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看著麵條吸溜的很香的哥兒,麵色紅潤,精神也不錯,試探著問道:“你、你身子沒有不舒服吧?”
桃榆實誠的搖了搖頭:“沒有啊。”
除了昨天晚上和霍戍洞房的時候,被戳了兩下疼到他了,旁的並沒有什麼不適,但昨晚上沒有繼續後就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霍戍那麼大的身板壓過來時,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若兩人未曾蒙麵便成了親,那他不得嚇著才怪。
黃蔓菁立時便明白了其中的觀竅。
“他真是不能再慣著你了。”
“嗯?”
桃榆不解的看向他娘。
“沒什麼,快吃吧。”
“對了,他呢?”
“上城裡去了。”
——
霍戍騎馬到肉鋪外的時候,方禾正在開門,見著他來,微怔了一下。
“霍哥,你過來了。”
“嗯。”
霍戍應了一聲:“喬師傅可有過來。”
話音剛落,身後便想起了一道不大爽快的聲音:“喲,新郎官兒今天還得空過來啊。”
霍戍回頭,便見著喬屠子背著手從一頭走來。
他眉心微動,未與喬屠子爭辯,跟在他後頭一道進了鋪子。
方禾瞧著不太融洽的氣氛,緊著眉頭,匆匆跟著進去。
“你過來的正好,我恰巧有事同你談。”
喬屠子進了鋪子便繞到了櫃台前,似是說件尋常的事情一般,取出他的刀具在磨刀石上打磨。
“我這鋪麵兒呢,就那麼大點兒,沒那個長期攬著許多人的能力,如今你成親了,日日再朝城裡跑隻怕是也不便。”
喬屠子
道:“不瞞你說(),我這鋪麵兒本是計劃著承給女婿做的?()_[((),如今姑娘定了親,鋪子也就歸女婿了。”
霍戍看出這是下了逐客令,既是如此,他也不是什麼死皮賴臉的人,道:“好,那我之後就不過來了。”
喬屠子見霍戍全然沒有一絲失了繼承這鋪子的憾悔,麵子上更有些掛不住,見他答應的如此痛快,不由得道:
“左右你學東西快,今下離了這裡另起爐灶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即便是不乾這行當,你老丈人有本事,同你尋點旁的活計沒有不容易的。”
霍戍對這酸牙的話充耳不聞:“多謝這些日子喬師傅的關照了。”
“我能關照得了你什麼,沒那麼大的本事。”
霍戍無意於與人口舌之爭,更何況先前喬屠戶待他也說得過去,與其在此聽他埋怨的話,索性拱了拱手:“我先告辭了。”
喬屠子看著還真就那麼大步去了的人,怔了怔,驟然有種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分明是他把人掃地出門的,平白倒是像人家主動不乾了一般。
喬屠子心裡頭更是不得勁兒,哐的一聲將刀丟在了砧板上。
方禾試探著看了喬屠子兩眼,追了出去:“霍哥!”
已經上馬的霍戍看著跑出來的方禾:“怎麼。”
方禾歉意的看著霍戍:“那個,師傅的事……”
“跟你沒關係。”
“不,不。”
方禾忽而低下頭去,道:“師傅從縣上回來我才知道,他一早看中的就是你。原本想把巧兒許配給你的,如此他的手藝也便有人傳下去了。”
“師傅本想著回來就同你談結親的事,卻乍然得知你定親的消息,心下很生氣。我在他氣頭上提親,他賭氣一口便答應下來了,如今兩家便已經在籌備婚事了。”
方禾越說越不是什麼滋味,今天霍戍還被趕走,他更是歉疚:“那般時刻我還如此,實在心中有愧。”
霍戍眉心微動:“我對喬家姑娘沒興趣,也對鋪子沒興趣。你們的親事能成是好事,何來歉疚,這些本該就是你的。”
“可是……可是往後你做什麼呢?”
霍戍道:“三十六行,未必我還找不到一行出路麼。回去吧,無妨。”
方禾看著霍戍遠去的馬,長道了一聲:“霍哥,以後常來常往!”
霍戍擺了擺手,扯著馬漫步而去。
原本他就沒想過要在這個營生上一直乾下去,隻是先前的日子都在桃榆的事情上了,他還未細想過往後營生什麼。
即便是有變動,那最早也當是明年開了春才是,一時間倒是有些打亂了步調。
霍戍想著,莫不是才成親就要在老丈人家遊手好閒了?
“霍哥!”
一聲呼喊,乍然打斷了霍戍的思緒,他偏過頭,見著是葛亮。
“才成親就出來啊!”
霍戍沒理會葛亮的調侃,見著與葛亮一道的還有兩三個男子
() 。
“來做什麼。”
“聽說城裡有個員外修築酒樓,要招工人。我領著村裡哥兒幾個本說去應招,不想人家前兒才出的招告,昨兒就已經把人招滿了。”
葛亮歎了口氣:“今年賦稅上漲,出來尋工的人多,要工的人少,工人價壓得比往年都低也便罷了,還許多人搶著乾。全然是招工的少,做工的多。”
霍戍掃了一眼跟著葛亮的幾個漢子,肩袖間都是補丁,灰黑的臉上全然是沒有尋到事兒乾的歎愁。
他年少時家裡也守著幾畝薄田過過日子,曉得在層層盤剝下的日子有多難。
“碼頭那邊如何。”
葛亮搖了搖頭:“那些船隻都自帶有壯力船工,幾乎用不上另外攬人。”
“這年底尋不到點散工來乾,明年開春兒就再沒空閒出來了,大半年守著田地裡那點東西,沒有點旁的進項,按照著賦稅,怕是日子過得夠嗆。”
霍戍聽此嚴峻的形勢,沒開口說自己方才丟了活兒乾。
“再尋尋看吧。”
“誒。”
葛亮應了一聲:“過些日子一道喝酒,我們這邊趁著時間還早再轉轉看有沒有活兒。”
霍戍回去的路上,見著街邊上又有叫賣糖炒栗子的,順手帶了一包。
回去的時候起了點雨,他策馬趕回去,到紀家大院兒門口,遠便見著在屋簷下轉來轉去的哥兒。
“可回來了!有沒有被雨淋!”
桃榆見著牽著馬進來的人,開心的跑了過去。
霍戍連忙抓著人給拉回了屋簷下:“還好,雨不大。”
說罷,解開了披帔,將放在胸口的栗子取了出來。
桃榆捧過還熱乎乎的栗子,眼睛亮晶晶,不過轉看見霍戍頭上的糖霜,還有被風刮的有一點紅的高挺鼻梁,他把栗子揣到了身側的草藥兜子裡,伸長了胳膊將捂熱的手給霍戍的臉貼了貼。
霍戍眉間鬆展:“不冷。”
兩人相攜著一道進了屋。
紀揚宗見著桃榆一手抱著拖得老長的披帔,一手捧著糖炒栗子,道了一聲:“回來了。”
桃榆轉頭同霍戍說道:“我把披帔拿去烘乾。”
“你師傅沒說什麼吧?”
霍戍直言道:“他說讓另謀生路。”
他簡單的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下。
紀揚宗聞言啪的拍了一聲桌子:“這個喬老頭兒,塊兒頭大,心眼兒卻這麼小!即便是成不得一家人,那不也還是同鄉麼,真不像話!”
“也罷,喬師傅既尋到新的女婿好事一樁。”
紀揚宗蹙起眉,雖說霍戍把那宰殺牲口的手藝也學的七七八八了,全然可以另起爐灶。
可這半道出來,沒有師傅引路介紹,人家就都不如何認你這個屠子,有活兒也還是找那兩個熟識有名望的。
“這宰牲口的活計不敢也罷,又不是什麼通天的好營生。你甭急,我留意著有沒有什麼旁的活
兒乾,踏實過年先。”
話雖這麼說,紀揚宗不免還是憂愁,眼下找活兒是個什麼行情,他是裡正能不曉得麼。
說是大不了種地便是,左右個子高大有的是力氣,可真這麼個漢子埋沒在地裡,一年掙不得兩個子兒,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霍戍應了一聲,沒多言什麼。
“要是沒活兒,索性就專門給我剝栗子算了,我結你工錢。”
桃榆見同他爹談了話回屋的霍戍,人是坐著給他剝著栗子,但心思卻似乎並不在這裡,神色也有些凝重。
他怕霍戍因為喬屠戶的事情心裡不好受。
“日結,定然不拖賬。”
“你有多少錢能給我?”
霍戍聞言,挑起眉看向砸吧著嘴的哥兒。
“除卻自己攢的私房錢,成親阿祖還給了我一些錢呢,爹娘也給的有。”
桃榆掰著手指算:“外在我相公也給了不少,全然是夠花了。反正你就彆擔心了,一時半會兒左右是給得起的,你隻管乾活兒就是了。”
霍戍聞言有些想笑,眸光也柔和了不少。
桃榆見此站到霍戍背後,給人捶了捶背,本想做一回貼心的小棉被,給辛勞奔波了大半日的相公鬆鬆筋骨。
奈何有些人的肩背太硬,全是腱子肉,他捏一下手就酸了。
“實在不行我就去給人看診,做藥膏賣給貨郎,總也能把日子過下去的。你……”
話還未說完,他腰間一緊,忽而便被霍戍撈到了懷裡。
看著霍戍有些青茬的下巴,還是忍不住心突突的跳。
他眨了眨眼睛,尚未反應過來,青茬便紮到了他的下巴,輾轉又紮到了他的側臉。
桃榆一張臉緋紅,呼吸急促,雖是坐在霍戍的懷裡安穩至極,卻還是有些沒有著落的抓緊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