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丘的境遇較之更為悲催。城內戰馬本就是商丘所撥,本就不懂養馬。孤立無援,又無法再增,馬匹是丟一匹就少一匹,甲胄是損一副就少一副。
“叔弟人前,問人不問馬,如今又痛惜,人可缺,馬不可失,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杵臼滔滔不絕,大吐苦水。有的人情緒一上來,就如綿綿江水,止不住的。
公子卬有一句沒一句的順著它的意思附和:“啊,對對對。仲兄所說皆對。”
“三公子,大事不好!”推門而入之人,乃是武理工的心腹,武弁。
“家宰伏劍而死,武大夫悲慟不已,也要自儘。”
“你做的好事!”莊遙點了杵臼一句,趕忙跟著公子卬匆匆而去。
古人重大義輕生死,局勢糜爛,理工有不可推脫的責任,留下遺書,向家人交待好後事安排,向同僚講明自儘的原因後,武理工一個人在一個小屋裡靜靜地自裁,一眾家小就等在門外,嚶嚶垂淚。
“一人妄言,半百之騎蹈死,三萬生靈,闔城之命累卵;且大丈夫負荊請罪,本諾於人,反悔於後,委實無麵目偷生見人……”
字字滴血,遺書從眼前過目後,杵臼滿臉的怨毒閃過腦海,武功一口老血噴出。
蓬首,跣足。武功向仆役要了砒霜,留下絕命書,仰頭吞下。武功不想伏劍死,多少想落下個全屍。
電視裡的口服砒霜,大多一口下去,哎呀兩聲,立時油煎肺腑,火燎肝腸,滿腹刀攪,七竅流血。在宋人《開寶本草》成書,曉得砒石經升華製取砒霜以前,古人服用的砒霜不過是純度可疑的紅砷,俗稱,鶴頂紅。
服用半小時至一小時後,毒效才會從腸胃擴散到血液。公子卬聞訊趕來,武功尚在靜坐等死,一乾家小門外掩麵不休。公子卬撞開房門,見武功既不作嘔,又未肝腸寸斷,大叫:“砒霜不純,中毒不深,還有得救!”
四個大漢撲身上前,死死按住武功四肢。“快!淡鹽水!牛奶!”公子卬吩咐一聲,就以指為劍,探入武功咽喉,攪動催吐。
武功掙紮不得,口中嗚咽,赤紅了臉頰,公子卬的雙指刺激著他的延後,酸爽而又刺激的胃液猶如灼熱的岩漿,從嘴角淌出。
淡鹽水被慌慌張張的侍者呈了上來,公子卬擼起袖子,強行掰開武功的下顎,冰涼的鹹水一股腦兒灌入武功的腸胃。
一杯一杯又一杯,反反複複折騰,弄得滿地狼藉。
“牛奶!”公子卬一攤手,侍者忙不迭奉上。
源源不斷的蛋白質加入了同砒霜的戰鬥,替代胃的表皮,承受著砒霜的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