發昏。突然,身體如浮在雲層中一樣軟綿無力,一陣天旋地轉,眼睛很累。
太累了,放任自己倒下,心中怒罵莫肅琛不講道理,居然都不管他這個傷重人士。
身體沒有想象中那樣墜落到地上,而是跌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似曾相識。
恍惚間,他還有心思想些亂七八糟的,比如這股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隻不過還沒有得到答案便昏睡過去。
空中雪花落下的時候,蘇言方才回過神來,冰冰涼涼的雪花落到臉上又化開,冰冷刺激著他的神經。
抬眸,祭祀已經結束了,棠若麵色不是很好,抬眸同他對視著。
正在他想要開口時,棠若揚唇笑著,輕輕揮了揮手,他感到身體一陣無力,整個人朝天邊飛去,飛得很高,看到了整個族落的全貌,也看到了坐在角落裡雙手握拳緊抿著唇隱忍不發的季沉淵。
心中的想法更加多樣,卻問不出來,隻能無力地看著自己越飄越遠,直到眼前一片漆黑,思緒墜入無邊無際的海裡。
竹屋裡,莫肅琛隱忍著,手上青筋暴起,額間是後怕的冷汗。
他與聞奕朝夕相處,本以為彼此親密無間,卻沒想到聞奕從始至終都想把他排除在外。
本以為聞奕的局裡麵,他們可以一起直麵生死,沒料到對聞奕來說,他比他更重要。
心臟被撕扯著,思緒也是,萬千種想法無法言說,是一言道不儘的深沉愛意,也是無法說得明白的拖欠。
雪落了山林,凜冽的風吹拂著,泛著冷意,莫肅琛麻木的抬眸,開著的門窗自動關上。
他給聞奕輸了很多靈力,但聞奕體內是好幾股靈力在互相爭鬥排斥。
莫肅琛眉頭緊鎖,繃緊的弦更加緊繃。
其中的靈力,有聞奕自己的,有之前他給聞奕的靈力,也有天譴和龍脈的力量。
聞奕的靈力與他的本屬於同源,不應該互相排斥的,又怎會如此。
他慢慢引導著幾股靈力分開,把天譴和龍脈的力量慢慢引導進自己的身體裡。
聞奕受傷很重,雙眸緊閉,虛弱不堪。
身上被雷打出來的傷口再次裂開,周圍的血肉外翻,看起來血肉模糊。
每一道天譴都足以殺死一個人,若不是聞奕身上有係統擋下部分,本身靈力過強,還有祭祀之力擋下一些,那現在,莫肅琛想都不敢想。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完全不在意料之中。
倒是聞奕,每一步棋都算到了,唯獨沒有謀算自己該怎麼全身而退。
他垂著眼,一錯不錯地注視著沉睡的人,心臟麻木地跳動著,每一下都很痛,痛到窒息。
身體如同繃緊的弦,不敢有片刻的放鬆。
文彥看著寒著一張臉敲門的沐初宴,驚訝不已。
再看向懷中明顯傷得很重的人更是震驚,“怎麼回事?”
“彆廢話。”沐初宴抱著人進門,駕輕就熟地踢開客房的門。
“天譴的傷你能治嗎?”
文彥嘴角抽搐,連忙上前,“天譴?!”
搭了脈,文彥大鬆一口氣,“沒事,就是有些舊傷,加上耗儘了太多靈力,身體承受不住昏迷過去了。你自己嚇自己就算了,怎麼還嚇我!”
“你確定沒事?”沐初宴問。
“你要是不信我就不會帶他來我這裡。”文彥雲淡風輕地打了個哈欠。
拿出銀針紮了幾針,“沒事,就是太疲憊了。”
沐初宴的目光緊緊鎖在沐岑身上,不曾移開片刻。
“這難得就是你重傷都念叨的……心上人?”
文彥挑了挑眉調侃。
沐初宴緊張又害羞地抿了抿唇,故作鎮定,實則看向沐岑的藏著深沉愛意的目光根本無法掩飾。
“哦~還真是啊!!”文彥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道:“眼光不錯。”
“他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沐初宴道。
“嘖~這戀愛的酸臭味……”文彥默默翻了個白眼,把針拔了出來。
“怎麼回事?”
文彥是單純地好奇,之前的異象他自然感受到了,但什麼也算不出來,或許是他的實力不夠的緣故。
但這人身上既然能有天譴的傷,那麼說明那場驚天動地的變故和他或多或少都有關係。
“你還是不必要知道這麼多。”
“瞧不起誰呢?”文彥無語,收了銀針,不欲多留,指著床上昏睡過去的人,沒好氣道:“自己守著吧。”
“謝謝。”沐初宴恭敬地道謝。
文彥挑了挑眉,“當初我治你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禮貌啊?!”
沐初宴:“……”
“無趣,你自己守著吧。醒來了就沒事了。”
說著出了門,“我要出去應酬,走了就不必給我打招呼了。”
話落,房門被關上。
沐初宴抿唇,一錯不錯地看著床上的人。
去浴室拿了毛巾,輕柔地擦拭著沐岑染了灰塵和血跡的臉,目光溫柔,隱忍的愛意全然釋放,若是此刻沐岑睜開眼睛,定會大吃一驚。
蘇言得知聞奕出事的消息的時候是晚上,雪落了滿地,世界變成一片雪白,心中不安越發濃烈,正逢季沉淵和棠若匆匆進門,扭扭捏捏上前,鼓足勇氣開口說要去看聞奕,許久不見了很想他。
棠若麵上為難,季沉淵倒是不動聲色,隻說現在太晚。
蘇言的直覺向來很準,加上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夢到了聞奕受傷,那股不安一直不散,聞奕蒼白的麵容也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是不是出事了?我夢到他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小蘇言,你堵在門口不覺得冷嗎?你不冷我好冷的。”
棠若一如既往地輕笑著,帶著幾分慣常不散地調侃,但眼底是擔憂。
臉色有些蒼白,蘇言想到棠若祭祀了許久,應當消耗了不少體力,側身讓了路。
欲言又止地看著棠若單薄的後背,質問的話一時問不出口。
棠若做到沙發上,看著呆呆愣愣的人,輕笑出聲,“傻站著乾什麼,坐下呀。”
蘇言乖巧上前坐下,和棠若相視而坐。
“聞奕確實受傷了。”棠若道。
“什麼?情況怎麼樣,他有沒有事?!”蘇言立馬彈坐起來,麵上慌亂緊張,眼淚瞬間湧出眼眶。
“你坐下。”棠若聲音高了幾度,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蘇言雖然急得團團轉,但是僅存的理智讓他冷靜下來,坐了回去。
“他被莫肅琛帶走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莫肅琛。他不會讓他出事的,至於他們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棠若聳了聳肩,“你也彆太擔心,聞奕的命格那可是閻王爺都不收的。”
“閻王殿是你家開的,你怎麼知道。”蘇言控製不住眼淚,身體都在抖,一時沒了主張。
“這倒不是,但是我們要相信他。”棠若起身越過茶幾,抬手揉了揉蘇言的發頂,輕聲安慰,“我原本是想瞞著你的,但我覺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你們瞞著我做了什麼?還有祭祀,你不是已經退休了嗎?”
棠若笑了一下,有些無奈。
退休?!形容得很好。
“這個問題你留著問他吧。”棠若歎了口氣,拍了拍蘇言的肩膀,“你現在身體不是很好,最好不要亂跑,不然聞奕很擔心你的。”
“我知道了。”蘇言點了點頭。
棠若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
“我現在很累,蘇言,你聽話點好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亂跑的。”蘇言嘟噥,偷偷摸摸擦眼淚。
棠若是被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季沉淵抱走的,蘇言待在客廳裡,睜眼閉眼都是聞奕渾身是雪生死不知的模樣,心下一團亂麻。
咬著抱枕的一角,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浸濕了枕頭,怎麼也止不住。
終於坐不下去,偷偷看了眼樓上,早就沒了動靜,眨了眨眼睛,鼓足勇氣決定去找聞奕,他無法坐視不理,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隨意穿了雙鞋子,拿著大衣就衝了出去,大雪還在下,路燈把雪照得很白,但天地間,好像被這一顏色占據了一樣,雪白得讓人心底發慌。
他跑出彆墅,一路狂奔,打了輛車就想去機場,他要立馬回去。
第127章 想把你關起來
聞奕醒來時已是五天之後,晨光微熹,滿目白雪。
遲鈍的腦子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疼痛難忍,喉間乾澀,輕聲咳了一聲,緩目閉上酸澀的眼睛。
許久沒有活動的身體發出遲來的訊號,軟綿無力。
身體被擁住,熟悉的冷鬆香攜著風雪的清冷湧入鼻間,讓人頭腦清醒。
“感覺怎麼樣?”頭頂響起溫柔的聲音,扶住腰間的手輕輕用力,聞奕坐了起來。
溫熱的水被喂入,四肢百骸都放鬆下來,聞奕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睜開眼睛,入目是溫柔注視著他的人,憔悴了些,似乎清瘦了些許。
他緩緩坐好,揉著腦袋,疑惑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莫肅琛拉開他的手給他揉腦袋,“五日。”
“這麼久?”聞奕笑了一下,抿唇歎息。
“天譴,龍脈反噬,再多受兩道,回天乏術。”莫肅琛語氣壓低了幾個度,聲音都在顫抖,“聞奕,你是有幾條命夠你這麼玩?!”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考慮過我。”莫肅琛端了溫柔的粥給他,在他身邊坐下。
聞奕沉默地看著手裡的清粥,恍然。
“隻有不在乎,才會想著離開。”莫肅琛輕聲說出來,翻湧的情緒悲痛而絕望。
聞奕瞪大眼睛,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這是誤會,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莫肅琛,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隻是怕你……出事。”
所以才瞞著莫肅琛,串通了朋友們準備了這麼一大出戲。
莫肅琛閉了閉眼,不置可否,語氣平淡,“你先吃東西。”
說完起身便走,聞奕伸手抓了空,想下床去追,空中傳來一句,“彆亂走動,我出去一下。”
聞奕慌亂不已,無措地坐在床上,他確實犯了錯。
利用莫肅琛對他的信任算計了莫肅琛,其實莫肅琛生氣也沒錯,換做是他,也會很生氣。
但是比起生氣,更擔心莫肅琛離去。
所以選擇自己冒險。
莫肅琛已經承受了太多世人的罪業,不該一直困在封冥山,他本就是個清風朗月般鮮活明亮的人。
是最具天賦的玄術師,是名揚天下受人敬重的國師,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最年輕的天師,隻差一步便入神位的人。
隻是那一步,止步於他。
默默把粥吃完,聞奕嘗到了幾分鹹澀,抬手輕輕撫上麵龐,才恍然發現自己落淚了。
手中的空碗被端走,頭頂響起無奈又心疼的聲音,“怎麼吃個飯還哭了?”
“你回來了。”聞奕懸著的心安定了些,莫肅琛既然若無其事地回來了,那證明能哄。
“我的愛人險些死了,我都還沒有哭,你哭什麼。”莫肅琛輕輕擦拭著聞奕臉上的淚痕。
聞言,聞奕哭得更厲害了,他撲進莫肅琛懷裡,緊張又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的。”
莫肅琛抱住他,眼神晦暗不明,陰鷙又輕柔地說道:“百年前自作主張分魂,如今自作主張一個人去扛。聞奕,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呢?!”
聞奕莫名覺得害怕,後知後覺地發現莫肅琛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張口想說話,耳畔響起溫柔的話語:
“那就不要出門了。”
聞奕瞳孔一縮,心跳漏了半拍,呆愣愣地問:“什麼?”
莫肅琛鬆開他,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額頭,指尖緩緩往下,指腹按在他發紅的眼尾處,溫柔的笑意一如往常,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輕描淡寫地重複:“想把你關起來。”
不聽話的人就該有懲罰。
他想做這件事很久了,把他鎖在身邊,就不會事事瞞著他了,他可以知曉他的一切,親密無間。
聞奕悄悄後退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莫肅琛,你怎麼了?”
莫肅琛攬住他的腰把人拖了回來,細細摩挲著他的臉,指腹不輕不重地按著紅潤的嘴唇,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沒事,不過隨口一說,嚇著奕奕了。”
何止是嚇到,簡直驚恐到他以為莫肅琛被彆人奪舍魂穿了。
這是那個清風霽月,穩重自持的貴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聞奕緩緩點頭,“有點。莫肅琛,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等一切結束,不管你去哪我都跟著,你可以對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們是戀人,是共度一生的人。”
“我的一切都屬於你,你的一切也屬於我,我們會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聽到莫肅琛輕笑一聲,眼睛被溫熱的手罩住,唇上濕潤,溫柔如水,攬住腰身的手漸漸收緊。
被罩住眼睛的聞奕看不到莫肅琛眼裡傾瀉地不加掩飾的占有欲和深沉的情‖欲,否則定會害怕地後退,色厲內荏地讓他出去,或者是撒嬌讓他心軟。
聞奕很了解他,自然也知道如何能拿捏他,對他心軟。千年前是,百年前是,現在更加爐火純青。
莫肅琛向來是很溫柔的,但今日卻粗‖暴了些,唇角被咬破的時候,聞奕本能地想要逃離,又被人按進懷裡,掙脫不得。
有意識的時候,他坐在莫肅琛身上,姿勢曖昧,氣氛旖旎。
“我身體還沒有好。”聞奕抵住莫肅琛的胸膛輕聲說道,泛紅的眼尾格外勾人,被咬破的唇格外豔麗,像個魅惑人的狐狸精。
莫肅琛閉了閉眼,壓下心底噴湧欲出的欲‖望,額頭相抵,聲音喑啞低沉,“彆讓我生氣好不好?”
“所以我現在在哄你。”聞奕狡黠地笑了一下,“我親你一下你會原諒我嗎?”
“不會。”莫肅琛搖頭,定定看著他,“我會親你。”
聞奕啞然失笑,挑了下眉,“哥哥~你這樣讓我很難辦。”
“是嗎?”莫肅琛無動於衷,意有所指道:“你固執的時候也讓我很難辦。”
聞奕:……
完了,這是真生氣了,並且是很生氣的那種。
不好哄啊。
莫肅琛其實沒跟他生過氣,以前無論他怎麼作妖引起莫肅琛的注意,莫肅琛都會麵色如常地看著他,想看一個陌生人,又像看一個調皮的小輩。
有時候他也覺得他幼稚,明明武術騎射詩書都安排得很滿,還是會忍不住做些什麼事情引起莫肅琛的關注。
曾經聞轍蘇調笑說他這是小孩子行為,不爽自己受到冷落才會做些幼稚的事情引起關注。
那時候身體不好,時常生病,每一次,莫肅琛都雷打不動地夜以繼日地照顧他。
其實,喜歡上莫肅琛這件事本就是注定的,救贖了自己的人,就想拚了命地把人抓在手裡,哪怕遍體鱗傷也不放手。
他想,那時候的他就是這樣的人。
假裝大度又放不下,困住自己也困住莫肅琛。
說後悔有,可若是後悔,那對莫肅琛來說便是侮辱。
所以現在的他,不會後悔。
“我錯了。”聞奕低頭乖巧認錯。
隻要認錯認得快,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你說我做什麼都可以。”莫肅琛撫摸著他的脖子,似乎隨時都能捏碎他的脖子一樣,看起來有幾分說不出的危險。
聞奕喉嚨滾動,突然緊張起來。
“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離開我一米。”
“就這樣?!”聞奕詫異。
莫肅琛點頭,打消了聞奕的緊張,“就這樣。”
“好,一言為定。”聞奕同莫肅琛擊掌。
“那你就算是原諒我了。”
“沒有。”
莫肅琛慢條斯理地否認。
“你耍我。”聞奕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你這樣做我會開心,但是不等於過往一切不糾。”
“那你現在開心嗎?”聞奕緊張地問。
莫肅琛握住他的手,勾唇淺笑,“開心。”
“開心就好。”聞奕鬆了口氣,也揚眉笑起來,“我會努力讓你原諒我的。”
“不急。”
聞奕不解,總覺得此刻的莫肅琛有些老奸巨猾。
但是隻要他開心就好。
“當務之急你得去泡個藥浴。”
莫肅琛突然起身,聞奕嚇了一大跳,眼疾手快地勾住莫肅琛的脖子,雙腿盤在他的腰間,才不至於摔下去。
腰間的手又收緊了幾分,聞奕後知後覺,臉上冒起熱氣,羞惱不已,“莫肅琛,你耍我。”
“沒有。”
莫肅琛不緊不慢地反駁,另外一隻手拖住他,煞有介事道:“是你纏在我身上的,怎麼還惡人先告狀?”
“莫肅琛。”
“嗯~”
“你學壞了。”
聞奕悶聲悶氣道:“你以前不這樣的,可正經了,當年我都覺得我是一個心懷不軌的登徒子。”
“難道不是嗎?”莫肅琛挑眉輕笑,“趁我睡著時偷偷摸摸親我,這不就是登徒子嗎?”
“你沒睡?”聞奕臉爆紅。
當年攤牌後莫肅琛對他很冷淡,他確實喝酒壯膽半夜翻國師府的高牆,推開莫肅琛的房門,在黑暗中盯著床上雙眸緊閉的人許久,積壓許久的情緒沒有宣泄的出口。
他一步一步走近,盯著莫肅琛的睡顏很久,最後膽大包天地湊近,見莫肅琛沒有反應,鬼使神差地吻了一下,溫涼的觸感在腦海裡炸開,那一瞬間,是清醒也是沉迷。
“睡著了,可是被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