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何進躬身一禮。
司空許相見此事已了,便出班啟奏道:“陛下,平定黃巾之亂的有功之臣的名冊,現在已經擬好了,還請陛下過目。”
“忠母,這事就交給你了。”漢帝看也不看左豐呈上來的竹卷,手一揮,“你去軍中負責論功行賞。唔……就以車騎將軍的名義去吧。”
“老臣遵旨。”
漢帝讓趙忠擔任車騎將軍以主持封賞一事,立刻在雒陽城中引起軒然大波。因為眾所周知,曆次平亂之中最大的,永遠是天子本人,次之是雒陽城中的各派大佬,其次才是帶兵的主將,最後如果賞賜還有剩下的話,才是主將下麵的軍士。
事實上,黃金大起義能夠被迅速平定,各地世家豪強可謂居功至偉。然而在漢帝心中,平定黃巾大起義中“出力”最大的,卻是宦官和外戚兩夥人,因此頭功必然是給他們的。而現在,漢帝讓趙忠主持封賞,用意就非常明顯了,在這次平叛中,宦官首功,外戚第二,至於士人,委屈一下,第三吧。
“這是什麼世道!”袁紹拍案而起,“那趙忠是哪來的鼠輩,何德何能主持封賞?還有哪些閹人有何功勞?竟然位居首功?陛下如此做法,就不怕寒了忠義之士的心嗎?”
“就是!某恨不得現在就手提利劍,斬儘這天下奸邪。”曹操剛剛因為在濟南國整頓吏治,搞得官不聊生而被人惡語中傷,並憤而辭官,因此他對袁紹的話也是十分讚同。
“你們幾個鬨夠了沒有?”袁隗推門而入,將聚在密室中的十多個人都嚇了一跳。
“次陽公。”眾人一見,趕忙起身行禮。
“都出去!”袁隗沒給他們好臉色看,鐵青著臉喝道。
死黨們走後,袁紹不耐煩地對袁隗道:“叔父,您這是乾什麼?”
“袁紹,你跟叔父說實話,你是不是對當今朝政很不滿意?”
袁紹白了袁隗一眼:“朝綱不正,群醜橫行,忠義含憤。紹怎能滿意?”
袁隗將袁紹拉到一旁,麵對麵地坐下,提起水壺給兩人各斟了一杯白水:“紹啊,紂王之暴虐,千古所罕見,文王有‘恩澤枯屍,何況活人’的聲名,卻依舊得隱忍一生。”
“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袁紹沒好氣地看著袁隗,“我可當不成文王。”
“大膽!”袁隗下意識地扭頭環顧四周,再次確認密室中再無旁人才恨鐵不成鋼道,“袁家之所以能累世榮寵,就是因為‘隱忍’二字。可你看看你跟袁術,一天天的,都在乾什麼?跟基兒相比,簡直是差遠了。”
“切,士紀雖位居九卿,但卻不敢進一字良言,除一個逆賊,如此屍位素餐,有什麼好學的?”
“袁紹啊!你是真不知朝堂險惡,看看《漢書》,多少王侯將相,一著不慎,便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所以你大哥袁基的舉動並非屍位素餐,而是‘和光同塵’。也隻有這樣,才能保我袁家,百年富貴。”
“叔父,但你知道不知道,這虎牢關外的天下,都成什麼樣了嗎?到處是餓殍、流民、奸佞。我大汗並非沒有賢能之士,隻不過……”
“住口!”袁隗嗬斥道,“張角是怎麼樣的下場,你也看見了。若你自問能勝過他,你就去乾。若不能,就給我老實呆在這!不過,要是被我發現,你敢效法張角,我第一個宰了你!”
袁紹愣住了,因為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盛怒之下的袁隗,這猙獰的樣貌,分明就是一頭牙尖嘴利的老狼,而不是之前的那隻看上去永遠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尚且年少的袁紹並不能體會,叔父究竟要有多少的心機與手腕,才能安坐三公高位二十年。而年邁的袁隗同樣不知道,侄兒腔中的那顆熾熱之心,在飽經挫折後,並沒能像自己當年一樣冷卻下來,反而越來越熱,並最終將袁家,帶向一個不知是福是禍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