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起了主意,回去便將這個打算說給了桃榆聽,若有可行性,方才可去預備,若是桃榆不應,一開始便可掐滅了苗頭。
“你的意思是要做走商生意麼?”
桃榆聽了霍戍的話,有些意外。
畢竟在他的認知裡,霍戍簡言少語,又不世故圓滑,很難會想到他會提起做生意的打算。
“嗯。”
同州繁榮,行商坐賈雲集,上有大商經營商隊,下有貨郎擔貨下縣。
十裡八鄉間,倒賣貨物謀生的人一個村就能找到好幾個乾過這行當的,說來也不是什麼生僻冷門的行當。
隻是說,乾得人多,角逐也大,多的是人慕名去乾,但是都沒摸出門道,虧錢的人也不少。
姑且不論掙錢賠錢的事情,既霍戍提了出來,他還是以自己有的認知認真的同霍戍談道:
“依你所說南北的差異,倒確實是有利可爭的。但若目的地是北域,地跨遼闊,定是不能如貨郎一般,獨一人出行。不說得組建大的商隊,但怎麼也得上十號人押貨互相照應才行。”
“人手是一則,二來你想倒賣布匹,即便同州布匹價格低於他地,且樣式花樣多,但好料子好樣式,價格再少成本也高。既出的遠門,貨不可太少,貨多本錢即高,手頭上得有可周轉的資金。”
桃榆道:“這兩項乃大頭,若都沒有,那旁的也都不必多憂慮了。”
霍戍看著桃榆,隨後折身前去打開了放在角落裡的箱子。
他當時過來紀家就帶了個包袱過來,桃榆瞧著堆在櫃子上風塵仆仆的包袱怪可憐的,於是騰出了一個自己的箱子給霍戍裝他的東西。
且還保證不會未經同意翻看他的箱子,往後便儘管放心的將東西放進去便是。
霍戍打開箱子,從兩件破舊的衣褲底下翻出了把匕首,在最低下抄出了一包用麻布包裹的東西出來。
他提到桌子前,推給桃榆:“這些不知可能周轉些日子?”
桃榆見著那一包沉甸甸的東西,微眯起眼睛看了霍戍一眼,旋即連忙把袋子給拆了開。
這回桃榆的神色比上次打開霍戍的荷包還要震驚的多。
他一手一塊兒方長磨刀石一樣的金條,直接看傻了眼。
紀家家境不差,阿祖的醫館生意也好不錯,但他卻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說來不怕笑話,家裡使的都是銀子,上回去城裡收歸了霍戍的荷包,他才第一次用上金子。
他說霍戍先前那麼大方,荷包說給就給了,原來是還有大頭。
“這一塊兒怎麼也得有二十兩,且還是金條,一兩抵銀子十兩了!”
桃榆嘖嘖,登時又似想起了什麼一般,扭頭便衝向了那個連鎖都沒上的舊箱子,試圖翻找一下,看看霍戍還有沒有私貨。
“沒了,全部家當都在這兒了。”
霍戍見抱著兩根金條蹲在箱子邊的桃榆,有些好笑。
“這裡五百來兩銀子了,起始周轉的銀子也差不多了。”
想著先前看有些人丟了營生自己還說拿私房錢養他簡直是個笑話,桃榆忍住要盤問霍戍怎麼有那麼多錢的,道:“那人手呢?”
“人手我有打算,看你的意思。”
“嗯?什麼看我的意思?”
霍戍道:“若你答應我做此番營生,我再往下謀計,若你不合適,那便作罷。”
桃榆聞言默了默,沒有一口回答。
若這樁生意真的做了起來,意味著什麼他心裡明白。
此後山高水遠奔波是尋常,聚少離多也是家常便飯,便是光想上一想,桃榆心裡便揪了起來。
可但凡有所經營和成就,哪裡有不奔波的,便是阿祖的醫館,一年裡也要出去幾回。
若一事無成,終日守在土地上,那倒是片刻不離時時相守。
隻是男兒誌在四方,況且霍戍還是個有本事的人,若真叫他一輩子殺豬種菜,未免也太過屈才了些。
他本是卸甲完成了故友之願後可以灑脫走四方的,會留在這裡甘願束縛,說白了也是因為他。
倘使他再不許他做這做那的,也忒憋屈了些。
桃榆在大事兒上心裡也有一杆秤。
“這是好事啊,我怎會覺得不合適,事情能謀計下去,也省得爹憂心了。”
桃榆鼓舞道:“你通曉北地狀況,沒準兒真就闖出了名堂來呢,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是沒有,那也得了教訓。我們都還年輕,總要去試錯營生,總也不能全然依靠著祖輩的那點子單薄基業過日子不是。”
眼下田產賦稅肉眼可見的增重,明眼人都曉得再這麼下去耕田種地沒有出路,但凡有條件的都在思索著另謀些出路了。
霍戍見桃榆如此回答,心中有了些數。
“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餓著。”
兩人草做了商定,沒先急著將事情告知紀揚宗。
翌日霍戍清早上去了一趟紅梨村。
雖兩個村子相鄰,霍戍除了先前來宰豬的時候來過幾趟,此外都未曾怎麼來過。
他照著村主道往前走,見著村道大路儘頭上有戶人家怪熱鬨的,房頂院裡都是人,當是在修繕屋子。
霍戍見著院裡有一顆上十年的梨花樹,而今葉子枯落,已經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椏。
他信步前去,還未進院兒便有人先招呼了上來:“霍哥!”
“我沒瞧錯吧,今兒如何光臨寒舍了!”
葛亮大著舌頭,老遠便喊著迎了上來。
“修房子?”
霍戍微揚下巴。
“都拾掇的差不多了,冬月裡雨水多,一點兒活兒折騰了快兩個月了。”
葛亮說起便歎了口氣。
霍戍看著新瓦屋頂,看著像是新買的瓦片把以前的茅草棚頂給替換了下來。
“怎沒在秋時修繕。”
“嗐,先時我回來
便說手上有幾個閒子兒,不如把房屋修繕了。二老非是不肯,說我有兩個子兒燒得慌,大抵是掛記著我還沒成親,不想我亂花銷。”()
葛亮低聲道:前陣子張羅著同我說親,媒人跑了幾戶還不錯的人家都沒成。二老便覺得是家裡太破了,人家姑娘哥兒才不想與的,火急火燎的又讓把房子修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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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工了便好。”
“瞧我光是顧著說,霍哥走去屋裡坐。屋頂已經好了,今兒打掃了屋子就安心過年了。”
葛亮引著霍戍往乾淨的偏屋去。
葛家來了不少幫忙的村民,屋裡正在忙著燒飯,當是要做頓好的酬謝宴。
霍戍曉得來的不是什麼時候,但既來了,也沒必要再跑回。
“喝點熱湯茶,這天兒怪是凍人。”
葛亮給霍戍弄了一碗粗茶:“霍哥找我可是有事?”
霍戍直言:“我如今已沒做屠子了,這兩日尋摸了新營生,缺些人手,過來看你有沒有意向。”
葛亮聞言兩眼一亮:“霍哥你說。”
霍戍便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葛亮聽完便一拍大腿:“霍哥,這生意我跟定了你乾。”
“你彆一時興起,好生考慮。”
葛亮連忙擺手:“我決計不是頭腦發熱,回村這麼些日子,我也沒有尋著合適的事情乾,霍哥既有方向,我一道跟著乾心裡有著落。”
“左右都是要找事情乾,有機會作何不乾。”
且南貨北售,本就是有利可掙的,他怎麼也在北邊待了好幾年,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可那頭什麼可情況大抵還是曉得的。
其實他也有想過,隻是也就在腦子裡一晃而過了,他對自己沒那信心。
但今霍戍提起,他登時便有了主心骨兒。
“隻是獨兩個人也不夠,還需多幾個可靠人手。”
葛亮應聲:“這我曉得,既有此意,這些日子我便留意問詢熟識可靠的幾個兄弟,看看有沒有人願意跟著一起乾的。”
霍戍道:“先看人手可能湊齊,若行得通,再尋人脈拿貨。”
“好。”
離過大年夜沒有兩日的功夫了,村裡外出的人能回來的幾乎都已經回來,要想攬上人手,需得儘快的把人給確定下來。
年後用不得多久便要開春,屆時各家各戶都要忙著春耕播種,再是有人想跟著他們乾,隻怕地裡也已經舍不下了。
需得是提前讓人有所考慮和準備,來年方才好計劃多少人力,開多少田地。
霍戍想著不能全然寄托在葛亮那頭,亦可自在村裡尋些人手。
這事兒要想事半功倍,還得紀揚宗幫忙。
於是兩人把計劃提前告知了紀揚宗。
得知消息的紀揚宗沉默了良久。
紀揚宗沉默也自有道理,同州商戶雖多,但到底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為低下。
紀家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書香門第,瞧不
() 起行商之人,但孩子要走這條路終歸是有所遲疑。()
這也就罷了,新婚情熱的,兩個人看著也挺是黏乎,怎的就尋摸著要乾這走南闖北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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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日子過得好好的,誰會想要背井離鄉,要麼是迫不得已得謀生計,要麼就是在一地兒上過不下去了。
“你跟小桃子吵架了?”
霍戍眉心微動,這是哪裡的話;“沒有。”
紀揚宗也尋摸不出來霍戍的神色:“真沒有假沒有?”
霍戍見此道:“他性子溫順,我話少,吵不了。”
紀揚宗摸不著命門:“那咋就想乾這個了,家裡雖然不說大富大貴,但還是夠吃夠穿的,何必這麼奔波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