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酈見皇甫嵩不肯殺董卓,於是眼珠一轉,便立刻獻上一計:“大人,我有一計,即可分化董卓的勢力,也能保證三輔不亂。”
皇甫嵩一聽,不由得動了心:“怎麼說?”
“大人,董卓的部下來源有三,一,畏懼他的威望而歸順的羌胡義從。二,董家在臨洮的私兵。三,原屬於張溫統轄,但後來劃歸董卓的漢軍。”
“這些人中,羌胡義從與董卓的私兵我們暫時動不得。但我們可以命令董卓將後來被他‘並吞’的部曲給吐出來。當然,在此之前,大人手中也必須掌握一定的兵力。”
“我這次西征,陛下就給了我不到一千軍士,而且這些年來,為了避嫌,我皇甫家一直沒有大規模招募私兵,你現在讓我去哪拉起一支能讓董卓畏懼的大軍來?”
“三輔的災民有數十萬,其中丁壯想必也有萬數,大人不妨下一道軍令,招募青壯為軍,其家屬,可適當減免賦稅,如此,不過數月,大人手中便可握有超過一萬的軍士。”
“而且,張太尉之所以不能控製董卓,全因他給了董卓自籌軍糧的權力,這項權力,大人現在務必緊握在手,不然,董卓必然難受製約。”
“你是對的。這樣,我們先募兵,等到軍隊成型後,再慢慢地收回董卓手中的軍權。”
主意打定,皇甫酈立刻派出十數名心腹,明暗並行地開始將計劃變成現實。
而皇甫嵩也沒有閒著,他先是發下一道軍書,命令牛輔、胡軫率領一支軍隊駐守右扶風,又命令鮑鴻、段煨率領另一支軍隊駐守左馮翔,至於董卓本人,則繼續留守長安。通過這種方式,皇甫嵩變相地削減了董卓對他部下的影響力,同時也為他逐一“慰問”三地的軍營創造了條件。
董卓很不情願地接受了皇甫嵩的軍令,但在命令部隊開拔之前,他特意單獨會見了每一支部隊的長官,以交代“注意事項”。
梁禎是在段煨之後被召見的,那時天已經快黑了,董卓年紀大了,精力也大不如前,因此梁禎見到董卓時,後者正靠在床頭,肥碩的身軀被一張鮮紅的錦被蓋得嚴嚴實實。
“將軍。”梁禎拱手道。
“禎,對於皇甫將軍的調令,你怎麼看?”董卓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立刻將話引入正題。
“根據皇甫將軍的調令,我軍將在隴山以西建立兩道防線,以保衛三輔。如此,皇甫將軍便可在長安附近的廣闊平原上,招募流民,或耕種田地,或訓練軍士。”
董卓點點頭,但神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顯然梁禎說的話他早已想到,又或者是他前麵受召見的幾人每個都跟他說了一遍。
“如果皇甫將軍掌握了一支萬人規模的精兵,那他的下一步行動,必定是統一由他分配軍糧、甲仗、軍餉的發放,以逐步收回太尉給將軍的權力。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名正言順。”
“李孝儒也是這麼說的,禎,你說這陽謀,我該怎麼解?”
所謂陽謀,就是明著來的謀略,這類謀略,一般都是順著大勢而生,被對付者往往根本就無法反抗。就比如皇甫嵩的這一招,就全是以《軍律》中的規定為依據的,董卓根本就沒法避——除非他公開舉起反旗。
“要破解此計,就必須找到繩結所在,不過依屬下之見,這繩結並不在關中。”
“不在關中?”董卓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麵的牆壁,片刻,他眼神一亮,“雒陽!”
“不錯,近日來,對將軍不利之言辭鋪天蓋地。為什麼?就因為將軍手中握有三輔的全部兵力,皇甫將軍此舉,就是要從將軍手中奪回兵權,可雒陽城中的諸公,真的願意這兵權,被皇甫將軍所獨掌嗎?”
“哈哈哈哈哈!善!善!”董卓笑得見牙不見眼,“好,禎,找倉官拿三萬錢!就當是我給你擺踐行宴了。”
“在下,多謝董將軍!”
這邊,董卓開始謀劃如何對付皇甫嵩,那邊,皇甫嵩對董卓的“攻勢”也同時發動了。首先來的,是皇甫嵩的兒子皇甫堅壽,他對外宣稱,他是以皇甫嵩個人的名義來慰問駐守左馮翔的各位將校。
左馮翔的最高軍事長官,是原右扶風現屯騎校尉鮑鴻,第二軍事長官是校尉段煨,梁禎則以彆部司馬的身份排在第三位。
這是梁禎第一次躋身高層,既然如此,那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須格外慎重。因此,在得知皇甫堅壽要來後,梁禎第一時間就請來自己的“首席謀臣”黑齒影寒來給自己分析局勢。
“鮑校尉本非董將軍部屬,地位甚至比董將軍還要尊貴。但中平二年後,卻長期受製於董卓,你說,他氣能順嗎?所以,這一次他很可能接受皇甫堅壽的示好。”
梁禎登時苦著臉道:“鮑校尉是頭,他的態度在董將軍眼中,很容易就成了我跟段校尉的態度。”
“不錯,尤其你跟段校尉都不是‘老臣’,董將軍對你們倆的信任,本就不牢靠。”
“如果我是跟牛校尉一起來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