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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江戶川柯南裝傻般乾笑了兩聲,“鹿見哥哥, 你在說什麼呀?新一哥哥不在這裡哦……”

即使是江戶川柯南自己, 也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的演技著實有些拙劣。

“工藤新一不就是你嗎?”鹿見春名溫柔地說, “好啦,工藤君, 拜托你把粘在我帽子上的竊聽器拿回來, 好不好?”

他用上的仍舊是用來哄小孩般的語氣,刻意將聲音放地溫柔親切,沒有一點威脅的意味——但在江戶川柯南聽來,從鹿見春名嘴裡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森然的寒意。

這讓江戶川柯南下意識地就想要反擊。他摸上了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手表之中藏了麻醉針,這麼近的距離, 隻要他動一下手指……

手表的表麵卻被人先一步按住,連帶著江戶川柯南的手指一起。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偷偷摸摸做壞事。”鹿見春名頗為遺憾地說,“你也不想自己是工藤新一的事情被毛利小姐知道吧?”

江戶川柯南隻覺得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凝固了。

寒意自下而上地彌漫,甚至連舌根都在發苦,指尖因為驚懼而格外冰涼。他的手指收緊,在手背上留下了幾道格外明顯的紅色的抓痕。

“彆害怕,我不會對你……還有宮野小姐怎麼樣的。”

鹿見春名故意在中間停頓了一會兒才說出“宮野小姐”這幾個字來。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灰原哀曾經的身份和名字,但他記得,灰原哀曾說過“我父母研究的那種藥”。

銀色子彈是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夫婦研究出來的夢幻般的藥物,作為他們的女兒,灰原哀必然也姓“宮野”。雖然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但隻是拿來唬一唬江戶川柯南的話,也算夠用。

糟了,真的被發現了。

雖然已經無數次在噩夢中夢見過這一幕,但事情真的發展到這一步的時候,江戶川柯南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進行冷靜的思考。

他被發現並不隻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身邊那些朋友、親人,毫無例外都會因為他的暴露而進入組織的視野,隻單純是毛利一家就絕對逃不掉組織的清掃。

這個組織是絕對寧願殺錯也不會放過的。

更何況,他目前還不知道告死鳥究竟知道了多少,這些事情有到底有沒有被他上報給組織……

鹿見春名抱著江戶川柯南,彎腰傾身,將懷中的小少年放在桌上坐下。在想要放開時,鹿見春名頓了頓——江戶川柯南的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服。

遲鈍了兩秒,江戶川柯南才觸電般鬆開了手,被他緊緊攥過的地方顯出了幾道很明顯的折痕。

“我說了,彆害怕,也彆那麼緊張。”鹿見春名親昵的摸了摸江戶川柯南的發頂,“我是個好人,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江戶川柯南下意思去看鹿見春名的眼睛,對上了那雙流淌著燦爛金色的金色眼瞳。

他完全沒從那濃鬱的金色裡看出什麼真誠來,隻看到了眼底倒映出來的、他慘白的臉色和倉皇的神情。

“安心,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彆人,就當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嗎,說不定……我之後還需要你幫忙呢,平成的福爾摩斯先生。”

鹿見春名對他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將粘在帽子上的竊聽器摘了下來。

他牽起江戶川柯南的手,緩慢地、一根一根地打開了他的手指,然後將竊聽器放進他的掌心。

“貴重的東西要小心地收好,下次,不要再讓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了。”

江戶川柯南看向鹿見春名的背影——那頭長長的銀發在日光下格外晃眼,像是光河裡的一段月光。

他垂下頭,寬大鏡片的反光擋住了晦暗不明的神情,隻能看到他緊抿的唇角。

赤井秀一察覺到了江戶川柯南反常的情緒,“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沉默了很久,江戶川柯南才緩緩地低聲說。

“什麼?”赤井秀一愣了一下,“那……”

他皺起了眉。

“你覺得,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戶川柯南緩緩舒出一口氣,他閉上眼睛,開始仔細回想——但在他的記憶裡,鹿見春名對待他的態度一如既往。

不如說,從一開始就很奇怪,完全不像是對待一個小學生的態度。

總不可能是鹿見春名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工藤新一了吧?

“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是現在才知道的,這個時間應該很早……但我並不知道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才讓他確定這件事。”江戶川柯南最終隻這麼說。

讓他暴露的事情,他必須趕快處理掉才行……但現在卻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當然不會有頭緒——因為鹿見春名根本就是用藏太偷聽到的。

有了藏太,就相當於多了一個他自己,他可以共享藏太的視覺的和聽覺,全世界也隻有鹿見春名能做到這種事情了。

“這樣的話……可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赤井秀一頷首,“如果他很早就知道了,組織不會沒有動作的。既然到現在都沒什麼動靜,說明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組織。”

“他是組織的成員,發現了這樣的事情,沒有道理不上報……如果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並沒有告訴其他人的話,”江戶川柯南沉思,“除非,他是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的話就好辦了,他大可以等著鹿見春名拋出他的籌碼,然後將掌握主動權的那個人變成他。

對於江戶川柯南的猜測,赤井秀一隻微微笑了笑。

不同於江戶川柯南對鹿見春名的知之甚少,他的了解要更多一點,也有猜測並沒有說出來。

雖然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但是……赤井秀一一直在懷疑一件事。

——告死鳥,很有可能是公安派進組織潛伏的臥底。

*

鹿見春名從赤島由理身後經過時,她很明顯被嚇了一跳。

她受驚般向一旁跨出了一步,發現是鹿見春名之後又鬆了口氣:“抱歉……”

“沒事,嚇到你了,不好意思。”鹿見春名的視線掃過她的手腕。

“赤島小姐,你還好嗎?”毛利蘭看著赤島由理的腰部,欲言又止。

為了避開經過身後的鹿見春名,赤島由理的後腰撞上了階梯教室裡的課桌。好在課桌的棱角被打磨成了圓潤的圓形,直到被提醒之後她才感覺到了一點輕微的鈍痛感。

赤島由理下意識捂住了腰:“啊……沒事。”

隨著她抬起手來的動作,折起一截的袖口中露出她手腕上疊戴著的幾串手鏈和手鐲,掛在一起的玻璃珠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在陽光下顯出半透明的清透色彩來。

女生天性就會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毛利蘭的目光下意識地跟隨著聲音發出來的地方看去,那幾串疊戴著的手鐲立刻奪去了她的注意力。

毛利蘭並不吝嗇於誇讚:“好漂亮的手鏈,赤島小姐的品味很不錯呢。”

赤島由理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凝滯,她勾起唇角扯了扯,露出勉強的笑來:“……嗯,是勝則送我的,隻是,勝則他現在……”

她的臉上流露出難以自抑的悲傷神情,順勢將袖口往下扯了扯,遮住了戴著幾串手鏈的手腕。

大概是過於悲傷的原因,赤島由理臉上的濃妝也蓋不住神色中的憔悴。她低垂著眉眼,嘴唇上原本的豔色被吃掉了些許,隻留下一層很淡很淡的紅,趨近於她原本的唇色。

另外兩個嫌疑人——英賀亮顯然和永阪達夫關係更好,兩個人湊在一起交談,眼神時不時地飄向赤島由理。

“柯南,你怎麼了?狀態不好嗎?”毛利蘭走到江戶川柯南的跟前,半蹲下平視著他。

少女藍色的眼睛中含著憂慮,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人時,很難不讓人心軟下來。

“你今天都沒有像以前一樣跑來跑去四處調查呢,所以我有點擔心……”

“不,我沒事的啦!”江戶川柯南隨口扯了個借口,“隻是昨晚毛利叔叔的呼嚕聲太大了,吵的我有些睡不著覺,所以現在有點困……”

為了演技逼真,他還假裝打了個哈欠。

毛利蘭放心地鬆了口氣,微笑起來:“原來是這樣,沒事就好。我看你這麼沒精神,還以為是生病了呢。”

為了證明自己十分有活力、根本沒有生病,江戶川柯南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精神十足地開始進行調查——事已至此,就算他想讓鹿見春名封口也沒有辦法,不如等鹿見春名主動來找他好了。

“被下毒的應該就是這個了。”伊達航舉起手中的證物袋,證物袋之中裝著的是一包煙,“黑原勝則去洗手間抽了一根煙,回來之後便毒發身亡了。根據我們的調查,這包煙是你去買的吧?英賀亮先生。”

英賀亮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煙是黑原他讓我去買的,再說了,就算真的是我買的,也不能證明就是我下了毒吧?”

“可是除了你,並沒有其他人接觸過這包煙。煙是剛買的,也是剛開封的,接觸過的人除了你就隻有黑原先生,”高木涉說,“總不能是黑原先生自己給自己下毒吧?”

毛利小五郎突然出聲了:“不……我想並不是那樣。”

他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椅子上,單手撐著額頭,陷入了沉睡之中。

江戶川柯南躲在毛利小五郎手邊的課桌下,用蝴蝶結變聲器發出毛利小五郎的聲音。

“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黑原先生的嘴唇上有一些很淡的紅色。”

江戶川柯南打算接著往下說時,突然卡殼了——鹿見春名正在看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一側來的鹿見春名好整以暇地靠在牆邊,看到他投來的視線時還會回一個鼓勵般的微笑。

他辨認了一下鹿見春名無聲的口型,發現那居然是一句“加油”。

……這人怎麼像個單純來看熱鬨的?

“確實有紅色。”伊達航看了一眼,“這些紅色應該是口紅的痕跡吧?雖然舔嘴唇的動作會帶下來大部分,但沒有卸妝專用的工具的話很難完全卸掉……”

伊達航的聲音換回了江戶川柯南的注意力。

“赤島小姐,你特意擦掉了口紅吧?”

“誒?我……我沒有啊。”赤島由理捏緊了手包,“隻是喝水的時候蹭掉了而已。”

“喝水蹭掉的話,應該隻是唇中那一圈會沒有口紅吧?”安室透眯起眼睛,“這跟赤島小姐說的好像不一樣……”

“赤島小姐,方便將你的口紅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嗎?”伊達航的神色嚴肅起來。

毛利偵探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赤島由理的口紅,既然提起了,那麼說明這必然是與案件有關的事情……都暗示到這個地步了,作為搜查一課的精英警察,伊達航不會聽不懂。

赤島由理臉色不太好看:“不,這跟案件有什麼關係嗎?”

“說起來,剛剛在講座上,他們倆還黏黏糊糊地在接吻吧?”嫌疑人之一的永阪達夫插嘴。

赤島由理身體一顫。

高木涉狐疑:“難道說……”

江戶川柯南下定了結論:“殺人凶手就是你吧,赤島由理小姐。”

赤島由理扶著桌子的邊緣,手指尖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戴在手腕上的手鏈是為了掩蓋自殘的傷痕,化濃妝也是因為要用粉底掩蓋臉上被打出來的淤青。剛剛黑原先生還和鹿見君發生了衝突,這說明他是個暴躁易怒的人——他打你,對嗎?”

“他確實家暴我,但是那又怎樣?就算如此,我也愛他。”赤島由理抿唇,“更何況,那包煙要怎麼解釋?我不抽煙,有毒的煙也是英賀亮買的。”

江戶川柯南說:“不,有毒的煙並不是死因……口紅才是。”

“你在口紅中加了氰化物,所以黑原勝則和你接吻時才會中毒。至於那包煙……英賀先生買來的那包煙裡根本就沒有毒。有毒的那包煙,是你一開始就準備好的吧?你很清楚黑原先生隻喜歡那一個牌子的煙,所以事先就準備好了有毒的那包,用來掉包新買的那包,這樣,就可以嫁禍給英賀先生了。”

“英賀先生從高中起就被黑原先生校園霸淩,他完全有足夠的殺人動機。但實際上,動手的人是你。”

“毛利先生,彆說笑了。氰化物這種毒藥,哪怕接觸到黏膜也會中毒的。你說我在口紅裡摻了毒,那麼使用了口紅的我不可能沒有中毒吧?”赤島由理冷笑,“這您該如何解釋呢?”

“失禮了。”安室透說。

他握住了赤島由理的手腕,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姿態挽起她的袖口,露出小臂上的針孔來。

安室透看著赤島由理:“你提前注射了氰化物的解毒劑吧?因為解毒劑緩解了藥效,所以才讓你現在看起來很正常。氰化物並不是沒有發揮藥效,而是在解毒劑的作用下隻表現出來了很輕的症狀,而這些症狀你隻需要用‘悲傷過度’的借口就能圓過去。”

“你彆胡說了!”赤島由理咬了咬唇,她看向了毛利小五郎:“煙呢?你說我掉包了,那麼那包被掉包的煙呢?”

“你的眼神一直在看課桌,從黑原勝則死亡到現在,總共看了十七次。”赤井秀一推了推眼鏡,微笑著說,“所以我想……”

安室透接過他的話頭:“那包煙,應該被你藏在課桌上的書裡吧?”

課桌上放著的是藥學的專業書——厚的像塊磚頭。

高木涉走過去,翻開那本書。書頁嘩啦散開,露出中間被人挖出來的一個方形坑洞,洞中塞著一包剛剛開封的煙。

“身為製藥工程專業的學生,想要接觸到毒藥簡直太容易了。那根摻雜了氰化物的口紅,應該就在你的手包裡吧?隻要拿去檢驗一下,就能明白一切了。”江戶川柯南緩緩地說。

赤島由理陷入了長久地沉默之中。

她緩緩地跪坐在地麵上,眼淚從眼眶中湧出來,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麵上,蓄成一小灘水漬。

“是……沒錯,是我殺了他。”

黑原勝則對她顯然並不好——他英俊、高大、有權有勢,單從表麵的皮相來看,誰都會被他迷惑住。

“但那是他應得的。”赤島由理微笑著說,“既然用暴力對待彆人,就應該想到會被彆人用暴力對待,隻是可惜我打不過他,隻能下毒……完全不能解恨呢。”

但本質上,他暴躁易怒,衝動又喜歡打人,惱怒起來時便會在她的身上發泄不如意的怒火。她嘗試過割腕自殺,卻反而被威脅說敢自殺的話就連她的家人也不放過……最後隻能用幾串花裡胡哨的手鏈戴在手腕上,遮擋那些刀割留下的痕跡。

就像這個世界上所有會家暴的男人一樣,每次黑原勝則打了她,都會流著眼淚抱著她懇求,向她保證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再動手了……可暴力從開始的那一刻就不會再有停下的機會了。

如果不是那個時候,三津優二溫柔地鼓勵了她,大概她這輩子都不會有鼓起勇氣進行反抗的一天……

既然製止不了,那就乾脆處理掉對她施加暴力的源頭好了。

她殺了黑原勝則。

*

“你們回來了?”

聽到門口風鈴的響動,榎本梓在開放式的料理台後抬起頭來,“今天怎麼樣?毛利先生的講座是不是很精彩?”

“確實挺精彩的。”鹿見春名客觀地評價,“畢竟發生了殺人案嘛。”

“殺人案?!”榎本梓吃了一驚,“所以你們又破案啦?”

“畢竟是‘沉睡的小五郎’嘛,大名鼎鼎的名偵探,當然是當場就破案了。”鹿見春名微笑,心說那全靠江戶川柯南給他當槍手。

“工作了一天回來,安室先生還要做料理啊……”榎本梓揶揄,“總不會是給我做的吧?啊,應該是給鹿見君的?真好啊,我都沒有這個待遇呢。”

安室透已經走到了開放式的料理台後,一圈一圈地將白色襯衣的袖口卷起來,在腰間係上了圍裙。

他一邊從冰箱中往外拿出食材,一邊神情自然地應付著榎本梓的揶揄。

“那是因為你每次都在我做料理的時候偷吃吧?都吃飽了,當然也不用另外再給你做了。再說……員工餐什麼時候少了你的份?”

“話是這麼說啦,但是誰讓安室先生料理的手藝太好了呢?”榎本梓深深歎了口氣,“波洛的生意這麼好,全都多虧了安室先生的手藝——還有臉。”

毛利蘭讚同地點頭:“安室先生就是波洛的門麵。”

“不過——”榎本梓拖長了語調,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她湊到鹿見春名和毛利蘭坐著的桌邊,擠眉弄眼地將目光投向櫥窗外。

鹿見春名不明所以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波洛咖啡廳的斜對麵不遠處,有一家店鋪被圍擋遮了起來,近日總能聽到叮鈴哐啷的裝修聲。

今天圍擋已經被拆了下來,黑暗中看不太清晰玻璃櫥窗裡的內容,招牌還沒來得及掛上去。

“難道對麵也打算開家咖啡廳搶生意?”鹿見春名猜測道,“沒關係的榎本小姐,波洛有安室先生在,好廚子常有,長得這麼帥的可不常見,大家衝著臉還是會來波洛的,放心吧。”

安室透麵無表情地抬起頭來:“你們議論我之前,是否應該注意一點,至少避開我呢?”

“可是這不是在誇你是池麵臉嘛,有什麼好避開的?”榎本梓撇了下嘴,“不過不是啦,我打聽了一下,對麵不是開咖啡廳的,不過好像老板的手藝也不錯,中午的時候我聞到了咖喱香味……”

榎本梓說著說著就跑題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猛地一拍腦袋,擠眉弄眼地看向毛利蘭。

“哎呀不對,我是來和你們八卦的,對麵那家似乎是個樂器店,聽說老板貝斯彈的很好聽,還是個大帥哥!”

波洛咖啡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冒昧打擾了,我是對麵森川樂器行的店主,接下來要跟諸位做鄰居了,所以特地來拜訪一下。”

穿著純白的高領毛衣、有著黑發和黑色眼瞳的青年走進室內,他眉目中透著溫和,微笑起來時像是一束晨光。

“我是森川彌。”

第37章

安室透停下手上的動作, 轉頭看向那位自稱是森川彌的樂器店店主。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但森川彌卻莫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曾經見過一樣。

隻單看臉,安室透可以確認自己從未見過眼前這個人。但隻看眼睛……那雙眼瞳是純黑的,卻格外透亮, 眼尾是微微上挑的, 像是貓的眼睛。

眼睛的輪廓、以及那種眼神……很像他曾經認識的人。

安室透微不可見地抿了抿唇, 對森川彌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來:“初次見麵, 我是波洛的侍應生, 安室透。”

就算再像,也不是他——因為那個人,在三年前已經死了。

“我是榎本梓, 也是波洛的店員,請多指教了。”榎本梓有些心虛地站起來,對森川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剛剛她還在八卦人家,結果正主後腳就上門來了,還不知道剛才那些話被聽到沒有……多少有些尷尬。

森川彌好像一點都沒發現榎本梓的尷尬一般, 他微微笑了笑, 從提著的紙袋裡拿出了幾袋包裝精美的曲奇餅乾。

“這是我自己做的一點餅乾, 不介意的話請收下……”森川彌顯得有些羞赧,“不過波洛咖啡廳在米花一向很有名, 我手藝一般, 請彆嫌棄。”

“怎麼會?這是森川先生的心意,能收到我們很高興。”榎本梓爽朗地笑了笑,從森川彌的手中接過了用透明的塑料袋包裝好的曲奇餅乾,“正好我們在準備員工餐, 森川先生要是沒有吃晚飯的話,不如跟我們一起吃一點吧?就當是回禮了。”

森川彌的目光從室內眾人的臉上掃過, 在鹿見春名的臉上停頓了幾秒,隨後才衝榎本梓笑了笑,“那麼我就打擾了。”

他順勢在鹿見春名手邊空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鹿見春名越看越覺得這位森川彌十分眼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而且有種微妙的感覺……就跟他看衝矢昴一樣,總覺得這個人的渾身上下都充斥某種違和。

“對了,初次見麵,”森川彌客氣地看向鹿見春名,對他伸出手,“你……”

他遲疑地停頓了一下。

“鹿見春名,我的名字。”鹿見春名從善如流地握住了森川彌伸出來的手,“初次見麵,森川先生。”

鹿見春名心中微微一動。他能察覺到森川彌的小動作……森川彌用食指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輕輕勾了勾,被修剪地很短的圓潤指甲劃過掌心的肌理,帶來微微的瘙癢感。

他的動作頓了頓,想要抽出手時,森川彌卻沒有鬆開。他握著鹿見春名的手,垂下眼睛打量著他的手指,短暫的幾秒鐘後才又抬起頭來凝視著鹿見春名的金色眼睛。

“鹿見君的手指很長,很適合彈琴。”森川彌微笑著說,“下次不如來我的店裡試試看貝斯吧?我可以教你,順便請你品嘗一下我做咖喱的手藝。”

貝斯、咖喱。

鹿見春名的視線一凝。

將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他的記憶瞬間就複蘇了。

眼前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他上次在安全屋裡見到的前任搭檔——蘇格蘭。

然而一邊的榎本梓根本不懂這兩個人之間的暗示交流。

她的眼睛直接看直了——她的兩隻眼睛都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森川彌和鹿見春名之間的小動作。

榎本梓的表情逐漸凝滯,她儘力控製自己,免得讓眼珠子直接瞪出來,卻不可避免地將視線在森川彌和安室透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震驚!新來的樂器店老板竟然是安室先生的情敵!按照立場,她似乎應該堅定地支持安室先生……等等。

榎本梓陷入了沉思。

她記得,似乎是鹿見君在追求安室先生來著,不然怎麼會天天來波洛?而且安室先生也很縱容的樣子,一點沒有對之前咖啡廳女顧客的堅定拒絕……所以,這其實是情趣?她是情趣play裡的一環?

現在這個森川先生好像又對鹿見君有點意思的樣子……

榎本梓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什麼,這是狗血的三角戀啊!

榎本梓的目光實在是太過顯眼,安室透一抬起眼睛就能看出來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得益於雙眼2.0的好視力,安室透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森川彌和鹿見春名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這讓他切三明治的動作頓了頓。

倒不是說真的像榎本梓腦補的那樣,他和鹿見春名之間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隻是那個森川彌……米花町已經出現了太多刻意聚集在這裡的人了,這個突然出現的樂器店老板也顯得有些可疑。

用更抽象的說法來說,那就是他從“森川彌”的身上,嗅到了同自己十分相似的氣息。

森川彌對鹿見春名的那些小動作,在安室透看來顯然是比較拙劣的Horap。

如果真的另有所圖,那麼這麼直白的勾引未免有些過分,隻會嚇到當事人。對這一招運用相當熟練的波本先生在心裡進行點評。

察覺到榎本梓和安室透的目光,森川彌很快將握住鹿見春名手掌的手鬆開了。

安室透收回視線,將三明治切成幾塊大小相同的三角形,放進潔白的瓷盤之中,從開放式料理台後走了出來。

“招牌三明治,”他彎腰,將碟子放在桌麵上,“因為時間和食材都有限,所以隻做了簡單的三明治。”

“安室先生的手藝一如既往地棒!”榎本梓誇,“對了,小蘭你在這裡的話,怎麼沒看到毛利偵探和柯南?”

“爸爸他說要去看衝野洋子的節目,所以已經去樓上了。柯南去找博士了。”毛利蘭回答,咬了一口溫熱的三明治,“無論多少次吃都會覺得好吃,安室先生是有特地進修過廚藝嗎?明明是這麼簡單的蔬菜和火腿,做出來卻好吃的不得了……”

安室透拉過椅子坐下來:“也不算特地進修過,嗯……是我的朋友交給我的,他很擅長料理。”

在聽到他說起“朋友”時,森川彌——諸伏景光抬起了眼睛,看向安室透。

這種時候,他沒再戴上名為波本的麵具,屬於降穀零的那一麵從殼子裡稍微透露出來些許,灰紫色的眼瞳之中流淌著柔軟的情緒。

但這樣外溢的情緒隻出現了短暫的幾秒鐘,很快又被他收斂了。

榎本梓無所覺地誇讚道:“這樣啊,那安室先生的朋友一定很厲害。”

“嗯,是啊。”安室透微笑起來,“他很厲害。”

隻是已經再也吃不到他的料理了。

就算學地再像,終究也和他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

鹿見春名不懂安室透眼神裡的複雜,也不懂森川彌的眉眼官司。他心無旁騖地咬了口三明治,在內心讚美波本的好手藝,同時忍不住開始拉踩。

——雖然很好吃,但是沒蘇格蘭做的好吃。

說起來,怎麼感覺波本的料理和蘇格蘭的料理有點像呢?鹿見春名回憶了一下上次吃到的蘇格蘭做的飯,開始懷疑組織是不是有廚藝培訓班——不然怎麼會兩個人做的料理像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

諸伏景光身為臨時的蹭飯人士,很自覺地沒多吃,隻短暫地坐了一會兒就起身準備道彆了。

“抱歉,樂器店裡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準備,所以我先告辭了。”諸伏景光微笑著說,“明天就會開業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諸位能賞光來看看,也算添點人氣吧?”

“沒問題,我們一定會來的。”榎本梓對帥哥店長的態度十分友好。

在推開店門時,諸伏景光回頭,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下次再見。

無聲地說完這句話,諸伏景光便帶上了玻璃門,相當溫柔地放輕了合上門的力度,掛在門口的風鈴隻發出了一聲低微的響動。

諸伏景光說的隻是很平平無奇的一句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無端地就多了股曖昧的氛圍。

最重要的是……安室透和鹿見春名都沒分清,這話是在對他們裡的誰說。

從諸伏景光的角度看過來,安室透坐在斜角上的鹿見春名恰好處於同一個方位,他看向他們時,就好像是同時在看兩個人一樣。

“這個曲奇很好吃呢!”榎本梓驚歎的聲音拉回了安室透和鹿見春名的注意力。

紮著絲帶的透明塑料袋已經被榎本梓拆開了,吃完三明治後剩下的白瓷盤正好用來裝曲奇餅乾。

曲奇餅乾被烤地酥脆,咬下後彌漫出一股濃鬱的奶香味來,充盈在唇齒之間。

“確實很好吃。”毛利蘭充滿肯定地誇讚,“安室先生不如也嘗嘗?”

“還好森川先生開的不是咖啡廳、或者甜品店,”鹿見春名說,“否則波洛的生意一定會受到影響。”

“沒錯沒錯,”榎本梓煞有其事地點頭,“就憑這個,明天也得去給森川先生捧捧場。”

安室透無奈地拿起曲奇咬了一口。

但這一口的動作頓時便僵住了。

安室透——降穀零從小和諸伏景光一起長大,兩人是名副其實的“發小”。正因如此,他接受過不少來自於擅長料理的發小的投喂,三明治就不說了,烤的各種餅乾他也吃過不少。

但在兩個人一同臥底之後,他就幾乎沒什麼機會再吃到諸伏景光做的點心了,三年前,更是徹底沒了機會。

但現在……他卻從一塊曲奇餅乾之中,嘗到了熟悉的味道。

這說起來大概有些荒謬,一般人很難從味道千篇一律的曲奇中嘗出那些微妙的差異,甚至連他本人也說不上來到底哪裡像。

隻是直覺在不斷地叫囂著這一點“相似。”

但那絕不可能。

諸伏景光在暴露臥底身份之後,被赤井秀一和貝爾摩德一起聯手處決,最後現場還發生了爆炸,諸伏景光……連完整的屍體都沒能留下。

不僅沒有屍體,在臥底過程中死亡的警察甚至無法在墓碑上留下名字和照片,能封進去的隻有一枚警察的肩章。

而告死鳥——就是那個揭發了蘇格蘭這個臥底的人。

告死鳥是組織內重要且特殊的存在,這一點確鑿無疑。他能看出來偽裝成衝矢昴的赤井秀一是在刻意試探鹿見春名,當然也能看出來森川彌對鹿見春名過分的親近舉動。

——森川彌,會是和組織有關係的人嗎?

他沉思了片刻,站起身來微微笑了笑,“我去煮兩杯咖啡好了。”

安室透打開波洛咖啡廳內倉儲室的門,走近深處放置了幾箱咖啡豆的地方。波洛是他的長期駐地之一,他在倉儲室內做了一些反竊聽的裝置,並不擔心會有人聽到他的動靜。

安室透垂下眼睛,從外套中拿出手機,撥出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機械提示音隻響了一聲便被人立即接通了,風見裕也的聲音在通話中響起。

“降穀先生。”風見裕也嚴肅地說,“有什麼事情嗎?”

“米花町森川樂器行的店主森川彌,”他冷靜地吩咐,“去查查這個人。”

“明白了。”風見裕也回答,“要通過公安的權限進行詳查嗎?”

“嗯。我懷疑他是組織的人,就算不是,也另有企圖。”安室透乾脆地回答。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對鹿見春名那超出平均水準線的長相而有好感、因此才做出接近的動作,但安室透僅從森川彌這個人表現出的教養來看,並不覺得這個人會如此的輕佻且輕浮。

隻是普通地用警察係統去查的話,有一些因為權限問題而上鎖的資料是看不到的,但公安的權限向來很高,完全能把一個人的生平扒個底朝天。

風見裕也了然:“我明白了,調查結果我會在明天發送到您的郵箱。”

通話掛斷了。

安室透將通話記錄刪除,按滅了屏幕,從紙箱裡拿出一袋沒拆封的咖啡豆。

倉儲室內當然不會有竊聽設備能起作用,身為公安,安室透的防範向來做的十分到位——但那不代表不會有人察覺。

至少防不住有活人在這裡偷聽。

說是活人也不太儘然……畢竟來偷聽的隻是藏太。

在發現安室透的表情有些不對勁的時候,鹿見春名就讓藏太偷偷跟了上去,用共享的聽覺和視覺來獲得情報。

當然,鹿見春名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道德心,不會讓藏太做出偷窺廁所和浴室的事情來。

等安室透出門、即將帶上倉儲室的時,藏太也跟著走了出去。

普通人的肉體看不見黑色幽靈,但那並不代表沒有實體,至少安室透在關門時,察覺到了一點很小的阻隔……但那隻有一瞬間,就像是夾到了什麼東西一樣。

門生鏽了嗎?帶著這樣的疑問,安室透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公安……能通過公安的係統進行調查的人,當然隻有公安了。

所以,波本是公安排到組織的臥底?

安室透端著咖啡回來時,麵對的就是鹿見春名複雜的表情。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鹿見春名真心實意地回答,“我隻是覺得,安室先生工作真的很努力。”

能不努力嗎?組織打一份工,公安打一份工,還在波洛咖啡廳當看板郎……波本,當代時間管理大師。

*

灰原哀將時尚雜誌合上,不滿地看向江戶川柯南。

“我說,”她不爽地說,“你從剛才就開始唉聲歎氣,真的很煩,吵到我看書了。”

江戶川柯南吐槽:“你那明明就是時尚雜誌,你隻是想買包,根本就不算正經看書吧?”

“那不是重點。”灰原哀麵無表情,“所以,你到底遇到什麼事情了,能讓你發愁成這樣?大偵探。”

“我們的身份,被組織的人知道了。”江戶川柯南一字一頓,神情嚴肅。

灰原哀端著咖啡地手猛地顫抖了一下,深色的咖啡液濺了出來,潑在雜誌上,將印刷著精美圖片的書頁浸濕,染成一片深色。

“你說什麼?!”她克製不住聲音的音量。

江戶川柯南這才說完了後半句話:“……發現的人是告死鳥。”

灰原哀沉默了。

她頓時手不抖、心不慌了,連雜誌也能繼續看下去了。

她若無其事地將雜誌翻開一頁:“原來就是這件事啊,你這麼驚慌乾什麼?”

“你、你一點都不在意嗎?”江戶川柯南被灰原哀平淡地態度震驚了,“告死鳥可是組織的人!如果他把這件事告訴組織的其他人、比如琴酒之類的,那我們身邊的人都會有危險!”

“彆的人我不好說,但是告死鳥……我好歹也是跟他有過接觸的人,比那些根本沒見過他的人稍微清楚一點。”灰原哀的語氣十分平靜。

“告死鳥可沒有你想的對組織那麼忠心,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是組織的潘多拉寶石。”

灰原哀加重了語氣,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戶川柯南。

“被嚴密地看守起來、監視著的潘多拉寶石。”

江戶川柯南心中微微一動:“你的意思是……”

灰原哀將雜誌合上,對他頷首。

“我之前說過的,告死鳥參與過和APTX-4869有關的實驗。或者我該用一種更準確的說法——他是藥物人體實驗的實驗體之一。”

灰原哀當然是見過鹿見春名的。

不僅見過,身為研究員的她還在作為實驗體的鹿見春名的身上監測過各種數據。

灰原哀清晰地知道鹿見春名到底有多特殊……隻要瀕死,就能觸發銀色子彈賦予給他的神奇的藥效,令他的細胞因為生存的本能而進行無比快速的再生、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體現出來的是死而複生一般的自愈力。

這已經無限接近於“長生不老”和“起死回生”,所有的研究員、包括那位先生在內,都相信隻要繼續研究鹿見春名身上的神奇現象,就一定能實現他們所構想的那種夢幻般的藥物。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組織在使用鹿見春名這個實驗體時非常小心,生怕讓這個來之不易的實驗體弄壞掉了……但這同時也很能下得去手。

說到底,想觀察瀕死之後產生的超速自愈,首先就得讓鹿見春名處於瀕死的狀態。

為了這個珍貴實驗體的心理健康著想,研究員們選擇的都是儘量不那麼痛苦的致死方式,連用量都小心地把控,就怕一不小心之下讓實驗體真的死了。

但不管怎麼樣,死亡終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像這樣的死亡經曆的多了,不管是誰都會非常厭惡的吧?但凡承受能力差一點,搞不好就會被組織給逼成瘋子了……所以那時候還是雪莉的宮野誌保十分理解鹿見春名的不快。

當然,她也能理解鹿見春名時不時的逃跑行為。

告死鳥是有逃跑的前科的,而且還不止一次。

灰原哀知道,在她還沒接手組織的研究所之前,已經成為實驗體的鹿見春名就從研究所逃過一回了,而且是在重重防護下跑的……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逃跑的那幾年,就算是組織也愣是沒能找見任何蛛絲馬跡。

要不是之後他主動現身,大概組織這輩子也沒辦法再將告死鳥帶回來了。

告死鳥是為什麼現身了來著?她仔細回想,那些往事她也隻是聽八卦得知的,時隔數年之後,記憶已經顯得有些模糊。

她記得,似乎是因為某場爆炸來著?

按理來說,這種逃跑行為無異於背叛,特彆是帶告死鳥回來的人還是琴酒。琴酒向來討厭叛徒,像告死鳥這樣幾次三番跑了的人,他是會毫不留情地給一梭子、讓對方直接吃槍子然後沉東京灣的。

但鹿見春名活蹦亂跳地活到了現在。

倒不是琴酒不想殺了他,而是這麼多年來,再也沒有一個像鹿見春名這樣的實驗體了。

不是傳說、也不是神話故事,鹿見春名就是組織的“生命之石潘多拉”。

“他是實驗體?!”江戶川柯南難以置信。

“他當然是,你不也是嗎?”灰原哀不耐煩地斜了他一眼,“你的名字還是我從名單裡劃掉的呢。”

“告死鳥身上發生的事情,要比返老還童更加的……”灰原哀斟酌了一下用詞,“不可思議。”

江戶川柯南顯得有些驚訝:“比返老還童還要不可思議?那到底是什麼?”

灰原哀卻沒有正麵回答江戶川柯南的問題,“也正是這個那個‘不可思議’的原因,他在人體實驗中受到的對待很過分……那應該是你無法接受的,工藤君。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毫無怨言地承受那樣的事情。”

灰原哀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

“如果真的有覆滅組織的那一天,我想,他應該會比任何人都開心的吧?”

第38章

江戶川柯南垂首思考了一會兒。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確實是組織的成員, 但屬於可以策反的那種,沒錯吧?”

“差不多就是這樣。”灰原哀捧著咖啡,“告死鳥……那家夥對組織派下來的任務也是能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態度。他既然自己就是實驗體,當然也能明白吃下APTX-4869的你的感受, 工藤君。”

“同病相憐?”江戶川柯南斟酌著用詞。

“你要這麼想當然也可以。”灰原哀聳了聳肩, “告死鳥是個有些惡趣味的家夥, 他很喜歡看彆人的笑話, 你可要小心, 彆被他捉弄了。”

“你這話說的,好像告死鳥是個什麼頑皮的小孩子一樣……”江戶川柯南的嘴角抽了抽,“但有一點我不明白, 我應該沒有在他麵前露出過什麼破綻才對,他到底是怎麼發現我就是工藤新一的?”

江戶川柯南說這句話時,聲音在灰原哀難以置信的視線之中越來越低。

“……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底氣不足。

“大偵探,我才發現,原來你是這麼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你該不會覺得自己偽裝的特彆好吧?如果沒有好心的小偷先生幫忙, 你早就藏不住了。”

灰原哀的語氣中帶上了嫌棄的意味, “你的破綻還不夠多嗎?不如說, 你能瞞毛利一家到現在我才覺得不可思議……被告死鳥發現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吧?而且……”

她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

“我總覺得, 他其實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他看我的眼光很奇怪……從一開始就是這樣。而且, 他身為實驗體,當然知道藥有很神奇的副作用,比起一般人要更能接受‘返老還童’這件事一些。”

灰原哀垂下眼眸,凝視著深色的咖啡液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臉。

“他會猜到……也很正常。”

“你說了這麼多, 到底告死鳥身上發生了什麼現象?”江戶川柯南皺起了眉,“這也不能說嗎?”

灰原哀緩緩歎了口氣, “也並不是不能說……說實話,我們現在這個地步,也沒什麼是不能告訴你的。但即便我說了,你大概也不會相信。”

江戶川柯南嘴角抽了抽:“連返老還童我都相信了,其他的也沒什麼是不能相信的吧……”

灰原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相信死而複生、或者長生不老嗎?”

江戶川柯南顯然覺得匪夷所思,“長生不老?這怎麼可能,死而複生就更離譜了,人死是不會複生——”

他的話戛然而止。

在電光石火的瞬間,江戶川柯南回想起了今天的經曆——他親眼看到鹿見春名喝下了一整瓶的氰化物,卻又在中毒死去之後又立刻變得完好無損。

由於實在太過不可思議,他確實懷疑是自己搞錯了什麼,那應該不是毒藥,否則鹿見春名不會一點事都沒有。

但灰原哀這麼一說,江戶川柯南隱隱覺得那可能並不是他的錯覺……難道鹿見春名喝下去的真的是氰化物?但死而複生這種事……換了誰都難以相信,就算是灰原哀親口說的,他也沒辦法立刻就接受這件事。

這是違反自然演變規律的、不應該存在的事情。

灰原哀卻否認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告死鳥能夠死而複生了?”

“哈?”江戶川柯南愣了。

“不管是死而複生還是長生不老,那都隻是那位先生所追尋的東西。”灰原哀涼涼地瞥了江戶川柯南一眼,“我可沒有說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實現了。隻是在告死鳥的身上,有了突破的方向——僅此而已。”

“你體驗過無數次瀕死的感覺嗎?不得不劃開各種各樣的傷口,又或者是一口氣抽乾身體裡一半的血液,隻是為了進行實驗?”

身為旁觀者都不忍直視的痛苦,當事人所體會到的隻會是她的百倍千倍。

灰原哀的手指緩緩收緊了。

說到底,她也並不能接受那種人體實驗的方法……她不是為了科研而可以不顧一切倫理道德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劃掉工藤新一的名字。

“小白鼠和活生生的人,說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好像突然喪失了繼續談話的興趣,合上雜誌,端著咖啡走進了通往地下室的門中。

被留在原地的江戶川柯南坐在沙發上。

他的神情漸漸變得平靜下來,等灰原哀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他才緩緩舒出一口氣。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將這個組織徹底覆滅啊。”

*

“大哥叫我來接你。本來應該是大哥來的,但是臨時有個任務,所以就派我來了。”伏特加的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的,“聽大哥說,今天是預定好的要去研究所的日子,不知道您記不記得……”

伏特加全程說的是敬語。身為犯罪組織的一員,他已經很少會使用敬語了,但告死鳥是連他大哥琴酒看不順眼都不能下手殺的人,在組織內的地位可想而知。

“我有失憶症,我不記得。”鹿見春名理直氣壯地回答。

他現在發現失憶症這個借口確實非常好用,可以完美地解釋一切問題,如今已經將這個借口使用地得心應手起來。

伏特加卡殼了。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鹿見春名的理直氣壯,隻好在沉默之後小心翼翼地說話。

“那……現在?”

鹿見春名陷入沉思。

他想了想最近的開銷,回憶了一下剛在遊戲裡怒氪的十幾單金,又想想斥巨資買回來的海景房周邊,再想想購物清單裡打算購入的特典……能找到組織這樣願意給他付賬單的冤大頭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也行,樓下等我。”歎了口氣,鹿見春名回答道。

伏特加開來的是琴酒的座駕,保時捷356A。

鹿見春名隨手套了一件外套就下來了,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伏特加打量著鹿見春名的穿著,滿臉的欲言又止——黑色的外套下,鹿見春名穿著的是普普通通的毛絨睡衣,睡衣上還有皮卡丘圖案的印花,整體色調是和組織極為不相符的明亮的暖黃色。

“你看我乾嘛?”鹿見春名莫名其妙地問。

“咳,”伏特加收回了視線,“沒什麼。”

告死鳥穿什麼他當然不敢比比……沒看他大哥都忍氣吞聲嗎!不就是穿個皮卡丘睡衣嗎,誰說混黑就不能看寶可夢了?

保時捷356A啟動,車輛開啟的時候,鹿見春名琢磨著是不是該套點話來。

琴酒一看就說不出什麼東西來,伏特加屬於看臉就知道的行動派,在玩心眼子上多少有點欠缺。

“研究所是換位置了嗎?”鹿見春名說,“我怎麼感覺和以前去的路不太一樣?”

“可能吧?我不太清楚……”伏特加謹慎地回答。

雖然他很早開始就和琴酒搭檔了,但在那之前他雖然是代號成員,也還沒有能去研究所這種重要地方的資格。

“雖然我忘了很多次,但我記得我之前是有搭檔的吧?似乎是……蘇格蘭?”鹿見春名做出回憶的表情,“波本也隻是協助我一次而已,之後我應該還會有搭檔的吧?”

鉤直餌鹹,但伏特加還是一無所覺地咬鉤了。

穿著一身黑衣的大塊頭下意識地答話:“對,就是那個公安的臥底……至於搭檔,那要看那位先生的意思。”

那位先生似乎有意地在加深鹿見春名和組織的捆綁,看來告死鳥確實意義特殊……為此,似乎曾經還嘗試過對告死鳥施展Horap,但結果大概是失敗了。

不過這種八卦他也就是聽貝爾摩德那個女人隨口一說來的,到底是真是假也難以界定。

蘇格蘭也是臥底?陡然得知的消息讓鹿見春名沉默了。

他想了想自己目前所知道的幾個代號成員——琴酒、伏特加、貝爾摩德、蘇格蘭、波本,僅僅五個人裡就出現了兩個臥底,按照這個25的比例進行計算的話……這個組織估計已經被臥底給漏成篩子了。

鹿見春名不免有些憂心忡忡。

不是為組織,是為他的錢包。

隻有他知道自己是個亞人,什麼死而複生根本不是所謂的藥效,而是他這個種族生來就有的能力。所以就算研究一輩子,也研究不出任何東西——但這不妨礙他騙經費啊?

或者說,這也算不上是騙。

畢竟他可從來沒說過自己的能力是因為“銀色子彈”才有的,是那幫研究員和BOSS自己非要這麼認為的,這難道能怪他嗎?

總之,研究員得到了實驗體,他得到了錢和各種各樣的方便,大家都很滿意。

如果組織真被臥底乾掉了,他就要開始考慮是不是得踹了組織,提前找個下家了。

帶著這樣積極工作的思想,鹿見春名一路沉思,直到保時捷356A停在目的地前。

這次的研究所換了個地方,藏在一家研究抗衰老的護膚品研究機構裡。

研究所連半夜也是燈火通明的。

伏特加隻帶著鹿見春名來到了研究所的入口處,他沒有進去,確認把鹿見春名帶到之後就返回了保時捷356A上等待。

通常來說,實驗不會持續很久,大概是一整個晚上。

鹿見春名跟著研究員的的指引走進白色為主色調的實驗室內,各種器具都泛有金屬製的光澤,這讓他稍微感到了一點不適。

研究所內的實驗室沉重的大門被刷開,迎麵便是充盈的冷氣。站在實驗室裡的研究員們下意識地看過來,站在最前方的青年推了推眼鏡,合攏了手中的記錄本。

他對鹿見春名微微一笑。

“晚上好,鹿見君,我就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是三津優二——東都大學殺人案裡率先被排除了嫌疑的那個藥學博士。

“鹿見君還沒見過吧,這是新來的博士。”負責領路的研究員向鹿見春名介紹,“他之後會接替宮野博士的位置,繼續主導APTX-4869的研究組。”

“時間寶貴,不如現在就開始吧?”三津優二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他早就對鹿見春名好奇了——自從宮野誌保叛逃之後,組織就一直在物色能夠代替她的人,最終找上了他。

在確認加入組織之後,三津優二看到了研究所中留存的那些關於鹿見春名過往實驗的資料。

他對那種夢幻般的藥物、以及鹿見春名的身體很感興趣。

這當然不是指某種帶顏色的思想,而是作為科研人員,單純地對“死而複生”這一神奇現象的狂熱。

“那就快點完成吧。”鹿見春名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遊戲的活動早上十點結束,早點做完我還能回家衝一下排名。”

“……”這位實驗體的態度是不是太過自在了一點?

三津優二欲言又止。

鹿見春名坐在實驗台上,一顆一顆地解開皮卡丘睡衣的扣子,露出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膚色。少年的身體顯然十分健康,表麵覆蓋著一層很薄的肌肉。

三津優二拿起一柄手術刀,薄而鋒利的手術刀在他指尖旋轉了一圈,隨後他按住刀尖,倏然刺向鹿見春名的喉嚨。

鹿見春名甚至沒眨一下眼睛,神情平靜地任由三津優二動作。

“抱歉,我隻是想活躍一下氣氛。”三津優二失望地收手,“但是好像沒有任何作用。”

鹿見春名誠懇地說:“沒關係,反正死不了。”

反正他死不了,三津優二死不死的了那就不好說了。

三津優二不明所以,但沒有再追問下去。他將手術台的刀刃對準鹿見春名的小腹,刀刃切開肌理時格外輕鬆,他劃出了一條大約十厘米長的傷口來。

三津優二下手並不輕,他估摸著傷口的深度至少也有個一厘米,這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難以忍受的痛感了。

但他下手時觀察過鹿見春名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並不是咬牙故作輕鬆地硬撐,就好像完全沒有任何感受一樣。

鹿見春名當然是能感受到痛覺的,但在痛覺遲鈍的作用下,他能感受到的痛感已經削弱的大部分,剩下的那些痛感……說實話,能忍。

真要讓他形容,大概就是被抽血的針紮進血管的那一瞬間的痛感。

三津優二很歎了口氣,他是覺得有點遺憾的——以往用小白鼠做實驗時,他總喜歡欣賞生命在他手下掙紮的模樣,那才讓他有種“自己是在用活著的生物做實驗”的感覺。

但現在鹿見春名的反應甚少,很是讓他是失去了一部分進行人體實驗、看實驗體因為求生本能而痛苦掙紮的樂趣。、

他給守在一旁的研究員使了個眼色,研究員立刻動了起來,將針紮入鹿見春名小臂中的靜脈血管之中。

研究員打開了藥液流動的閥門,透明的液體沿著膠質的軟管被輸送進鹿見春名的體內。

刀、槍之類的方法都太過粗暴且不可控製,為了能夠最佳地觀測到鹿見春名的那種“超速自愈”,研究所內都是采用輸液的方式來對毒藥進行精準用量。

足夠讓人瀕死的毒藥被緩慢地輸送進鹿見春名的身體之中,因為毒藥而帶來的痛感並不強烈,鹿見春名躺在冰冷的金屬試驗台上,能感受到的隻有逐漸而來的麻痹、以及冰冷的感覺。

意識也漸漸模糊。

說實話,鹿見春名並不是很喜歡慢慢死亡的感覺,虛弱的時間太長,會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他對死亡,追求的隻有一點——即速度。

死的速度越快越好,這樣他才能更早刷新,重置自己的狀態。

要說死亡的次數,那麼鹿見春名大概是亞人裡倒數的那種——如果是跟已經被通緝的那些亞人比的話。

那些亞人大概死了至少得有個一兩千次,這大部分的死亡次數還都是因為被厚生勞動省抓進研究所而刷出來。

鹿見春名倒是沒進過那種地方,死亡次數全靠作死、或者時不時地就想死一下,至今滿打滿算也沒過千。

雖然次數沒那麼多,經驗也沒那麼足,但他也能估計自己的狀態,勉強判斷一下還有多久能活。

鹿見春名在心裡估摸了一下,按照這個藥量,他應該會在一分鐘之內徹底失去意識。

一分鐘後,心電監護儀發出了尖銳刺耳的鳴響聲,心跳的曲線徹底變成了一條平直的線。

而在這條平滑的線持續不過十秒左右,常人所看不見的黑色的IBM粒子便從鹿見春名的身體之中湧現出來,開始為他修補失去生機的身體。

在三津優二和一眾研究員的眼中,那道被劃傷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地愈合、消失,在幾秒鐘之內便消失不見,最後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少年的小腹處光潔而白皙,完全沒有曾經受過傷的痕跡。

心電監護儀儘職儘責地發出響聲,代表著心臟跳動的曲線開始重新出現在屏幕上。

“雖然早就知道會這樣……但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三津優二僅僅盯著鹿見春名的小腹,“——不可思議,這太不可思議了。”

“簡直就是奇跡!”

三津優二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第一次實驗結束,接下來開始第二次實驗,今天要將預定的十次實驗全部做完。”

他再度拿起染了血的手術刀。

“現在,我們繼續吧。”

*

米花町的森川樂器行如約開業了。

一早就訂購好的花籃被花店開著麵包車拖了過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店麵的兩邊,形成一個夾道,花籃上夾著“開業大吉”的賀卡。

樂器行第一天的生意還算過得去,店內有不少人正在選購樂器——但是衝著樂器來的、還是衝著帥氣店主來的就不太好說了。

作為斜對麵的店員,安室透帶著榎本梓準備好的花束上門了。

森川彌被顧客們簇擁著,在她們一疊聲的軟語哀求裡拿起了掛在牆上的貝斯。

他坐在高腳凳上,垂下眼睛,輕輕剝了兩下貝斯的琴弦。

不同於吉他,貝斯的聲音要低一些,彈奏出來時像是在誦讀百人一首中的詩篇,溫和而低緩。

安室透隔著人群注視他。

風見裕也是個靠譜的下屬,調查時的動作很快,所以一早就將調查報告發送到了他的郵箱之中。

森川彌從小時候到長大的全部履曆都是經得起調查的,他檔案之中的人生經曆甚至細節到了幼稚園時推翻了一台電視機而被老師訓斥。

看起來異常真實,但作為同樣偽造過身份的人,他能敏銳地察覺到這份檔案之中偽造的違和部分——那分明就是將幾個人的經曆拆開來偽造成了一份,即使去調查也能得出確有此事的情況,根本不會發現異常。

但更多的東西,公安係統卻調查不出來了。

那不是他們能查出來的東西。

這些足以說明“森川彌”這個人的異常。

會彈貝斯、眼尾上挑的弧度、甚至連做飯的手藝都這麼相似,諸伏景光?不,絕不可能會是他。不是所有人都像鹿見春名一樣,一槍命中心臟也還能活下來的。

警視廳的公安內部大概率有組織的人,正因如此,當年景才會暴露——而現在,這個人是又捏造了一個和臥底蘇格蘭的特點如此相似的人出來嗎?

目的是什麼?釣出其他的臥底嗎?

一瞬間湧動的思考在青年將目光投來時收斂。安室透的臉上露出微笑,他抱著那束花,迎著對方的目光走上前。

“恭喜開業,森川先生。”

第39章

諸伏景光接過安室透遞過來的花束。

“謝謝。”

他看著安室透微笑, 純粹黑色的眼瞳之中倒映出這位發小的身影——穿著簡單的咖啡廳製服,白色襯衫的袖口挽至手肘處,露出覆蓋著流暢肌肉的小臂線條。

不管是現在的安室透,還是真正的降穀零, 在他眼裡都沒什麼變化, 他還是他——諸伏景光忍不住有點惡趣味的想, 不知道zero有沒有認出他來呢?

嗯, 應該是認不出來的吧?畢竟三年前, zero親眼目睹了他被擊中心臟而死亡,連屍體都因為爆炸而沒能留下。

——三年前,臥底在組織, 代號為蘇格蘭的諸伏景光不知為何暴露了臥底的身份。

彼時,因為情報是通過情報組傳遞給組織的,所以情報組的貝爾摩德和行動組的萊伊一起執行了對蘇格蘭這個臥底的肅清任務。

等降穀零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了貝爾摩德開槍命中心臟的那一瞬間,以及之後隨之而來的爆炸。

——本來諸伏景光是應該死的, 如果沒有鹿見春名的話。

雖說都是臥底, 但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一個在警視廳、一個在警察廳, 兩邊的公安係統並不互通。

再加上又是警方內部出了問題,所以諸伏景光在假死脫身之後相當謹慎, 在兩年的時間裡一直蟄伏, 根本沒告訴降穀零他還活著的消息,就怕他露出破綻被組織發現。

但是三年時間,關於蘇格蘭的一切足夠被時光洗地淡去。在這個異常聚集的米花町,再多他一個, 也不算多。

不管怎麼樣,能再次見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 諸伏景光還是挺開心的就是了——雖然降穀零看他的目光並不算友好。

zero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呢?他帶著點揶揄的意味在心裡想,到時候大概會狠狠地嚇一跳吧?還挺想看zero哭鼻子的……

降穀零當然不知道披著森川彌殼子的諸伏景光心裡在想什麼。他隻覺得這家夥笑地蠻奇怪的,好像不懷好意的樣子,頓時打心底生出了警惕感。

卡在早上和中午之間的時間,波洛咖啡廳也沒什麼客人,所以榎本梓也能從店裡出來,到斜對麵的森川樂器行瞅兩眼。

還沒進門,榎本梓就發現了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之前的奇妙氣場——她很難用語言形容,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裡麵一定有很多的愛恨糾葛!

“森川先生,恭喜您開業了。”榎本梓朝諸伏景光露出禮貌的笑容,“這束花是我和安室先生一起選的,很漂亮的綠玫瑰,和森川先生給人的感覺很像。”

“謝謝你們來給我捧場。”諸伏景光道,他還想多說些什麼,但身後的顧客已經在叫他了。

他隻好對榎本梓露出歉意的笑來,向客人走了過去。

“安室先生,好像很在意森川先生?”榎本梓站在降穀零的身邊,用手掩著唇悄聲說。

降穀零看向榎本梓:“為什麼這麼說?”

“呃?”榎本梓愣了一下,“今天早上的時候,安室先生你不是看這家店看了好多次嘛,不過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森川先生的手藝?昨晚那些曲奇餅乾你隻吃了一塊……”

“沒有,味道很好,隻是我沒什麼胃口。”他說。

並不是沒胃口,隻是單純地不想吃,甚至連吃下去的那一口都想吐出來。

正是因為實在太像、像的過分,像到他懷疑hiro死而複生、就像鹿見春名那樣,所以才會覺得難以下咽。

是刻意模仿嗎?從習慣、五官的輪廓、再到料理和一些細枝末節的小習慣都如此相似,他甚至沒能分清這是用來釣魚的餌,還是已故之人的幽魂回到了此世。

榎本梓拖長了音調:“哦——”

她原本以為是隻有兩個單箭頭的三角戀,現在發現,這個由森川彌、鹿見春名、安室透構成的三角戀竟然能形成一個完整的循環……太亂了,實在太亂了。

榎本梓在心裡感歎了幾聲,餘光瞥見走近店內的高挑身影,笑著打了個招呼。

“衝矢先生,想不到你也來了。”

“聽毛利小姐說新開了一家樂器店,剛好我對這些也有點興趣,所以就想著來看看。”赤井秀一微笑。

看到赤井秀一時,降穀零的臉色顯然變差了——現在這個情況更加讓他感到厭惡。

他當然知道衝矢昴的殼子底下是那個混蛋FBI赤井秀一,更巧的是這裡還有個和他的幼馴染極為相似的人……雖然當初開槍的不是赤井秀一而是貝爾摩德,但他還是討厭這個參與了肅清任務的家夥。

這幫FBI什麼時候能滾出他的日本?

“衝矢先生會些什麼樂器呢?”榎本梓好奇。

“我的話,會一些手風琴,”赤井秀一想了想,“還有吉他、貝斯我也稍微會一點。”

“真巧,我最擅長的也是貝斯。”諸伏景光禮貌微笑。

他應該才是全場唯一的那個明白人——他知道衝矢昴和安室透這兩個假名下的真實身份,但這兩個人應該還沒搞明白他的身份。

赤井秀一在組織臥底時,雖然兩人都是行動組的,但他和代號蘇格蘭的諸伏景光相處的並不多,當然不能像降穀零那樣因為一些小細節而猜測出諸伏景光的身份。

隻是出於FBI的直覺,他覺得這個新開業的樂器店的店主森川彌似乎不大對勁。

三個人呈的站位形成了一個完美的三角形,榎本梓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總感覺這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她還是不要加入的好。

……

鹿見春名打著哈欠走下了保時捷356A。

他換了套衣服,在實驗室裡穿的那套皮卡丘睡衣因為染了血而換掉了,現在穿著的是使喚伏特加給他買來的衣服——連吊牌都是剛剪掉的。

他對混黑人士的審美實在難以恭維,伏特加選的衣服是很正經的一整套黑色西服,黑色西裝外套、馬甲、隻有襯衫是白色的,另外配一條銀色的領帶。

鹿見春名覺得自己穿著這麼一身,帶朵白花就能去參加葬禮,換副墨鏡立刻就能加入伏特加成為小弟二人組。

他睡眼惺忪地走進森川樂器行時,諸伏景光立刻便注意到了他的到來。

“鹿見君。”他微笑著打招呼。

“早,森川先生,”鹿見春名慢吞吞地說,“還有安室先生和衝矢先生。”

“怎麼,昨晚沒有休息好嗎?”諸伏景光皺了皺眉。

鹿見春名臉上疲憊的神情太過明顯

“一整晚都沒睡。”鹿見春名回答。

一晚上死了十次,不過問題不大,做這些實驗最影響的其實隻是鹿見春名的睡眠。

按理來說,在死亡重置之後,他是不會感到困倦的,身體機能會處於最佳的完美狀態。但架不住最後一次實驗結束後他根本沒能離開,而是被拖著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身體檢查,一折騰就搞的他哈欠連天。

再這麼困下去,鹿見春名就要考慮把自己重置一下了。

至於補眠——那也太浪費時間了,哪有死一次來的快?反正刷新一下最多不超過五分鐘,簡單又方便。

赤井秀一目光一凝:組織向來不怎麼安排告死鳥執行任務,現在到底是什麼任務能讓告死鳥出馬?

降穀零神情一滯:告死鳥晚上是去執行任務了?什麼任務?他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諸伏景光倒是有彆的猜測——鹿見春名應該是去研究所了吧?

最開始和告死鳥搭檔的時候,諸伏景光是什麼都不清楚的。

時間長了之後,他漸漸知道了告死鳥和組織的研究所有關聯。但那個時候,他也僅僅隻以為告死鳥兼任了科研組的成員、或者是彆的什麼任務,誰能想到代號成員竟然會是實驗體呢?

實驗體的事情,還是諸伏景光在暴露之後才知道的。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他才明白告死鳥當初為什麼要救下身為叛徒的他——論起對組織的恨意,身為實驗體的告死鳥必然更加深邃。

諸伏景光露出擔憂的神情:“經常熬夜對身體不好,鹿見君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是學業上的問題的話,我就住在工藤宅,可以隨時向我請教。”赤井秀一微笑。

降穀零刺了赤井秀一一句:“我記得衝矢先生是東都大學的研究生吧?東都大學作為名校,想要順利畢業的難度好像有些大。不知道衝矢先生的課題和論文準備的如何了?”

“謝謝關心。”赤井秀一臉上微笑的神情不變,“我剛剛才去東都大學開了組會,一切進展都很順利。”

榎本梓的女性直覺在一起起到了作用——衝矢先生也格外關注鹿見春名。

原來這不是三角戀,她在心裡默默地進行糾正,是愛恨糾葛的四角戀。

“要喝點咖啡嗎?可以稍微打起一點精神來。”諸伏景光示意。

降穀零微笑:“對麵就是波洛咖啡廳。”

他在咖啡廳幾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赤井秀一很不讚同:“比起手磨咖啡,我更喜歡罐裝的呢,不如我下次給鹿見君帶一罐?有個品牌的罐裝咖啡很不錯。”

“這裡要比波洛近一些,”諸伏景光溫和地回答,“特地跑回波洛也太麻煩了。”

他察覺到了幼馴染的敵意。親眼目睹他死去的降穀零當然會對疑似“諸伏景光”的人情緒複雜,但正因如此,這種敵意才在讓他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有點難過。

諸伏景光轉身走到收銀台後,收銀台的一邊放了一個咖啡機,咖啡豆是剛剛已經磨好的。

鹿見春名跟著諸伏景光走到收銀台後,結果他遞過來的咖啡,順手往裡麵加了兩袋砂糖和兩盒奶精。

諸伏景光壓低了聲音:“你是去那邊了嗎?”

“嗯。”鹿見春名低聲回答。

他其實並不知道諸伏景光說的“那邊”是指“哪邊”,反正諸伏景光都一副已經有答案的表情了,那他就胡亂答應了一下。

諸伏景光的目光在鹿見春名裸露出來的肌膚上掃過。他沒發現任何傷痕,但可想而知,被黑色西裝覆蓋之下的身體曾經遭受過怎樣非人的對待。

“那種事情讓你很痛苦吧。”諸伏景光輕輕歎了口氣,“……抱歉。”

……抱歉什麼?為什麼要道歉?鹿見春名愣了一下。

他遲疑著回答:“呃……嗯。”

這種情況,他是不是該順勢點頭附和一下?

鹿見春名有些拿不準。

這個很痛苦,指的該不會是人體實驗吧?嗯……其實他覺得不太痛,除了研究員有些變態之外福利很不錯,這是可以說的嗎?

*

毛利蘭打開信箱,拿出一疊信件之後走上了二樓的毛利偵探事務所。

毛利小五郎剛喝了點酒,有些醉醺醺地靠坐在椅背上瞌睡,鼾聲響徹整個室內。

“爸爸真是的,大白天還喝的這麼醉醺醺……”毛利蘭抱怨了一句,拿著信件去推了推喝醉的毛利小五郎。

“——爸爸!”她加重了語氣。

毛利小五郎完全沒有反應,從喉嚨深處溢出幾聲呼嚕。

毛利蘭歎了口氣,無奈地捂住了額頭:“真是夠了……”

二樓的窗戶是開著的,不知道哪來的風灌了進來,將深藍色百褶裙的裙擺和她長長的黑發一起卷了起來。

黑色的發絲遮擋住了她的視線,毛利蘭下意識鬆了鬆手指,一張寫了文字的明信片被風裹挾著卷了出去。

她立刻伸出手去追,指尖卻在隻差毫厘的位置與明信片擦肩而過。

毛利蘭扶著窗沿,從窗戶中探出小半個身體,眼睜睜看著那張賀卡翩飛著落下。

“鹿見君——”看見熟悉的銀白色長發,毛利蘭連忙出聲。

鹿見春名抬起頭,白色的紙片在他麵前旋轉著落下,他下意識地抬起手,將那張卡片接了下來。

他剛從森川樂器行出來,沒走出兩步路就聽到了毛利蘭的聲音。

卡片沒有用什麼其他的包裝紙進行包裝,鹿見春名接到後便下意識掃了一眼。

明信片十分簡潔,沒什麼花裡胡哨的花紋,像是市麵上隨處可見的白色硬卡紙裁下來的一部分。上麵也不是手寫的文字,看起來是用報紙上剪切下來的文字拚貼的。

“毛利警官,多年不見……”鹿見春名一字一句地慢慢念出上麵的文字,“來比賽吧……”

聽到“毛利警官”這幾個字,江戶川柯南頓時抬起頭來。

他剛下樓打算去阿笠博士家,看到一照麵走過來的鹿見春名時腳步一轉就想回去,但格外好的耳力讓他準確捕捉到了關鍵詞——然後自己主動湊了上去。

他伸手扯了扯鹿見春名的衣擺,用力地跳起來。

“鹿見哥哥,讓我看看!”他習慣性用上了賣萌的小孩子語氣。

鹿見春名垂眸,和江戶川柯南的視線對上。

幾秒之後,他將手裡的明信片遞給了他:“喏,給你,反正是寄給毛利偵探事務所的。”

「毛利警官,多年不見,來比賽吧。

向左轉,三個1的倒數後,將在沉默中迎來終結。

怪人敬上。」

“這是惡作劇嗎?”鹿見春名讀完了明信片上剪貼出來的文字。

江戶川柯南緩緩搖了搖頭,“不,應該不是惡作劇……這是犯人的挑戰書。”

“如果是惡作劇,或者彆的什麼,對毛利叔叔的稱呼應該是‘毛利偵探’,而不是毛利警官。毛利叔叔十年前是搜查一課的警官,之後因為某些原因辭職了,這才開了家偵探事務所。能稱呼毛利叔叔為‘毛利警官’的,大概……是他十年前逮捕的犯人吧。”

“十年前逮捕、最近才出獄的犯人,用這些條件讓警察係統進行檢索的話,應該很快就能確定犯人是誰了吧?”

“找出犯人不是問題,問題是時間……”江戶川柯南的目光凝視在謎題的“三個1”上。

“時間,三個1,11點1分嗎?還是1點11分?”鹿見春名看了眼手腕上戴著的手表,電子屏幕上顯示著上午十點。

十點,遊戲活動結束的時間——都怪三津優二,耽誤他打遊戲衝排名。

“如果是11點1分的話,就隻剩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江戶川柯南一邊思考一邊回答,“如果指的是時間,那麼三個1的意思應該是上午的11點1分,如果是下午一點,應該是24小時製的數字13,晚上11點則應該是23,跟三個1對不上。”

“還有一個小時,來得及嗎?”鹿見春名看著手表的電子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突然出聲:“3個1,指的也是炸彈吧?隻有炸彈會進行數數這種行為吧?”

他手上戴的當然不是正經電子表,是電子手表(炸彈版)。

因為本身就是個爆炸物製作者,所以在看到這封類似於挑戰信一樣的東西時,鹿見春名的第一反應就是炸彈。

江戶川柯南表示了認同:“我也覺得是炸彈。”

他抬起頭,看向剛從樓梯上走出來的毛利蘭:“蘭姐姐——麻煩你報警!”

“誒、誒?”毛利蘭驚訝地拔高了音調,握著手機顯得有些不安,“報警?!那張明信片有什麼問題嗎?”

“是犯人寄給毛利先生的犯罪預告。”鹿見春名將明信片遞給了毛利蘭。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如果沒搞錯的話,犯人一定是在哪個地方安裝了炸彈,蘭姐姐,儘快把這件事告訴警方吧。對了,毛利叔叔呢?既然是叔叔逮捕的犯人,那麼他多少應該有一些印象……”

毛利蘭還沒弄明白事情為什麼就拐到她父親曾經逮捕的犯人身上了,隻好先無奈地回答:“爸爸他……喝了酒睡著了,現在大概清醒不了。總之,我現在先打電話報警好了。”

江戶川柯南歎了口氣。

算了,掉鏈子什麼的,他早就習慣了,就知道沒辦法在關鍵時刻指望毛利叔叔。

毛利蘭拿出手機,熟練地按下設置了報警號碼的快捷鍵,“嗯,對,目暮警部,是這樣的……”

江戶川柯南說:“現在的問題是地點……不知道犯人到底在哪裡安裝了炸彈。”

“在沉默中迎來終結……既然特地用了沉默這個詞,那應該是什麼很安靜的地方?”鹿見春名想了想,“不過,如果是安靜的話,應該直接用安靜這個詞吧,沉默隻能讓人聯想到默哀之類的……”

“默哀?”江戶川柯南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他怔了一下,感覺腦海裡有什麼突然一閃而逝,但速度太快,他沒能來得及抓住那縷一閃而逝的靈光。

“可惡,剛剛明明想到了的,到底是什麼?快想起來……”江戶川柯南苦惱地捂住了額角。

毛利蘭打完了報警電話,“對了,目暮警官剛剛跟我說,爸爸他幾年前逮捕的一個搶劫殺人犯好像出獄了……據說這個犯人當時是因為賭博欠了很大一筆錢,所以才去搶劫殺人,在逃逸的過程中被爸爸逮捕了。”

毛利蘭回憶了一下,“目暮警官說,那個犯人叫……上崎政彥,是十年前的7月12日被爸爸逮捕的。”

“十年前,7月12日……賭博……”江戶川柯南沉思。

鹿見春名對這種偵探的解謎活動沒什麼興趣,跟著推測了兩句就完全轉移了注意力。

他掏出手機打開遊戲,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活動結束”的字樣。

“唉……”鹿見春名了無生趣,“真是煩人,今天明明是周日,休息日,組織還大半夜喊我乾活,可見哪怕是犯罪組織也都是黑心資本家!”

江戶川柯南很想吐槽兩句,他心說喂喂你這家夥是徹底不裝了嗎?當著我的麵直接就一口一個組織的,完全不掩飾你對組織的不忠……

等等。

他頓住了。

周日、十年前、7月12日、賭博、三個1、沉默以及終結……

“我明白了。”

他低聲說。

“你明白什麼了?”鹿見春名一愣。

“我知道謎底了,我知道犯人將炸彈安裝在哪裡了!”江戶川柯南手握成拳,在掌心重重錘了一下。他抬起頭,看向鹿見春名,“鹿見哥哥,你帶錢了嗎?”

“帶了,怎麼了?”

鹿見春名的錢包裡塞著十張萬元大鈔,刷的卡是研究所實驗經費的副卡,餘額的零多到他懶得數。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二話不說就抬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黃藍相間的出租車在他麵前緩緩停下,江戶川柯南打開車門,就拉著鹿見春名坐了上去。

“因為我沒帶錢,所以就麻煩你幫我付錢了鹿見哥哥,下次一定會還給你的!”

“?”你把我當錢包?

鹿見春名滿頭問號。

他很想請問這位偵探,是否還記得他是邪惡的犯罪組織的成員,就不怕他反手就是背刺一槍嗎?背刺這事他彆提多熟練了。

毛利蘭愣住了:“等等,你們要去哪?!”

江戶川柯南係好安全帶,搖下車窗。

他對毛利蘭說:“東京競馬場!那裡就是犯人安裝炸彈的地方!”

從森川樂器行裡走出來的威士忌三人組麵麵相覷。

“什麼炸彈?”降穀零疑惑,“東京競馬場出什麼事了?”

“這……”毛利蘭茫然,“我也不知道,看完這張寄到事務所來的明信片之後,柯南突然就拉著鹿見君走了……”

“那張明信片,可以給我看看嗎?”赤井秀一出聲。

毛利蘭點了點頭,將明信片遞給他。

三瓶一滴酒都沒裝的威士忌擠在一起,一字一句地閱讀明信片上的文字。

降穀零抬起頭問:“蘭小姐,你報警了嗎?”

“報過了。”毛利蘭點點頭,“目暮警部說他知道了,馬上會和伊達警官一起過來,爆炸物處理班也通知過了,隨時可以出動。”

第40章

“你怎麼知道是東京競馬場?”

坐在駕駛中的出租車上, 鹿見春名問。

“我隻是大概確定,具體的……”江戶川柯南頓了頓,“得等我下車向目暮警部確認一下才行。”

他轉頭,看著明淨的車窗玻璃中透出來的隱隱約約的倒影, 街邊的景色飛速向後退去。

從米花町的偵探事務所到東京競馬場很遠, 光打車都打了鹿見春名兩張萬元大鈔。

剛一下車, 江戶川柯南就摘下了他的蝴蝶結變聲器, 轉動蝴蝶結變聲器後的齒輪轉動了兩下, 將聲音調試好後,他拿出備用手機,撥通了目暮警部的號碼。

“工藤老弟?”通話中傳來了目暮警部的聲音。

“是我, 目暮警部。”蝴蝶結變聲器中發出了少年略微低沉的嗓音,“犯罪挑戰書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關於犯人,我有些想問的事情。”

“你問吧,工藤老弟。”目暮警部說, “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那個犯人, 上崎政彥, 他是因為賭博欠債、搶劫殺人才被毛利叔叔逮捕的,目暮警部, 你當年和毛利叔叔是同事, 應該還記得這個犯人吧?”江戶川柯南問,“上崎政彥賭博的原因是什麼?是——賭馬?”

目暮警部愣了一下:“對,沒錯,就是賭馬。他賭上了一切的那次賽馬比賽中, 押注的那匹馬輸了,所以上崎政彥血本無歸, 欠了一大筆錢……”

“我明白了。”江戶川柯南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顯示的時間,“目暮警部,現在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東京競馬場被安裝了炸彈,並且,犯人上崎政彥一定就在現場,請你們趕快派人來,彆讓犯人跑掉了。”

他說完這些話,頓了頓,又加上了一句:“……還有,目暮警部,麻煩你……”

“我明白,不要對外說是你破了案子,對吧?”目暮警部立刻接上了話,“放心吧工藤老弟!”

和目暮警部的通話被掛斷了。

江戶川柯南放下蝴蝶結變聲器,一轉頭麵對的就是鹿見春名欲言又止的複雜表情。

“工藤君,你現在連裝都不在我麵前裝一下了嗎?”鹿見春名神情複雜,“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那個害你變成這樣的組織的人了?”

“記得清清楚楚呢。”江戶川柯南誠懇地回答,“但是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也拿你沒辦法,既不可能殺你,也沒辦法報警抓你,那就坦率一點好了。”

雖說江戶川柯南原本是很忐忑不安的,就連睡覺都會因為做噩夢而被驚醒幾回。但隔天了也沒出事——鹿見春名知道這件事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果是打算清除掉他,不說之前,就按照琴酒的行動速度,當晚就該來殺他了。

既然沒有動靜,那大概真的就像灰原哀說的那樣了。

鹿見春名點評:“你坦率過頭了。所以到底為什麼是東京競馬場?現在離11點1分隻剩十五分鐘了。”

鹿見春名帶著江戶川柯南買了票,走進東京競馬場。

這個周日同時舉行的是G1賽事的日本德比和G2賽事的目黑紀念,來到東京競馬場的觀眾很多,放眼看過去全是黑壓壓擠在一起湧動的人頭。

鹿見春名和江戶川柯南走到草場的欄杆邊,因為人太多,為了防止小學生身體的偵探遭遇踩踏事故,他順手把江戶川柯南撈了起來,抱在臂彎之間。

江戶川柯南在被鹿見春名抱起來的那一瞬間,身體僵硬了一下,短暫幾秒之後他才緩緩放鬆了緊繃的身體,試探性地將一隻胳膊搭在鹿見春名的肩上。

“上崎政彥是賭馬慣犯,十年前的7月12日,舉辦的是一場G2級彆的賽馬比賽。那場比賽裡最有希望奪冠的是神鷹、草上飛以及無聲鈴鹿這三匹馬,而神鷹在這場比賽之前的戰績是全勝。”

“上崎政彥寄給毛利叔叔的犯罪挑戰書的落款是怪人,神鷹又有一個彆稱叫做怪鳥,怪人和怪鳥,他當年賭馬時一定是買了神鷹會贏。”

鹿見春名明悟了:“畢竟那個時候,神鷹的戰績是全勝。但那場比賽神鷹輸了,贏家是無聲鈴鹿。”

雖然他不關心賽馬,但在賽馬範圍異常濃厚的日本,多多少少也稍微了解一點名馬的戰績。

十年前,備受關注的賽馬神鷹和草上飛都是毫無敗績的連勝賽馬,而在7月12日的那場每日王冠賽中,神鷹和草上飛的連勝記錄都被無聲鈴鹿終結了。

“那對於這場神鷹輸掉的比賽,上崎政彥應該是很痛恨的吧?連帶著估計連贏了神鷹的無聲鈴鹿也恨上了。”鹿見春名想了想,“從這個方向去想的話,三個1就能解釋了。”

“沒錯。”江戶川柯南點頭,“上崎政彥喜歡的賽馬神鷹,除了出道戰之外,出名的那場首勝就是1月11日的500萬以下條件賽;而無聲鈴鹿……無聲鈴鹿的最後一場比賽就是11月1日的秋季天皇賞,它在那場比賽之中骨折,不久之後就安樂死了。”

“無聲鈴鹿骨折的那場11月1日的比賽,也被稱之為‘沉默的星期日’,和‘在沉默之中迎來終結’對應。”

鹿見春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1月11日和11月1日都是三個1,但不同的是,一個是神鷹的新生,一個是無聲鈴鹿的結束……既然和賽馬有關,那麼東京都內,就隻有這個東京競馬場了。”

“第一句的‘向左轉’,指的也是無聲鈴鹿。”江戶川柯南補充,“無聲鈴鹿有在馬廄中向左轉圈的習慣。”

“我懂了,雖然看不太出來上崎政彥對神鷹的愛,但是看出來他對無聲鈴鹿的恨了。”鹿見春名總結,“恨果然比愛長久。”

江戶川柯南嘴角抽了抽:“確實可以這麼說……”

他坐在鹿見春名的臂彎裡,抬手按在眼鏡的一側,打開眼鏡的放大功能,尋找著東京競馬場有可能被安裝炸彈的地方。

在這個並不沉默的周日,東京競馬場彙聚了將近十萬人。如果炸彈真的在這裡引爆,將會是十萬人級彆的災難。

*

目暮警部掛了電話,看向坐在他旁邊的伊達航。

“要現在出動嗎?”伊達航咬著牙簽問,“在哪?”

他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抓起來,放下挽至小臂處的襯衫袖口。

“高木和佐藤呢?”目暮警部不答反問,“你最近不是在準備結婚的事情嗎?”

“那個不影響,離我和娜塔莉結婚還有好幾個月呢。高木和佐藤去處理一起入室盜竊案了,好像是之前東都大學的受害人黑原勝則的公寓被小偷光顧了。”伊達航一個一個地回答,他的神情有點疑惑,“所以是出什麼事了?”

目暮警部歎了口氣:“是毛利老弟……”

“毛利偵探又遇到什麼殺人案了嗎?”伊達航滿臉寫著“我就知道”。

自從伊達航升職被調到搜查一課之後,最近半年以來,基本上每天都能遇到一起毛利一家在現場的殺人案。

一般來說,警視廳是不喜歡轄區內發生殺人案的——通常他們更希望死者是“突發心臟疾病猝死”,而不是“被殺”,那意味著轄區內的犯罪率上升,也代表著治安出現了問題。

伊達航敢說,東京這飆升的犯罪率裡,至少有一半都是毛利偵探貢獻出來的。

“倒不是殺人案,毛利老弟十年前逮捕的犯人最近出獄了,為了報複他,好像給他寄了犯罪挑戰書。”目暮警部顯然覺得有些頭痛,“那個犯人好像在東京競馬場安裝了炸彈……總之,伊達君,你還是趕快通知警備部的爆炸物處理班吧。”

伊達航愣了一下,神情很快變得嚴肅起來:“我明白了。”

……

“爆炸物?”萩原研二接起電話,“是我明白了,東京競馬場?好的,爆處組馬上就位。”

萩原研二掛斷了通話。

在聽到萩原研二接起電話的時候,原本趴在辦公桌上休息的鬆田陣平馬上就站了起來,拎起外套就打算往外走。

“——你跑的也太快了吧?”萩原研二叫住了他。

“東京競馬場,對吧?”鬆田陣平拿出手機,手指快速滑動之後,將一則新聞頁麵展示給萩原研二,“不快點趕到那裡的話,會出大問題吧?”

手機屏幕被懟到萩原研二跟前,他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然後才仔細去看屏幕上的內容。

【熱情似火的周日!萬眾矚目的日本德比和目黑紀念即將開場,東京競馬場的觀眾預計將突破十萬人次!】

“十萬人……”萩原研二的目光凝聚在標題上的寥寥數語上,“搞不好真的會出大問題啊。”

他臉上浮現出苦笑。

鬆田陣平勾著萩原研二的脖子,帶著他往門外走:“既然知道就彆發愣了,走了走了,去把那個該死的炸彈拆掉,拯救一下東京競馬場十萬觀眾的生命吧。”

——他並不知道,已經有兩個各種意義上都不怕死的人已經搶了他們爆處組的工作。

坐進警備部的警車,鬆田陣平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揪著警員給萩原研二穿重達四十斤的防護服。

萩原研二很抗拒:“現在就穿嗎?這個天氣穿這麼厚的防爆服也太熱了,絕對會中暑的!”

“不行,現在就穿,否則你到了現場,你又要用‘來不及’這種借口不穿了。”鬆田陣平麵無表情地拒絕了他,“上次如果不是鹿見恰好拉住了你,現在我就該去你墓碑麵前送一束白菊了。”

萩原研二顯然知道七年前的事把幼馴染嚇得夠嗆,心虛地被鎮壓了,任由幾個警員幫他一起穿上沉重的防爆服。

即使有警燈鳴笛開道,從警備部開車去東京競馬場也需要一點時間。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車載顯示屏上的數字,“現在是十點半,等我們到達的時候,離11點1分大概差不了多久了……時間很緊啊。”

鬆田陣平卻沒有回答。

“……喂,小陣平?”萩原研二加重了語氣,“你在走什麼神?”

“萩,你來看看這個。”鬆田陣平臉上的神色相當微妙。

萩原研二湊了過去。

鬆田陣平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是東京賽馬場中比賽的現場直播,最受期待的G1比賽日本德比還沒有開始,但從屏幕中就能看出數量極多的觀眾了。

導播的鏡頭在觀眾席上掃過,大概是因為喜歡美人是人之常情,鏡頭數次掃過站在欄杆邊的鹿見春名,每次都還停留了幾秒鐘,特地給了個高清的臉部特寫。

鹿見春名的銀發十分有標誌性,金瞳幾乎和日光融成同一個顏色。那張好看的臉即使在畸變的鏡頭下也十分能打,低垂下去的睫羽無端透出憂鬱的氛圍。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深藍色西服的男孩被他抱在臂彎之間,兩個人說話和互動的神情顯然十分熟稔。

“……這是小詩和柯南?”萩原研二呆滯,“他們怎麼也在?”

沒錯,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是認識江戶川柯南的——倒不如說不認識才比較奇怪。過去的半年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全世界的爆炸犯都聚集在了東京,爆炸案件高發,導致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三班倒地加班,現場還八成有江戶川柯南這個小學生在場。

印象非常深刻。

電光石火之間,萩原研二猛然想了起來:“搜查一課的目暮警部剛剛在電話裡提了一嘴,說是毛利偵探家的柯南和一個少年已經先跑去東京競馬場了,難道說那個少年就是小詩?”

鬆田陣平嘖了一聲:“100%是他。”

“他們怎麼走了?”萩原研二的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猜,”鬆田陣平鎮定地給出猜測,“他們是想去拆彈?”

很合理的猜測,這種事情過去也發生過無數次——他們爆處組在抵達現場時,炸彈基本都用不著他們拆了,在夏威夷進修過的江戶川柯南直接搶了他們的工作,貼心地替他們解決了炸彈。

所以這個時候,江戶川柯南想去拆彈……也不是什麼很難猜的事情。

*

追蹤眼鏡將整個競馬場的細節放大,江戶川柯南抬起頭看了一圈,視線掃過競馬場上方高懸的巨大顯示屏時,餘光裡有紅色的微光一閃而逝。

他倒回來,對著紅光閃爍的地方放大了眼鏡的倍率,紅光一閃一閃的炸彈被綁在顯示屏上方的一根梁柱上。

鹿見春名十分震撼:“……我比較好奇犯人是怎麼做到把炸彈安在那種地方的。”

炸彈放置的地方隻有幾根梁柱,原型的柱子並不平穩,稍微一滑就會從百米高空落下去摔個稀巴爛。

既然是競馬場,那麼可想而知是露天的場地。與普通的體育館不同,競馬場的觀眾席並不是環形的一圈,而隻單獨設立在了一側,觀眾和解說員的上方就是懸掛著的巨大顯示屏。

江戶川柯南神情凝重:“東京競馬場的電子屏幕是世界上最大的,光電子屏幕的麵積就有667.09平方米,如果掉下來,後果不可設想。”

鹿見春名:“我真的很想吐槽一下為什麼你連小數點都記得這麼清楚……”

顯示屏與延伸出來的棚頂連接在一起,假設炸彈在這裡被引爆,那塊巨大的電子顯示屏大概會直接從高空墜落、砸到彙集了十萬人的觀眾席上,與顯示屏連接在一起的棚頂也必然會塌陷。

一旦爆炸,這將是數以萬計的傷亡。

“我們得把炸彈拆掉,否則炸彈一旦爆炸,一定會造成很多人死亡。”江戶川柯南的語氣十分沉重。

“……你不要擅自說‘我們’啊,搞得我一個犯罪團夥的成員像是和你一夥的一樣。”鹿見春名歎了口氣,“現在的問題是怎麼上去吧?就算想要拆彈,首先也得接近炸彈才行。”

炸彈和他們的直線距離足有一百多米,光支撐起棚頂的立柱就有十米高,沒有任何工具幫助的情況下,想要通過光滑的立柱爬上去屬實不太可能。

鹿見春名的道德感委實沒有那麼高,隻是沒辦法真的放任江戶川柯南用著七歲小孩的身體去獨自冒險而已。

觀眾席最頂上一層距離棚頂也還有些距離,江戶川柯南抬頭,凝視了一會支撐起棚頂的橫柱。

他想了想,解開了勾在腰帶上的背帶。

“這個,阿笠博士做的伸縮背帶,拉長的話足夠勾上去了。”江戶川柯南說,“隻要能綁上去,然後再按這個按鈕,伸縮背帶就能把我們送上去。”

“……你究竟還有些什麼黑科技?”

江戶川柯南瞄了一眼,掏出一塊石頭來——“你上哪掏的石頭?”鹿見春名震驚。

“剛剛隨手撿的。”他一邊回答,一邊將石頭綁在伸縮腰帶上,向上方的橫梁擲過去——沒勾住。

“我來吧,你這小學生的身體不太行。”

鹿見春名接過江戶川柯南手中的伸縮背帶,瞄準橫梁之後用力一擲——背帶與橫梁擦肩而過,在即將落下來時卻又詭異地、反牛頓反重力地往上竄了一截,準確無誤地搭在了橫梁上。

“我眼花了?”江戶川柯南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剛剛背帶是不是突然往上飄了?”

“是風吹的吧,不然就是你看錯了。”鹿見春名淡定地回答,將落下來的背帶重新卡在江戶川柯南的腰帶上。

——當然不是風吹的。

一言蔽之,鹿見春名作弊了。在背帶快要落下的那一秒,藏太張開翅膀飛了上去,將腰帶放在了橫梁上。

如果有必要他身上可以讓藏太帶著他飛上去,但畢竟大白天的,鹿見春名也不想被人拍下來成為都市傳說,還是低調一點為好。

雖說競馬場內人數眾多,但日本德比已經開場比賽,觀眾們全湧到了前方的最佳觀景台,隻為了親眼目睹賽馬衝線的那一刻,壓根沒人注意到站在最頂層觀眾席、還翻到欄杆外被擋住的鹿見春名和江戶川柯南。

鹿見春名按下江戶川柯南伸縮背帶的開關,被放到了極限的背帶立刻開始回縮,吊著兩個人來到了橫梁上。

“嘶——這麼看果然還是有點高。”鹿見春名瞅了一眼下方黑壓壓的人頭。

為了支撐起巨大的電子熒幕,橫梁被做的很寬,小心一點是可以在上麵行走的。鹿見春名小心地和江戶川柯南走到橫梁的最前方,閃爍著紅光的炸彈就被粘在那裡。

炸彈的電子顯示屏上顯示的倒數還有五分鐘。

江戶川柯南已經打開了表殼,露出了炸彈內部錯綜複雜的線。

“還有五分鐘,你ok嗎?”鹿見春名注視著已經上手的江戶川柯南,“但是你居然還會拆彈……到底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如果是灰原哀在這裡,大概會告訴鹿見春名,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平成的福爾摩斯”掌握不了的技能的——比如唱歌。

“在夏威夷跟爸爸學的。”江戶川柯南一邊看一邊回答,“可以把你頭發上的發卡借我嗎?”

“你使喚起我來真的很得心應手。”雖然嘴上這麼說,鹿見春名還是取下了他的發卡遞給了他。

毫無疑問,這枚X形狀的發卡也是小型凶器。看起來這玩意隻是個發卡,其實取掉卡扣之後,這完全就是由兩枚細長的刀片組成的危險物品,還能剪刀用,劃開敵人的脖子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本來鹿見春名是想,如果江戶川柯南搞不定,他可以拆一下彈的——會做炸彈的人怎麼可能不會拆彈?

但既然江戶川柯南自己就能解決,他當然很樂意當個氣氛組,在精神上為名偵探予以支持。

不得不說,橫梁上的視野格外好,比如現在,鹿見春名坐在橫梁上就能看見競馬場外停下來的警車。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穿著防爆服從車裡下來,低聲和身邊的警員說了幾句話,警員便立刻去往競馬場的總控室,商量讓觀眾避難的事情。

爆處組和搜查一課的警車到了不久之後,載著三瓶蒸餾水威士忌的馬自達也到了——降穀零是捏著鼻子讓赤井秀一上了他的車的。

“zer……呃,安室君,你們也來了。”鬆田陣平將原本脫口而出的稱呼咽了回去。

“對,你們看到柯南和鹿見君了嗎?”降穀零皺眉,“他們之前已經來了,這個時間離炸彈爆隻剩下五分鐘,他們很可能已經找到炸彈了,如果不趕快找到他們的話……”

“那個,目暮警部,伊達警官,電子屏幕上好像有人啊?”一旁握著望遠鏡的警員驚疑不定地開口。

萩原研二麵色一變,劈手奪過望遠鏡,看向懸掛著的電子屏幕。

通過望遠鏡放大的視野,他清晰地看見了距離地麵百米高的橫梁上,坐著江戶川柯南和鹿見春名。

萩原研二想吸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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