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士自風流。貴族之間互相送女人在這個時代,如喝水般稀鬆平常,沒有人會在乎是不是第一次——譬如呂不韋把趙姬贈予公子異人把玩,春申君把懷孕的小老婆獻於楚王,生下楚幽王。
武馳十分心動。楚丘窮鄉僻壤,婦女無顏色,這裡的舞女要是能討一個回家當老婆,那該是何等的美事?
他殷切地看著公子卬,擠眉弄眼。
公子卬的小和尚千般渴望,可嘴上卻是委婉相拒:“大司徒容稟,卬業未立,處處用錢,委實抽不出豢養鶯鶯燕燕,歌舞姬妾。”
他指出,雖然得了許多錢,但若開辟新邑,築建城牆,招徠工人野人後,所剩無幾,而這些女子須供以肉食,輔以鹽粒,鉛華相奉,珠玉相配。要是不給,那就是暴殄天物,使佳人淪為俗粉,畢竟不美,若傾力供養,則門下或有怨言——武人們七天才有一份肉食,女子何功?安能頓頓梁肉?
鱗矔遂作罷,又抱怨起杵臼當初索要民財一事:“委實不合情理。
當初宋廢公前線吃緊,屢戰屢敗,糧草也不足,為供應大軍,命矔加征,強征,不掠之於民,何處取之?廢公敗亡,今上問罪,豈有此理?矔不過是兢兢業業奉命行事而已,竟以前朝之政,咎本朝之官。宋公若要討要,當求之於宋廢公,而非本人。
國君的權力應該關在籠子裡,而不該像垂髫小兒舞刀弄槍,傷及他人也殃及己身……”
唔……權力確實應該受到限製……等等,你個糟老頭子把自己說的這麼無辜,劫掠百姓,自肥一家的明明是你啊?!
公子卬心懷無限鄙夷,口中稱道:“大司徒真知灼見。”
總算把人哄好,鱗矔拍拍手,門人奉金,公子卬取之,看在錢的麵子上又客氣一番,離開前還依依作彆。
武馳不解:“白送的美女,主公緣何不要?主公即使瞧不上,也可以信手賞賜於下,馳稀罕的緊,羊脂般的可人兒,馳情願三媒六聘……”
“三媒六聘?”蕩虺鄙夷地打斷:“舞女歌姬,玩玩可以,怎能娶回作正妻?”
蕩虺也很想和舞女深入淺出地交流,但家中大婦,要拿的上台麵:“窮鄉破邑的鄙夫,沒見過世麵。”
武馳受到了冒犯:“你……你了不起。”
蕩虺轉向公子卬:“虺也不明白,以前大司馬玩膩的女人,也會轉贈於虺之祖父。主上拒之,有些反常。”
“信陵君之謀啊!”話剛出口,公子卬才意識到說錯了話。此時晉國未分家,魏國都沒有,更彆提魏公子信陵君,以及信陵君安插在魏安釐王身邊為他竊符的妃子。
“信陵君?信陵是哪裡?”
公子卬道:“鱗矔是這些女人的第一任恩主,衣食供養,教以魅惑之術,恩重如山,即使到了卬府中,抑或是諸位的床榻,也不忘鱗氏的。若有一日,鱗矔曉以舊恩,令她為之取便,或竊我關鍵情報,抑或是某些信物——諸位既知,卬早晚與鱗氏交惡,若留此女在側,不啻於臥榻於狐蛇之側。”
眾人歎服。
另一邊,鱗矔的門人也進言於主人:“主公,三公子對主上有戒心,不可不防。贈女,尋常事,若實在舍不得價錢供養,大可以窮養,抑或是轉賣轉贈,就當今日收的不是生香之活人,隻當是有腳的財物罷了。
或許,三公子是擔心身邊的女子,可能成為鱗氏之眼線,故而嚴加防範——此我所以言三公子懷戒心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