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亂箭打,射天狼!(6600)(2 / 2)

徐行也不去管漸漸露出畏縮神色的眾武僧,隻是抬起頭,望向石階上那幾十名灰衣高手。

感受到這群人身上那股濃鬱至極的囂烈殺氣、匪氣,徐行不由得搖頭歎息:

“雖已掃過一周,仍是腥膻滿寺。”

他現在是真有點好奇,那位潛身此處的宗師高手,究竟用了什麼法子,才能將這群人調教成如此模樣。

再聯想到方才那座大香爐裡燃燒的藥物,徐行實在是有些懷疑,難道偌大一個南少林,真就已徹底淪為賊窩?

此際,徐行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哢嚓聲。

徐行扭頭,眉目一挑,隻見那尊神像的左腿,連帶著那大和尚的屍體,就像是被炮彈正麵轟中一樣,正麵爆碎開來。

在這股恐怖力量的推動下,石頭碎片裹挾著糜爛成泥、混雜在一處的血肉、骨骼,朝徐行飛濺四射,籠罩他全身上下。

若是被這碎塊擊中,哪怕是演武場那些體魄強悍的武僧們,也要被打出一個個血洞,運氣稍差者,怕是當場就要喪命。

徐行猿臂輕舒,隻是輕輕一振,將周身汗水蒸發成霧,白霧暴烈卷動,形成層層疊疊的罡風氣流,將所有射來的碎片都給撥開。

可這些足稱致命的襲擊,僅僅隻是餘波。

真正的攻勢,是一柄從崩開的神像背後,狂猛襲來的沉重大鐵錘。

氣流裹著煙塵,纏在錘頭上,狂飆鼓蕩,空中飄浮的血肉殘渣也隨之而動。

就像一頭赤鱗長龍,張開血盆大口,滴落腥臭涎水,要把徐行整個人囫圇進去。

這一錘砸落,竟然同時從視覺、聽覺、嗅覺三個方麵,給人以強烈的衝擊。

這樣的錘法,若是打實了,就算是一座鐵山,也要給砸個稀巴爛。

而且,暗處這人計算得極為精確,顯出無比老辣的戰鬥智慧。

他一出手便砸斷了神像的左腿,令整座偉岸神像都向前傾倒,以一種山崩嶽毀的氣勢,悍然砸落下來。

這樣的手筆,比徐行剛剛用香爐砸人,還要來得更加宏大。

這出手暗殺之人,竟是將自己的命,也賭在這一手中。

若是不能將徐行錘殺,那他自己也勢必要被墜落的石像砸成肉泥。

正因如此,這一錘中還帶著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之意。

這無疑是最凶狠果決的暗殺手段,頗有些大力士刺秦於博浪沙,扔槌破車的淩厲風範。

博浪沙中攜椎走,鴻門帳前撞玉鬥!

縱然是方才用雙拳打斷鐵鐧的徐行,麵對這樣狂暴且沉重的打擊,也絕不能再次硬接。

單論威力,這一錘已跟朱婆龍的鼉龍拳不相上下了,高手一旦運用上了重兵器,殺傷力當真要暴漲九倍甚至十倍!

前有大錘,上有正在砸落的神像,這幾乎是必死的殺局。

但這名殺手,卻估錯了一件事。

那便是徐行的速度!

徐行根本就沒有用足跟踏地,隻是十根腳趾抓地,脊柱一弓一彈,整個人便如一尾竄出草叢的水蛇,在大錘砸落之前,衝至這暗殺者身邊。

這暗殺者本來見徐行麵對那大和尚的鐵鐧時,不閃不避,僅用赤手,便以為他是那種不善身法,隻專精橫練體魄,擅長正麵強攻的宗師,故而才設計出這樣的殺局。

可他卻沒有想到,徐行方才硬悍鐵鐧,隻是為了借這股勢頭,一鼓作氣衝散縈繞識海的天魔妄境罷了。

其實徐行在宗師層次中,除去感知力外,最為出眾的特質便是速度。

一步之差,便令這手段高明的暗殺者落入必死境地。

如此距離,他用的又是鐵錘這樣的重兵器,自然難以變招,隻能眼睜睜看著徐行出手。

徐行自家就是運用重武器的行家,如何不知道這人的窘迫,當即把握戰機,連施重手。

他右手捏成鷹爪,先將那人緊握錘柄的手腕捏得粉碎,再順勢滾落,帶動身軀向左旋轉,虛按腹部的左掌趁勢擊出。

徐行左掌一運勁,指掌皆纏青筋,大如蒲扇,青黑一片,挾風雷之勢,輕飄飄地印在那人胸口,打出一個深深凹陷的清晰掌印。

施錘高手口中鮮血狂噴,右手鐵錘也墜落在地,整個人一下飛射出去,撞在天王神像的半截左腿上。

轟然一聲驚爆,唯一屹立的神像殘骸,和此人身體劇烈相撞,一下碎成碎成漫天殘渣,嘩啦啦地整個垮塌下來。

這下,整座天王神像才算徹底毀了個乾淨。

打死這人後,徐行足掌一碾,小腿大筋一轉一崩,雙手一展一振,背肌隆起,肩胛骨扇動如翅,帶動身體朝左邊橫移三尺。

正好避開一把從天而降的長劍。

原來,在那使錘之人動手時,還有一人正伏在神像頭頂,準備暗殺徐行,直到此際才動手。

和那位一出手就要驚天動地,甚至是翻天覆地的同僚不一樣,此人出劍之時,近乎無聲無息。

這一劍不疾不徐,刃上還裹了黑布,連半點風聲都沒帶起,隱蔽至極。

他身子更是跟坍塌下來的神像陰影完全重合,就像一抹從地府歸來的怨鬼幽魂。

可就是如此完美的一劍,竟然刺空了?!

刺客心中滿是不敢置信。

他和那使錘好手,都是追隨法畏離開內廷的黑石元老。

兩人雖然都未成宗師,可一動一靜,一錘一劍向來配合無間,饒是四次煉身的巔峰大拳師都殺了不止一個。

昔年在黑石組織中,戲彩師連繩這位半步宗師,雖然是名義上的二號人物,且作風跋扈囂烈,目中無人,卻始終對這兩人極為忌憚,不敢說半句狠話。

就是因為連繩清楚,若是真對上這兩人,哪怕以他的拳術,也絕對隻是一個死字。

事實上,在黑石首領轉輪王看來,這兩人雖然因個人經曆、胸懷之故,難以凝聚拳勢,衝擊宗師。

可若是他們若能提前布置,占據天時地利,聯手刺殺,甚至可以威脅宗師的性命。

這種先由大錘高手正麵強攻,製造囂烈氣勢,壓迫對手心靈,再由持劍刺客暗中襲殺的合擊,他們已不知道演練了多少次,從無失手。

一般來說,就算有高手扛得住狂猛霸道的大錘,也決計防不住隨之而來的暗劍刺殺。

而且這刺客還修煉有轉輪王傳授的枯禪,未動手之時,生機氣血儘數斂藏。

由於修行時日更久,他的枯禪功夫甚至比那四名首座都還要精深許多,一旦屏息凝神,連絲毫氣息都不會透出。

可劍客沒想到,今天竟然會遇上這麼一個怪物,能夠用純粹至極的速度,硬生生把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打出本不該有的破綻。

這人甚至還能在如此危險的景況下,分出心來,觀察周遭的風吹草動,準確捕捉到自己的蹤跡!

縱為宗師,這樣的速度、這樣的感知力,也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從那高手打塌神像,到徐行暴起殺人,再到刺客出劍暗殺,中間隻過了一段極短的時間,直到此刻,那尊偉岸的石製神像才真正墜地。

神像在接觸地麵的一瞬間,便將這塊平整地麵一寸寸碾壓破碎,再猛地向下凹陷、崩毀。

響聲直衝雲霄,幾乎震動整座演武場,石粉殘渣與塵土混雜在一處,形成厚重濃鬱的煙雲,如一頭巨獸般,朝周遭凶猛撲去。

煙塵中,黑衣刺客剛避開石像墜地的餘波,便聽見一聲詢問從身後傳來,他就算不回頭,也能想象得出那人好奇的模樣。

“你們,莫非是黑石的人?”

他渾身汗毛炸立,背後泛起一陣雞皮疙瘩,手腕一擰,長劍已震開黑布,露出青光湛湛的劍刃,刺向聲音的來處。

徐行一見這手震蕩劍刃的武當剛圓掌勁,就明白了這黑衣人的身份,也不想再問什麼,抬起右手,直接朝他脖子叉去。

以徐行如今的功力,右手一握一絞,隻怕連實心鐵柱也要擰成麻花,何況是人的脖子?

哢嚓一聲,黑衣刺客的脖頸便被擰得粉碎,頭顱帶著一條淒厲血光,忽地衝天而起,跌落地上時,身軀仍然站著。

——連黑石的人,都潛伏在南少林?

一想到黑石首領自號轉輪王,徐行就像是明白了什麼,豎起大拇指,抹了把嘴角,笑得有些猙獰。

——

剛看見徐行那杆大旗的一瞬間,正沿路下山的明山便意識到了來者究竟是誰,他根本沒有絲毫遲疑,轉身便往回跑去。

明山很清楚,麵對這個能夠擊傷朱婆龍的強者,縱然南少林高手如雲,怕是也隻有自家師尊能夠對抗。

他念及此處,奔跑得越發賣力,等他剛跨過山門,來到大雄寶殿門口時,法畏也已從後山翩然趕來。

這位向來不怒自威的方丈,如今手上正提了一把連鞘長劍,殺機雖是引而不發,卻依舊懾人。

明山一見到自家師尊露出這般模樣,當即跪了下去。

法畏斜提長劍,眉頭一皺,喝問道:

“來人是誰?”

法畏語氣雖是平靜,明山卻聽出一股如暗潮洶湧的濃烈怒氣。

法畏的確很憤怒。

要知道,在他接任主持之前,南少林屹立東南近千年,從未被人如此侵門踏戶過。

怎麼,當本座這個轉輪王好欺嗎!

明山一見法畏,便猛地拜倒在地,顫抖道:

“師尊,來的、來的就是那個徐踏法!”

“嗯?”

就在這時,兩人都聽見演武場處傳來的劇烈震響,以及那一陣陣高亢入雲的大笑。

“再來!再來!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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