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奧利弗接起電話,海瑟不等他開口劈頭就問:“你打算瞞住我到什麼時候?”
“什麼?”奧利弗的身邊似乎有人,他跟那邊的人說,“請你稍等一下——”
“我在說試鏡。”她的語氣帶了點不耐煩。
“那你收到了劇本沒有?”他沒有給她裝傻,直接了當。
“收到了。”海瑟看了眼手裡那份馬克剛交給她的文件袋,又忍不住瞥了馬克一眼。
奧利弗是把馬克當成跑腿在用嗎?
“很好,試鏡在兩周後,這是索尼的電影,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我需要你全力準備。”
“你就不打算親口告訴我嗎?”海瑟態度強勢,“我的經紀人是馬克還是你?”
“這有什麼分彆嗎?”男人聲音低沉,配著純正的倫敦口音,帶種精英階層的壓迫感,“米歇爾,我的客戶有很多種,他們有的並不在意我人在哪裡做著什麼,隻要我能夠持續的為他們帶來精彩的劇本;有的甚至不希望我打擾到他的生活,隻用在他有需要時出現。”
海瑟還是不願意退讓:“而我是需要清楚自己在乾什麼的那種。”
“我相信我會慢慢摸索出怎麼跟你相處的。”
言下之意就是,先拿下《午夜巴黎》的角色,我們再回來談這個。
海瑟意識到,儘管奧利弗平時是待人溫和有禮的紳士形象,他就像好萊塢大部份的經紀人,還是有著自己的原則以及做事的方式,並且不希望其他人觸及到他的做事方式。
而且,奧利弗說的是“他會摸索出怎麼跟她相處”,而不是“一起摸索出大家要怎麼相處”,在這段關係裡,占上風的永遠是他。
海瑟現在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但——
她乾乾巴的瞪住手機屏幕,彷佛她的視線能穿透屏幕刺殺另一邊的奧利弗。
——見鬼的奧利弗·溫斯頓,她就要成為他手上最大咖的客戶,看他到時候還能不能囂張得起來!
掛了電話後,海瑟幾乎是急不及待的打開文件袋。雖然心裡頗有怨言,但奧利弗居然連劇本都給她搞來了,有個經紀人就是不一樣。
海瑟從煙盒抽出一枝煙放到嘴巴裡咬著,隨後翻開劇本閱讀起來。
“……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在戒煙嗎?”馬克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
“算是吧。”海瑟敷衍道。
正如馬克所言,《午夜巴黎》是個帶有奇幻色彩的浪漫故事。
男主角蓋爾是一位好萊塢的編劇,卻有著成為小說家的夢想。他跟未婚妻來到巴黎旅遊,一晚,他喝了些酒,走上巴黎的街頭為自己的小說尋找靈感,卻迷路了。
正當午夜的鐘聲響起,一輛古董汽車出現在蓋爾麵前,他應隨車內的人的呼應上了車,來到一間複古的酒吧,那裡的人都打扮得像上世紀的人,他還遇到了自稱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的人——上世紀的小說家,代表作《了不起的蓋次比》。
蓋爾原本以為這是個化妝舞會,後來發現他真的是菲茨傑拉德本人,那輛神奇的古董車帶他穿越了時空,來到使他著迷1920年代。菲茨傑拉德之後帶他認識了海明威、格特魯德·斯泰因和畢加索——都是曆史上的文藝名人,蓋爾感到興奮不已之際,亦對畢加索當時的情人阿德瑞娜一見鐘情。
而海瑟要去爭取的角色,就是阿德瑞娜。
她蓋上劇本,趁著馬克就在這裡,好奇的問他:“奧利弗簽了我之後,你之前欠他的人情就一筆勾消了吧?能跟我說說那是什麼一回事嗎?”
馬克也摸出了一枝煙,點燃起來:“在我初初成為獨立製片人的時候,有個出資人找上了我,想請我製作一部電影,但奧利弗警告我那不是一個好劇本,那個出資人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我拒絕了,然後你猜怎麼來著?那部電影撲得媽都不認得了,接任的製片人還因為融資問題惹上了一些官司。”
“但是以你們的交情,不必存在人情吧?”
“的確,這個人情其實我還不還都沒關係,不過我就是受不了那家夥總是一副‘我拯救了你的屁股’(isavedyourass)的模樣,真想給那張漂亮臉蛋來一拳——雖然你得承認他是個很有前瞻性的人。”
海瑟失笑,她還頗有同感。
……
看完劇本的當晚,海瑟有些難以入睡,不斷在想這部電影。
——一部電影的女配角,製作方還是索尼,好萊塢的六大電影公司之一,導演又是名導伍迪·艾倫,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突然砸到自己身上,她有種不真實感。
她前世演過的電影差不多都是六大級彆的製作,但一個明晃晃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已經不是那個有一對知名演員父母在背後撐腰的索菲亞·米歇爾了,若非簽了奧利弗·溫斯頓,她恐怕還在小成本及獨立電影裡的龍套角色之中掙紮。
重新開始比她想像中更困難,每個試鏡都得來不易,她現在沒有選擇的資本,一個女配角都需要她極力去爭取,那麼隻能儘力去抓住每一個機會。
巧合的是,《午夜巴黎》還是穿越題材,她要扮演的是上世紀的人,簡直可以本色演出。
這導致海瑟差不多天亮才入睡,隻睡了三個小時就被手機的鬨鐘聲吵醒。她在床上掙紮了好一會,才憑著堅強的意識爬起來,換上運動裝出門。
她沿著樹林裡的小路慢跑,腦裡的雜念逐漸被拋開。
她的喘氣聲蓋過了樹葉的窸窸窣窣,沒注意到危險正在迫近,直到有個黑影倏然從樹後衝出來,看清楚原來是隻野豬,她被嚇了一跳。
也許是睡得不夠沒什麼精神,她一個站不穩,整個人失了平衡向後摔去,那野豬也躍進草叢裡就跑個沒影了。
“shit……”海瑟罵了一聲,跌倒的時候她的小腿不慎被草叢的枝節劃到,傷口挺深立即見血。
運動褲沒有口袋,海瑟什麼都沒帶,放棄了打電話找救兵的想法(況且有電話也不一定有訊號),好在她沒有跑太遠,走路的話應該走個三十分鐘就能回到旅館。
她扶著樹乾勉強站起來,忽然好像聽見了一些腳步聲,回頭一看,果真有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她跑過的小路上。
“海瑟?”出來跑步的邁克爾正疑惑她怎麼在以奇怪的姿勢抱樹,就看見她小腿上的五、六公分長的傷口,臉色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