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矔想也不想拒絕了。長子鱗乾缺乏曆練,為人處世不夠牢靠,上次鱗乾不和自己打一聲招呼,就要帶人對老黃曲三家家主動粗,險些壞了大事。在長子成熟前,讓他坐在卿議院,和一堆老謀深算的政治動物角力,這不是給鱗氏添堵麼?
杵臼又問:“令弟可乎?”
鱗矔再次否決。鱗矔和幾個弟弟關係處得並不好,就好像鄭莊公和段一樣。宗法製下,嫡長子天然就是家裡的主子,他的弟弟們成年後就給打發到其他家族裡麵當家臣,就好像蕩虺要離開蕩家,投入公子卬門下為士。十幾年沒相處在一起了,鱗矔對他們談不上什麼信任,他寧可把事情交代給家臣來做。家臣一身榮辱都係於家主,自然比親弟弟可靠。這就好像皇帝寧可信任自己豢養的太監,也不信任可能與自己爭奪家產的親王。聽說北邊的晉獻公更狠,把自己兄弟們一概誅殺,根除兄弟奪位的禍患。
鱗矔絕不會把卿議院的交椅讓給弟弟代理,他寧可讓自家的家宰代表自己——家宰既忠心,能力也比血親要強。成為血親,隻要投個好胎就行了;成為家宰,非得有些能力不可。
老氏的族長頓時跳腳,大聲嚷嚷:“這怎能行?怎麼能派個家奴站在卿議院?大司徒把我等當成什麼人了?竟然讓我等與家奴同席列坐?卿大夫與士涇渭分明,大司徒如果執意讓家奴列座,我明日就牽一條狗進來撒尿!”
鱗矔臉色陰沉,正要發作,曲大夫發言道:“老大夫所言是也。君上與卿大夫治國家,非與士大夫牧民。”
杵臼道:“二位所言甚是,鱗大夫所諫,實是漏見。再者,陪臣執國政就一定會按照家主的意思辦麼?會不會出現陪臣架空家主之事,進而作出違背大夫本人意願的決議?一旦決議促成,大夫們又反悔了怎麼辦?都推說是家臣胡來,要重新決議,那國家不就亂套了麼?無論如何,本人在場比什麼代理人都可靠。
況且國家大事,難道不比封邑之事更加重要麼?鱗大夫怎麼能先家而後國,先小而後大呢?”
不是所有卿大夫都站在杵臼的一邊。有人道:“可是我家封地就在邊疆,一旦外敵入侵,我不在邊邑親自鎮守,下麵人一旦處理失當,萬一邊邑陷落如何是好?於國君而言,邊鄙小邑,不過是宋室幾十城之一;於下臣而言,采邑乃是一族之人的全部啊!”
杵臼道:“又不是沒有辦法,卿大可以把邊邑分封給自己的幾個兒子,再以家臣輔佐之。以前卿大夫之子隻有立下功勞,才能獲得封地(如趙衰封於原邑、畢萬封於魏),現在諸位隻要上報於孤,甭管嫡子庶子,孤一律按諸卿的意思,把卿名下的采邑,分封給你們的兒子。
什麼?你覺得朝廷以前沒有這個體例?這個好辦,孤一人可以下詔啊,詔令就喚作推恩令好了。
什麼?你覺得幾個兒子都不堪大用?這怎麼能行?卿總不可能照顧兒子一輩子吧?等卿百年之後,又有誰來照顧他們呢?卿當抓緊時間,把渾身本事傳給兒子,好使他們可堪大用。所謂養不教,父之過啊。”
大司馬樂豫突然想到一個bug:“君上先前與諸大夫言,凡有一城一邑者,皆可以入卿議院,參與一票之選。如果豫把樂氏城邑分封給四個兒子,那他們是不是可以在卿議院內,得到四個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