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裡。漢帝發怒的後果雖然沒有秦始皇那麼嚴重,但也足夠嚇得麵前的張讓等人一並跪在地上叩頭請罪了。
“張溫不是說李文侯已經授首,叛羌已被斬殺殆儘了嗎?怎麼還要調兵西州!調兵也就算了,怎麼還在幽州給朕整出了一個張舉!張讓,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張讓顫巍巍地伏在地上,待到漢帝吼累了,才低聲道:“回陛下,此番烏桓叛亂,罪不在太尉,而在張純矣。陛下切勿因張純這個小醜,而錯怪了國家的棟梁啊。”
漢帝一甩衣袖:“哼!朕隻知道,這禍事,是由張溫調兵而起!”
“陛下,張舉乃漁陽豪族,世受皇恩,今不知報答,反而因為太尉不用他為將這點小事,就鼓動烏桓作亂,實在是罪不可赦。為今之計,宜選派能臣乾將,以早日平定幽州。”
“反正就是要花朕的錢嘛!”漢帝“咚”地坐回坐席上,“好啊,朕不過要他們交幾百萬錢來修繕宮室。他們轉頭就給朕整出一堆億錢都填不滿的窟窿!讓父,你說,朕的官吏,都是些什麼人在當啊!”
張讓低著頭沒有作聲,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無論自己如何作答,都將會得罪一大群人。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漢帝自己拿主意呢。
“要是讓皇甫嵩他們幾個去平亂,肯定會跟朕要錢要兵。如果能有一個人,能不耗費朕一兵一卒,就能將這叛亂給平了,那該多好。”漢帝靠在坐席後的牆壁上,對著黑漆漆的屋頂,喃喃道。
張讓等聽在耳中,心中卻也是免不了一翻嘲弄:這陛下,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不懂事,不僅如此,還比我們還吝嗇。
“罷了,讓父,召集諸公吧。朕今兒個,就跟他們好好議議這事。”
所謂的諸公,便是大將軍何進,大司農崔烈、司空許相等幾人,外加上張讓、趙忠兩個。這些人,便是帝國名義上或實際上的掌舵人了。可以說,率土之濱的五千多萬百姓是福是禍,就看這些人是明是昏了。
大家相互行過禮後,小黃門左豐便用公鴨般的聲音宣讀了從幽州送上來的告急軍書。何進等人一聽,自然是麵露憂色,並七嘴八舌地爭論起出兵之策來。但他們的策略,漢帝卻全無興趣,因為他雖然隻有三十多歲,可卻已經禦宇十八年,十八年,足夠看清很多人,很多事了。
“眾愛卿年齒都比朕要大,且入仕多年,想必也知道,朕禦宇至今十有八年了,可這十八年,卻並不太平啊。加上這張舉,已有五人篡製稱尊,諸公今日就說說,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逆賊屢剿不儘?”
漢帝以為,自己已經將話講得如此明了,何進等人應該會有所表示才是,可沒想到的,何進等人入戲太深,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有的說,這是因為賦稅過重所致,有的說,這是因為地方官員不體恤下情,橫征暴斂所致。可到最後他們得出的結論卻又出奇一致:陛下應該提高官員的俸祿,並派出有威望的大臣擔任各州刺史,以殺絕各州郡的歪風邪氣。
張讓、趙忠兩人一聽,臉立刻拉了下來,因為這各州郡的官長,多是他們宦官的親朋好友,若是按何進等人的說法,派士人去監察各州,那他們的子弟,哪還有不被下獄的可能?因此,他們當然不會高興。但怎奈,何進等人將話說得太有水平,他們又不能反駁,於是隻好將這口氣咽在肚子裡。
外戚和士人的話,漢帝或許自知有理,但他是絕不會向宦官動手的,因為他雖然荒淫,但並不蠢,他知道在目前的情況下,鏟除了宦官,外戚和士人將會立刻侵奪原本被宦官所掌控的權力,如此一來,受傷的,還是本應至高無上的皇權。
於是,漢帝開始和稀泥:“許公所言,甚和朕意。隻可惜,我大漢朝自光和年間起,便災禍不絕,此時此刻,絕非動刀殺人之時。還是等先剿了張舉此賊,再議其它吧。”
何進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因為漢帝已經表明了態度——他絕不容許外戚、士人、宦官三者中的任何一派被打倒。而且漢帝還隱隱表示,等到消滅了張舉,可能就要向某些人開刀了——畢竟,無論是張讓、何進還是許相、崔烈,都不過是宦官、外戚、士人的代表而已,而代表,是可以隨時更換的。
既然何進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那他就不能再浪費哪怕一個彈指的時間,於是他立刻出班啟奏道:“陛下,某保薦一人,可率軍平定張舉之亂。”
“何人可替朕分憂啊?”
“回陛下,此人姓孟名益,常年在涼州軍中與羌人作戰,深諳兵法,若能任他為將,再以公孫瓚為副,定能一舉平定張舉之亂。”
趙忠“哼”了聲:“大將軍,孟益是深諳兵事不假,可這涼州離幽州,也未免太遠了些吧?”
“就依大將軍的意思吧。”漢帝擺擺手,示意趙忠無需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