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發生的事情對於禪院直哉來說實在是過於具有衝擊力了。
在他的話音還沒落下之前,染著黃毛的青年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家的古董木桌在對麵那個頂著一頭很出格的粉紅色頭發的少年手下被分解。
筷子和古董陶瓷盤子接觸的聲音隻有一瞬間的清脆,那微小的震動很快就在空氣中化為粉末和泡影,就好像浮光掠影一般,霎那間存在,又迅速消亡,快速和流暢到讓禪院直哉幾乎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這又絕對不是桌子質量的問題,禪院直哉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他以自己的親身經曆擔保,在他的老父親提著這玩意兒揍他的時候,可從來沒見過這矮幾壞過,隻有他遭殃的份兒。
也正是如此,他才會這樣輕易地在那一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這是一種因為故有認知被打破的失語。
從筷子被格勞格拉曼放回桌子上的時候起,那張可憐的桌子連帶著上麵碗筷的影子都忽然變得虛幻,然後很快就變成了一些閃閃發光的粉塵,再迅速地消失在空氣中。
但是這樣的變故非但沒有完全威懾到禪院直哉,反而讓黃色頭發的青年眼中的誌在必得變得更加明顯。
如果說之前從禪院直毗人那裡和一些傳聞中知道了格勞格拉曼的術式讓禪院直哉對於眼前這個粉色頭發的少年稍微擁有了一點興趣的話,抱著一點五條悟有,自己就必須要去爭一爭的想法而去招攬。
那麼現在格勞格拉曼的展現出的力量更是讓禪院直哉渴求,擁有這樣的助力他絕對能夠在以實力為尊的禪院家坐穩家主的位置。
這樣的力量讓自大的青年甚至都顧不上思考自己是否有相應的能力來來駕馭這樣的下屬,就迫不及待地發出了邀請。
“果然,果然是非常強大的力量和天賦啊。”禪院直哉拍著手,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吃飯的意思。
染著黃色頭發的青年對於讚不絕口格勞格拉曼的術式,隻是眼底深處卻也因為這份偉力而產生了一些隱晦的嫉妒和貪婪,他想要獲得這樣的天才,看到強者臣服於自己是他的一大樂趣。
“要不要來做我的屬下,格勞格拉曼。”
染著黃色頭發的青年不太熟練地念出格勞格拉曼的名字,言語中有著難以忽視的自命不凡,似乎開口對於格勞格拉曼說出這樣的招攬對於青年來說是一件極其屈尊降貴的事情,因此他就來拿本來應該是征求意見的話語都用上了肯定的口吻。
見沒有粉色頭發的少年沒有像他的那些唯唯諾諾的家仆一樣立刻地對於他的話做出回應,禪院直哉極其地不習慣自己被忽略,青年的臉上馬上湧出些慍怒,但是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考慮道格勞格拉曼的能力,禪院直哉勉強耐著性子再次重複了一邊自己的話,這是他對於天才的一點最大的讓步。
但是禪院直哉心裡想著的全是要是格勞格拉曼答應了他必然要先好好磋磨一下這個傳說中的天才的傲氣,以報自己三番兩次被忽略的屈辱。
“你這家夥難道是聾子嗎?快點回答我的問題,要不要做我的下屬,格勞格拉曼,要是你現在同意的話,我倒不是不可以考慮再身邊給你留下一個位置。”
禪院直哉覺得自己給出的籌碼已經足夠誘人了,自傲再次浮上青年的眉間,他不耐煩地問道,似乎認為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報酬。
“我身為禪院家的長子,身邊的位置可是讓無數人都趨之若鶩的,希望你能夠聰明一點,識相一點,不要不識好歹,跟著我的話,絕對會讓你體驗不一樣的感覺的,可比跟著五條家的那個家夥要好得多。”
但是這樣的話語似乎對於粉色頭發的少年似乎毫無吸引力,格勞格拉曼的臉上依舊是原來的那副表情。
隻是在聽到禪院直哉接下來的話之後,小獅子嘴角的笑意反而被慢慢抹平,像是聽到了什麼足以激起他怒火的事情。
被那雙粉色的澄澈眼眸注視著,竟然無端地讓禪院直哉感到房間裡的溫度有些不對勁,額角似乎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正在緩緩地凝結。
那是冷汗,冰冷的液體順著黃色頭發的青年的眉骨往下流淌,禪院直哉隱隱約約地感覺到眼前的粉紅色頭發的少年身上的色調似乎在慢慢地想著一種更加鮮豔和危險的顏色轉變。
格勞格拉曼那雙淺粉色的眼睛中似乎出現了類似貓科猛獸一般的豎狀瞳孔,充滿了一種野獸般的殺氣,並且連虹膜也開始泛起淡淡的紅色。
禪院直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在腳踝撞上堅硬的桌腳的時候,他才晃過神來,發現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覺。
眼前的高大青年的發色和瞳色確實是都在發生著變化,並且連形體似乎都在不斷地膨脹和變形,而在少年的身邊似乎也有著某種力量,是的周圍的溫度不斷上升著,禪院直哉的臉頰甚至體驗到了一點被灼燒的痛感。
在這片讓染著黃色頭發的青年近乎無法呼吸的凝滯中,禪院直哉的眼睛驟然瞪大,一隻幾乎要碰到天花板的巨大獅子聳立在他麵前。
這究竟是什麼術式?禪院直哉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可是搜索枯腸都不曾讓黃色頭發的青年找出一個可以形容的詞彙,格勞格拉曼的戰鬥能力絕對不僅僅是消除咒力這一個。
“請再說一遍吧,禪院先生。”在禪院直哉先思考出給所以然來之前,獅子卻開口說話了。
熟悉的嗓音從獅子張開的嘴裡說出,隻是音調要比之前人型的時候更加的洪亮和具有威嚴,就好像是渾厚的鐘聲在有著高高穹頂的宮殿或教堂中回蕩轟鳴,產生一種鎮懾人心的共振。
“要不要加入……”
禪院直哉在格勞格拉曼的話語之後就好像被奪走了反抗的意識,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直到話說出一半來才察覺到自己居然這麼輕易地就被格勞格拉曼牽著鼻子走了,當即勃然大怒,就差指著獅子的鼻子罵了。
這般龐然大物,確實在最初帶給了禪院直哉一些恐嚇,但是青年對於自己嫡子的身份過於信服和自傲,先入為主地就料定格勞格拉曼不敢再禪院家內擅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於是青年開始有恃無恐地發泄自己的情緒和感覺被輕慢的怒火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一向驕縱慣了,整個禪院家上下也不幾乎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於是在麵對自己需要招攬的對象時,也不肯放下大少爺的架子。
“你算是什麼東西!竟然敢這樣和我講話。”
禪院直哉除了在禪院直毗人那裡,還從未在誰那裡像剛才那樣就像是被提住了後頸的鵪鶉一般服服帖帖地回答問題,現在感覺到不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果然是被六眼從國外撿回來的小鬼,根本什麼規矩都不懂。”禪院直哉故意壓低了一點聲音,明明時自言自語,音量卻恰好能夠讓兩個人都聽到。
見獅子沒有回答,禪院直哉便認為他怕了,當即變本加厲地咒罵起來。
“我今天便是真正知道了,該說不愧是東京咒術高專嗎?”禪院直哉拍了拍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看起來似乎是對於和獅子共處一室就感覺到屈辱,“果然窮鄉僻壤的地方出來的咒術師也是這般小家子氣。”
“看來你和禪院真希那個廢物一路,也不會強出多少來,即使有著這樣的天賦也遲早會被浪費掉。”
感受到獅子鼻腔中噴出氣體的速度似乎變得急促了一些,禪院直哉認為這是格勞格拉曼有所意動的表現,立刻得意地繼續說道:“當然這一切要是在你加入我的勢力之後就會大不一樣——”
身形龐大的雄獅隻是抬起一隻前爪輕輕一扒拉,這樣仿佛壓根沒有認真的一次攻擊,所發出的勁風就足夠使得禪院直哉向後倒飛出去。
宛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落地的禪院直哉麵對這樣要到行的實力碾壓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隻能狼狽地倒在一堆桌子的木屑之中。
他明明是特彆一級咒術師,但是在貓科動物超乎尋常的反應能力之下,他的那點戰鬥直覺似乎直接沒有了一點用處,他此時就是被貓咪司農的窮鼠,困於格勞格拉曼掌中,不得自由。
巨大的屈辱用上禪院直哉的心頭,他的驕傲之心甚至在這種情況下讓他變得難以呼吸。因為惱火而導致的緋紅浮上青年的臉頰,那雙狹長的眼睛裡寫滿了怨毒,因為負麵情緒而滋生的大量咒力此時成為了最好的催化劑。
“你這個垃圾!受死吧。”
禪院直哉左腳一踏地板,瞬間出擊,他的術式在這些年來已經給他使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對上一般的敵人角度易如反掌。
傲慢的禪院家嫡子甚至已經能提前幻視到這隻看起來威風凜凜的雄獅在自己手下慘敗,臣服於自己的場麵,嘴角情不自禁地掛上了一抹扭曲又滿足的微笑,他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會有失敗的可能。
這種方式在以往也許能夠讓他無往不利,但是這一次他的對手是格勞格拉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