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羅才沉甸甸的雙膝突然像被人打斷了骨頭似的,跪倒在地上,然後上半身再往前一傾,這具將近兩百斤中的軀體,就這樣,歸於塵土,隻剩下那顆高傲的頭顱,仍懸在半空之中,久久,不肯落下。
“羅大哥,羅大哥!”羅才身邊的黃巾軍漢嚇得麵如土色,不顧一切地撲倒在羅才的無頭屍身上,“羅大哥!”
“羅大哥!”越來越多的黃巾軍漢聽到驚呼,紛紛將視線往橋口這邊移動。
“羅大哥死了!”不知哪個人破了禁忌,失聲驚呼道。
“羅大哥死了!”黃巾軍漢先是心中一憤,緊接著就心生懼色,他們大都是羅才的同鄉同裡,羅才的實力,他們一清二楚,現在最能打的羅才都死了,那他們剩下的這些人,還有贏的可能嗎?
“快跑!”總有人不懂顧全大局,給這已經搖搖欲墜的堤壩補上了最後一錘子,“快跑啊!”
堵在橋口的黃巾軍最先將恐懼付諸行動,身子一轉,撒腿就跑,已經過了橋的則拚命往橋上湧,更有甚者,直接跳進了不知厚薄的浭水冰麵上,一步一跌地往浭水東岸撲去。
有的兵卒從屍堆中探出腦袋,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黃巾軍,先是愣了半響,然後“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退了!賊人退了!”
“贏了!”
“我們贏了!”越來越多的兵卒開始加入到歡呼的行列,就連那些已經轉身逃跑的潰卒,也聞聲收住了腳步,腦袋靈光的急忙往軍陣那跑,腦袋愣著的則呆呆地站在原地。
“哈哈哈,贏了!”
“司馬!”不知何人率先吼了起來,霎時間,幾百兵卒紛紛扯開嗓子吼道,“司馬!司馬!”
“司馬!”
“肅靜!維持陣型!”儘管打了勝仗,但梁禎心中,卻不知怎的,沒有多少喜色,因此他比所有人都要冷靜一點,“肅靜!維持陣型!”
勝利,給梁禎增添了不少的威望,這一次,兵卒們的執行力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強。
“有田,清點傷亡人數。”
“阿牛,帶兩什甲士出陣,將騎士們接回來。”
“諾!”
“諾!”
浭水隔開了官軍與黃巾軍,也隔開了喜悅與憤怒。相三臣就站在離浭水河邊不足一百步的地方,看著那石橋上如潮水般往後退的潰卒,那張方臉,黑得跟焦炭一樣。
“穩住!彆亂!”排成軍陣很容易,可要打散軍陣卻隻需要一個名叫“失敗”的信號,黃巾軍雖然因走投無路而勇猛過人,可這股勇猛勁,並不足以戰勝他們刻在基因深處的,對生存的渴望,見前線潰敗,後方的本陣之中,已有不少人跟風潰逃。
“亂動者斬!”相三臣手下的十數員護旗將紛紛扯起嗓子,有馬的策馬,沒馬的徒步,竭儘所能地製止著騷動的蔓延。
大約一刻鐘後,一個滿身塵土的穿甲漢跑到相三臣身前,先以手加額,再將右手平放在左手之上,躬身道:“稟總旗官,羅護旗部死者近千,帶傷者四百餘。”
“羅護旗呢?”相三臣見他沒有說出羅才的下落,眼珠子一蹬,喝道,“他怎麼不來見我?”
“總旗官,羅護旗他……”穿甲漢支吾片刻,才狠下心道,“他已經先一步去太平世了。”
“什麼?!”相三臣身子猛地一顫,旋即連呼三聲,“羅才!羅才!羅才!”
“總旗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羅才的戰死,令其他護旗將都大吃一驚,沒有人再敢用剛才的輕蔑來瞧對岸的那支人數不過數百的官軍了。
“讓劉、波二護旗,率本部健兒去附近各村寨,征取軍糧。”
“諾!”
“等等。”相三臣手一舉,叫住即將轉身離去的傳令兵,“記得叮囑此二人,一定要打欠條,承諾太平世界建成以後,三倍還糧。”
“諾!”
“張護旗。”
“在!”
“你領本部兵馬,退後十裡,先行修築營寨。”
“諾!”
“傳令全軍,半個時辰後,依序撤退,敢亂者,斬!”
“諾!”
梁禎取得了第一戰的勝利,然而勝利的代價,卻沉重得令他無法接受。一個時辰之前,雲部還有六百七十二名四肢健全的兵卒,但現在,還能作戰的已經不足三百五十人,另外還有兩百多名重傷員。而直迫使致黃巾軍退兵的頭號功臣——騎兵什,更是幾乎全沒,隻有一個西涼老卒,人馬俱全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