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是向東翻過隴山後遇到的第一座大城,若能控製它,就控製了渭水,順水而下可以直取三輔的核心——長安!張溫自然知道這一點,因此他麾下的三邊精銳五萬餘人,全都駐紮在此。如果叛軍此刻猛攻雍城,是絕對會撞個頭破血流的。
“張溫這老頭,雖然重演了來歙故事。但他忘了,我軍不比槐囂,沒必要死盯著街亭。相反,張溫有一個絕對的軟肋,這。”韓遂指著的,是輿圖上最大的一座城池。
“長安?你瘋了!”邊章整個兒跳了起來,“張溫有十萬人,一半在雍城,另一半就在長安。”
“這是現在。”韓遂擺擺手,“官軍精兵占領街亭後,下一步便是大軍壓上,企圖將我軍圍殲在隴山之中。可如此一來,三輔防禦必定空虛,我軍正可以借此機會,一舉進攻長安,若克了長安,那孤危的,就是他張溫灑在隴山中的十萬大軍了。”
“再說了,我可聽說,長安城中的財帛,可是比隴山還要高啊!”
“好,就按你說的辦!”北宮伯玉不等邊章開口,便一拍手掌,“文侯你說呢?”
“文約此計甚妙!”
不出韓遂所料,張溫在接到孫堅的奏報後,便立刻點命令駐紮在雍城的大軍開進隴山,準備將叛軍一舉殲滅。
大軍開拔的那天,天空中布滿了陰霾,素來乾燥的隴山地區,也升起了如厚帳一般的白霧。雖然大軍是按照標準隊形行進,前後相隔不過一步,可在後麵軍士眼中,前麵軍士的背脊已經是半隱半現。
“老子真是瘋了,才會在這樣的天氣率軍出征。”董卓站在一輛輕車上,雙手用力地摁著輕車的欄杆,“不用羌人來,走著走著部隊就能丟一半!”
梁禎和牛輔都沒有資格坐車,所以一人一匹馬護衛在輕車兩側。
牛輔的嗓門向來大,哪怕是正常說話,也讓人覺得他是在吼:“大人且放心,這樣的天氣,羌人也看不見。隻要我們不泄氣,誰輸誰贏,還得靠這個說話。”說著他揮了揮手中的開山巨斧。
“那你得祈禱,彆遇見白馬羌。”董卓從車上低聲回道,“禎,你跟白馬羌打過交道嗎?”
按照年齡來算,董卓可以做梁禎的爺爺了,因此他叫梁禎做“禎”,並不是侮辱,反而有種當親近來栽培的意味。
“白馬羌分布在益州北部以及涼州南部的山嶺之中,以農耕為主,產馬、牛、羊、漆、蜜等物。”梁禎雖然是第一次來涼州,但來了以後也收集了不少關於羌人的情報,白馬羌屬於羌人部落中較大的一支,因此梁禎對它的記憶也是非常深刻,“從居住地來看,他們應該是善於山地作戰的。”
“沒錯,我當北部都尉的時候,就跟這支羌人打過交道。怎麼說呢?若能讓我在白馬羌征兵一千,勒姐、燒何羌各征兵一千,再配上我大漢的三千涼州大馬。西州,可保無憂矣。”董卓拍著自己肥大的肚子,半閉著眼睛開始做起黃粱美夢。
“大人,德源,這白馬羌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
“正如禎所說,白馬羌世代居住於山地,腳下雖是懸崖陡壁,但也如履平地。另外,他們的眼睛,可亮著呢,我們看不見的時候,他們看得可清楚呢。”董卓伸出兩隻手指先指了指自己的雙眼,然後猛地往前一捅,“所以我才說,周慎那小子,不懂隴山地理,就在瞎鬨。”
“阿牛,傳令各軍,務必加倍警惕,凡有異樣,立刻偵察。”梁禎機靈得很,一聽董卓這麼說,立刻向章牛傳遞指令,“還有,派出去的斥候,一定要四人一起行動。”
叢林作戰的第一大忌,就是分兵。因為叢林之中,障礙叢叢,人的視野會受到很大限製,要辨識清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極其困難,更莫論分心身側了,因此四人必須采用四人一組,共同進退的方法,方可確保安全。
“起碼五個。”輕車上,董卓立刻糾正道,“這裡的山林,看著稀疏,但實際上凶險的地方多著呢。”
“諾!阿牛,傳令斥候,以伍為單位行動。”
“諾!”
探路問題剛剛有了定論,牛輔便提出了另一個看著更要緊的問題:“大人,我軍多騎士,可這隴山數百裡皆是山路,若是遇敵,可不是打也不是,退也不是。這張溫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哼,張溫這小子,鬼精著呢。長安雖破舊,但畢竟是堅城,隻要主將不犯大錯,叛軍是攻不下的。那些關東來的州郡兵,雖說平黃巾時立了功,但這蛾賊的凶狠程度,又哪裡比得上羌人?所以,要在野外跟羌人作戰,還得靠我們這些三邊老卒。”董卓一撫虎須,滿臉不屑,“但他也不想想,在山地用騎士,不跟你用竹籃去打水一個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