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風塵,星垂崖野,三秋壁壘,天浮大白。
馬兒環佩叮當,兵卒龍蛇慢行,劉諶騎在馬背之上,困得哈欠連天。
“到了何處?”
“回大王,前方便是漢德縣,乃南棧之始,去劍閣三十裡。”
主簿陳壽在旁連聲回答道,兩邊山巒起伏,趨向險要。
劉諶遠遠張望,漢德縣城已遠遠可見,溪流涓涓,溪鶒點水。
大軍越陌度阡,及近郊村,忽聞有啼哭之聲,劉諶不免疑惑,便驅馬往前部查看。
隻見遠處田有墳塚,紙錢漫天,正祭祀亡人。
劉諶駐馬道邊,行路的眾兵將皆側目張望。
片刻,西鄉侯張瑛匆匆而來,歎息一聲稟報道:“大王,臣遣人問過了,這幾日魏軍正猛攻劍山關城,這家爺孫三人在為關城運送軍資時,先後死在了魏軍砲石之下。”
劉諶目光一黯,沉默片刻對張瑛道:“將孤今日的口糧全部留給她們吧。”
“喏。”
張瑛匆匆離去,將自己今日份的口糧也分了出來,遣人送到了墳前。
兵卒將一布袋糧食放下後,便自顧折返。
墳前的老嫗寡婦又驚又疑,回首一望,便看見了道路之上,漢旗飛舞,大軍正行。
兩人將糧食緊緊抱在懷中,遠遠叩首以謝。
劉諶望見,調轉馬頭繼續前行,餘光一掃,便可見野墳。
不久,大軍抵漢德城下,城門處,縣官灰頭土臉,率佐吏憔悴來迎。
“臣漢德令司馬勝之,拜見北地王!”
“縣君請起,不必多禮,關門戰事如何?”
“昨日糧草已儘,魏軍晝夜環攻,戰事十分慘烈。”
前線已經斷糧,劉諶心中焦急,當即令漢德令司馬勝之調配民夫向關城轉運自己帶來的糧草。
又令西鄉侯張瑛率大軍在漢德縣火速休整就食,隨時準備頂上關城助戰。
正這時,有縣兵從城北奔來,向司馬勝之倉惶稟報道:“縣君,前線不支,董相催糧!”
司馬勝之臉色雙目赤紅,拂袖憤慨道:“還好大王督糧前來,否則董龔襲怕是要借臣的頭顱以定軍心了。”
連日來,輔國大將軍董厥命漢德令司馬勝之設法籌糧,以供前線將士吊命。
可漢德縣的糧倉早已空空如也,司馬勝之屢陳實情,可董厥不予理會,催促之詞愈發嚴厲。
司馬勝之心中明白,董厥是在逼他搜刮漢德百姓家中的存糧應急。
如此敗壞民心之事,董厥不肯自己動手,便隻好逼迫司馬勝之來辦。
司馬勝之遲遲不肯從命,以致前線關城自昨日便兵卒空腹而戰。
若不是劉諶今日像是及時雨般趕來,司馬勝之人頭不保。
事不宜遲,劉諶立刻率牙門將羅襲與安漢侯王訓馬不停蹄自漢德縣北出,直奔薑維營盤。
劍閣關城,魏軍砲矢不絕,兵卒緣陡坡佯攻,積屍累累。
城上,漢兵饑腸轆轆,卻仍在奮力拋石滾木,還擊魏軍。
漢軍大營,薑維在帥帳之內來回踱步,大軍斷糧,魏軍又各部輪戰不休,這樣下去己方遲早崩潰。
“報,魏軍攀襲東峰營盤嘴,張將軍正在率兵拒敵。”
“敵兵幾何?”
“約有千人。”
“傳我將令,命中軍裨將襲祚引兵三千,速去登峰馳援。”
“喏!”
薑維麵色愈沉,魏軍竟攀峭壁奇襲營盤嘴,似乎是要最後一搏。
若非斷糧,魏軍後撤,或可銜尾追殺一陣,當有斬獲。
正這時,帳下督柳充衝入,大喜道:“將軍,五殿下已率兵督糧已入漢德,王駕正向大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