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削永綬職之鎮,請功償明日。
看到這樣的回複,朱鬆下意識地以為是不是自己的意思沒有表達到位。
於是很快又發了一份諭旨,這次內容就很直截了當,讓黃得功把於永綬給交出來。
並且囑托著連夜必須送達到黃得功手上,黃得功也很乾脆利落,次日的午後朱鬆就收到了回信,內容也很簡單,反正就是兩個字:不行。
一拉一扯,朱鬆終於反應過來了,感情自己這個所謂的“從龍之臣”,就是要和自己叫上板了啊?!
連帶著內閣兩位閣老都很懵逼,高弘圖自然是完全理解不了的。
而馬士英好歹是和和黃得功打了兩年交道,甚至還用書信暗示黃得功讓他跋扈點,彆聽史可法的話。
雖然馬士英的確知道黃得功的跋扈,但是這樣直接和皇上杠上了,也是始料未及。
一下幾人都在想,他真不怕天子震怒嗎?
事實情況是朱鬆還真震怒不了,在收到回信這天午後,朱鬆就召見了兩位閣老商量事情。
“皇上,臣的意思,是擬追封李大開為節義將軍,蔭一子為錦衣衛百戶,然後由戶部撥出一千兩,兩百兩撫恤其家人,八百兩撫恤其部官兵。”馬士英先開口說道
朱鬆吃力地笑著:“如此倒是小解決了一點問題,那京口的遼人客兵怎麼處理?到底也是為國家戍土十數年的將士。”
高弘圖說著:“臣自淮上督糧而歸,山東、河北等地的北漕糧現已漸次運至淮上。臣南歸時,大半已在運往京口路上,臣本意是將其建倉,僅供南京月糧。”
朱鬆擺手道:“不可不可,既然已經南下,便優先給幾處欠餉的州府供應去。”
高弘圖歎氣:“隻是這樣,朝廷便積蓄不了丁點糧草了。”
朱鬆說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朝廷本就有負於將士,囤積糧草的事情,隻能先緩一緩。”
馬士英接過話來說道:“臣的意思是想讓大教場提督劉肇基來領這一支遼兵,劉肇基本也是遼人出身。隻是...”
朱鬆也明白了這個隻是的問題在哪。因為這樣的話就要安置在南京了,這一筆安家費又是相當肉疼。
朱鬆立刻打斷:“這個得讓戶部想想辦法。”話題一轉,朱鬆認真看著馬士英說道:“馬閣老這次平叛也帶了不少京營士卒出去,可堪一戰嗎?”
馬士英也認真回複:“臣駐紮在太平府時,連日大雨,而三四千京營人馬,甚至避雨避到了百姓家中,養尊處優如此,甚至不如臣的黔兵標營。”
三人對了一下眼神,都說南京有五萬京營,確實還算唬人。但是現在看來,到底能唬著誰呢?
朱鬆說著:“那馬閣老認為能不能直接把南京城內的幾萬京營全部裁汰了呢?”
馬士英把頭搖了起來:“此事千頭萬緒,單是城北京營所在,高屋建瓴、雕梁畫棟數不勝數,儼然已經成了南京勳貴的世外天堂。臣恐如若裁汰,一時牽扯甚多,對皇上尤為不利。而且京師首善之地,極容易鬨起事來。”
朱鬆無奈說道:“那這樣看來,整飭京營得往後去做了。”
馬士英說道:“各處宅邸名屬何人,臣已經托人去查了。”
朱鬆撓著頭:“朕以為南京京營也未必不堪一戰,隻是缺乏將材,這些天武科的告示都通知到各個州府下去了嗎?”
沒錯!自從黃澍的事情後,朱鬆就擴大了將材武科的選拔範圍,甚至都已經派送到了雲南去了。
馬士英寬慰道:“皇上初登大寶,哪裡能一時整頓這許多弊病。隻能假以時機,借以鏟除。”
朱鬆猶豫了半天終於是開了口:“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解決財政上的困境。朕聽說,先帝那個三餉,是不是已經廢除了?”
沒錯,在朱鬆登基的時候,就已經宣布禍害大明的三餉全部廢除了。
高弘圖也苦著臉色:“其實皇上不知...南京各部均是沒有半點積蓄的,所以其實在五月就已經催派各州府縣,務必把今年的三餉都收上來。”
一時間三人無語。
朱鬆才知道在自己不注意的角落,三餉已經被恢複了起來,也就是自己還在想要不要苦一苦百姓的時候,百姓就已經苦了下去了。
咬了咬牙,朱鬆還是說道:“百姓疾苦,翻了年來,三餉就免征了吧。”
高弘圖也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其實賦稅愈加征,反而愈征不上來。皇上既然如此說,臣便去擬公文。”
朱鬆突然想到了自己看過的“xx王朝”,又問道:“如果讓士紳們也納糧納稅,可行嗎?”
這時候馬士英和高弘圖兩人都笑了起來,雖然是笑,但也是苦笑。
朱鬆還不明就裡的時候,高弘圖直接背道:“崇禎三年有喻:士首四民,素諳忠義。年來獨寬優免,皇恩則既沃矣,士獨無所自效於危時乎?通查海內生員,大州縣五六百名,即小縣亦二三百名,計一年所入可得三十萬兩,足當一省賦役,今自崇禎三年為始,儘扣充餉,亦不後其君者之當然耳。”
感情士紳這一塊早就動了啊!朱鬆心裡想著。
馬士英突然開口道:“若是急需斂財,捐納生員和官職如何?”
朱鬆雖然有些提防,但是還是說道:“馬閣老請說來。”
馬士英說道:“童生需經縣考、州考、府考通過才能當上生員。然也有寒窗苦讀數十年,皓首白發之際也是童生之人,臣想是不是可以許以捐錢令童生當上生員?”
“同理,六部之中也有些閒官,或許以實職,或許以殊榮,暫許以捐官來維係朝廷用度?”
朱鬆謹慎至極:“那怎麼個捐法?”
馬士英也謹慎說道:“以童生捐為例,上戶六兩銀、中戶四兩、下戶三兩。”
朱鬆皺眉:“這樣似乎有所不妥吧。朕怕執行下去,各個州府都陽奉陰違起來。更何況這樣才能弄來多少紋銀。”
腦子裡迅速轉了起來,朱鬆否決道:“多半也隻是個添頭。朕仔細想了想,屆時執行下去,州府縣衙互相攀比,直接一棍子打死,強令所有童生捐銀,登時不是自擾煩惱?”
朱鬆到底還是擠出一個笑容來:“二位愛卿也不必如此,初步算來,朕登基至今也才不足二月,一時也急不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就告退了。
目送著二人遠去,朱鬆重重吸了一口氣,韓讚周又拿著一份辭呈遞送了過來:“皇上,是戶部右侍郎呂大器的辭呈。”
朱鬆警覺地打開一看,內容也很簡單,主要是說了一下自己才不堪大用,日夜惶恐,願辭老歸鄉的。
但是偏偏末端來了這麼個內容:
銅馬、赤眉、突厥、兀術合奏,而糜爛神州;朱溫、王敦、秦檜、賈似道接踵,以橫據津要。
臣自此雲遊遠涉,恐當事者誤以姓名遠瀆天聽,致形蹤無獲,臣不敢不預為請明。
朱鬆看完,給韓讚周示意準其請,便往演武場去了。
到的演武場上,朱成功一邊指導,朱鬆一邊搭箭,說著前麵的事情,最後朱鬆總結道:“這一天天的,鬥個沒完,乾脆把朕氣死算了。”
一箭發憤射去,居然距離紅心不遠了。
朱鬆欣喜地看向朱成功,朱成功卻麵露憂思說道:“臣以為,這樣看來,恐怕這儀真府也去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