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後麵……”
“那道人哪來的?”
山賊首領擺著雙手,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可憐相:“這個真不知道,都是他們來找我們的。”
“一個人?也不怕你們綁了他?”
“嘻嘻,我們這一行,也是講誠信的……”
梁禎也給了這個山賊首領一腳。
公孫瓚指揮眾兵士,將兩個山賊首領押上囚車,又將在寨後倉庫中搜出來的銅錢裝車,真是不裝不知道,一裝嚇一跳,足足裝滿了四輛牛車,都沒能將銅錢裝載完畢。這麼多錢,足夠讓這些山賊為之送命了。
打了大勝仗,生擒匪首之餘,又繳獲了如此之多的贓款,眾軍士不禁心情大好,一路上,不少人自發地唱起了軍歌:
上之回,所中益,
夏將至,行將北,
以承甘泉宮。
寒暑德,遊石關,
望諸國,月氏臣,匈奴服。
令從百官疾馳驅,千秋萬歲樂無極。
颯颯的北風,嘹亮的歌聲,使人在不知不覺之間,似乎又置身於那遙遠的西域,置身於那蒼涼的隔壁之中,置身於,那千軍萬馬的戰場之上。
“最近五十年,我們過得太窩囊了。”知曉一切內情的公孫瓚可沒有兵士們那般的好心情,“兵士們都在渴望勝利,可能夠給他們帶來勝利的將軍,又在哪兒呢?”
“伯珪兄今日之英姿,在下深感佩服。”梁禎微微一笑,拱手道,“若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有古之孫吳之名矣。”
“破外賊易,破家賊難啊。”公孫瓚毫不理會梁禎的逢迎,“德源兄,就要分開了,送你一句話。”
“在下洗耳恭聽。”梁禎趕忙拱手行禮,作聆聽狀。
“男兒七尺之軀當許國,卻不能便宜了那幫孫子。”公孫瓚伸手向東南方一指,“去年,若不是他們從中作梗,我王師數萬男兒,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在下謹記。”
公孫瓚和梁禎都不約而同地選擇隱瞞了情況,隻對外宣稱,擊殺賊眾四十餘,生擒賊首兩人,繳獲錢糧不計其數。郡守聽罷,不禁喜笑顏開,要知道,這起驚動了州裡的大案,竟然隻用了半月不到,便宣告破案,而且繳獲之豐,三十年來未有之矣,這可都是他牧民有術、守土有方的證明啊!
府君當即將賊樁對半分開,其中一半給了留駐幽州的小黃門畢望,畢望乃貪財之人,見到這麼多的銅錢,自然是眉開眼笑,無論府君要將功勞給誰,都一一附奏。於是乎,公孫瓚搖身一變,去玄菟郡當了地位僅次於太守的玄菟長史,而太守自己,也成功地攀上了趙忠這棵大樹,升為京官,隻是時間問題了。
至於另一個功臣梁禎,則被宗員升為彆部司馬,有了獨領一軍的資格。這可不得了,梁禎原來的身份,隻不過是文書,拿的雖是縣尉的俸祿,卻連編製都沒有,一旦宗員不用他了,他就得回障塞繼續當障塞尉。但現在不同了,彆部司馬這一職,是經過大將軍府的兵曹批準的,屬於國家的官員,哪怕日後被裁撤,他梁禎,也能撈一個名副其實的小縣縣尉來當當。
梁禎升官,耿有田等人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在昔日的袍澤們麵前吹牛時,聲音也大了不少。而且,他們還十分會為梁禎加戲,剿滅山賊時,梁禎明明隻是指揮,並沒有親手殺敵,卻被吹成一馬當先,兩下翻上寨牆,砍翻一大堆弓箭手,然後率先打開寨門,簡直是霸王再世,神勇無雙。
梁禎初時還笑著辟謠,但他越謙虛,耿有田他們就越起勁,慢慢地其他人也都信以為真,於是乎,讚揚之詞如海潮一般湧向梁禎,將他誇得飄飄欲仙。
“你現在被捧得有多高,將來就摔得有多慘。”黑齒影寒是唯一一個唱反調的人,在一片讚揚之聲中,她的話,顯得非常刺耳。
“你放心,我有數。”梁禎壓根就沒將黑齒影寒的話當回事,滿不在乎道。
黑齒影寒就像一個閱儘人間百態的老人,在教育一個涉世未深的後生:“宗將軍給你的兵,十有八九,就是那些惡少年。太平道給我們的時間,可不會太多。”
梁禎麵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少:“你是說,我未來的部下,絕大部分都是新征入伍的惡少年?”
“你親自給兵士們療傷,確實能夠得到他們的效忠。”黑齒影寒摸出自己的腰牌,放在桌麵上,“但你彆忘了,兵士們雖然能幫你逃離絕境,但有的人,卻能讓你,一次次地陷入絕境。”
在接二連三的冷水下,梁禎新晉的熱情,終於被澆滅,於是他開始按照黑齒影寒給他提供的思路,思考起自己的未來:“吉從事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待見我,現在我晉升了,他們肯定會更加不高興。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