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族長把自己的想法斬釘截鐵的說完,卻又心虛地偷瞄了一下五叔顧勁臣的表情,看看五叔是什麼反應。
顧珠小崽子剛好將瀧大哥哥這偷偷摸摸的表情給收入眼裡,無語了:瀧大哥哥!你真是沒救了!
被瀧大族長小心翼翼看著的五老爺顧勁臣正給懷裡的小朋友喂魚蝦湯,瓷白的小勺子一勺下去,挖了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塊兒魚肉來,但五爺並不就這麼喂給他的寶貝珠珠,而是在小碟子裡用勺子壓碎,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沒有刺後,才用細長的竹筷夾起,一麵用手掌心接著,一麵送到小寶貝的唇邊,順帶漫不經心地說:“她要什麼你就給吧,二哥把她當正妻看,即便名頭沒有,咱們這些還活著的,總不能違背二哥的意思。”
瀧大族長立即氣焰變小,唯唯諾諾,點頭哈腰說:“是是,還是五叔考慮的周到。”
“不過……”
“不過?”瀧大族長緊張地看了一眼珠弟弟。
顧珠真是怕大餅爹三言兩語就把他好不容易哄起來的瀧大哥哥又給打擊得蔫了:“不過什麼呀?爹你說話不要隻說一半,叫人緊張。”
顧五爺輕笑了笑,點了點頭,對瀧大族長道:“你之前還不同意還債,如今怎麼又突然雷厲風行要賣家產還錢了?”
這回輪到顧珠小崽子心虛了,咽了咽口水,默默想要離開,但在大餅爹身上跟個小胖魚一樣扭了扭,卻毫無進展,依舊是被大餅爹給抱著,甚至還摟得更緊了些。
“這個,五叔,侄兒說來,怕您不信,是祖宗顯靈啊。”
顧珠臉蛋紅了一下,瞟了一眼鐵柱。
鐵柱也盯著他看,露出一個笑臉。
“哦?祖宗顯靈?”顧五爺好奇似的刨根問底,音色悅耳,“說來聽聽。”
“大年夜,怎好說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我曉得五叔您不愛聽這些,但五叔若非要侄兒說,那侄兒就隨便講講,可不許怪侄兒胡言亂語。”
“嗯。說吧。”
“這個嘛,五叔知道的,侄兒每年都要去祠堂守夜,昨夜守夜好像是睡著了,夢裡就夢見了我爹,他說侄兒這個族長當得不知所謂,顧家大難臨頭還成天雲裡霧裡,要我滾去想辦法,喏,侄兒這不就想出了個這樣的辦法?雖然是有些偏激,但釜底抽薪,也是一種活法不是?咱們一口氣兒把賬全清了,日後覺也能睡個好覺,也讓公主與陛下對咱們顧家這個外戚,刮目相看啊。”
顧勁臣聽了這話,沒有過多評價,而是揉了揉懷裡小寶貝的腦袋,另起一題,淡淡問說:“可我找郭管事算過了,拋去二房那邊分去的五分之一的家產,再拋去老太太還有各房女眷的嫁妝,咱們府上零散的擺件古董可以賣個五十多萬,另外許多賞賜之物都是動不得的,但若加上老相爺送的珊瑚珠,還有以前送的寶劍、當年祖父從敵軍那裡獲得的戰利品等等,這些單拿一件出來,都是十萬兩的寶物,可這依舊是遠遠不夠的。”
顧五爺說:“瀧族長你說的賣房賣地這是咱們顧家的根本,是基業,還是不動的好,不如去找認識的人借一些銀子?統共也借不到多少,就借兩百萬,如何?”
顧珠聽了這話,卻靈機一動,舉手要求發言:“爹!我聽二哥哥說四伯伯每回去樓裡花錢,都是跟人比著叫價的,誰要價高誰就得東西,咱們家不如也開一個拍賣會,把揚州所有有錢的大家族還有有錢商賈都請過來,甭管什麼東西,都說是皇家用過的,保準比咱們單獨拿出去當鋪賣得錢多!”
“!!!”瀧大族長登時眼睛賊亮地看向顧珠,“珠弟弟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一旁四房的顧待今卻連忙著急著說:“使不得使不得!這、這豈不是跟抄家的時候,官府當街拍賣東西一樣嗎?這多不吉利?而且咱們顧家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彆人,咱們顧家沒錢了?”
顧珠沒想到還有麵子問題。
可他們現在這種情況,還是不要管麵子比較好吧?
“找人借錢還不是一樣告訴彆人咱們家沒錢了?”顧珠小朋友道。
瀧族長一時又拿不定主意了,‘唔’了半天,看了看聰明的珠弟弟,又看了看書生待今,說:“兩位弟弟說得都有道理,不如……先借錢?借不到再拍賣?”
顧珠連忙反對:“你都去低三下四的借錢了,人家不借,咱們逼不得已開始拍賣古董,人家肯定會壓價的,因為知道我們缺錢,但我們一開始直接拍賣,他們不知道我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回攀比著叫價,這叫心理戰,可不能隨便打!”
顧珠一緊張,一堆新鮮詞兒往外蹦,說完才反應過來這樣的自己奇奇怪怪,瞬間咬著下唇,垂著眼睛,腦袋懵懵的。
他的大餅爹似乎是沒有發現他的奇怪,依舊摟著他,順著他的話跟他站在統一戰線:“珠珠說得很對,借錢是要還的,不如直接搞個拍賣,麵子對咱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有無麵子不在於有錢沒錢,而在於你這個人站在什麼位置,待今,你明不明白?”
……
隔了幾日,跑船回來的顧思庭匆匆從偏門回了將軍府,走到水雲軒便能看見自己的娘正跟大哥二哥一塊兒收拾金銀細軟,把家具、擺設、就連花盆都裝在車上,要全部往將軍府外麵拉。
顧思庭乃二房最出息的庶子,多年來在外跟著娘舅跑船,名下沒有商鋪,都記在自家娘舅的頭上,如今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卻因為一紙家書,快船回來,一見娘便頭疼,找了個機會,關起門來跟兩個哥哥還有蓉姨娘說話,一張口便是:“我真是求求你們了!彆給我添亂啊,我這邊可是打著將軍府的名頭跟外麵的人拿貨,你們在這邊分家了,我那邊要是不買賬了可怎麼辦?!你們這是要我的命啊!”
然而蓉姨娘卻不讚同,說:“你跑這些年能賺什麼?也沒見你帶回來多少銀錢。”
老大也笑著表示:“三弟,你這個時候回來也晚了啊,咱們前幾日就分完了,我看你是生怕自己拿得少了,這才跳起腳來不想分家吧?”
二房這邊陰陽怪氣地人頗多,風塵仆仆回來的顧思庭一看都分完了,自己說什麼都無力回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錘了錘自己的腦袋,一邊冒著冷汗,一邊不停地說:“完了……完了……”
二房老大見狀,懷疑老三根本不是貪圖什麼將軍府的名頭,怕是在外頭惹了什麼事兒,要借將軍府的勢來擺平啊……
二房老大立即帶著點兒幸災樂禍,慢悠悠的問說:“老三,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外頭惹了什麼禍?要找瀧族長或者五叔?”
老三顧思庭哪兒能把這種事情說給老大聽?便隻是震了震袖子,一言不發往外走,到院子裡,沒瞅見自己領回來的白少主,又是一驚,忙逮了個下人,嗬斥一般:“我帶回來的小客人呢?!那可是漕幫的少主!”
打掃的下人被嚇得手裡的掃把都掉在地上,哆哆嗦嗦跟常年不在府上的思二爺說:“是、是那八-九歲的哥兒嗎?剛才小侯爺迎客,大概是瞧少主穿得富貴,拉著少主過去買珊瑚珠了。”
思二爺眉頭擰成死結,不敢相信,狐疑道:“放屁!少給老子瞎說,白少主當真一被小侯爺拉,就走了?”就那個漕幫少主不近人情的閻王德行,能隨隨便便被人一拉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