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有女為姝 辭遇 6413 字 1個月前

自這一日起,薛絳姝便甚少出院門,除卻每日按規矩去後院老太太房裡與母親房裡請安,其餘的時光皆被她在自己院子裡打發,就連四姑娘五姑娘來尋她擲骰子看琴譜,她也懶怠招呼。

府中後院人人笑談,薛絳姝是要在皇後娘娘的壽宴上大展身手了。

她不理會,有人卻是等不及。薛如意頭一回預備出門,還是進宮赴皇後的宴席,未免心驚膽戰,得知薛絳姝似乎胸有成竹,她與袁氏倒是動了不少的心思,時常以請安之名前來思永齋探薛絳姝的口風,不過院子裡的下人們嘴皆嚴,倒是白費了她們一番功夫,終究未曾探聽出半點虛實。

時光荏苒,半月的日子不過轉眼便到,等到了宮裡的賞花宴開始那一日,薛府裡的姑娘一早便收拾妥當,由著丫鬟抱著各自預備的賀禮,府門外備好了進宮去的馬車,隻等進宮。

薛絳姝是縣君,既是跟皇親沾上了一點邊兒,自然有宮裡的馬車前來接她,八寶華蓋車四角皆掛著玉墜鈴鐺,行走間鈴鐺清泠作響,悠悠揚揚如同仙樂,四周車壁上雕刻海棠、芙蓉的花紋,連腳下踩的軟凳,也是用南綢製成,果然應了民間傳言,“離珠縣君乃皇室欽定的貴人”,就連出行的架勢也遠超於旁人。

她自然上了前頭這輛車,四姑娘五姑娘是雙胞,姐妹二人親近,自然做同一輛寬敞的馬車,三姑娘薛如意隻剩下單單做中間一輛車的出路,比之姐姐的華貴馬車,再瞧瞧自己的,心裡未免覺得不甘,抿了抿唇,“母親,我想與二姐姐坐同一輛馬車。”

宋氏聞言一愣,旋即緩過神來,頗為無奈,“這不妥。你二姐姐的身份較高,自然是不坐咱們府裡的馬車。府裡你父親給你預備下的也不差什麼,趕緊上車罷,免得誤了進宮的時辰。”

薛如意卻蹙了蹙眉,仍舊不甘。才要張口,五姑娘先挑簾,探頭問道,“三姐姐是看二姐姐的馬車華麗,故而瞧不上咱們府上的東西了麼?”

她忙搖頭,“五妹妹冤枉,隻是我有些怕冷清,四妹妹五妹妹坐一輛車,我也想著與二姐姐親近些罷了。”說話時,甚至微微蹙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五姑娘暗自撇嘴,摞下車簾子一瞬,又探出頭來,“三姐姐若果真怕冷清,不如與我們擠一輛車如何?左右馬車寬敞,容得下好些人呢。”

她心下一緊,登時為難起來。於氏也微微蹙眉,嗬斥道,“胡鬨,一家子擠一輛車進宮去成何體統?三姑娘坐中間那輛好的罷,快彆耽擱了時辰。”

這一回她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眾目睽睽之下,她若再胡鬨,人人皆會以為她眼皮子忒淺,傳到父親與祖母的耳中,於她隻怕不利,又怕父親與宋氏若是惱了,不許她進宮,豈非前功儘棄。

隻是她到底又舍不得心裡的那點子執念,仍舊拿眼睛盯著前頭薛絳姝的馬車,慢騰騰往自己的馬車上挪動,故意磨蹭著。

車夫雖不悅,卻也不敢催促。好容易等這位三姑娘坐上了馬車,一行馬車才漸行漸穩,往皇宮的方向趕去。

許久,馬車到了武陽門外,各自的丫鬟扶著個人下了馬車,見宮牆高聳、簷壁揚入雲端,日光落於屋簷的琉璃瓦上灼灼生輝,流光溢彩,奪人眼眸。

她的心裡攸然生起一股豔羨之意,再見前頭薛絳姝被人扶著下車,風姿綽約,又有幾位旁府的貴女迎上前說笑,心裡登時又怨恨了幾分。

人比人,果然生來便是不同的。

這皇宮,薛絳姝自小便跟著父親或是祖母來過幾回,故而瞧著並不似旁人一般覺得親近或是惶恐,見另一女孩迎上前,薛絳姝忙笑,“見過枕寒表姐。”

來人是宋家二房的長女、宋枕寒。

宋枕寒的容貌隨了她父親,長眉入鬢,鳳眸含冰,雖是女眷,周身上下卻儘是一股武將殺伐決斷的氣勢,在京中得了一個“冰山美人”的雅號。

往日裡她雖客氣,然而這笑容儘數不達眼底,冷如冰霜,如今見了薛絳姝,自然換上親和婉轉的笑意,迎上前道,“我方才還念叨著你何時才能到,我好在宮門外等一等你,誰想你竟不經念叨,這就來了。”

薛絳姝忙笑道,“我說方才怎麼覺得耳後有些熱,原是表姐念叨我。”

姐妹二人笑容晏晏,薛絳姝一一見過上前見禮的各府貴女,又將薛如意引薦給眾人。

薛如意心裡竊喜,忙以自認最合規矩的禮數見過眾人,隻當是能結交幾位貴女做閨中密友。不過轉瞬,待四姑娘五姑娘上前,眾人的目光自然又被這一對雙生子引去,個個兒仿佛得了珍寶似的,圍著姐妹二人打轉,倒仿佛未曾見過薛如意此人。

薛如意的臉色未免又沉了幾分。

隔著遠遠兒的,宋枕寒低聲問道,“你家三姑娘怎麼也跟來了?這種場合,老太太與姨父也答應了不成?”

薛絳姝道,“到底大了,縱然身份與咱們不同,好歹也是薛家的姑娘,萬沒有我與四妹妹五妹妹進宮,隻薄待了她的道理。若是傳出去,豈是好名聲。與其叫她在家中抱怨,倒不如將她也帶出來,隻當見著世麵就罷了。”

宋枕寒搖頭,“我知道你的心思,隻是今日的場合,未免不妥。你隻瞧瞧今日進宮的貴女,除了皇後母家的親戚、永定侯家的偏房姑娘進宮,還有哪一戶貴女是庶出?便是永定侯府的庶女,身份也是超於咱們的。你又見過哪一家的嫡女,會願意與三姑娘交好的。隻怕她心高,卻又被旁人奚落,回去記恨你呢。”又揚了揚下顎,“你瞧,如今有幾人搭理她?人人皆去瞧那對兒雙生子,將她扔一邊兒去了。”

薛絳姝望去,果然見薛如意一人立在馬車前垂首,周遭竟是連一人也沒有,委實可憐。她微微蹙眉,良久方才喟歎,“這種情形,我知道,她也應當明白。隻是她自己心裡願意跟出來,也總不可一輩子將她鎖在府中。既是我薛家的姑娘,旁人不願搭理,我還能薄待了她麼?至於誰敢故意挑事,當著我的麵兒,未必有幾人如此囂張。我領出來的妹妹,豈有叫外人欺負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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