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後不久,毗江橋處,來了一隊魏軍遊騎。
為首的什長河邊走馬,凝眉下望,浪花濺起,飛上岸邊。
忽然岸邊泥塊垮塌,戰馬蹄下一空,差點滑入水中。
魏軍什長大驚失色,連連向後退去。
“頭兒,咱還過橋嗎?”
麾下的兵卒望著已經因江水衝擊而嘎吱作響的木橋,個個心有餘悸。
魏軍什長想了想,萬一橋垮了,可就要葬身魚腹,一去不回。
今夜探查到郫縣界,已經完成了軍令,何必再冒雨涉險?
於是便決定不入郫縣,調頭回營複命。
臨走之時,一道閃電短暫的照亮了天地。
魏軍什長驚鴻一瞥間,看見了地上紛雜的馬蹄印,當中已經積滿了水。
經驗豐富的魏軍什長立刻判斷出,這等規模的馬蹄印,必是蜀軍馬隊無疑。
於是便率部開始沿著蹄印一路追蹤而去。
郫縣,縣衙。
高軌三人摘去了蓑衣鬥笠,抹去了臉上的雨水,走入了堂中。
堂內,一名文士正眉頭緊蹙,擺弄著手中算籌,見高軌等人回來,抬頭道:“飛鴻,水位如何?”
“今日雨大,離岸兩指。”
“大雨傾盆,真是天助我也。”
文士正是郫縣令常勖,眼中精光閃爍道。
三人落座,縣兵送來了熱騰騰茶湯,給幾人暖暖身子。
“脩業兄在算什麼?”
“劍閣餘糧。”
“哦?可有結果?”
“涪城丟失,劍閣隻能支持二十日左右。”
“還來得及。”
高軌將茶湯一飲而儘,周身舒暢。
常勖扔下了手中算籌,走到了堂前觀望天色。
待幾人稍歇片刻,王訓起身向常勖作揖道:“郫縣,就拜托脩業兄坐鎮,吾等這便出發了。”
鄧良、高軌相繼起身,常勖回首,鄭重回禮道:“成敗在此一舉,興複漢室,諸位共勉!”
“興複漢室!”
說罷,三人便匆匆冒雨離去。
常忌衝著三人背影深深一拜。
未時將儘,郫縣城北主街之上,戈矛藏鋒,甲胄披蓑。
一千兵靜列雨中,高軌、王訓、鄧良俱已披甲執刃。
這些兵,一半是高軌這個邸閣督麾下的衛戍之兵,另一半則是縣令常勖世族之兵。
片刻,縣兵開城,高軌沉聲呼道:“出發!”
兵馬聞令而動,火速出城,偃旗息鼓,開始向北悶頭急行軍。
高軌開路在前,鄧良督兵在中,王訓率部在後,一路狂奔,泥點飛濺。
縣城之中,常勖心緒難寧,便起身往縣城西北的邸閣所在巡視。
郫縣地處平原,唯縣城西北有淺丘高台,隆出地表。
邸閣,便在這淺丘之上,依托地形而建,居高臨下,以避水患。
高軌帶著護衛邸閣的兵馬外出,所以常勖調縣兵接替看守。
常勖帶著佐吏登階來到邸閣外,卻見巡哨的縣兵皆躲在門樓下烤火。
懈怠之狀,令常勖心中大怒。
縣兵伍長見縣令前來,連忙行禮。
“縣令,如此大雨,您怎來了?”
“這邸閣事關重大,汝怎可玩忽職守?左右,立打二十軍棍!”
常勖麵色鐵青,怒氣衝衝,左右親兵立刻將那伍長按倒,當場打了起來。
這伍長一臉發懵,縣令一向謙和,從不苛責於下,今日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