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權力,是這天地之間最毒之物,縱使是遼東鶴頂紅,漠北毒蠍子的毒加在一塊,也不足以達到它的萬一。而且,權力的成癮性特彆強,任何人,隻要沾上一點,再想要戒掉,都比登天還要困難。
董太後是在二十多年前染上權力癮的,那一年,剛剛登基的劉宏不過十一歲,完全不懂如何治國,因此這生殺予奪之權,便儘數落入他的生母董太後手中,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個來自冀州河間的亭侯之妻,才忽然意識到,原來這天地之間,竟還有這樣一種魅力如此之大的物什。
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劉宏便到了親政的年紀,董太後雖然心有不舍,但也禁不住巨大的壓力,隻得還權於劉宏,並開始了她二十年“清心寡欲”的生活。這段日子,是多麼難熬啊,就像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既無法搬下,也無法擊碎。
因此,當董太後聽聞劉宏駕崩的消息之後,就連她自己都難以確認,自己的第一反應是悲愴欲絕,還是歡天喜地。但無論自己怎麼想,權力總算再一次回到自己手中了。
“我的小寶貝,你可算回來了。”董太後美滋滋地往宣室殿走去,準備向二十年前一樣,開始“垂簾聽政”。
然而,沒等她走到宮殿門口,便被兩隊宦官給擋了下來。貼身侍婢上前一問方知,原來那細密的珠簾之後,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是誰!竟敢如此放肆。”
“回太皇太後的話,是何太後。”貼身侍女趕忙雙膝一彎,低聲細語地稟告道,唯恐再刺激到董太後。
“好你個何太後!”董太後果然大怒,咬牙切齒地罵道,“你現在如此囂張,還不是因為有你哥哥何進!我現在就讓重兒,去將何進的頭砍下來!”
眾婢女一聽,無不臉色蒼白,但又沒有哪個敢上前去觸碰董太後的黴頭。
董太後的話,當天就傳到了何太後耳中,何太後又立刻讓自己的哥哥何進入宮,將這話轉述給何進聽。
何進一聽,登時火冒三丈:“這回,是你逼我的!”
“兄長打算如何對付那個賤人?”何太後生性善妒,因此言語之間已經全無半點對董太後的尊重。
“董太後進京至今,二十有一載,掠奪的珠寶財帛堆滿了永樂宮。這件事,早已人儘皆知,隻不過因她是先帝的生母,故引而未發。如今先帝駕崩,新君登位,她貴為太皇太後,不思安邦定國,反而揚言要私殺重臣,哼,單憑這一點,加上那一宮殿的財帛,便可將她置於死地。”
“可那賤人畢竟是辨兒的祖母。這滿朝的大臣,能夠同意嗎?”
“當年黨錮之禍,她可沒少出力。何況,某已答應眾大臣,事成之後,便將當年遭罪的黨人全部平反,袁太傅已經同意了。”
“如此最好,不過哥哥,這事還要多久才能成?”何太後麵露憎惡之色,“那個賤人,我可是一次也不想再見到她了。”
“最多一
月,我們便可將董太後送還藩國。這段日子,就委屈妹妹了。”
“還要一個月啊?”
“這麼多年不都熬過來了,就再忍一月,不過這一月至關重要,妹妹萬不能給董太後留下口實。”
“那是自然。”何太後眉毛一挑,“哼,跟我鬥?她還嫩了點。”
得到何太後的保證後,何進的心,總算安定了一半,而要想徹底心安,則還要等袁紹帶回確切的消息。
所幸,何進剛一回府,管家便來報稱,袁紹已經回來了,此刻正在客廳中等候。
“本初,你那邊怎麼樣了?”何進連朝服也不換,直衝客廳,剛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叔父已然應允,聯絡三公的書信也已經擬好,隻待大將軍覺得時機妥當,便可一起上書,讓董太後還鄉。”
“太好了。”何進一聽,沉著的臉即時一鬆。
“但董驃騎畢竟掌握有上千兵力,不得不防啊。”袁紹可沒有何進那麼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