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二嚴肅點了點頭:“我確定。”
顧珠這才將視線重新聚焦到小瓶子身上,摸不著頭腦,暫時也不敢亂吃東西,於是隻將瓶子藏在枕頭下麵,靜觀其變。
如此又過了五日,顧珠餓得胃都是疼的,肩膀依舊不見好,整個右手顏色似乎都有點不對了,晚上便看著自己的右手發呆,吃過一點餅子,便繼續發呆。
及至很晚很晚,□□小十二都睡在自己身邊打起呼嚕來,外麵竟是又有來客。
顧珠警醒地睜開眼睛,聽見外麵突然短兵相接,緊接著又是許多人的慘叫,最後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一群廢物。”
——是謝祖崢!
——他來這裡乾什麼?
顧珠沒由來地害怕,開始裝睡。
外麵謝祖崢跟大皇子的兵大概贏了公主娘的侍衛,正在得意洋洋地宣布一件事:“快回去告訴你們長公主,西北戰事平了,不日謝崇風便要返回長安,他手裡四十萬大軍比你們長公主手裡的五萬兵丁不知強上多少倍,不要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比如期望謝崇風當真跟曹家一夥,真真笑話,你以為他當年投靠先帝,是誰的指示?恩?”
顧珠藏在眼皮子下的眼珠動了動。
“行了,殿下回去吧,這幾日著手也該把顧勁臣放出來,長公主的勢力已然不足為懼。我進去看看顧珠。”
顧珠:等等!我跟你不熟,你進來乾什麼?
顧珠總覺得奇怪。
果不其然,大皇子也覺得奇怪:“相爺你進去做什麼?他脾氣不好,彆衝撞了你。”
謝祖崢樂嗬嗬地笑了笑,說:“他對你們自然脾氣不會多好,對我便不同了,他心裡有我。”
顧珠昨晚的餅子差點兒沒吐出來:你誰啊?!誰有你了?!
“這個……”大皇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得力臣子韓江雪,但卻不能得罪謝祖崢,“是我孤陋寡聞了,還不知小侯爺原來跟相爺有來往。”
“並無來往,隻是當初家宴一麵,那小家夥對我一見傾心,我後來又遠遠看過他幾次,瞧他的確是可人得緊,想著過段時間同他見麵,沒想到一忙,忙到現在,這會子剛好有空,便去看看他吧。”說完,謝祖崢又大方道,“殿下不必覺著我同小韓大人有齟齬。顧珠現下應當睡了,我直接領他回府上,他醒來定然高興。”
顧珠出了一身地惡寒,既因為謝崇風飄忽不定的站位,也因為謝祖崢的這些話。
大約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突然想到枕頭底下的東西,他也不管是什麼,要是毒藥倒還好了,要是活著的時候被謝祖崢這個他記都不記得長相的人碰一下,他還不如死了。
隻是可憐他爹要一個人活著了。
顧珠許多想法一閃而過,晃眼瞧見門外影子漸漸靠近,急忙仰頭將白妄給的小藥瓶裡的粉末全部吃下去,正當他以為這隻是麵粉,卻在房門被推開的瞬間眼前一黑,隨後暈死過去,聽力是他最後消失的知覺,於是有幸聽見小十二大喊:
“救命啊!小表哥沒氣了!”
“糟糕,顧珠死在我們這裡,顧勁臣要發瘋的!”這是大皇子的聲音。
“發他的瘋去,不幫我們也無所謂,如今謝崇風就要回來了,他是謝家的子孫,他娘的牌位還在我們祠堂外頭盼望著進去,難不成還要叛變不成?我們有四十萬大軍呢。”這是謝祖崢的聲音。
“那現在怎麼辦?還是先把他藏在這裡,小十二也關起來吧,等我登上皇位後,再發喪。”大皇子沉聲道。
……
等顧珠再醒來的時候,已然跟小十二在一輛出城的馬車上,小十二臉色蒼白,靠著他,虛弱極了。
顧珠睜開眼,就看見小十二掉著眼淚,對他說:“小表哥,你活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白少主那些人說你會醒,讓我跟著走,我還以為他們騙我!”
“表哥,怎麼辦?我們回去吧?彆走了!今天就是大哥登基的日子了,二哥在你死的那天抵達了長安,但是至今還沒有辦法進宮,現在跟姑姑帶領著人正在城內要打回去的。我、我要留下來。”小十二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我是父皇的孩子,我要留在長安,小表哥你去跟駙馬回合吧,我就不去了。”
剛醒來的顧珠就聽見這麼勁爆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好像被人處理過,現在有知覺了,隻是小十二這小笨蛋怎麼要走?
“你去了也沒有用,見到我爹再說好不好?”顧珠虛弱地道。
他想自己爹肯定這幾日隻能陪著大皇子演戲,現在自己回去了,應當能勸爹爹暫避鋒芒,畢竟現在不比當時,當時他也以為謝崇風是舅舅的棋子,哪曉得這貨居然是雙麵間諜,那這類人可很難駕馭,鬼知道他到底向著誰?
即便他也不願意讓謝祖崢上位,不願意大皇子上位,現在也不是針尖對麥芒的時候,爹現在絕對很衝動,衝動的時候哪有理智的贏麵?
此時馬車正緩緩行出長安城,城門口排查嚴謹,全城戒嚴,顧珠跟小十二藏在夾層裡,相顧無言,卻是一同聽見側方跟他們並排跑去的幾匹烈馬的馬蹄聲。
那馬蹄聲飛馳進入長安,隨後幾個呼吸過去,是千軍萬馬的聲音入了長安。
小十二動了動手指頭,緊緊捏著顧珠的衣角,哭道:“是謝崇風,他回來了,他要幫誰啊?姑姑說他是我們的人,可謝家又說是他們的人,我好害怕……”
浩浩蕩蕩的大軍不知疲倦地趕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趕上皇帝登基。
現在城內大家都關門閉戶,長公主娘跟謝祖崢的人在交戰,宮內竟是還在舉行登基大典,這都是在乾什麼?
顧珠抱住小十二,哄道:“彆怕,彆怕,你跟我出去,等見了我爹,其他再說好不好?”
小十二搖頭:“姑姑和哥哥們也是這樣勸我,但我要回去,哪怕死,也要跟姑姑他們死在一起!要大哥做夢都是噩夢!”
另一邊。
正在太監周福與無數大臣的叩拜下接受偽造詔書的大皇子曹方剛剛跪下,就聽見有小太監急忙衝上來,隨後是無數兵馬進入莊嚴光明宮外廣場的畫麵!
曹方頭戴冕瑬,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謝崇風,這才鬆了口氣,跟身邊站著的相國謝祖崢說:“征北將軍回來了?定然是把外麵叛亂的人都殺了吧!”
“定然是的。你瞧,你家老二可就在他手下的手裡提著呢!”謝祖崢哈哈大笑,“謝崇風,快快過來拜見新皇吧,把那以下犯上的二皇子關起來就是了,好歹是新皇之弟,要等過段日子,再裁決是什麼罪名,今日是登基大典,讓你的兵馬都退回去,這都上到殿上來了,成何體統?”
一邊說著,卻在看見那從馬上下來風塵仆仆一身血汙的謝崇風緩緩走近的樣子時,變了臉色。
“謝崇風,你怎麼還不叫你的人退下?!你想乾什麼?”謝祖崢瞳孔裡漸漸浮現出驚慌來。
從戰場遠赴而來的將軍抬起頭來,露出一雙冰冷如淵的血瞳,滿布的血絲與淡漠的神情詭異融合,手起刀落,便時一個人頭落地。
“我想乾什麼?”謝崇風聲音嘶啞,拖著那還沾染著謝祖崢血的長劍便走到腿軟坐在地上的大皇子麵前,又是一刀下去,“我來撥亂反正,懲奸除惡!誰有意見?”
謝將軍如惡鬼一般回頭看了一眼群臣。
群臣立即大驚,匍匐在地叩拜。
“先帝說是讓皇二子登基不是嗎?皇二子在哪兒?上去。”謝將軍沒有什麼耐心。
還以為自己被抓馬上就要死掉的二皇子看著謝將軍那充滿殺意的眼,動也不敢動,多日來的擔驚受怕在這一刻聚集在一起,一步步往台階上走,卻一口氣一口氣呼吸不上來,最後剛被‘逼迫’坐上皇位,便眼白一翻,捂著心口,倒下。
“去看看死了沒?”謝將軍淡淡道,“真是沒用。”
有太醫哆哆嗦嗦去探二皇子的鼻息,結果跪著回答道:“嚇死……嚇死了。”
謝將軍笑了一下:“那還有那個曹家的想上去?”
他問完,沒有一個人回答。
被他抓住的曹家皇子全都愣在那裡,竟是比長公主這一屆女流都要廢物。
就這群人,也值得那小東西護著?口口聲聲撥亂反正,最後還為了他們喪命?真是……真是……瞧瞧吧,都是些什麼東西?
那顧勁臣也是廢物,是不是到現在還不知道顧珠死了?
——話說顧勁臣呢?
謝崇風狹長的眸子睨了一眼群臣,當真是沒有發現應該在此地的顧勁臣,再看了一眼從長樂宮搜尋回來的羅玉春,對方對他搖了搖頭,最後上前附耳道:“屍體跟十二皇子都不見了。”
說完,羅玉春幾乎是瞬間聽見謝將軍顫抖著的長長的一聲歎息從鼻腔緩緩出來。
“那……要找嗎?”羅玉春問。
謝崇風回頭,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象征天下霸主的龍椅,他望著那龍椅,淡淡說:“不用了,他自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