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公元前5500年(1 / 2)

從繩圈之中左閃右避的野馬, 突然一個加速,從人群的一個缺口中衝了出來,迎麵遇上了伊南他們的旅行團。

牛車直接擋住了烈馬的去路。馬兒原本在疾衝, 這時突然一個急停,長嘶一聲,人立起來。

牛車的行動卻極其緩慢,長長的車身橫著, 直接攔住了烈馬的去路。

暴烈的野馬:“噅噅噅——”

拉車的老牛:“哞——”

牛就是不急, 馬也沒有辦法。

就這麼片刻的耽擱,人群立即圍了上來,重新將馬匹的去路擋住——順帶也將伊南他們所有人也圍進了人圈裡。

“是外鄉人幫咱們擋住了這匹野馬!”

手裡提著繩圈的馴馬人大聲向旅行團道謝,“遠道而來的人們,謝謝你們,能再幫我們擋上一會兒嗎?”

伊南他們當然沒問題。

也有人注意到了牛車:“你們這頭牛也挺出奇,怎麼背的貨不在背上,都在後頭拖著?那……那是什麼?”

但這時野馬和人的爭鬥再次上演。這次繩圈套上了馬頸,一個馴馬人緊緊地拉住了繩圈,另一人猛地躍上馬背。

這棗紅馬性情暴烈,一旦察覺到脖頸被縛, 背上有人,登時亂踢亂跳, 時而人立, 時而猛踢後腿。馬背上的人還未坐住, 已經被從馬背上甩脫, 甩在地上, “唉喲”連連。一旁拉著繩圈的人也拉脫了手, 使勁兒抱著手掌, 嘴裡發出“嘶”的聲音,應當是手心被擦傷,傷得不輕。

在眾人的齊聲咒罵聲中,棗紅馬脖子上甚至還套著繩圈,卻已經得意地“噅噅”嘶鳴,似乎在說:看誰還能奈何得了我!

“祭司們來了!”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人群自動讓出一個缺口。一群穿著藍色袍子的人出現在旅行團麵前,正好就在他們對麵,中間就隔著那匹棗紅馬。

伊南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站在後排的古達。很明顯,古達也看見了他們,趕緊把頭一低,往身邊人背後縮了縮——伊南把古達放走的時候就和他商量好了,到了烏魯克城,當眾相見時,先不要相認。

眼前的這群祭司,從他們身上穿著的衣袍就可以看出身份的差異。

古達那樣站在後排的祭司,身上的袍子是用青金石染料染成的寶藍色。而站在最前麵的兩位,袍子的顏色藍到發紫。兩人麵相莊嚴,不帶任何表情。

伊南心想:這兩位,恐怕才是真正的“高階”祭司。

“馴馬人——”

“你們承諾奉獻給女神的棗紅馬,現在還在這裡逍遙。我什麼時候才能看見它出現在女神的馬廄裡?”

“還有,這個……是什麼?”

高階祭司一眼見到了牛車,頓時也覺得新奇。

伊南遠遠地看見古達趕緊湊上去,在高階祭司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兩名高階祭司望向旅行團的眼神登時也玩味起來。他們竟爾暫且放過了出師不利的牧馬人。

一名高階祭司向前踏上了一步,表情嚴肅,問站在最前頭的小哈姆提:“外鄉人,你們進入烏魯克,事先得到允許了嗎?”

聽見這話,馴馬人的驚訝比不伊南他們來的少:什麼時候進入烏魯克需要允許了?

小哈姆提張大了嘴,愣在原地,這才想起他們這次來得有點兒特殊:以前村裡人來烏魯克,都是由烏魯克的祭司帶領,直接前來參加新年慶典。誰聽說過什麼“進入烏魯克許可證”之類的東西?

見到這些“外鄉人”們被問住了,領頭的高階祭司露出一絲微笑,似乎有點得意。

“不過,看在你們遠道而來的份上,如果你們能為烏魯克的女神做出一項值得稱道的功績,我就允許你們進入烏魯克地區。”

至於是什麼功績麼……高階祭司一瞥眼見到了剛剛安靜下來的棗紅馬。

棗紅馬脖子上兀自套著繩圈,現在卻已經放鬆自如地低下頭,在腳邊找到了一枚看起來味道還不錯的野草。

剛才在棗紅馬這兒吃了大虧的馴馬人,見到祭司的眼神,全都悄咪咪地往後退了半步,把位置都讓給遠方來的旅行團。

“這麼著吧,如果你們能替女神馴服這匹健馬,把它妥妥當當地拴進女神的馬廄,那麼本人就歡迎你們進入烏魯克。”

“年輕的人們,你們做得到嗎?”真正的高階祭司出聲垂詢。

旅行團中的青年男女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馴馬,這誰會呀?

再說剛才這匹馬的表現著實令人“刮目相看”,把那些經驗老到的馴馬人全都給“放倒”了。年輕的人們,就算是能憑一腔方剛氣血,也奈何不了這隻瘋起來瘋批一樣的烈馬。

小哈姆提扭頭看身後的伊南,臉上掛著用自知之明寫就的為難。

伊南也衝他們搖了搖頭,表示此事可以從長計議,現在不用著急。

反正她掌握著古達交給她的那枚玉石匕首,用這個人情換取進入烏魯克的機會,應該是小菜一碟。

隻是對麵的祭司似乎看出了他們退縮的意思,掛上了一抹揶揄的笑容:“既然連這一點誠意都沒有,又沒有半點膽識……還想進入烏魯克?”

“年輕人,我若是你們,我早已躲回家了。”

一番話讓小地方出來的年輕人們都變了臉色。試問誰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可是伊南再次向他們搖頭,並且小聲強調:“沒有任何護具,你們就這樣馴馬十分危險,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辦法。”

但是年輕人們依舊在猶豫:明明他們到烏魯克來,是想掙臉而不是想丟臉的。

這時,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請問——”

開口說話的人是杜木茲。

伊南真想攔住他。

“請問,用什麼方法都行嗎?隻要馴服了這匹馬就行嗎?”

他那謙卑的態度,身上陳舊的衣袍,再加上遠處偶爾響起“咩咩”的叫聲,很快讓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感情是個羊倌兒啊!”

人們嬉笑著:“也是,羊倌兒說不定會有什麼彆出心裁的辦法,能馴得了羊,說不定也能馴得了馬。”

“可以!”高階祭司說話的時候,臉上連肌肉都不怎麼動。

“隻要你能馴服這匹良駒,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當然我也不會理會你究竟付出了什麼代價。”

“這就好,這就好!”杜木茲點頭哈腰地站出來,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慢慢地向棗紅馬靠近。

棗紅馬抬起頭,見到正在靠近的杜木茲,突然打了個響鼻。杜木茲嚇得變了臉色,連退好幾步,惹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旅行團的少男少女們忍不住都為杜木茲捏了一把汗。

伊南知道杜木茲不是個莽漢,可是她心裡依舊覺得,杜木茲出麵冒這個險,實在有點不值得。

可誰知杜木茲伸手進自己亞麻袍子上的一個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托在手心裡,遞出去,慢慢向棗紅馬靠近。

棗紅馬突然轉了兩下耳朵。

杜木茲的旅伴們頓時都認出來了:“是麥芽糖!”

伊南:……?

她倒是忘了,好像確實有這個說法,麥芽糖,是馬匹很喜歡的一種食物。

她一回頭,使了個眼色,馬上就有人默契地去牛車上又拿了一袋麥芽糖來——伊南一伸手,打算全遞給杜木茲。

誰知杜木茲沒接。

他已經把這枚小小的,乳白色的麥芽糖遞到了棗紅馬麵前。馬兒似乎難以抗拒甜食的誘惑,伸出長長的舌頭,在杜木茲手心“掃”了這麼一下。

杜木茲手裡的糖已經不見了。

可是杜木茲依舊伸著這隻左手,似乎歡迎棗紅馬隨時品嘗。他另一邊身體,已經轉向了馬兒的脖子。

他輕輕地,溫柔地,撫上了棗紅馬的脖子。

馬兒看起來沒有半點戒心,反倒意猶未儘,時不時伸出舌頭,在杜木茲手心“吸溜”那麼一下,美滋滋的。

“咦——”

“原來這樣也行的呀!”

早先被這烈性子的棗紅馬狠狠坑了一道的馴馬人們麵麵相覷,仿佛被這吃貨馬兒給欺騙了。

也有人覺得杜木茲太慫:“都沒膽量上馬,算什麼馴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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