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堂。
是相府重地,核心之處。
因為形如偃月,故號“月堂”。
月堂寬敞明亮潔淨,可以說是一塵不染,點著價值昂貴的龍涎香,熏得月堂裡麵香噴噴的,若是在裡麵呆的時間稍長,人也會香如龍涎。
寬大的月堂裡麵,以過道為中心,一分為二,左右兩側擺放著精致精巧,鑲金嵌玉的短案矮幾,用昂貴的金絲楠木製成,富麗堂皇。
月堂裡麵,有一道珠簾,隔絕了內外。
楊慎衿跪坐在短案後麵,看著麵前堆得跟山一樣的卷宗,很是頭疼,衝珠簾乞求:“阿郎,我堂堂戶部侍郎,竟然做如此算計郎之事,這可苦了我。”
簾子後麵傳出一道清冷的聲音:“這都是我府中秘賬,不可與他人知曉,你辛苦些,幫著計算明白。”
這是李林甫的聲音。
李林甫一般是躲在簾子後麵,接見百官,處理公務,不會與人見麵。
這些相府中的秘賬,就是李林甫收受的賄賂,若是讓人知曉了,那會有大麻煩。李林甫雖然囂張,可不蠢,斷不會讓他人來計算,隻會讓心腹前來幫著算算。
楊慎衿叫苦:“阿郎信任我,我自是願意效力,然也太多了,我要算完,可不知是何年何月。”
李林甫的聲音再次傳出來:“我已經叫人前來幫你算了。”
楊慎衿一喜:“能入阿郎法眼者,必然是算計過人者,不知是何人?”
李林甫還未說話,隻見一個身高六尺餘,身材高大,體形修長的中年男子,頭戴折上巾,身著上等蜀錦裁製而成的圓領袍衫,長相周正,五官俊朗,其人甚是帥氣,大步進來,彎腰躬身,衝簾子施禮:“楊釗見過阿郎。”
李林甫的聲音傳出來:“楊釗,聽說你算力驚人,我這裡的秘賬,你和楊慎衿一道算算。”
楊釗聲音洪亮,欣然領命:“阿郎有令,我自是遵從。阿郎請放心,區區算計之事,我信手拈來。”
李林甫語氣有些不善:“楊釗,此事乾係重大,不許出錯。”
楊釗拍拍胸脯,信心十足:“阿郎,您但請寬心,若是出錯了,唯我是問。”
“嗯。”簾後傳來一聲輕嗯,再無聲音。
楊慎衿雖然早有猜測,但是聽了二人對話,驚奇不已,抬起頭來,看著楊釗,不敢置信:“楊釗?你會算計之學?”
楊釗傲氣十足:“戶部侍郎大人,你瞧不起誰呢?若說其他的,我或許不如人,但要說算計之學,我心算無敵,大唐無人能過我也。”
“噗哧。”楊慎衿失笑出聲:“楊釗,都知曉你愛吹噓,從劍南道吹噓到長安,卻不知你如此愛吹噓。大話,人人都會說,然需要真才實學。”
楊釗嘴角上翹,拿起一本帳冊,展將開來,一目十行,一掃而過,翻到下一頁,很快看完,又翻下一頁。如此這般,不斷翻頁,很快翻完,把帳冊朝楊慎衿麵前一拍:“好你個戶部侍郎,如此三歲小兒都能算清楚的小小賬目,你竟然少算了三緡一百四十七錢。”
楊慎衿不信,嘲笑:“楊釗,我雖不以算計之學見長,然區區算計之學,我會算錯?你謊言欺人,是不是?”
楊釗翻著賬頁:“這裡,少算了一緡三百六十一錢。這裡少算了……這裡少算了……”
一頁一頁的翻下去,到最後真如他所言,分毫不差。
楊慎衿不信邪,拿起算籌,不斷擺弄起來,極是熟練,等到他停下來,看著楊釗,滿臉驚奇:“楊釗,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楊釗不以為意,拿著另一本帳冊,心算起來,頭都不抬:“我不是說過了,我心算無敵,大唐無人能比我更了得。”
李林甫驚奇的聲音從簾子後麵傳出來:“真算錯了?”
楊慎衿站起身,抱拳行禮:“稟阿郎,是我的過錯,請阿郎責罰。”
李林甫淡淡的道:“沒看出來,楊釗竟然心算了得,天下無敵,那這事就以楊釗為主,楊慎衿你輔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