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念我荀君,聖哉賢也(2 / 2)

又自荀朗陵(荀淑,曾為朗陵侯相)後,八龍並起,如今又有輔之、文若、公達等俊秀,實為國家名族。”

陳宮說道:“荀文若王佐之才,荀公達十三歲辨識奸人,我都知曉,唯有荀輔之的故事我不甚了解,可否請君細說。”

口中雖說對荀輔之不甚了解,實際上陳宮早就聽聞荀輔之的大名了。

荀輔之名棐(fěi),為荀爽二子,平輿許劭誇讚他“有聖德才,出則天下大安寧”。

因為這句評語,荀棐的聲名早就傳遍天下了,陳宮這一路走來也經常聽聞荀棐的故事。

可是這些故事多是零零散散的,且不乏有人誇大其詞或是瞎編,所以陳宮對荀棐總是猶如霧裡看花,觀不真切。

而現在臨近潁陰縣,亭長又是潁陰本地人,終於可以通過他了解到荀棐的真實事跡了。

亭長感歎道:“荀輔之,名不下父祖,才更有過之,關於荀君的故事太多了,我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亭長想了想,說道:“荀君十五歲的時候,二龍先生(荀緄)召諸子侄辯經,荀君為冠,仲豫(荀悅)次之,文若再次。

而後二龍先生問詢諸人的誌向,荀仲豫答著書撰史、名傳後世,荀文若答上匡天子、下興鄉族,荀公達答報國安民、一展才學。

唯荀輔之答我無遠誌,唯願見生民安樂,如此而已,二龍先生異之,問他竟不欲既富且貴嗎。”

說到這裡,亭長停了下來,看向陳宮,道:“陳君可知荀輔之如何回答的?”

陳宮語氣唏噓:“這我早有耳聞,荀君答道,富貴於我何加焉,二龍先生再問,荀君便答,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陳宮以手拍劍,慨然道:“三代以來的賢人莫過於此了吧!”

亭長亦是深有感觸,道:“除此之外,荀君在農事上亦有建樹,陳君入我潁川後,可在田壟處見過耙(bà)?”

陳宮回憶了下,“可是那個數尺長的條木組成的農具?”

亭長點頭道:“光和三年,天有大旱,荀君憐農人辛苦卻粟麥難活,故造此物,稱先耕後耙再耱,可鬆土保濕,對抗旱有極大益處。”

豫州氣候乾燥,降雨多集中在七、八、九月,春夏少雨,農人耕種時最緊要的事情往往就是抗旱。

“鄉人初不信,後用之,讚不絕口,言道再勞地熟,旱亦保澤。如今整個潁川郡都用上了此物。”

亭長緊接著道:“除耙外,荀君還改造了犁,新犁名為曲轅犁,比以前的直犁好用太多,可深耕也可淺耕,效用倍之,鄉人甚愛,故稱之為荀君犁。”

陳宮分外驚奇道:“我實不知荀君竟還有此能!”

亭長見他驚訝,與有榮焉地笑道:“荀君不僅才華超世,德行亦高。

前幾年大疫、大旱,外郡和本郡的流民眾多,有枯槁者奔至本縣,荀君見之不忍,便立養濟園,收容數百老弱,青壯則施以粟麥,活人眾多。”

陳宮欽佩之餘又奇道:“我聽聞荀氏向來清貧,荀君如何養得起這麼多人?”

這裡的清貧當然不是說窮,而是荀氏以經書傳家,不像一些豪強大族那般占地眾多、奴仆成群、錢財山積。

亭長說道:“陳君難道不知潁陰紙嗎?”

陳宮恍然大悟,扶額道:“是我糊塗了。”

這年月士人著書寫信多是用簡帛,紙雖然發明出來了,但是由於質量差、產量低,所以用的很少。

而荀棐進一步改良了紙,使得紙質地緊密、潔白光滑,很快便受到了士人們的喜愛。

當然他有意控製著紙的產量,所得錢財也不用在奢靡的生活上,免得遭人所妒。

其實他是過於小心了,因為再過幾年,就會有一個叫做左伯的人發明出優質的紙,世稱左伯紙。

名士蔡邕寫文章便是“用張藝筆、左伯紙”,唐朝李嶠還特地以詩句記之,即“妙跡蔡侯施,芳名左伯馳”。

時間若水流逝。

當陳宮告彆亭長,走出亭舍之時,他仰頭望著萬裡無雲的碧空,不由深深感慨道:“荀君,真神鳳!聖哉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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