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下了半天,萬物漸白。
梁政抖了抖身上的積雪,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這空中無雲,明月高懸,兼之薄雪映射,讓這萬物如銀,亮堂一片。
“臨近三更了。”
梁政推算著時間,看著下麵謝家的都蕪院。
下雪天寒,謝家早早就閉了門戶,隻是在謝家連續死了兩個男主人,又有遠方親戚上門占據家產,各種撕扯中,謝家的規矩散亂,在謝家的仆人們飽食逸居,無所事事,到了這晚上,讓他們安心睡覺都不甘心,或賭牌,或飲酒,或者仆人丫鬟廝混一處。
這些梁政立在山中,居高臨下,又有千化神鷹法的鷹眼加持,將這些都收入眼中。
現在已經三更了,但是還有一些燈在亮著。
“高梅所說,她看到那老妖婆的幻象,是在西宅。”
梁政打量著謝家宅院。
當年的謝三跟著砍了太子之後,在辰州是先看風水,再買了莊園,重新修繕,才有了現在的都蕪院,此院子背靠靈壽山,在風水學上說,好像是有一個穩妥的靠山,不過顯然,在邪祟作亂的時候,這靠山沒起到什麼效果。
現在的梁政也是站在靈壽山上,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當下向著謝家宅院走去。
據高梅所說,這西宅原本空置,謝家的那些遠方親戚到了之後,便住了進去,除卻這些親戚外,就是謝家的那個老舅爺謝繹,就在西宅裡麵,續弦娶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
梁政抖抖衣領,走在雪中,他在成為人仙之後,氣血靈動,在這寒冬中熱量自然內斂,一舉一動中,血液自行配合,間駕得當,力不出尖,通身渾圓含蓄,在這山中下來,僅僅留下極淺足跡。
“倘若我絳宵宮大成,渾圓無邊,闊大無尖,一身力道無所不包,無所不容,走在雪中,應當是留不下什麼腳印的。”
臨到謝家都蕪院之前,梁政回頭,看向那淺淺腳印,心中暗道。
像是妖族的“吞月大神通”,固然是一極強的提縱之術,但是應用出來,大開大合,在精細處終歸比不過仙家神通,也不適合此時潛行。
站在山牆這邊,梁政正欲翻越,忽然感覺念頭處電光乍現,梁政側身避入一旁,也就幾個呼吸,就看到了一個穿著藏青色緊衣之人,大搖大擺來到了牆角處,梁政留下的痕跡淺,在明月薄雪的映照中,這人全然沒看見,隻是縱身一躍,雙手一撐,輕鬆就跳過了山牆。
“還有同行?”
梁政在暗中走出,適才那的電光乍現,神而明之,是梁政五雷掌到了130%之後的能耐,除卻人之外,一定範圍內的妖邪鬼怪,梁政都能感應出來。
此時前麵有人探路,梁政縱身一躍,腳尖也不過剛剛高過牆頭一點,不觸薄雪,輕盈而過,待到落下之時,更是悄無聲息。
借著月光,兩者看著那人徑自就往西院而去。
“目標倒是湊一起了。”
梁政跟在此人身後,看這個人似乎躡手躡腳,但是目的性極強,進入西院之後,徑自就奔著東屋而去。
這西院東屋,正是謝秋的老舅爺謝繹所住,裡麵還有一點明亮的燭光,那穿著藏青色之人到了窗前,小心翼翼的挖了一個窟窿,湊眼往裡麵瞧去。
“專業聽房?”
梁政和此人錯著一定距離,但是他的耳朵,裡麵聽到了裡麵小小聲音,如貓舔水,嘖嘖有聲。
透過那微微的光口,梁政看著穿藏青色之人的麵孔,正在變得通紅。
“這個人我見過……”
梁政在大概看到對方麵孔之後,當下微驚。
在辰州這地方,有一個專門搞賭場收債務的人,被辰州城的百姓們稱為糞瓢,意為撈臭錢的,叫做伍承顯,當初梁政學武藝的時候,這個人往梁政的身邊湊過,但是說理論頭頭是道,梁政在練習中,五雷掌一點進境都沒有,便將他給打發走了。
原本梁政以為他就是嘴皮子功夫,但此時看來,這人是有真功夫的。
“不行了嗎……”
房屋裡麵傳來女子膩膩輕哼。
“不成了不成了……”
謝繹的聲音在裡麵傳來,帶著求饒說道:“我這才娶了你多久,已經是腿添疼,眼添淚,耳添聾,鼻添涕,你再這樣索要,隻怕我家產都還沒拿到手,就一命嗚呼了。”
房間裡麵歸為一寂。
“你怎麼哭了?”
謝繹聲音帶著慌張。
“都是那媒人騙我,讓我嫁給你這個老貨,我正青春年少,卻讓我如守活寡一樣的苦熬……你若是不成,我就去屋外找個人……”
“我打死你!”
謝繹感覺尊嚴受損,高聲叫道。
“打吧,打吧,不要太輕,也不要太重……”
女子在那裡麵說道。
梁政聽到這裡後,立時來了精神,這熟悉的對話,讓梁政想起了當初被勾魂的高梅。
“啪!”
窗台被伍承顯一掌劈碎,引得裡麵一片驚呼,伍承顯也在這時候,縱身就跳到了裡麵,裡麵的謝繹還沒有叫出聲,就聽啪的一聲,伴隨著桌椅傾倒之聲,謝繹沒了聲息。
這般響動,在寒夜中本該傳播極遠,也足以讓謝家的仆人們醒覺,隻是現在的謝家綱紀鬆弛,賭博喝酒的比比皆是,聽到這樣的聲響,也視若平常了。
“英雄饒命,英雄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