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陽是三輔的最後一道防線,過了美陽,便是一馬平川。一旦被叛軍突破美陽,對關中的數十萬戶百姓而言,將是滅頂之災。”董卓對三輔的地形爛熟於心,哪怕不用輿圖,也能熟練地說出這一地區的每一個戰略要點,“美陽本身也是平原,但麵積狹小,人多反而擺不開,因此我軍也並非全無勝算。”
梁禎越聽越感到迷惑不解,因為眼前的這個董卓,怎麼聽上去還有種憂國憂民的感覺,跟史書上那個以禍亂天下為己任,殺人如喝水般自然的董卓怎麼也聯係不到一塊。
溫暖的太陽,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和洵的微風,秋日的關山草原,是那麼令人流連忘返。
“咻”銳利的長箭驚起了無數的飛鳥,在一陣“撲哧”“撲哧”聲中,兩萬鐵騎擺成一個巨大的雁行陣,衝向草原另一端的叛軍大型。
董卓立在高聳的樓車之上,身邊由三百鐵甲騎士護衛,他身後是二十麵巨鼓,每麵鼓下,都立著兩個赤裸著上半身的巨人。董卓正是通過這四十個巨人,來指揮他麾下的兩萬騎士。
這兩萬騎士,便是帝國最後的精銳野戰軍——三邊精銳。
“嗚—嗚嗚—嗚~”號角起處,叛軍軍陣一分,上萬鐵騎踏著如雷的腳步,毫無懼色地迎向正飛速逼近的官軍騎士。
兩團黑雲幾乎同時從雙方的軍陣之中升起,遮住了初生的陽光,然後如同暴風驟雨一般,落入對方的軍陣。
“咚”
“咚”
“啊~“
“啊……噗”
一陣雜音之後,兩隻“雁頭”在“轟”的一聲之中,惡狠狠地撞成一團,就像兩塊大陸碰撞時一樣,“隆”起了一麵足有三四丈高的肉牆。那是被撞飛的人與馬,人在哀嚎,馬在慘嘶。但無論如何掙紮,人馬都免不了摔在地上,並被踏成肉泥的下場。
雙方打頭陣的騎士,都穿著最厚重的鐵甲,拿著丈餘長的長戟。為的,就是能在接陣的一瞬間,將對方從馬上“挑”飛,但這種戰法,也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在捅中之後,持戟人本身也很容易被巨大的反作用力而“捅”下馬來,成為己方馬蹄下的血泥。
因此就在這不過彈指之間,雙方頭陣的近千軍士便死傷殆儘,隻有最為強健的那一兩人,才能活過戰陣相撞的那一瞬間。
雙方第二列的軍士,也是身披鐵甲,但手中所持的,是一種刀身很長,刀刃很厚的長刀,要是會發力,一刀就能將牛頭給剁下來,更莫論人骨了。
董卓看著絞殺在一齊的兩個大陣,眉毛越鎖越緊,因為這個雁行陣,已經是他手頭上全部的兵力,而對麵的叛軍,卻僅派出了比官軍人數還要少的騎士,就將官軍擋在了大營外。而三裡外的叛軍大營中,已是鑼鼓喧天,黃塵四揚,一看就是在調兵遣將。
“將軍,梁司馬提議,讓他率領一支精兵,突入叛軍陣中,直取叛軍主將。”董卓身後的傳令兵忽地開口了。
“讓他上來,說說怎麼一回事。”
“諾!”
傳令兵退了下去,梁禎快步走上樓車。
董卓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禎,你有幾成把握?”
“六成。”
“不行!”
“加上必死之心。”
董卓右眼眉一挑:“計策?”
“將軍且看,風位之後,有一小股敵軍,排成圓陣。這圓陣不過三四百人,卻有十二杆大旗,禎以為,這就是叛軍主將所在。禎願領自領部曲,直殺過去,斬將奪旗。”
“好。”董卓點點頭,“就依此計。”
梁禎接了令後,立刻領著章牛、張郃並鹿狂刀所部三百騎士悄悄地從左側繞過殺得正興的戰場,來到戰場北側的一連串小土丘上,從這裡,幾乎可以俯覽整個戰場。本來像這種製高點是雙方都要搶占的。但由於官軍實在來得太快,叛軍倉促之間隻來得及出營硬戰,而難以分兵搶奪這個製高點。
這支叛軍的主將是李文侯,他正率領三百騎士在己方大陣後徘徊,以尋找官軍的弱點,並準備給予最後一擊。
“嗚—嗚嗚—嗚”突然從右側傳來的號角聲嚇了李文侯一跳,他趕忙回身一看,原本就有銅鈴般大小的眼珠立刻瞪得更大了——隻見約莫三百名官軍騎士,正在一個手持兩把彎刀的巨人的率領下,朝自己飛撲而來。
“出戰!出戰!”李文侯急急地朝衛隊下令。
“呼!喝~”三百多人的衛隊刀槍齊出,策馬迎向突來的官軍。
山丘之上,看著跟鹿狂刀等人絞殺在一起的羌人,以及落單了的李文侯,梁禎的嘴角上,浮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