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又要動手
“子儀。”
何青瑜坐在大廳之中,表情嚴肅。
“怎麼?”晏清緒周圍人來人往,他漫不經心地回複。
何青瑜見他這個敷衍的態度和眼神、時不時瞄向的方向,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晏子儀,我在和你說話!”他提高了音量,見晏清緒看過來了,他才壓低聲音。
——“永安食鋪這位女掌櫃的可不一般。”
他和永安掌櫃的說好,自己不會將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但可沒有說好他不能提醒。
——提醒一下迷途的小白兔,這不過分吧!
“確實不一般。”晏清旭忽然轉過來,認真的對他道。
何青瑜一愣,就聽著晏清緒接著道:
“不僅手藝不凡,對付那黃牛也有自己的方法。”說著他輕笑一聲:“連起名……也挺特彆的。”
何青瑜著急道:“我不是說這個,子儀……你應該明白一個人的家世背景對一個人的影響吧?”他說的十分隱晦。
晏清緒聽他這麼說,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說這話是認真的?”
何青瑜遲疑了一瞬,但肯定地點了點頭。他透露的東西雖然很少,但正是他想說的。
那安掌櫃的,雖然人有才華,長得也好看,但她不是普通人。那是左相家的女兒,還被好友子儀退過婚的那位。
不說彆的,就是安掌櫃的的複仇計劃都讓他忍不住替好友捏一把汗。雖說那計劃……不就是讓子儀再也吃不到他所喜愛的永安食鋪美食,但身為十多年的好友……他深知失去美食對子儀來說是莫大的煎熬。
這位安掌櫃尺度剛好拿捏到他猶豫的關口——答應吧,不會觸及到好友什麼危險,不答應吧……損失好像更大的樣子。
“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晏清緒看他點頭,如此道。
何青瑜:“?”
“也是,我們身為官家公子對‘身份’難免有些偏見,但這樣是不對的。一個人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我們更不應該因為一個人的出身而否定她所做過的事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
“安姑娘雖然出生市井,但談吐不凡,手藝更是了得,那股堅強、有韌勁的心性更是令人欽佩。你又怎麼能光看身世背景對人的影響來對她進行判斷呢?”
晏清緒的眼中和話裡都是濃濃的不讚同。
“沒錯,安姑娘不同於其他人。”何青瑜的話裡話外再次暗示。
他現在心中左右搖擺,一方麵是答應了安掌櫃的話,而另一方是好友至交。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早上聽到那些城東的人似乎都知道了安掌櫃的身份……這讓他的“任務”難度再次升級。
但圓話歸圓話,他覺得還是需要讓好友對安掌櫃……心裡起一些提防。
那安掌櫃的隻是想讓好友從吃到美食淪落到再也不能嘗到永安食鋪的美食,從食髓知味到求而不得,在口舌之欲上受到折磨,但他現在看好友這狀態……
……太像純情男動心了。
若是美食一項也就算了,屆時若是身心都受到打擊,那該是怎樣的折磨?
他不敢想象。
晏清緒見他認同自己的話,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不要總拿那些家世背景來說事,客觀的看待每一個人,這才是我們該做到的。更何況你看安姑娘的談吐,儀態落落大方,那些出身官家貴族的大家閨秀又怎麼樣?安姑娘難道不像一個大家閨秀嗎?”
“……像。”
何青瑜有口說不出……安掌櫃的本來就是出身相府的大家閨秀啊?
他覺得子儀說的和自己說的完全不在一件事情上,簡直就是雞同鴨講。
“算了,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偷看吧。”
“好……什,什麼偷看?”
晏清緒頓時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不自然,和剛才侃侃而談、對何青瑜進行“教育”的姿態完全不同。
“……”
你人是坐在大廳了,但是那眼神一直往後廚瞄是當我看不見嗎?
“看就是看,說什麼偷看?這樣說一點兒也沒有君子之風。”晏清緒道。
何青瑜:“……”
你開心就好。
他覺得……自己應該救不了子儀了。
……
“二位久等,這便是我們近日研究的新品炸雞。”
沒多久,安雨端著一個盤子出來,放在何青瑜和晏清緒的麵前。
那香味撲鼻,邊上等著或者用餐的食客們都伸著脖子朝這邊兒看。
那炸雞每一塊的體量都不大,拿起來一塊兒也就是兩三口便可以吃完。整體不知道是用什麼樣的工藝所製,麵兒上晶瑩剔透,呈現一種令人垂涎欲滴的橙紅色。
“這是?”
“這是食鋪的新品,無骨琥珀炸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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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府今日的氣氛不太妙,下人行走之間都透露著一股戰戰兢兢。
聽說是昨日左相從城東回來後便直接朝鳶夫人發了一頓火。
具體說的什麼下人們不知道,左相在房中罵的大聲,下人們自然也不敢靠近。
機靈的見狀去請了二小姐救場,可二小姐進了房間之後……左相的火不但沒有下去,反而更生氣了。
有下人靠的近些,聽見了一句“哭什麼哭,都是你和你娘乾的好事。”
……
今日左相上朝去了,鳶夫人清晨朝著下人發了好一通兒火,看上去心情實在不佳。
府裡都知道鳶夫人不是個好惹的主子,是以都不敢上去觸黴頭。
房間內。
鳶夫人臉色陰沉,問身邊的大丫鬟:“那酒樓掌櫃的到了沒有?”
大丫鬟連忙回話道:“夫人,應該快到了。”
“什麼叫應該?我在這等了他一個上午了。”
“夫人息怒,我這就再差人去問問。”大丫鬟連忙跑出屋內。
鳶夫人的手漸漸握了起來,掌心捏得死死的。
安雨那個死丫頭,都被趕出府去了竟然還敢給她搞事。
不是做炸雞嗎?不是說京城內獨一份的嗎?
鳶夫人看了看手上的方子——那是從一個城北的人手上買下來的。
那人說這是自己在食味擂台那天全程觀看永安食鋪做炸雞的手法,暗自記下來的。
那死丫頭還想往京城內城發展,討達官顯貴的芳心?
那我就先讓人斷了你的後路。
京城中最有名的酒樓做出來的炸雞,可要比你那小食鋪的影響力大多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恨調休!!!!!
最近上班好忙好忙,還沒有存稿。
大家體諒一下!!
第42章 無骨琥珀炸雞
安雨做的無骨炸雞用的是琵琶腿。
現代很多店裡賣的無骨炸雞用的是鮮雞胸肉,安雨總覺得那種吃起來不如用琵琶腿脫骨後製作出來的味道好,故而雞胸肉的做法被安雨舍棄了。
晏清緒和何青瑜眼前的這道無骨炸雞是用琵琶腿剪短腿跟後脫骨所製。
先用蔥薑蒜等調料準備好,再和雞腿肉一起在鍋中煮,這期間安雨還加了白酒調和口感。煮好之後的雞腿肉在調料之中醃入味。
醃好的雞腿肉依舊裹著加了蛋液的麵粉下鍋炸,依舊是有複炸的第二遍,待到整個雞腿肉都呈現出金黃色便被撈出。
無骨琥珀炸雞的最後一步,便是在另外一口鍋中將油、辣椒粉和番茄醬、蒜泥一起熬至粘稠,再將炸好的炸雞下鍋,待到炸雞整體附上一層橙紅色,均勻而有色澤便成了。
末了,再在炸雞上撒上一層白芝麻。
——這便被安雨端了出來。
……
何青瑜看著眼前這盤炸雞,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問:“這什麼無骨……琥珀炸雞,很辣嗎?”
他其實不太能吃辣,這炸雞這麼紅……如果太辣的話,他就吃一塊……兩塊兒也行。
……本來就餓,早上來這邊兒來早膳都沒用,聞修和紀齊排了這麼久的隊還在隊伍中間晃悠。這炸雞本來就香,空著肚子聞香味簡直加倍。
“不辣。”安雨說著拿了兩雙筷子遞過來:“算是酸甜口味的,帶一點點微辣,嘗嘗看?”
她辣椒麵放的不多,做出來的炸雞也不是很辣。
晏清緒先聞了一下,那帶著點兒甜味的炸雞香進入他的鼻腔,令他頗為舒適的歎了一口氣。
接過安雨的筷子他道了聲謝,沒說什麼便夾起來了一塊兒。
——入口先是酸甜,一口咬下去可以清晰的聽到炸雞表皮的脆響,細細咀嚼,那炸雞內部的肉並未有表皮那種酸甜的味道,而是純粹的肉香。味道混合著汁水進入到口腔,實在是難得的口感體驗。
晏清緒一口雞肉咀嚼著,還沒有咽下去便先敬佩地朝安雨豎了一個大拇指。
甜味兒的雞他不是沒有吃過,但是這炸雞既有酸甜的口味又不失本身的味道,兩種主要的味道像是搭配,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那酸甜就像是……恰到好處的解除了油炸味道的“膩”一般,和脆皮意外的搭。
何青瑜見晏清緒已經吃了,還一臉享受的樣子,他立馬也夾了一塊兒放進嘴裡。!!!!!!
這味道!!!不但不辣,果然如安掌櫃說的那般酸甜,酸甜的程度還十分合適,愛了!
剛才對好友隱瞞的愧疚之情……不能說是消失了,隻能說是在美食的前麵暫時停止了。
——何青瑜此時還有點慶幸,當時幸好答應了安掌櫃“合謀”的提議,否則現在他和子儀什麼都吃不上。
安雨見兩人的反應,滿意地眯了眯眼睛。
眼下這盤兒炸雞是她經過幾次試做後調製出來最合適的口味,之前的幾次都讓牧修竹他們做了試驗小白鼠——雖然他們也都很樂意做小白鼠就是了。
“二位先吃著,我去倒兩杯渴水來。”
何青瑜立馬道:“是上次食味擂台的那種渴水嗎?”
安雨點了點頭:“昨日做了一些,眼下還有,去給二位倒。”
……
安雨去了後廚,晏清緒瞥了何青瑜一眼。
何青瑜看見了:“……食味擂台那天,你不是被禁足了嘛……”
“那你不知道來找我?”
“我找了!”
“那我怎麼連你的人影都沒看見?”
“你知道你家的守衛有多麼森嚴嗎?我從接待那屋走到你屋門口起碼看見了十幾個護院!彆說我了,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你屋吧?”
“那你不知道把護院引開再來找我?”
“我這麼想過啊!我讓紀齊去引開那八個侍衛,他不乾啊!”
晏清緒驚了:“……汝人言否?你怎麼不自己去?”
何青瑜也驚了:“那你說的就是人話?”
兩人對視,相顧無言,在這一霎那都覺得對方是個廢物。
……
“來了。”
安雨把黃果渴水端過來,才打破了兩人的對視。
“此渴水不是尋常的渴水,名為黃果氣泡渴水。”
兩個瓷杯子被放在了桌子上。
——“掌櫃,這渴水……還有嗎?”
旁邊有的食客問。
從剛才那無骨炸雞端出來,就有不少食客在瞄著這桌了。如今又聽掌櫃的端出來兩杯渴水,好巧不巧,這問的食客還正好是位城北過來的食客,在食位擂台那日剛好嘗過這黃果氣泡水。
自那以後在京城找了個遍,也沒找到過賣一樣渴水的店鋪,他一路摸到城東的永安食鋪來,才發現店裡也沒有賣渴水。
這食客還挺發愁——就喝過一次,好喝,但沒點兒買。
要不是還有同行的同伴們證明那渴水的確與眾不同,喝的時候舌尖帶有一絲酥麻感,他還以為那天是什麼自己的幻覺。
安雨聽到那人問,笑著道:“這位客人,抱歉,這黃果氣泡渴水還沒正式進行售賣。”
那食客聞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唉……我找了這麼久,就是想喝這麼一口。”
安雨看了一眼店裡的各位食客,方才端無骨炸雞的時候店裡很多食客都伸頭往這邊看,此時端渴水出來……顯然看過來的食客沒有剛才人多。
她猶豫了一下:“餘量雖然不多,但是一杯還是有的,僅此一杯吧。”
那食客見安雨鬆口了,連忙道:“好好好,一杯就行。”
彆說一杯了,一口也行啊!
安雨又回後廚拿杯子,邊走還邊尋思這氣泡水也得儘快提上售賣日程了。
……
晏清緒見那食客的反應,端起杯子來嘗了一口。
一口便知這氣泡水有多麼不同,他的舌尖很敏感,那些小氣泡綻放在舌尖,帶著清爽的黃果味道,
剛才他覺得炸雞表麵那層酸辣的醬和炸雞是絕配,此時又覺得這帶著小氣泡的黃果氣泡渴水和炸雞更配。這酸辣的醬本來就解膩,還豐富炸雞的口感,吃了之後再來一口這氣泡渴水……
安姑娘……果然是個不同尋常之人,做出來的東西如此不俗且對他的胃口。
一股悄然的心緒在晏清緒中滋生。
“哈——好喝吧!”何青瑜道。
他喝一口那黃果氣泡水,咽下去的時候還發出了一聲“哈——”的聲音,如同喝酒一般。
晏清緒瞥了他一眼:“喝就喝,少發出怪聲兒。”
“你不懂,這樣喝才有感覺。”
“切,什麼感覺。”
“你……”
安雨在後廚倒氣泡水,又聽見這倆人鬥嘴的聲音。
不是好友嗎?怎麼一直吵架?
小學生?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
一盤兒無骨炸雞,兩杯氣泡水,倆人愣是磨嘰到快天黑才走。
噢,還有聞修和紀齊買過來的炸雞和沙拉,晏清緒和何青瑜就就著這些東西在永安食鋪“駐守”了一天。
下午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人特彆多,有不少食客等著空座,見晏清緒這桌吃完了人也不走,還頻頻地朝著這邊看過來。
有看過來的人晏清緒就坦然地回看過去,相當理直氣壯,那眼神似乎是在說:怎麼了?有問題嗎?
一旁的何青瑜:“……”
多少有些丟人了,想走。
……但是不敢,不想被絮叨。
煩。
……
“安姑娘,謝謝款待。”晏清緒道。
“謝謝款待。”何青瑜也在旁邊道。
“二位客氣了,還感謝二位能幫店裡試吃,提供寶貴的意見幫我們改進新菜品的口味。”安雨說的也十分客氣。
“安姑娘才是謙虛了,那道無骨炸雞味道極佳,我們也沒有什麼意見可以提。”晏清緒認真道。
何青瑜:“……”
又來了又來了,這兩位又開始寒暄上了。
多餘的是我?
……
又寒暄了一陣兒,晏清緒和何青瑜才正式踏上回去的路。
何青瑜感受著身邊這人渾身散發的、快要化為實質的喜氣……
這小白兔又傻又白,還蠢甜。
嘖。
……
晏國公書房。
“砰砰砰——老爺。”
“進來。”國公道。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聞修拿著一個紙包走進來。
“帶了?”
“帶了,老爺。”
“那小子沒發現吧?”
“少爺沒看見。”聞修道。
那少爺能看見啥?注意力完全沒在他身上。
“拿來吧,我看看。”
“好的老爺。”
聞修把紙包攤開放在國公的桌子上,紙包裡赫然是永安食鋪的脆皮大雞腿。
……也不知道為什麼,聞修總覺得他和老爺方才的對話怪怪的。
“什麼樣的雞那麼好吃……哼,這小子就跟沒了魂兒似的,我嘗嘗……”
晏國公拿起那雞腿咬了一口。
聞修還在旁邊說:“老爺,我拿回來的路上這雞腿有點兒捂了,在店裡趁剛出鍋脆的時候比較好吃。”
……
那邊已經不說話了。
晏國公眯著眼咀嚼嘴裡的炸雞——什麼?這還不是最好吃的時候?
外脆裡嫩,汁水十足……
這左相府的大小姐……真是不同凡響!
第43章 不虛此行
永安食鋪擴店後生意愈發紅火。
先前隻有炸雞排的時日還會有食客猶豫——這好吃雖然好吃,但天天吃炸雞排……多少有些奢侈了。
家裡什麼條件啊,天天吃肉。
現在菜品多了,種類也多了。
要菜有菜要肉有肉,要填飽肚子的還有土豆,想吃甜品有蛋撻——雖然未必能搶得上。
生意紅火,進賬自然也不少。
安雨這日上午清算著店裡的流水,看著自己紙上記下的那些金額數目,想著似乎可以雇一位賬房先生了……
她這幾日心情不錯。
店裡生意好、那左相上次“被罵走”後這幾日也沒再來找麻煩。那晏清緒前幾日老來店裡吃東西,這兩日不知道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倒是沒來店裡。
安雨樂得輕鬆。
今日是好時機,她準備去城北看看店麵。
現在店也算是有一定規模了,她打算考慮考慮開分店的事情,先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麵。
京城內城的商鋪難搞,那地方也算是“寸土寸金”了,算是和現代一樣,沒點兒關係拿不到內城的商鋪——連租到都難。
其餘的四“外城”,其實另外三都要比城東的環境好。
商鋪多、經濟繁榮,連百姓人數都要多一些。
安雨想先去城北看看,已經算是比較保守的做法了。那邊兒雖然食鋪也很多,競爭不小,但除了城東之外,永安食鋪也就在城北還有一些食客基礎。
托食味擂台的福,那次讓不少城北食客知道了永安食鋪,現在每日還有不少城北的食客大老遠的跑來城東買菜品。
安雨選擇先去城北看還有一原因,便是那些城北來的食客們經常在店裡問什麼時候在城北開分店——這是廣大食客們的呼聲。
……
“安老板,請跟我來。”
安雨帶著小蘭,到了城北之後跟著一掌櫃模樣的人往前走。
“我家鋪子的租客現在生意不行了,看樣子是租不下去了,那老板跟我說他們下月搬走,所以跟我過去看看要是各方麵都不錯的話,安老板你下月就能租了。”
那掌櫃模樣的人態度和善,安雨之前和他談租金的時候給出的價格不錯,更何況……中間有兵部侍郎家的公子牽線,他倒是挺希望這買賣能成的。
——無論如何,總比現在這正在租他們家鋪子、生意不好人也摳摳搜搜的老板強。
安雨點點頭。
之前她托牧修竹幫她打聽一下城北有沒有什麼鋪麵可以租,牧修竹當即表示:安老大我直接幫你買一家鋪麵!
她自然拒絕。
做生意的事情一碼歸一碼,入股歸入股,投入資金歸投入資金,她也不是那靠著人情白用彆人鋪子的人。
打聽了兩天,牧修竹跟她說城北的鋪麵都很緊張,位置不錯店麵也大的現在有一家算是正在找新租客。
這不,得了空她便帶著小蘭看了。
或許是有牧修竹這層關係,這鋪子的掌櫃對她也算是十分客氣,更是親自帶著她介紹。
鋪麵不遠,沒多久便到了。
掌櫃的站在門口給安雨介紹:“安老板,你看這條商街繁華,百姓也多,你要是租下來做生意食客也絕對少不了。這門臉的柱子和門都是前一陣兒新打的,安老板到時候直接打了新牌匾,往上一掛就可以了。”
……
這條街的確很繁華,連路都要比城東的路看上去寬一些,店鋪也都熱鬨有排場。
可彆的店熱熱鬨鬨,這家店肉眼可見的門可羅雀。
小蘭悄悄湊到安雨的耳邊道:“小姐……這店不會是風水有什麼問題吧?”
同樣聽見這話的店麵掌櫃:“……”
他連忙解釋:“是這家店賣的東西沒人買,和我們的鋪麵可沒什麼關係!以前租的人照樣生意紅紅火火,不是風水的問題!”
安雨點了點頭。
那掌櫃的見安雨聽進去了他的解釋,心裡一鬆,緊接著就聽見安雨道:“沒事兒,我不信風水。”
……
那掌櫃的:“……不是,不是安老板你信不信的問題……”
“我們進去看看吧。”安雨道。
……
一進店幾人便看到店裡的櫃台後,有一夥計沒精打采地趴著。
那夥計看上去三十左右,一臉疲憊。
聽見腳步聲他整人突然直起身來:“客人您要點兒什麼……”話說了一半,看見了那掌櫃的。
“……來看店的啊……”那夥計又趴了下去。
看樣子是對不是客人的幾人完全不感興趣。
“這位是店裡的夥計?”安雨小聲問。
“噢,這不是夥計,這位是店裡的老板。他們店原來雇了夥計,後來東西賣不出去,連夥計也請不起了,反正也沒客人,老板索性就自己上了。”
安雨:“……”
店的麵積挺大,和城東的店鋪不同的是這裡還有二樓。
安雨跟著那掌櫃的走了一圈兒,
店裡裝潢不錯,桌子凳子等陳設也十分乾淨。二樓視線好,透過窗子還能看見街上的光景。
安雨本以為這店生意不好,多多少少有點店麵本身的原因,本來還想撿漏的,不過現在看來……應該真沒什麼關係。
她生起了好奇心,問那掌櫃的道:“這老板是做什麼生意的,怎麼如此慘淡?”
“害,是做酒的。”
“酒?”
“是啊,他是做醴酒的。現在京城人誰還喝那?喜歡烈的喝曲酒,不喜歡烈的去喝米酒、桃花釀之類的了,他價格定的又高,誰來買?再說了,他釀的醴酒清淡不說,還帶著點兒苦味,早就不受歡迎啦。”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那掌櫃的說這些純屬是為了吐槽,安雨卻聽在了耳中,她心裡一動,問道:“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那酒?”
“啊?行是行,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那酒還真不好喝……”
“無礙,您隻管帶我去。”
幾人到了樓下,和那老板說了兩句。
那老板看了安雨一眼,帶他們來到了後麵的酒窖。
一進酒窖安雨就聞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大缸掀開,那老板舀了一勺到碗裡遞給安雨道:“這可不是白嘗的,一會兒給我十五文錢。”
“這麼貴???你這不是搶錢呢?”小蘭抗議。
“我這釀造不花錢?”那老板嚷嚷。
安雨沒管二人,端起碗來將那酒往嘴裡送。
——淡淡的苦味,爽口。喝下去之後還帶著點兒回甘,酒精濃度不高。
……
“小蘭,掏錢。”
“小姐!他這是宰人!”
安雨擺了擺手,讓小蘭趕緊掏錢。
“這位老板,我有筆生意,想和你談談。”她道。
——幸好來了,真是找到好東西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44章 釀酒世家
仲孫來初聽到那小姑娘跟自己說“有筆生意要跟他談談”時,是不以為意的。
談生意?
這姑娘看著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他是從江北過來的。
醴酒在江北發源,仲孫來的家鄉就是發源地之一。
家裡釀酒釀了幾輩子,從剛開始的興盛發達淪為如今的落魄……也算是頗為起起伏伏。
他父親那一輩兒家裡的生意因為那陣兒的江東□□大受打擊,本來走下坡路的生意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仲孫來出生前幾年,饑荒漸漸平息,先帝上任,也趕上風調雨順的時候,百姓們的生活逐漸好了起來。
家裡重拾釀醴酒的生意,但一直也沒恢複到當年那般勝景……
再加上仲孫來出生後,各種酒家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不說曆史悠久的曲酒、米酒百姓們本來就愛喝,什麼桃花釀、梅子酒、竹酒等也從江南火遍京城。
眼看在家鄉生意做不起來,仲孫來就揣著銀子打算來京城闖一闖。
——說不定家鄉人是因為喝膩了醴酒,那京城做這個的肯定不多,定有他的一番天地。
……
當然,事實也向他證明了,有的東西沒火起來不是因為百姓們沒看到,而是因為不喜歡。
“闖出另一番天地”也很有可能是自尋死路。
他選的商鋪位置不錯,百姓也多。
可任他怎麼說“這東西多喝幾口,回甘醇香”,在嘗過第一口之後絕大部分客人都把碗放下了。
嘗都隻嘗一口,就更彆說買了。
也是,人家能喝到甜的、烈的,喜歡清淡帶回甘的,也有竹酒。
又有誰來喝他這醴酒呢?
仲孫來租鋪子的時候有多少雄心壯誌,在日子的一天天過去當中就被消耗掉了多少“憧憬”。
鋪子他租了整整一年,買各種材料、日常開銷都算上,基本上把自己從江北老家帶來的繼續花的乾乾淨淨。
祖祖輩輩相傳下來的手藝人,賣的不隻是貨品,更多的還有自己的心血。
釀造中的每一步都傾注了他的認真和欣喜,但這些心血現在都成缸成缸地堆在不見天日的庫房當中,每過一段時間還會被他心痛的儘數倒掉。
這次來京城真是讓仲孫來精疲力儘——無論是從荷包上還是從心情、精力上。
他無可奈何的接受了現實,並且已經決定好乾完這個月的這幾天,便回江北老家去。
既然沒有辦法在京城出人頭地,那他便回老家去繼續釀酒。
那裡的生意雖然不紅火,但畢竟有人已經喝慣了醴酒,會有人念叨著“就好這一口”每日尋到店裡來,不至於像如今這般無人問津。
故而他在聽到那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問他要不要談生意時,第一反應是想笑。
——笑她想的多,笑她還以為這醴酒在京城還有出路,就像那個剛來京城的自己。
……
“小姑娘,你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此話怎講?”
“若你眼睛好,應該也看見了。自你們進來起碼已經有了一炷香的時間,這店裡一個人都沒有。再說這庫房,酒缸全是滿的——能看出來我這店裡生意有多糟糕吧?”
“看得出來。”安雨點了點頭。
仲孫來笑了,他是真不知道這個女娃腦子裡在想什麼。
“那就趕緊看店,看完店趕緊走。談什麼生意,彆耽誤我緬懷。”
“緬懷什麼?”
“……緬懷最後這段兒在京城當老板的日子!”他不耐煩道。
“……”這人垂頭喪氣到一定境界了,說話還帶著點兒苦中作樂那味兒。
安雨用手敲了敲缸:“這麼好的酒,沒人喝,老板你不太甘心吧?”
“彆給我廢話。”仲孫來說著就想把幾個人趕出去。
嘗酒可以,但他可沒心情陪毛還沒長齊的小丫頭瞎聊,更何況這人上來說話就戳他痛處。
“先彆急,這位老板,你可聽說過前一陣在城北舉行的食味擂台?”
安雨如此道。
這醴酒分明就是古代版本的啤酒,安雨當然不想錯過。眼下這個“供貨商”手裡啤酒量充足,質量也好,看起來也十分好說動的樣子,她自然不想放過。
本來想激一激這人,“你這店裡雖然沒有客人,但桌子椅子一塵不染,相必你也很希望有熱熱鬨鬨的一天吧”這種話安雨都已經準備好了,可開了個頭就看見了這老板十分不耐煩的狀態。
——還是換種方式吧,看來這老板受不了這種激。
有追求,有夢想,但彆人不能說,多少有些傲嬌,得順著毛捋。
“沒聽說過,怎麼了?”仲孫來道。
——其實他聽說了,那擂台雖然他沒去,但平日裡總能聽到一些閒言碎語。無非是“那張記居然輸給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店鋪?”、“那贏了張記的永安食鋪還真是神,做法巧妙更勝一籌”雲雲。
“沒聽說過也正常,畢竟我們永安食鋪不過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食鋪,也是我換著一種不切實際的‘夢想’,想讓更多人嘗到美食,體會菜品的幸福而做起來的,其中之艱辛……也不足為外人道。”
安雨長歎一口氣如此道。
既然不能“懟著”說,那便“潤色”一下自己的經曆,爭取讓對方找到共鳴吧。
安雨相信自己看人還是挺準的,眼前這老板年紀不算小了,堅持守著自己沒有人的酒鋪……沒有客人庫房中的酒依舊不失水準,這老板……多多少少是對醴酒有追求的人。
隻要能說動人,那麼手段就都是好手段,拉入夥一個算一個。
仲孫來聞言頓了一下,道:“你想說什麼?”
安雨擺出一副佩服的樣子道:“老板您的手藝和執著令我欽佩,實不相瞞,我此次來城北除了找鋪麵,還在一直尋找一種可以和我店裡菜品搭配的酒。”說到這裡她還搖了搖頭:“可惜京城裡的酒大都……不太合適,要麼太甜,要麼太烈,要麼味過重,要麼味道不夠醇香。”
仲孫來:“……”
“這還要感謝掌櫃的,帶我來看店,才讓我發現了這絕佳的美酒。入口微澀,但卻清爽,喝起來清淡,仔細品味能嘗到麥芽的香氣,真是完美。”
——能和她合作,在現在醴酒的基礎上再加上適量碳酸,那就更完美了。
許久沒聽到這樣誇獎的仲孫來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沒這麼誇張……你文采還怪好的。”
“沒有誇張。”安雨表情真摯,“我帶著足夠的誠意想和老板你談生意,就是我的新菜品配上你的醴酒,絕對備受歡迎!”
自認為已經認清現實的仲孫來道:“真要有你說的那麼好,怎麼我這店裡也沒個客人?”
“好馬配好鞍,這酒好,也要配上合適的東西才能彰顯出它獨特的味道。”
“好鞍就是你店裡那菜品?”
“正是!老板不介意的話,現在便可以跟著我去城東嘗一嘗。”她接著道:“您絕對不會後悔。”
“行吧……。”
仲孫來磨磨嘰嘰道:“不過跟你去之前,你能不能……”
“?”
“能不能再誇誇我的酒?”
“……”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上完班回家吐魂趕稿也太搞人心態了!五一假期!你快來!
第45章 醉仙樓
“魏太師,您推薦的那家城東食鋪當真好吃,不愧是您啊!”
這日下朝,晏國公踏出殿門就聽到了同僚的聲音。
“哈哈哈——”
他還聽到了魏太師爽朗的笑聲。
“過獎過獎,和老夫關係不大,是那安掌櫃做的炸雞好吃。”
……
那邊一位大臣道:“城東的永安食鋪?我倒是沒有去過,不過炸雞我倒聽過,醉仙樓剛推出了新品就是那叫做炸雞的菜品。”
剛下朝,大家離得也都不算遠,這聲音清楚的傳到了晏國公的耳中。
有大臣小聲附和道:“是啊,我昨日還去醉仙樓吃了那炸雞,醉仙樓做菜品可真是有一手……裹上麵炸能炸出來那種味道,當真是不錯。”
“眼看離中秋也近了,去那醉仙樓買點那炸雞回府,應該不錯。”
“正是正是。”
“我也聽說了,那醉仙樓的炸雞外焦裡嫩,和烤雞、窯雞、白斬雞那種做法都不是一個味道,我還想著得空了去吃吃看呢。”
“可得去吃,物超所值,我還是第一次見醉仙樓的葷菜隻要五十文。”
……
醉仙樓在京城是數一數二的酒樓,菜品在內城也是出了名兒的好吃。若是此時如同現代一般評選出什麼“京城人最愛去的酒樓”,醉仙樓必定在前三甲之內。
官家貴人們喜歡去,內城住的百姓們手裡富裕了也去吃上一頓。
京城裡廣受讚譽的酒樓也就那麼幾家。
醉仙樓、桃樓、京城第一酒樓。
其他的酒樓雖然也各有好壞,但絕對稱不上“廣受讚譽”。
——百姓都誇還不行,得是廚子進宮參加過宮宴的,那才能算的上是京城人都認可的酒樓。
……
“這炸雞的做法是哪個地方傳過來的嗎?怎麼之前竟從未見過?”
“未曾聽說過,不過那醉仙樓倒是貼出了‘獨此一家’的字樣來。”
“真的假的?醉仙樓倒是經常這樣乾,不過……”說話的人眼神有些微妙,他悄悄看了一眼那邊兒的太師,畢竟方才他和同僚聽見太師說那城東有一家食鋪……似乎也在賣炸雞?
同僚會意:“誰知道呢。”
即便太師之前在散朝之時和同僚們說起過永安食鋪,但更多朝臣還是沒聽說過的。
閒談之說畢竟沒有醉仙樓的傳播力度大。
……
更多人心裡還是向著醉仙樓的。
那城東是什麼地方?就沒聽說過那兒有什麼好吃的食鋪,更彆說酒樓了,又怎麼能和醉仙樓比?
何況還有更多沒聽見過太師閒談的朝臣,甚至不知道城東還有這麼一家賣炸雞的食鋪,隻道醉仙樓真是牛,如此美妙的創新做法都能做出來。
晏國公不動聲色地將周圍人的聲音聽在耳中,一抬頭,瞅見老對頭左相麵無表情,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沒記錯的話,左相家是不是和那醉仙樓有些交集?
這倒是有意思,左相府家千金出府開鋪麵本就稀奇,還真做的一手好菜就更令人沒有想到。
……左家姑娘開店,自己親爹冷著臉匆匆而過,倒是魏太師幫著說話。
晏國公臉上剛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忽然頓住了。
——他想起來不光如此,自己那逆子也跟著了魔似的,整天往城東跑。
此時再想起方才見到的死對頭左相,那麵無表情……多半也是因為子女吧?
與不該共情的人突然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感。
——他應該真的是心裡有病了,被逆子氣出了心病。
他走了兩步,離太師那邊兒近了些。
“晏國公。”同僚們見他過來紛紛拱手。
“國公。”太師道。
“太師。”
魏太師自然也聽見了那些朝臣的議論,心裡不禁納悶:那醉仙樓怎麼也會做炸雞?
改日得去嘗嘗……雖然他堅信沒有誰做炸雞會比安雨還要好吃,但他這麼多年“吃過來”的經驗便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去試試的機會。
哪怕日後醉仙樓因為炸雞要成為他們的競爭對手呢,去試試看也是知己知彼。
二人寒暄了幾句。
“今年中秋宮宴眼看就要到了。”
“是啊,這一年一年的還真快。”太師感歎,他眼裡帶著笑意:“不過也好,小輩們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能人異士啊,今年宮宴有口福咯。”
“太師這是有了想要舉薦的酒樓?”
晏國公對魏太師想要舉薦的食鋪門兒清,八九不離十就是那永安食鋪。
問出來不過就是客套一下。
宮中遇佳節會辦宮宴,中秋便是除了過年最熱鬨的宮宴。
過年時宮中宴席不邀外食,故而各大酒樓想做出名堂,年年都擠破了頭爭那一個能進宮宴的名額。
眼下離宮宴多少還有一段時日,京中有名的各大酒樓食鋪估計早就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了。那永安食鋪的菜品不錯……但若是想要爭取那進宮宴的名額,還是有難度的。
晏國公如此認為。
“不錯,晏國公也知道永安食鋪?”
“前兩天吃過一次香辣雞排,當真不錯。”晏國公給予肯定。
“哈哈哈,不愧是晏清緒的父親,會吃。”
“……”
這天兒有點沒法聊,老子需要靠逆子長臉?
又寒暄了幾句,晏國公便告辭離開了。
左相、左相千金、太師、還有個兵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最近能看的熱鬨還是挺多的。
國公如此想到。
——當然,如果自己那兒子沒有牽涉其中,這熱鬨應該能看的更開心。
==
醉仙樓這些日子熱鬨非凡。
以往生意就頂好,自打推出了那“炸雞”後,內城的百姓們蜂擁而至——如此便宜,還新奇好吃,此時不搶更待何時?
內城的百姓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菜品,偶爾聽一耳朵有人說什麼城東也有賣炸雞的,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城東?遠,去那兒乾嘛?
食鋪?還真不知道城東有什麼食鋪拿得出手的。
……
城東儼然是另外一種氣氛。
“醉仙樓推出炸雞了,還說自己是獨一份兒?”
“有點不要臉,明明是我們的安掌櫃先開始做炸雞的。”
“可笑,內城那群人不是自詡高貴嗎?聽說他們現在吃到炸雞覺得新奇的不得了呢,”
“早吃過幾十次了,嘖。”
“明日要不要去嘗嘗那醉仙樓的炸雞?”
“啊?你不用這麼想不開吧……”
“不是,我不是說醉仙樓做的比安掌櫃好,就是嘗嘗嘛!看看有什麼區彆。”
“……我也不是說這個,你去吧,這樣跟我搶的人又少了一個。”
“搶什麼?”問話的人一頭霧水。
說話的人咽了咽口水。
——“無骨琥珀炸雞配氣泡醴酒。”
第46章 新品發售
這醴酒和安雨現代喝的啤酒還是有些不同。
安雨在現代喝到的啤酒泡沫多,有氣泡,她出於個人口味,喝的還全都是冰鎮的。
而這古代的醴酒大體上和啤酒口感類似,且也是由穀物發酵,度數不高,在眾多的酒中算是清淡那一掛。
安雨需要解決的問題其實是醴酒在味道上比啤酒要稍微苦一點,也沒有現代啤酒中的氣泡。也就是說,從仲孫來手裡收到的大批量醴酒,還是需要一些改良的。
……
那日安雨將明顯有點兒心動的仲孫來帶到了城東的食鋪內。
無骨琥珀炸雞端上來,仲孫來嘗了一口後眼睛都直了。
他在這之前並未吃過永安食鋪的任何菜品,連那食味擂台的事情也算是道聽途說。那永安食鋪的名號也是最近才在城北部分食客之間流傳開來的。
故而在聽見安雨自報家門的時候,他甚至還想過——如此新的食鋪,又能成什麼氣候?
那張記窯雞說是百年老字號,味道也就一般,贏了張記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這是仲孫來之前的想法,所以永安食鋪的名號在城北小範圍流傳,他也完全沒在意過。
可……眼前這東西的味道完全超越了他對“雞”的認知。
雞肉可以做出如此味道?可以做出如此式樣?
甜和鹹巧妙結合,脆乾和多汁搭配,肉味兒十足而不失配料的精髓……
那淋了不知道什麼汁的脆皮更是讓他一口就詞窮。
——所以之前為什麼隨隨便便就小瞧人家?
現在吃到永安食鋪的菜品,才生起後悔之情——食味擂台那天為什麼沒去?
左右店裡也沒有什麼人,關了店門直接去擂台上蹭吃的,也完全沒影響吧!
這種心情在安雨簡單說了一下食味擂台那天做了什麼菜品後上到了頂峰。
什麼,脆皮大雞腿?蔬菜沙拉?香辣雞排?
聽起來也完全不遜色於眼前這無骨琥珀炸雞啊!
安雨見仲孫來臉上的遺憾已經明晃晃地快要化作實質,笑道:“不用遺憾,食味擂台的菜品現在店內都在有售。”
這是都能吃到的意思。
聞言仲孫來這才神情稍安。
見仲孫來已經嘗過了無骨琥珀炸雞,安雨端出來氣泡渴水道:“仲老板,你嘗嘗這渴水,是我原本打算和這無骨琥珀炸雞搭在一起售賣的。”
仲孫來接過那杯子來嘗了一口,隻覺得這渴水與其他渴水都不同,除了黃果的味道常見,那舌尖微微的酥麻感很是特彆。那無骨琥珀炸雞好吃,喝了這氣泡水後一下子將口中不是很明顯的油膩之感一掃而空,很是暢快。
他細細品味過那氣泡渴水後抬起頭來問安雨:“安掌櫃,這……氣泡渴水和無骨琥珀炸雞搭配在一起,效果很是喜人……又為何要我這醴酒?”
仲孫來是釀酒出身,平日賣酒,自然也是對各種“飲品”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這氣泡渴水雖然乍一喝大體上的味道與尋常的黃果渴水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但仲孫來能嘗出來這其中的特彆之處——就是那綻放在舌尖的小氣泡,讓整杯渴水的口感都上升了一個層次。
安雨聽了仲孫來的疑問道:“的確,在沒有喝到仲掌櫃的醴酒之前,我已經打算這樣搭配售賣了,幸運的是遇到了您釀的醴酒。”
“?”
仲孫來雖然自信,也一直為自家傳承下來的醴酒所自豪,但是有一說一,眼前這氣泡渴水雖然不是酒,但光從“喝”方麵來講,是絕對不遜色於醴酒的。
見仲孫來表情依舊疑惑,安雨將自己的想法講給對方聽。
“這氣泡渴水雖然爽口解膩,但總體的味道還是酸甜,雖然清淡,但食客們若是在吃完琥珀炸雞之後喝氣泡水,口中難免留下甜膩的味道。醴酒不同,清淡之餘還帶著一絲穀味的清香,和這琥珀炸雞的甜膩完全不是一個味道,這兩種搭配在一起再合適不過。”
——這可是現代快餐行業多少年以來的黃金搭配,經過無數人的口味檢驗,可不會出錯。
“可……”仲孫來對自己釀出來的酒無比了解,自然也知道醴酒口感上的缺點,“可醴酒的味道雖然清淡,但苦味……有些重了,雖然說有一些回甘,但可能整體味道不是很理想。”
他委婉地對安雨道。
嘗過這無骨琥珀炸雞,仲孫來自認為他了解到了安掌櫃對於菜品的初心,那種感覺大概就像是他對於醴酒……
那種追求他覺得他也懂,為了炸雞搭配的渴水能夠達到最好,這位安掌櫃還臨菜品發售找他合作,這不就是為了把菜品的味道發揮到最好嗎?
既然如此,安掌櫃的如此真誠,他自然要把這醴酒的缺點講給安掌櫃的聽——這是他作為一個真誠釀酒人的職責。
“仲老板你的醴酒我嘗過了,”安雨提醒道,“在嘗過之後才向您提出合作的想法,所以老板你不用有那麼多顧慮。”
“但是……”
“這氣泡渴水中的氣泡您已經嘗到了吧?”安雨問。
仲孫來點了點頭。
“這種氣泡是在製作完黃果渴水後添加的,是我製作出來的一種……也算是輔助的飲品吧,這氣泡水若是加入仲掌櫃的醴酒,想來是可以中和掉醴酒中的一些苦味兒,這氣泡配上淡酒,效果定然不錯。”
在這醴酒中添加二氧化碳,讓這醴酒中也生出氣泡,變得和啤酒味道更相似,這便是安雨的想法。二氧化碳添加進醴酒中,不止可以中和掉穀物釀造產生的苦味,還能消除一些酒精的刺激,食客們喝起來會更加爽快和愉快。
現代的啤酒當中是含有二氧化碳的,不過現代的啤酒不是之後添加的,而是在釀造過程中自己生成的二氧化碳。
古代的釀造方法和現代不同,自然在釀造過程中不會產生二氧化碳,於是安雨便想到了後期添加。
——最後味道差不多便好,左右二氧化碳溶液,也就是氣泡水她現在已經做出來了。
仲孫來聽了安雨說的一愣。
——這氣泡水他嘗過了,想象一下這小氣泡加到他的醴酒當中……仲孫來真是越想越覺得非常可行。
他那醴酒不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就是苦味中,另一個就是太過清淡,酒味兒不夠濃烈。按照這安掌櫃的想法,加入那氣泡水後應該唱起來更加醇香,苦味也會減淡不少。
……更重要的是,把改良過後的醴酒當做一種渴水搭配炸雞售賣,而不是單獨作為一種“酒”,說不定會更受食客們的歡迎呢?
……
已經被完全說服的仲孫來當場和安雨擬定了合作協議。安雨原本就是打算用仲孫來的醴酒,她隻添加氣泡水,設想的是三七分成,她三仲孫來七。
畢竟釀酒的部分還是仲孫來占大頭,出力更多。
但這個比例被仲孫來激勵拒絕,提到了五五分成。
“安掌櫃的氣泡水才是點睛之筆,這也是您提出來的,最低五五。”現在的仲孫來對安雨的態度嫣然已經是非常敬佩了。
想到以後自己這醴酒配上那氣泡水……還有那美味的琥珀炸雞,他甚至覺得安雨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伯樂!
自己這匹千裡馬終於被賞識了,而且伯樂還非常會訓馬!
摁完手印兒的仲孫來滿懷雄心壯誌,想要現在雇人把店裡的酒給搬過來。
——被安雨勸住了。
“不急,仲老板你先弄一點兒過來,我先嘗試製作一下氣泡醴酒。”
“行!”
“對了,我還有一個想法。”安雨說出了另外一件關鍵的事情。
“安掌櫃的您說。”
“那城北的店鋪仲掌櫃的您先彆退,不如搭配著我們永安食鋪的炸雞和改良過後的氣泡醴酒在店裡售賣,看看反響。”
仲孫來眼睛一亮。
“這先不急,待到那氣泡醴酒改良好之後,我們再談這件事的具體事宜。”
“好!”
仲孫來興奮,安雨也滿意。
若是真能在這仲孫來的醴酒店裡搭配無骨琥珀炸雞售賣,就相當於是在城北多了一家他們永安的分店,何樂而不為呢?
……
==
這日便是無骨琥珀炸雞和氣泡醴酒發售的日子。
提前兩天便看見永安食鋪門口張貼的畫,城東百姓們都十分激動。
那“無骨琥珀炸雞”看起來就和之前的各種炸雞不太一樣,但永安食鋪出品,就沒有不好吃的東西啊!
還有氣泡醴酒,聽都沒聽說過!醴酒他們倒是喝過,但加上氣泡……難以想象是種什麼味道。
但安掌櫃手下出來的東西,他們絕對信得過!
永安食鋪一開門,安雨就看到了門口排著的大長隊。
——一如之前每次發售新品那樣。
京城最大的酒樓醉仙樓開始賣炸雞的消息也傳到了她的耳中,不過看來……在城東這地方,目前對她還沒有什麼影響。
……
“各位客人,現在便可以進店購買菜品了。新品無骨琥珀炸雞一份四十五文,氣泡醴酒十五文,但若是購買無骨琥珀炸雞和氣泡醴酒搭配在一起的‘套餐’,便隻需要——五十文。”
作者有話要說:
第47章 氣泡醴酒
食客們沒聽說過“套餐”是什麼,但是能聽懂安雨說的內容。
就是這新品有兩樣,單獨賣各自有價錢,組合在一起的總體價格會便宜。
更何況那套餐的價格聽上去就比那無骨琥珀炸雞貴上了個五文錢。
——炸雞都買了,也不在乎這五文錢。
自然,也有客人並不喜歡那醴酒。
即使那“氣泡醴酒”聽起來和醴酒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同,但這食客之前嘗試過醴酒,清淡又苦,不如梅子酒好喝,更不如曲酒烈,賣的還不算便宜,他可不想“自討苦吃。”
這食客排在隊伍之中,跟著排新品的大部隊往前走。
前頭不少人已經買到了無骨炸雞和氣泡醴酒,坐在店內用餐。
如今的永安食鋪雖然名字上仍然是個“食鋪”,但是店裡的麵積和原來比起來可不能同日而語了。
原本的食鋪店內也就幾張桌子,簡單地坐一坐人,現在的永安食鋪打通了三間鋪麵,店內專門設了大片的用餐區域,就在排隊的人兩側。
後麵排隊的人還沒買到新品,在排隊時已經能看見邊上買到的食客們在吃了。
……
這對饑腸轆轆排隊的人無疑是一種煎熬。
那味道源源不斷的傳到鼻子裡,還能看到彆人咬下炸雞時的表情、聽到脆皮的輕微脆響……
那不打算買醴酒的食客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自己前麵排著的人。還好,感覺沒幾個就要輪到他了。
理智上來說,現在專心排隊不去看那些正在吃的人才是明智的選擇。
但他的眼睛不受控製地往邊上瞄。
——那無骨琥珀炸雞的皮看起來怎麼那麼脆?那上麵淋的汁兒看起來還挺粘稠,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味道?無骨嗎?看上去好像是雞腿把骨頭去了,這樣吃起來得有多爽?
這食客用餘光瞄著,看見那吃無骨炸雞的人端起了旁邊的長筒形杯子,大大喝了一口。
“嘶——哈——”
……
那人的表情讓這食客懷疑那長筒杯子裡到底是不是醴酒。
醴酒不是又苦又清淡的那種酒嗎?怎麼這個人喝起來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還發出了類似於“爽”的聲音?
他又朝旁邊看去,隻見買了套餐的食客們不少人喝起來那氣泡醴酒都是一副爽快的樣子。吃兩口無骨琥珀炸雞就拿起來手邊的長筒喝一大口。
……不苦嗎?那食客情不自禁地想,腦子裡還回想起自己喝過的醴酒的味道。
這永安食鋪賣的氣泡醴酒絕對是改良過!
否則就那種清苦的味道,一口下去舌頭都是苦味兒,更彆說是要就著炸雞一起吃了。
這食客踮著腳尖看那些已經買到套餐的客人們杯子裡翻騰的泡沫,一下子也心動起來。
這麼多人都在喝,看那表情……應該也不錯,要不然他也試試……?
這食客心裡想著,轉眼就排到了櫃台跟前。
“這位客人想點點兒什麼呢?”
小五站在櫃台後頭麵帶笑容地問。
“額……我要那個無骨琥珀炸雞……”這食客說到這裡,轉眼看了一圈店裡吃炸雞喝氣泡醴酒的客人們,道:“套餐,我要一個那個無骨琥珀炸雞套餐。”
“好嘞。”
小五動作利索的在麵前的紙上記了下來,還從那紙上撕下了一角遞給了這食客:“請拿著這個取餐紙到那邊取餐區排隊等待。”
小五伸出手示意旁邊,排隊的區域點完餐掏完銀子就能直接過去。
這食客拿著手裡的小紙片看了一眼——像是字,又不像是字。
“你這是……寫的什麼?”那食客不由地問道。
小五撓了撓頭:“這算是我們老板獨創的一套……字兒吧。”
店裡菜品多了,點餐流程也該規範化。安雨想要把現代那套點餐製度運用到店裡來,麵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小五他們都不大會寫字。
年紀小,又沒怎麼正經念過書就跟著陳二皮他們瞎混,也算是……認識字,基本的書信常用字能看懂,但寫就不行了。
能寫的字非常有限,還醜。
安雨索性將每一種菜品都編上了不同的符號,從字裡麵拆出來簡單的結構,好記也好寫,每一種菜品一筆就能完成,方便了小五這個“點餐員”。
店裡其他人也都熟知這種符號,接到小五送過來的紙條也明白要做什麼。
……
那食客拿著手裡的紙條走到了一邊兒取餐,看著手裡的那紙條還嘀咕:“真神秘……就像是這店裡專用的暗語一般。”
……
沒多久,這食客就拿到了無骨琥珀炸雞套餐。
他毫不猶豫地先嘗了那無骨琥珀炸雞。
這位食客算是永安食鋪的老顧客了,雖然永安食鋪開起來滿打滿算也就幾個月,但他算得上是那批最早來店裡的顧客,從香辣雞排開始他便經常來永安食鋪買菜品。
這位絕對是資深老顧客了,對安掌櫃的手藝非常信任。
琥珀炸雞一口咬下去,這食客隻覺得這炸雞的味道和之前那幾種都不同——是不同風格的好吃。
之前的香辣雞排也好脆皮大雞腿也好,都算是鹹香口味的,而這新品是酸甜口味的。
有點出乎意料,他排隊時看見那些彆的客人吃的新品,那上麵一層紅色的汁,還以為是什麼超辣口味的呢。
這酸甜也和他以往吃過的酸甜味道不同,味道不衝,酸中帶著一點兒自然的甜,這粘稠的紅汁上麵還撒了白色的芝麻,連帶著脆皮一起咀嚼起來更香。
這脆皮裡包裹的炸雞更是一如既往的鮮嫩多汁,真是完全沒得講。
吃慣了永安食鋪鹹辣的炸雞,再這麼一吃這種口味的……真是新奇又好吃。
這食客一口氣吃了兩大塊炸雞。
一份炸雞用大盤裝著,裡麵有足足五六大塊,都是去骨的琵琶腿,要一份兒完全能一次吃過癮。
食客吃完兩塊咂了咂嘴,把目光放到了一邊的氣泡醴水上。
……這炸雞這麼好吃,安掌櫃的既然選了這氣泡醴水搭配,味道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剛吃完新品的食客對安雨的信任儼然又上了一層樓。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那氣泡醴水。
入口的味道完全不是記憶當中那般苦澀,先是微麻而爽口的小氣泡迅速分布在舌頭上,將方才吃炸雞時口中的酸甜洗刷乾淨,餘下淡淡的清苦。
醴酒的酒精濃度並不高,是以喝完一大口,食客隻能微微的品味到一點兒酒味。
……不知為何,這淡淡的酒味和讓舌頭“顫栗”的氣泡,讓他覺得這簡直就是無骨琥珀炸雞的絕配!
不愧是安掌櫃的。
“這也太好喝了!完全不是以前那種醴酒的味道!”
他大讚,又喝了一大口氣泡醴酒。
環視四周,周圍的人大多數也都捧著氣泡醴酒就著炸雞。
“對!”一旁有彆的客人應和起了這食客的話,“之前那醴酒真是喝都喝不下去,安掌櫃加了這氣泡之後,不知道怎麼的,這氣泡醴酒啊變得爽口又好喝,連那絲絲苦味兒都讓我覺得香!”
“你想的真是和我一樣!”這食客道,那說話的客人說的還真是說到他心坎兒裡去了,“誰能想到這醴酒經過安掌櫃的手能變的這麼好喝呢!”
早知現在,他點餐的時候又何必那麼猶豫呢?
幸好點菜的時候看了一下周圍那些客人的反應,要不然他豈不是就要錯過這好喝的氣泡醴酒了?
……
同樣的事情在城北仲孫來的醴酒店鋪也正在發生。
這日他掛上和永安店鋪一樣的畫在門口,心裡緊張又期待。
自己店裡的醴酒已經被安掌櫃改良過了,那改過的氣泡醴酒他也嘗過,作為一個釀了這麼多年酒的老板,他隻覺得那氣泡醴酒的味道不遜色於他嘗過的任何一種味道的酒。
更彆說今天還搭著那無骨琥珀炸雞一起賣了。
眼下店裡已經被安雨帶人改造過了,一樓做出了更大的櫃台,後麵也做出了廚房。
今日馮媽帶著小蘭和苗嬸在後廚,就是為了看這邊兒的生意。
安雨和仲孫來之間的分成協議也擬定了,除了酒的分成外,在這邊賣炸雞的錢八二分成,這還是仲孫來極力壓低自己的分成未果後定下來的比例。
他覺得自己這邊賣炸雞安雨出人出力,還能幫他帶著賣酒,自己能分一成已經相當不錯了。
而安雨……她雖然是個商人,但也不想坑老實人。
這城北的“分店”不用她出房租,也不用她出地方,直接在人家店鋪裡賣炸雞,就是簡單改造一下店鋪出幾個人的事兒,基本就是純掙錢。
可惜無論她怎麼遊說,死心眼兒的仲孫來都不同意再提高他自己的那一份比例了。
……安雨琢磨著他這種原則,大概明白了為什麼這人來京城做生意能賠的血本無歸。
……
貼了新品的畫後,原本門可羅雀的仲孫來的醴酒鋪情況變了。
上午開店不久,就有一人試探地進來問道:“這賣的是城東那永安食鋪的炸雞?”
小蘭聞言從後麵走出來道:“正是。”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過個勞動節假期更累了?
勞動節勞動節,真是名不虛傳。
忙忙碌碌的勞動!。
第48章 找場子
進來的客人一個接著一個,都是看了門口貼的那永安食鋪“招貼畫”找進來的。
上午沒過一會兒,店內進來的客人數量就十分可觀了。
這遠遠超出了仲孫來的預期,他也吃過安雨店裡的炸雞,但總覺得自店裡太過晦氣,今日試賣若是稍有起色,便已經很不錯了。
——沒想到來的人數增長的十分迅猛。
其實這樣也實屬正常,永安食鋪此時最大的市場在城東,其次便是在城北了。
今日永安食鋪推出新品,城東的生意可以說是非常紅火。城北這邊雖然遠遠比不上那邊,但和仲孫來之前的生意比起來,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來仲孫來店裡的客人們本來是衝著那無骨琥珀炸雞進來的,大多數是看見那套餐足夠便宜,才買了套餐。
可沒想到那氣泡醴酒拿到手裡一嘗,竟和以往這店鋪裡的醴酒口感完全不同。
——味道似乎還是那個味道,但是給人的感覺倒是變成了另外一番樣子。
不僅去了那勸退人的苦澀口感,那氣泡水還多了一絲清爽。永安食鋪的炸雞是絕對好吃,配上這啤酒爽感翻倍,不少客人在店鋪裡就直抒胸臆。
“仲掌櫃,您這釀酒的手藝真是一日千裡,今日這醴酒嘗著真是大成了!”
“沒錯,我買這氣泡醴酒時也沒抱太大希望,想著左右是個酒搭子,一塊兒買還能便宜,這才買上了,沒想到喝起來還有驚喜!”
仲孫來忙擺手道:“我釀酒還是那個味兒,這啊是永安食鋪的安掌櫃給我改良的,是我的大貴人!”
說完他連連豎大拇指。
這仲孫來也是個實誠人,見彆人誇他也不貿然領功,將自認為的事實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把功勞都算在了安雨身上。
今天生意算得上是租鋪子以來最好的一天,人來來往往買炸雞,他那氣泡醴酒被前幾個人嘗過稱讚說好後,後麵進來的客人買氣泡醴酒的也多了。賣的多了仲孫來心裡高興,也沒得意忘形,說話倒是很有譜。
“是嗎?!我先前去城東那永安食鋪,看見那位安掌櫃就覺得她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仲孫來點頭應合:“這位安掌櫃不止在菜品上有造詣,在對於酒藝上也非常了不得!”
這是他真實的內心所想,安掌櫃定然對這醴酒的味道十分熟悉,才能一出手就可以改良出食客們都喜歡的味道。你看那氣泡水,他連聽說都沒聽說過,安老板不但能做出來,還能和醴酒如此契合!
……真是位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啊。
……
醉仙樓做炸雞的事情安雨聽說了,那些食客們說的流言蜚語她還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
商家競爭麼,她見的多了。
更何況古代又沒有什麼“專利”之說,極有可能出現一家做大,很多家模仿的局麵,這是安雨一開始就設想到的情況。
不過……這個節點要比她預想中出現的早些。
按她的想法,這節點怎麼也要等到永安食鋪徹底做大了,在京城裡火起來了才會有店鋪出類似的菜品模仿,畢竟這炸雞算新東西,那些隔岸看風向的店家們都不願意做可能會賠本的生意。
現在永安食鋪的發展狀況遠遠稱不上是在京城火起來,甚至連“小火”都隻能勉強算稱得上,畢竟京城這地方廟小神仙多,菜品樣式五花八門,百姓們的口味也各式各樣。
眼下永安食鋪看起來生意紅火,但也就是在城東站穩了腳。
比起那些食客們的議論,她更關心的是這醉仙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推出“炸雞”。
先不說炸雞的方子那醉仙樓是從哪裡搞到的,就說這個時機……
會出炸雞,還標榜自是“獨此一家”,安雨更傾向於是自動了誰的奶酪。
她店小式微,還輪不到京城裡的大酒樓警惕,也還不夠資格。而她到現在結過仇的、京城裡不想讓她好的人……
這不用想都知道吧?
眼看從左相那裡走不通,便用關係想要從事業上打壓她。
這伎倆要是提前一些,趁她還沒在城東立穩腳跟時興許能讓她元氣大傷。現在……跳梁小醜而已,安雨也不是很想搭理。
現在正是好好搞事業的時候,她也不想分出精力來對付蠢才。
至於那些“隻此一家”之類的話,目前也還影響不到她,說不定還能給她造勢。
若是有人“慕名而來”,偏信了她才是模仿,那一嘗便知。
這種栽贓和截人財路的辦法真是又蠢又沒有意義,安雨懶得給眼神。
……
安雨懶得管,但是有人“義憤填膺”。
==
醉仙樓。
“晏公子,何公子,兩位裡邊請。”門口的夥計滿臉笑容的迎上來,轉頭對著店裡吩咐:“二樓天字雅間!”
“不必。”晏清緒出言阻攔:“今日我們不坐雅間,就坐在大堂。”
“啊這……”醉仙樓夥計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遲疑。
“怎麼,我們坐大堂不行?”何青瑜搖著扇子問。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二位公子自然是想坐在哪裡坐在哪裡,小的這不是怕大堂喧鬨,叨擾到二位公子嘛!”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好嘞!二位公子,大堂看座——請!”
……
晏清緒和何青瑜被恭恭敬敬地請到了醉仙樓大堂,二人坐下,夥計湊上來問道:“二位公子今日想要點點兒什麼?”
“你們店裡有什麼?”晏清緒問。
“晏公子,我們醉仙樓最近出了新品,名為醉仙炸雞,外焦裡嫩香辣可口,您要不要試一試?”
這夥計說起自店的新品滿臉自豪,這叫炸雞的菜品最近賣的可好了!
“哦?很好吃嗎?”
“是啊二位爺,這可是最近我們酒樓最叫座兒的菜。”
“噢……那先不用了。聞修,把爺的香辣雞排、薯條、蔬菜沙拉、脆皮大雞腿、無骨琥珀炸雞、氣泡醴酒都拿上來。”
“好嘞少爺!”
“抓緊,要趁熱。”
何青瑜還在旁邊補充。
醉仙樓夥計:“?”
作者有話要說:
高鐵上極速碼字。
第49章 贗品
“來一份兒你們那醉仙樓炸雞。”
何青瑜說著,也沒耽誤一邊兒的晏清緒從聞修手上接過來大食盒。
晏清緒這架勢一擺,有些人看得明白,有些人卻看不太明白。
那些此時正在酒樓內用餐的、沒聽說過永安食鋪的食客們就不知道這兩位公子此時搞的這是哪一出?
“那兩位公子是?”有客人小聲問道。
“你不認識?那你可真是白來這醉仙樓了。”旁邊一桌的客人也壓低了聲音道:“那兩位一位是晏國公的獨子,一位是何尚書家的公子!”
……
一眼看過去,兩位公子都生的好看。
一位搖著折扇,身著青衣,一雙桃花眼目露笑意,放在現在這場景,倒讓旁人瞧出來了幾分看熱鬨的意思。
另一位穿了一身月牙白,劍眉星目,翹鼻白膚,任誰見了心裡都會陡然生出“精致”二字來。但那又不是女氣的長相,而是一種漂亮的英氣。
更何況這位和邊上那位笑眯眯的公子不同,從進來開始臉上便麵無表情。被旁邊那位無時無刻不在“放電”的公子一襯,倒是無端地生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勢來。
“那位穿白衣的公子生的可真是好看,比起我家夫人都毫不遜色。”說話這人也算是個“妻奴”,任他天大地大,遇見好看的人就拿自己夫人做對比,夫人就是標準。
“噓——小聲點兒,這話可彆讓晏公子聽見了。”
“怎麼?”
“彆以為晏公子麵容上生的好看,人也是好說話的人,這位啊……知道的人都曉得,毒舌到人吐血,上到七旬老翁,下到三歲小兒,都能給你說哭嘍!”
這人正說著,忽然被身邊的人悄悄拉了拉袖子。他轉頭一看,隻見一道涼颼颼的目光從兩人所說的方向射過來,不是那位晏公子又是誰?
……
“噗嗤——”何青瑜笑出了聲,被晏清緒剜了一眼才收住笑意。
“愣著乾什麼?快上炸雞。”晏清緒對那夥計道。
“欸欸欸,好嘞。”那夥計小跑著去通知後廚。
大堂裡,關於晏清緒的議論還在繼續。
……
“有段時間沒見晏公子在醉仙樓露麵了。”
“是啊,不知道今兒怎麼就在大堂用餐了,還自帶菜品?”
“晏公子倒是真有段日子沒來了……”
京城內城不少常來酒樓的食客都認得晏清緒,畢竟這位以前可是隔三差五的往醉香樓跑。
醉仙樓菜品好吃的名聲,也托了口味挑剔的晏公子驗證的福。
最近這幾月倒是不知怎的,食客們發現著實有一段兒時日沒見著這位了。
“欸,你看那晏公子身邊的小廝拿來的食盒,那裡頭裝的……好像不像是這醉仙樓裡做的炸雞。”
“哎喲,還真是,那炸雞腿怎麼看著比我們的炸雞還要大上一圈?”
“怪了,不是說炸雞在京城內僅此一家嗎?這晏公子又是從哪兒買的這大個的炸雞腿兒?”
邊上的食客們議論紛紛,畢竟官家的喜好算是京城飲食的“風向標”,而口味格外挑剔的晏清緒更是成為百姓們的觀察對象,若是這位說什麼好吃,那準沒錯。
跟著買,絕對不會踩雷。
邊上的討論聲悉悉索索,但這些一點也影響不到晏清緒。
他慢條斯理的從聞修拿來的食盒中一樣一樣拿出永安食鋪的菜品。
每一道盤子中都放著紙包,那盤子放在桌子上時,邊上還有人配音。
“這道是香辣雞排,采用上好雞胸脯肉醃製後又裹上特製的粉麵外皮下鍋油炸而成,出鍋後撒上鮮香的辣椒粉。”
“這道是薯條,是用土豆切成條經過處理後下鍋油炸,炸的通體酥脆,滿口留香。”
隨著晏清緒一道一道的拿出來,每一道都有何青瑜貼心的在旁邊講解。
怕食客們聽不仔細,何青瑜還細心的將每一道的食材、大概做法與味道都一一說了出來。
這醉仙樓的食客們聽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概明白了。這晏公子來到這裡的目的八成不是為了什麼嘗試新菜品。
——應該是來砸場子的。
食客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掀起了幾分看熱鬨的心思。食客隻不過是這醉仙樓的客人,也沒有什麼幫著酒樓說話的義務。
這晏公子一副砸場子的樣子,拿進來“推薦”的看樣子也都是彆家酒樓的菜品。若是這晏公子“推薦”的酒樓更好吃,他們也不介意換個地方。
……
晏公子拿出來的那一盤盤菜品,當真是給大堂裡伸著脖子看的食客們長了見識。
這叫做“炸雞”的菜品做法他們不少人還真是第一次見,本以為這醉仙樓做的真是“絕此一家”,現在看來是小巫見大巫啊。
醉仙樓做的炸雞就是雞塊,上麵裹了一層麵粉在油鍋中炸,吃起來的確外焦裡嫩,和以前嘗過的雞滋味都不太相同,吃個新奇還是挺新鮮的。
但晏公子拿出來的菜品……聽起來十分講究。
不說那些什麼“薯條”、“蔬菜沙拉”之類沒聽說過的東西,就說那雞排和脆皮大雞腿,那上麵的脆皮和醉仙樓炸出來的相比就十分不同。
人家那炸的金黃蓬鬆,那位何公子一口咬下去還能隱約聽見“哢嚓”的脆響。
——雖然不知道那聲音出自各位看客的心理還是生理。
醉仙樓的炸雞雖然也是有脆皮,但對比之下……就稍微欠缺了些火候,炸的好的雞塊還自罷了,炸的不好的雞塊有的地方焦黑,有的地方才剛熟。
——若是安雨此時在這裡見了醉仙樓的炸雞,便一眼就能知道這醉仙樓失敗在什麼地方。
炸雞不能光學個表麵功夫,在炸的時候複炸是非常重要的,兩遍的火候也要控製的剛剛好,這可是炸雞的精髓。
脆皮大雞腿和香辣雞排被這兩人攤開了、咬開了,香味兒便溢了出來。
在醉仙樓本身的炸雞香中,那股永安店鋪的炸雞香實在不算是明顯,但聞到的客人們著實都被香到了。
——那股香味混合著調料、肉味,還有混合著蛋液的麵粉在滾燙的油裡被炸了個透的噴香。
本來以為醉仙樓的炸雞很香,但現在不得不說人外有人,店外還有店啊。
有客人眼饞了,問道:“二位公子,請問你們的炸雞是在哪買的?”
“城東,永安食鋪。”何青瑜接著道:“月前我便在永安食鋪吃到了炸雞,倒是不知道醉仙樓掛這‘獨此一家’的招牌有什麼底氣。”
邊上的人嗤笑一聲,淡淡道:“學人精。”
晏清緒吃那無骨琥珀炸雞吃的正爽,慢悠悠諷刺完還喝了口氣泡醴酒。
……
邊上目睹一切的醉仙樓夥計:“……”
怎麼辦,這炸雞還給不給兩位上?
若是尋常客人,他作為京城裡有名酒樓的夥計還能把人轟出去,可是這兩位……著實是惹不起啊!
看那些客人的眼光,看他們醉仙樓已經開始有點兒不對勁了!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夥計,拿不準主意,隻得跑去請掌櫃的。
——這炸雞有沒有學人彆家的食鋪他也不清楚,不過聞著那晏公子的炸雞味兒……感覺他們已經輸了。
怎麼回事兒?他們醉仙樓打的就是這個精製的名號,所有菜品都是重金聘請的大廚精心創製的,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局麵!
……
片刻後,掌櫃的親自端著一盤炸雞來到了晏清緒與何青瑜的桌子旁。
“晏公子。”那掌櫃的陪笑道。
晏清緒忙著吃永安食鋪的新品,聽見這醉仙樓掌櫃的喚他,隻是挑了挑眉,並未搭腔。
掌櫃的把炸雞放在桌子上,換了個人道:“何公子,這是二位點的炸雞。”
“行。”何青瑜道。
“那個……如今京城食鋪酒樓林立,生意不好做啊,還請二位口下留情。”
“嗯?掌櫃的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剛才說的哪句話不妥?”
“不是不是。”掌櫃的汗都要冒下來了。
今天這一遭屬實是無妄之災,這炸雞他倒是明白“來路不明”,但左相府他得罪不起,看那炸雞的方子確實精妙新奇,他便順水推舟接下了。
如今京內另外兩家酒樓虎視眈眈,若是能靠這炸雞博得點兒噱頭,有益無害。
隻是沒想到如今店裡又來了這兩尊大佛。
……
“不好意思,這炸雞的方子是我們樓裡花重金購得,實在沒想到京中還有高人在,是我們技不如人了。”
“我看你掛那‘獨此一家’的牌子倒是很好意思,”晏清緒吃完了無骨炸雞,一邊接過聞修遞過來的手帕擦手一邊道:“店大欺負店小,名聲和銀子倒是收的挺好意思。”
“這……”
晏清緒話真是一點兒情麵都不留,直戳掌櫃的心窩子。
“那就嘗嘗吧,怎麼個獨此一家法兒。”何青瑜在一旁笑著道。
晏清緒從那掌櫃的剛拿來的炸雞中選了一塊兒,咬了一口便放回了盤中。
“嘖。”
“如何?”何青瑜作為一個好捧哏,像模像樣地問道。
“贗品過於劣質,不吃也罷。”
第50章 左府千金
這日晏清緒回到府中心情甚好。
連帶著看見晏國公,臉上都能掛著點兒笑。
晏國公心中大驚。
——不知道自己這逆子又惹了什麼麻煩,心情才如此不錯。
準沒好事。
他試探著問道:“你今日去了哪裡?”
晏清緒見父親問了,一臉正色道:“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見這小子不說人話,他轉頭問聞修:“少爺今日去了哪?”
聞修瞥了一眼晏清緒,見他沒有什麼不讓自己說的樣子,便跟晏國公如實道:“去了醉仙樓。”
“噢……”
“把帶回來的菜品給父親吧。”晏清緒淡淡吩咐道。
聞修一頓。
晏國公倒是主動接過來食盒,在這一刻他心裡湧上一股欣慰。
——兒子長大了,還知道給他帶吃的了,不是那個自己出去吃獨食的渾小子了。
知道真相的聞修:“……”
怪不得少爺離開那醉仙樓的時候說什麼食物再難吃也不要浪費,讓他把醉仙樓的炸雞給裝上。永安食鋪的菜品少爺和何公子倒是吃的乾乾淨淨,敢情這帶回來的“贗品”是要給老爺?
少爺,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有朝一日老爺知道你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為,不知道你又要被關幾天禁閉。
……
晏國公拿了兒子特地帶回來的食盒,還差小廝去叫夫人。
他坐在中堂,準備和夫人一起享用夜宵。
夫人沒多久便被請來了,進來的時候還帶著笑聲道:“老乖,聽沒聽說咱兒子今日去了趟醉仙樓?”
聽見這稱呼晏國公一喜。
晏國公和夫人是青梅竹馬,四下無人時夫人常叫他小乖,後來二人長大了,“小乖”變成了“乖乖”,到如今二人年紀大了,夫人對他的稱呼便變成了“老乖。”
這稱呼不常出現,這麼叫就說明此時夫人心情不錯。
平日裡在客人前,夫人還是很給麵子的叫他“老爺”,閨房二人之時,夫人生氣了便直呼其名。
……現在夫人心情不錯,晏國公心情便更好了。
“晏兒方才剛回來,同我說過了。”
“當真有趣,那永安食鋪分明是先做的炸雞,做的還頂頂的好,那醉仙樓不知道怎麼回事也學人家推出了炸雞,那麼大個酒樓還非要掛‘獨此一家’的牌子,還真是當京城百姓都是瞎子。”
夫人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知道前些日子晏清緒常往城東跑,看上的就是那永安食鋪的炸雞。更何況府裡還有個護妻狂魔,吃過永安食鋪的香辣雞排自然也差人去城東給自家夫人帶好吃的。
“噢?”
最近朝中事情多,又趕上臨近中秋的各種瑣事,晏國公還真沒太關注這些酒樓的事情。
“眼看就要中秋宮宴了,這醉仙樓也是想搞點兒什麼名頭來把其他幾樓壓一壓吧。”
“是啊,做菜品就好好做菜品,非要抄人家作什麼?這不劉夫人晚上同我喝茶,說晏兒下午去那醉仙樓,帶著永安食鋪的菜品把醉仙樓好一頓數落呢!”
“是……嗎?”
晏國公掀開食盒的動作緩慢了起來。
不會吧,這逆子應該不會荒唐至此吧?
“老乖,吃什麼夜宵?”晏夫人分享完了兒子下午的趣事,看見桌子上的食盒問道。
“夫人……這是晏兒從醉仙樓帶回來的,這……”
夫人聞言,反應了一下便笑得前仰後合。
“這孩子,數落了人家還不忘了把醉仙樓的菜品帶回來給你吃。”
晏國公聽了夫人這話,一點兒也沒覺得晏清緒這小子是為了自己好。
他也不猶豫了,掀開那食盒,裡麵放的赫然是炸雞。
……
這次罰這小子點兒什麼好呢?
晏國公暗自思索。
正想著,中堂門口出現一人。
是方才去而複返的晏清緒。
“父親、母親。”晏清緒行禮道。
行為舉止之自然,完全沒有把“贗品”醉仙樓炸雞拿給自己父親吃的愧疚感。
“乾什麼?”晏國公惱火道。
不去找你,你自己還找過來了?
“父親為何不快,可是這醉仙樓的菜品不合胃口?”晏清緒一臉正色地問道。
知道真相的夫人在旁邊用手帕遮掩麵部,不讓自己笑得過於明顯。
“你還好意思說?以為自己瞞著彆人就不知道了?你去鬨騰醉仙樓,把不好吃的炸雞帶回來給你老子吃?”
“……”晏清緒意識到晏國公這是知道下午發生的事情了。
這若是平時自己也就不解釋,可現在偏偏是有一點兒小小的請求需要父親幫忙,自己乾的事情還是多多少少需要圓一下。
“父親這是說的什麼話,這醉仙樓的炸雞雖然的確不行,但也有可取之處……”
晏清緒的話還沒編完,便被晏國公打斷了。
“少糊弄我,我又不是沒有吃過那城東永安食鋪的炸雞,自然知道哪家做的好哪家做的不好!你在外邊說醉仙樓的炸雞是贗品,倒是一點兒也不耽誤把這炸雞處理給我?”
麵對晏國公的質問,晏清緒眼睛一亮,反問道:“父親你也吃過那永安食鋪的炸雞?”
晏國公:“……”
這是我話裡的重點嗎?
少年郎身板板正,一襲白衣形朗氣俊,微抬起頭道:“眼看中秋宮宴將至,父親同我的心情應當一致,不願明珠蒙塵,不願德不配位之酒樓上位。食鋪舉薦之事聽起來小,可卻關乎著京城百姓們飲食的安危啊。”
話剛說完,清風霽月的少年郎便迎頭被一戒尺痛擊。
“嘶——”
不知道從哪裡掏出長戒尺的晏國公迅速將戒尺收回手中,還是遭了自己夫人一拳。
“多大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就動手?說了多少遍了不要隨便打兒子!”
“夫人,你聽聽他說的像話嗎?”晏國公多多少少有點委屈。
這渾小子在外邊玩了一天不說,還拿著次菜品回來給他,自己正在訓誡他呢,這小子呢?
非但不承認錯誤,還在那兒說更加沒譜的事兒。
“怎麼不像話?”晏清緒捂了一下頭,不屈道:“舉薦永安食鋪,這是民心所向!”
“那永安食鋪是我能舉薦的?”晏國公道。
他之前想過晏清緒這小子之前天天往永安食鋪跑,不是沒有不知道那食鋪老板是誰的可能,可這都快多久了?
晏清緒身邊還跟這個何青瑜,那小子京城裡什麼事兒他不知道?不可能不調查出來那永安食鋪的老板是誰家的千金。
左相家的女兒自己不舉薦,他們晏國公府剛退了人家的婚事,在中秋宮宴上舉薦人家的食鋪?這像話嗎?
縱使彆人有可能不知道那姑娘是誰,日後總有知道的一天,屆時他們晏國公府的臉往哪放?這小子不要臉麵可以,他好歹是個晏國公,乾不出來這剛對不起人家,又巴巴地把人家往宮宴上推的事兒。
過於喜怒無常和匪夷所思了。
……
晏國公的話聽在晏清緒耳中便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怎麼,父親是覺得永安食鋪一介平民鋪子,不配讓晏國公推舉?”晏清緒“嗬”了一聲,繼續道:“飽讀詩書、身居高位的晏國公如此看不起平民百姓?”
這話又是哪跟哪?
晏國公忍無可忍,舉起來手中的戒尺又想打這個逆子。隻可惜戒尺剛一舉起來,就被晏夫人一下子抽走了。
“好好說話,彆老動手。”
“哼,晏國公被說中了,還想打我?世上千古,最不畏真言。”
“你是不是有病?”晏國公聽見他這些不著四六的話,頭上青筋暴起。
這小子天天自詡天才,怎麼看樣子什麼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光去吃人家的菜品,連人家的出身過往都不問?
當真以為尋常女子能有如此本事,是個人在城東開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食鋪都能如此紅火?
“有什麼病?世上伯樂千裡馬,高山流水知音,我不像晏國公有門第之見,菜品如人生,我和那永安食鋪的安姑娘乃是神交,彼此已成知音。”
晏國公長吸一口氣,就聽見這小子接著道。
“話已至此,我就不瞞著父親了。安姑娘性格堅韌,手藝高超,人又善良大方,正是我心儀之選。”
“?”
晏國公剛勸自己下去一點兒的火氣又“騰——”地冒上來了。
“你這逆子在涮我玩?”
“父親此話怎講?”
“那永安食鋪什麼時候開的?那掌櫃的姓什麼?你就不知道好好想想?”
“?”
看見晏清緒一臉疑惑,晏國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心悅於人家,在那京城東郊開永安食鋪的安掌櫃,就是因為你非要退婚被左相趕出家門的左府千金安雨!逆子!”
原本以為父親又要說什麼門第之見的晏清緒已經準備好了反擊的話,卻被晏國公說出的這番話砸懵了。
……
安掌櫃,就是他退婚的那位左府千金?
哦……
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命中注定。原來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晏國公:“?”
……
晏國公終於怒不可遏,中氣十足地道:
——“滾!”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①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出自《論語》
第51章 上門詢問
翌日
何青瑜聽說晏清緒找他,但不知道何事。
用完早飯便匆匆來了。
一進書房門就看見好友坐在書案前,微皺著眉不知道是在思索什麼。
他剛想開口問,就聽見晏清緒道:
“永安食鋪的老板是左相府的千金。”
何青瑜大驚,不知道這消息又是誰告訴他的,腦子一懵,話還來不及思索便蹦了出去。
“不是我告的密!”
晏清緒:“?”
什麼意思,說了句話還有意外之喜?
“……”
兩人都沉默了一瞬。
“你早就知道?”
“剛知道,今天過來正準備告訴你。”何青瑜臨時圓謊,扯了個這樣的借口。
晏清緒臉上寫滿了不信道:“不是自稱京城百事通嗎?怎麼知道消息和我一樣晚?”
“嗨……你和我呆久了,變成了第二個京城百事通。”
何青瑜邊說著這話,邊覺得古人誠不欺我,當你說出來一個謊言後,便要用無數謊言去圓這一個謊。
……
晏清緒自然不信他說的,他一大早把何青瑜找過來,本來是想和他分享一下這個消息,順便商量一下對策。
沒想到這小子的反應……明顯不太對勁?
“那你剛才說什麼告密?”
“我……”何青瑜的大腦飛速運轉,對著晏清緒那張俊臉緊急編說辭:“我……我說不是我搞的蜜!嗨,是蜂蜜!”
“?”
晏清緒皺了皺眉頭,看眼前這人胡言亂語。
興許是也覺得自己說的內容太不像話,何青瑜趕緊找補:“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家廚娘在做蜂蜜白茶水,嘀咕了兩句那蜂蜜有點兒發苦。我這不腦子裡就想著呢!沒仔細聽你說話,就順口來了這麼一句!”
晏清緒沉默了一瞬,道:“我家後廚都是男子。”
……
何青瑜:“……”
他雙麵間諜的身份這就要暴露了嗎?
“為何你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我父親,卻不直接告訴我?”
他聽到晏清緒這樣問道。
嗯?
子儀好像理解的不一樣,也許他還能救一救。
“子儀。”何青瑜上前一步握住了晏清緒的手,表情真摯。
“彆動手動腳的。”
晏清緒倒是不吃這一套,甩開了何青瑜的手。
“子儀。”對方的反應並不影響何青瑜表演:“是的,我的確早一些便知道了,但我這都是為了你能好好的心情如常地在永安食鋪用餐。”
“此話怎講?”
“那永安食鋪的老板是你的退婚對象,你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心中必然會生出間隙,在食鋪用餐時心情肯定也會不一樣。”
……
心情肯定會不一樣,但是晏清緒此時的心情卻和何青瑜預估的方向不太一樣。
“為什麼會生出間隙?”晏清緒不解地問道。
“啊?”
何青瑜也沒有想到,如此簡單的問題還會遭到反問。
“訂婚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協定,能說明雙方門當戶對。而自由選擇則能代表兩個人自己的意願。”
“所以……?”
“這不是說明我和永安掌櫃的既彼此相悅,家裡也門當戶對嗎?”
“……”
這道理是這麼講的嗎?
“所以我打算等你來了,和我一起去城東找安掌櫃。”
“找安老板乾嘛?攤牌?”何青瑜驚道。
晏清緒看了他一眼道:“差不多吧,安掌櫃十有八九和我一樣並不知道……”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何青瑜身上。
那意味還是挺明顯的——你不會除了沒告訴我,其他人都說了吧?
何青瑜連連擺手:“沒說沒說。”
安掌櫃的那是自己知道的,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
“不妥吧。”何青瑜猶猶豫豫道。
“怎麼不妥?”
發現晏清緒真的是虛心求教,何青瑜一陣兒無語道:“是你把人家退了婚,現在還想和安掌櫃的重歸於好?子儀啊,你覺不覺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
晏清緒聽了他的話道:“是這樣嗎?”
“不然呢?安掌櫃是左相府家的千金,你以為她現在為何會在城東住?”
晏清緒想了想,道:“……是因為看上了城東的商鋪?”
“……”
何青瑜無語,心想我該怎麼讓你理解不是所有少爺千金都像你一樣在家裡受寵。
“我怎麼覺得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晏清緒皺眉。
“哎!沒有沒有!”何青瑜趕忙道:“我就是覺得這事兒我說了也不算!要不我們去問問安掌櫃的想法?”
“你不是說直接問不妥嗎?”
“那我們旁敲側擊,委婉點兒問啊!”
“怎麼說?”
“就!彆說是你自己,給安掌櫃大概講一下事情的經過,詢問她對於這種事情的看法!”何青瑜道:“怎麼回事兒,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遇上自己的事情便如此愚鈍?”
“……”
“屆時安掌櫃若是和你想法差不多,這事兒就好辦了,若是截然不同……我們再想彆的辦法!”
何青瑜覺得自己作為朋友仁至義儘了,時時刻刻想著幫好友兜底,想一些不那麼丟人的辦法。
子儀此時看上去對那安掌櫃……頗為心儀,問出來的結果八成也不怎麼好,若是能及時止損也是好事。
“行。”
晏清緒對此倒是頗為樂觀:“那我們趕緊走吧!”
何青瑜看著臉上明顯帶著喜色的晏清緒,想這怕是他最後的快樂時光了。
==
永安食鋪
“多謝太公舉薦。”安雨笑道。
“小安客氣了,是你這永安食鋪做的好。”魏太公道。
魏太公年過半百,倒是通過美食和安雨成了忘年交。這些日子以來兩人日漸熟撚,魏太公對安雨的稱呼已經從“安掌櫃”到“安小友”,再到小安了。
“若不是太公提點,我還不知道有宮宴這回事兒。”
“哪裡的話,老夫不過是順水推舟,如今不少同僚都在和老夫稱道你這店鋪呢。”
安雨客氣了幾句,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自打新品推出後這幾日,店裡的生意那當然不用說,城北那仲老板的店鋪倒是個驚喜,營業額比安雨預想的還要多上不少。
這自然是好事兒,有了銀子進賬,仲孫來那邊兒也不用愁醴酒賣不出去,成天想著退租回老家了。
成批的氣泡醴酒能做出來,還多虧了仲孫來。
之前的氣泡渴水安雨就想著提上日程,隻可惜二氧化碳的批量製作是個問題,她沒有辦法搞到大批量製作的工具,和仲孫來牽上線之後沒想到這個問題也解決了。
那仲老板釀酒多年,大概聽安雨說了一番如何製作“氣泡水”,不過幾日便找來了適合大批量製作的工具。
眼下不僅無骨琥珀炸雞和氣泡醴酒開始售賣了,連黃果氣泡渴水也能推出了,對於安雨來說這真是意外之喜。
……
“那醉仙樓推出的炸雞老夫也去嘗過了。”魏太師沉吟著道。
“如何?”
“仿製痕跡明顯,照貓畫虎,不及原物一分啊。”太師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完全沒有炸雞的精髓,脆皮不夠脆,裡麵的肉汁水也不夠豐富,隻是學了層表皮,實在是墮了醉仙樓的名號啊!”
魏太師恨鐵不成鋼地如此道。
安雨點了點頭,看來敵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堪一擊。
“小安你不必憂心此事。”
“太師,我不憂心,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相信客人們心中自有評判。我們做店家的做好自己的菜品,少在彆的旁門左道上下功夫才好。”
“好啊!好啊!小安你能這麼想甚好!”魏太師聽了安雨的話連聲叫好,“你年紀不大,有如此沉穩的心性實在難得!”
安雨笑著受了魏太師的誇獎。
——她又不是真的隻有十幾歲,真正的靈魂早就經過不少商業戰爭的洗滌了,自然該明白的都明白。
兩人說著,店裡門外進來兩位帶著書童的公子。
正是晏清緒與何青瑜。
“安姑娘。”晏清緒依舊身著白衣,身上掛著塊兒圓形玉佩,束發玉冠,麵帶笑容道。
這人平時就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今日更加齊整,像是特意“打扮”過來的。
“晏公子。”安雨點頭。
“魏太師,安掌櫃。”何青瑜也跟著打招呼。
“二位小友今日來的倒是挺早啊。”魏太師笑嗬嗬地道。
幾人寒暄了幾句,到店裡的桌子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