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得了很嚴重的病,要治療的話需要很大一筆錢。
她一個半個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年輕時讓兒子跟自己一起受苦,臨死前還給兒子造下這麼一場孽。
可憐她的兒子……
梁遲沒說話,坐在床邊,輕輕拍著萬芳的背,漆黑的眸閃爍。
“會好的。”他說,聲音很輕,又透著強韌的堅定。
“一切都會好的。”
就像當年他將那個惡魔送進警局,帶著母親從村裡搬到w市。
隻要他足夠堅持,一切困難都能解決。
橙黃色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到小室裡,江欽坐在小板凳上,卷翹的眼睫一動不動,注視著麵前的畫板。
風掃過衣角,發出窸窣的聲音。
江欽放下筆刷,將畫取下來,輕輕吹一下,放在透明相框裡。
是一張風景圖。
很久沒有畫畫,所幸他的手沒有生。
江欽還算滿意地把相框掛到牆上,從一旁拿起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消息。
lc:【周三吧。】
發送時間是一小時前,江欽立即打字回複。
river:【好,周三下午三點,我在綜合樓下等學長。】
梁遲沒有回複。
第二天兩眼一睜打開手機,梁遲依舊沒回消息,江欽有些忐忑。
難道是他昨天回複的太晚了qaq
下午兩點半,江欽早早地坐在綜合樓下的長椅等著,頭上戴著那頂米色鴨舌帽。
有人認出他是之前在樓下發海報的男生,上前試探性地搭訕:“你好,是江欽學長嗎?”
江欽抬頭,“嗯,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男人剪了一頭板寸,聞言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江欽學長能交個朋友嗎?”
“交朋友?”
“嗯,我是軟件工程係大一新生,初來乍到有很多事情想請教學長。能和學長加個聯係方式嗎?”男人已經掏出了手機,把二維碼對著江欽,眼神勢在必得。
這人左一句學長右一句學長叫著。
江欽想到了當初幫助自己良多的梁遲,他當時也和梁遲加了聯係方式。
江欽拿出手機,剛想點開掃一掃,下一刻手機屏幕就被蓋住了。
抬頭對上梁遲沒有情緒的眼睛,江欽有些驚喜地喊了聲:“你來啦,學長。”
“嗯,不是約好了見麵。”梁遲的語氣不明,對著江欽說,似乎沒看到站在一旁的男人。
梁遲一來,江欽瞬間顧不上問他要聯係方式的男人,興致勃勃地從椅子上站起。
“學長,你想去哪裡?”
想好的地點在嘴邊繞了圈,梁遲突然改變了主意:“你家吧。”
江欽愣了下,沒想到梁遲竟然想去自己家裡,不過也行,他點頭:“好。”
突然想起板寸學弟,江欽轉過視線,原先站著人的地方空空如也,江欽疑惑地嘀咕了句:“人呢?”
“你還剩四個小時五十四分鐘。”
古井無波的聲音傳來。
江欽瞬間回過神,他們約的時間是三點到八點,過了八點梁遲要回醫院照顧母親。
“快點走啦,學長。”
江欽有些急了,快步往校門口走,梁遲跟在他身後。江欽一回身,見梁遲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他忍不住催促,語調又輕又軟,完全沒有威懾力。
梁遲無意識地勾了勾唇角,加快了步伐。
自從母親住院,他的身上一直壓著千斤重的鐵塊,窒息感無時無刻地折磨著他。
他盯著前方毛茸茸的頭,心裡的溺斃感無端削減了些。
江父江母不在家,鬆森公寓隻有管家叔叔一人。
今天是江欽自己回家的,管家叔叔正在廚房準備晚餐,江欽做賊似的扒著廚房的門小聲對著裡麵喊了句:“叔叔,我回房間做作業啦。”
“好的,小少爺。”
說完後,江欽嗖地一下縮回身體,然後帶著梁遲上樓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反鎖。
不知為何,隻要一想到給梁遲畫畫這件事,他就有點不知所措的慌亂。
江欽把畫畫工具從裡麵的房間拖出來,不小心帶出一個小箱子。
是一個紅木漆寶箱,沒上鎖。
有些好奇,江欽順手打開。
噗地一聲,幾個粉紅色短木棒大小的東西從裡麵彈了出來。還有一些圓球,掉在地上滾了幾圈,發出嗡嗡響,滾到了梁遲腳邊。
從沒見過這種東西,江欽拿起其中一根,與短木棒不同,這個粉紅色東西頂端有些彎,身子還帶著圓短的刺。
“學長,你認識這個東西嗎?”江欽舉起木棒,仰起頭望向梁遲,手不小心按到了開關,木棒竟開始轉動。
江欽還坐在地毯上,瓷白的臉與手裡顏色鮮豔的□□形成強烈對比,眼睛透亮像是淺褐色的寶石。
梁遲垂眸注視著他,神色晦暗,不認為江欽會不知道放在自己房間裡的東西,除非是有人送他的。
誰會送這種東西?
眼神驟然變冷,梁遲徹然大悟般移開視線,涼絲絲地勾起唇角。
他記得江欽交過男朋友。
好像是一個叫裴什麼的人,他在酒吧還給他們送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