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齊心的意識似乎變得有些模糊,明明眼睛還能努力睜開,但是江齊心就是看不清自己眼前的畫麵,眼前的空間宛若扭曲在一起。
被子上沒有她身上的氣味,隻有很淡的洗衣液氛香。家政公司使用的洗衣液與她平時用的不是同一個牌子,江齊心聞著被子的氣味,雖清香卻又有些陌生的不適感。
明明曾經對於她來說格外熟悉的房間,因為時間讓她感覺到陌生與不適。
時間能改變很多,能讓人的感情變淡,也能讓人的感情變深。
江齊心想,她大概是發燒了,而且很嚴重,嚴重到她似乎已經出現了感知混亂和幻覺。
剛剛還感覺到發燙的額頭傳來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那樣的觸感對於她來說很微妙,很奇怪又很陌生的感覺在刺激著她的大腦皮層。
她隻感覺像是有一隻遠低於人體體溫的手掌貼在她的額頭上,烈日午後的氣溫有些高,哪怕現在快到秋天了,現在的室內溫度並不低。
在高燒與高溫的影響下,江齊心覺得自己好熱,熱得好像把自己整個人都浸泡到冰冷的泉水裡。
額頭上那陣冰冷的觸感還沒消失,江齊心下意識地將腦袋揚起,試圖尋找冰冷物體的空間位置,想要讓自己發熱的額頭更加貼近拿出冰涼。
許承安的手頓在半空中,他怔了怔,手心重新貼在了江齊心的額頭上。每個人的體質不同,發燒的治療手段也有不同,有的人需要悶汗才能退燒,有的人需要物理降溫才能退燒。
根據他從小到大照顧她的經驗,許承安知道,她現在非常需要物理降溫。
當他意識到江齊心似乎能感覺到他手心溫度的時候,他的心底閃過了一瞬的驚喜。
但許承安現在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思考這個事情,他現在並不在意江齊心能不能看見他,他隻想她趕緊退燒。
江齊心抿著唇,感覺自己空蕩蕩的額頭上好像貼了一張兒童退燒貼,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感覺好受了很多。
她最近的作息和生活狀態都不錯,衣物也穿著合理。她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發燒,江齊心以往隻遇到過風寒發燒,大抵都是在秋冬換季時不小心惹了風寒,感冒引起了身體的發熱。
像這樣無緣無故就發燒的經曆她還沒遇見過。
江齊心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聽過的一種說法。
這是從很久以前就流傳下來的一種說法,被鬼怪惹到的小孩子會被“嚇到”,被鬼怪捉弄的小孩子回到家後就會開始發燒反胃。
這一燒少則三天,多則一周都無法退燒。而最詭異的是去醫院求醫也沒有用,隻用感冒的藥也沒法退燒的。
隻有請來那種頗有道行的“神婆”才能讓生病的小孩恢複健康。
這種流傳於民間的說法在江齊心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聽過了,不過這樣沒有科學解釋或者理論支撐的說法,江齊心沒法完完全全相信,她隻是把這種事當做故事聽一聽罷了。
隻是她今天早
上恰巧才去過墓地(),江齊心便莫名地想起了這個古早的民間說法。
江齊心想(),她的腦袋大概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了。她居然會懷疑自己是撞了鬼才發燒的,而不是因為今天早上起得太早衣物沒添好就出門吹了風
她現在沒有心思理會那麼多了,她隻覺得自己很熱,身體裡卻又很冷,額頭燙得她快要受不了了。
如果許承安還在她身邊,他肯定已經把她背在自己的身後送去醫院看醫生了。可是她現在完全沒有力氣支撐自己去醫院。
人總不會因為發燒給燒得離死亡隻差一步了吧,江齊心現在隻想躺在床上,任由著身體的免疫係統工作,試圖讓身體的自愈能力抵抗這場高燒。
但是她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出現意識不清的情況了,她抬起同樣發熱的眼皮看著自己身前的那片空氣。
眼前的那團白霧開始出現了形狀,好像一個人啊。
江齊心扯著嘴角笑著,在她意識尚且存在的最後一刻,她還在想,她是不是要死掉了,為什麼好像見到了許承安……
“江江!”
在徹底昏過去之前,她聽到了自己耳旁傳來一聲叫喚。
在江齊心昏迷之後,許承安憑著記憶走到她家的客廳煮了熱水,倒了杯合適溫度的水拿回了房間,他彎腰將江齊心抱了起來,拿著勺子喂了她幾口溫水,又給她測了測身體的溫度。
他低頭拿起江齊心的手機,下單了一些常用藥。
同城送的藥很快就送到她家門,許承安熟稔地拿起退燒藥給她吃了一點。
眼前瞬間閃過一抹白影,“喲,怎麼燒成這個樣子?”無常撐著手瞄了一眼江齊心。
“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是我的緣故。”許承安有些不安,他並不缺乏照顧生病時的江齊心的經驗,隻是他並不是醫生,不能果斷地判斷出她發高燒的緣故。
“是也不是,我瞧著像是早上著涼了,加上撞上你這個鬼,雙重作用才發燒的。”祂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藥劑,“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嗯?”許承安沒聽到無常後麵所說的那句話,當他還想繼續追問時,無常突然變成一縷白煙消失在自己眼前。
許承安再轉身看向江齊心的時候,她的眼珠正在轉動著,轉動的速度比平時做夢看起來還要快,他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她現在大抵是在做夢。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進入到她的夢境中,卻被一股力氣彈開。
許承安微眯著雙眼,再試了一次還是失敗了。
-
江齊心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夢,看著有些像清醒夢,在夢境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畫麵就像蒙上了一層美顏相機的濾鏡一樣,有些模糊又看起來有些朦朧的。
江齊心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自己好像出於一個沒有維度的空間,周圍像是被白色的圍牆圍了起來,但所處的空間看起來又像是無止境。
“江江,我愛你。”
聽到那個熟悉卻又很久沒聽過
() 的聲音,江齊心轉過身子,試圖尋找這個聲音的來源。
隻是她辨彆方向的能力不是很好,她並沒有找到這個聲音的來源。
但是江齊心的潛意識已經告訴她,這個聲音是許承安的聲音。
江齊心站住腳,環顧了一眼四周,眼前突天轉地旋,剛剛圍著她的白牆突然變成了投影屏幕,而屏幕上似乎在倒帶著她的人生。
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她和許承安的人生。
從他去小班接她一起坐校車的畫麵,到兩個人坐在她的玩具屋裡玩過家家的遊戲,轉瞬而逝便是小學和中學的畫麵。
她成年的那個月,他和她表白的畫麵也在她眼前映放著。
他們一起去旅遊,一起在圖書館學習,一起在廚房裡研究新的菜式……
江齊心以為他們會像所有感情不錯的情侶一樣,陪著對方繼續往前走。
她曾經單純地想過,如果他們日後沒有感情爭執,他們或許真的會陪伴對方到老。隻是最後許承安失信了。
江齊心眯了眯眼睛,想著現在自己應該不是在走馬燈吧。
眼前的畫麵停在了許承安被宣布臨床死亡的那一瞬。
江齊心突然意識到,許承安已經死了不止四年了,再過一個月,就要到他的忌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