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已經死了,從悲苦的婚後日子裡脫身而出,她既然已經死了,又管死後洪水滔天?
原來她是死了,這個意識忽然讓她身體猛地下墜,速度又快又急,她的心跳也驟然如同雷鳴。
齊湘兒刷得一下睜開眼,整個人彈跳著從床上起來。
她下意識地去摸火折子,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光從窗戶紙投入,雖然隔著窗戶紙,屋子裡的物件也足以看的清清楚楚,現在根本就用不上燈,於是齊湘兒放下火折子,穿著繡鞋到了梳妝台邊。
梳妝台的銅鏡是新磨的,裡麵清楚地倒映出她的麵容來,一雙柳眉無需修剪,杏眼澄澈而不像是夢裡那樣滿是血絲,她摸了摸單薄的身子,她現在穿的是輕薄的夏裝,而不像是夢裡那樣,穿著厚重的冬裝。
剛剛那是一場太過於真實的夢境。
齊湘兒舒了一口氣,鏡子裡的素衣美人也鬆了一口氣。
齊湘兒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咕嚕嚕地一飲而儘,然後用手背粗魯地擦了一下嘴角。
她不是在夢中,所以這樣動作也沒有丫鬟大驚小怪,說什麼“夫人這樣不成體統。”,又或者是得到了婆婆鄙夷的眼神。
想到了這裡,齊湘兒的心跳漸漸平緩。
她已經避開了和鄒縉雲的婚事,剛剛的那些都是夢!齊湘兒雙手合十,慶幸神佛保佑,自己擺脫了那婚事。
要提到和鄒縉雲的這件婚事,還得從齊湘兒的身世說起。
齊湘兒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而亡,在齊湘兒很小的時候,父親再娶。
繼母從不曾在衣食住行上苛責她,隻是……繼母專心養著自己後來生得一雙兒女,對她隻是不冷不淡罷了。
出生就沒有了母親的齊湘兒早慧,她知道繼母是商戶出身,現在家裡的用度都是繼母所出,就算是繼母約束下人不曾說什麼閒話,她在心中也是把自己當做寄人籬下的外人,行事處處小心謹慎,她無意之中聽到下人說她是木小姐。
齊湘兒想著,做木小姐有什麼不好的呢?有吃有穿的,她應該感激繼母。
齊湘兒本來也有機會和妹妹一起跟著女夫子學琴棋書畫,她學了一陣,聽到了繼妹抱著母親哭,就開始假裝駑鈍,在學業上不壓過繼妹,最後女夫子歎息一聲,就把齊湘兒退了學,單獨教齊湘兒的繼妹。
對於齊湘兒的做法,繼母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又給齊湘兒單獨請了兩個女師父,一個教她學刺繡,一個教她學廚藝,繼妹不用學這些,齊湘兒如饑似渴地學著這些,她知道自己和繼妹是不一樣的,自己的母親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嫁妝,她的婚事定然不會如同繼妹那樣順遂,能夠有這樣兩個女師父是她的幸事。
齊湘兒沉默地長大,在及笄禮這一天,許久不曾走動的舅舅和舅媽過來了,齊湘兒還記得當時舅舅和舅母眼中的異彩連連。
舅母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可真是個標誌的小丫頭,和你娘當時一樣漂亮。”
齊湘兒一直知道自己是好看的,生父齊琅是讀書人,家裡出銀子捐了一個小官,下鄉祭拜的時候對正在挑水的母親一見鐘情,不顧和母親的身份不匹配,毅然決然地娶了農女為妻。等到齊湘兒的母親難產而亡,齊琅再娶,這才走回到了他原本的路,隻留下了一個身份尷尬的嫡長女齊湘兒。
齊湘兒自己糅合了母親的美豔,加上父親讀書人的氣質,按照父親的說法,她要比當年的母親還要美。
齊湘兒的舅舅和舅母雖然多年以來沒有和齊家走動,但是到底是她的長輩,在他們的熱情相邀下,齊湘兒就被接到舅舅家小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開始做一個漫長的噩夢。
夢裡舅母做媒牽線,齊湘兒嫁給了舅母的遠方親戚,父親是三品大員的嫡子——鄒縉雲,因為她的家世單薄,府中上上下下都看不起她,婆婆何氏對她冷眼相對,隻催促她快些生孩子。
齊湘兒在新婚之夜的時候,隻覺得冰涼涼的器物粗魯地進入她,讓她疼得好幾天都走不了路,後來丈夫對情愛之事看的很淡,她還慶幸過不用同房,那檔子事也太過於磨人了。
但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傳宗接代四個字壓在心頭,齊湘兒因為婆婆的再三催促,隻能夠硬著頭皮和鄒縉雲說同房的事情。
那個時候起,鄒縉雲就開始罵她不要臉,說她下賤,開始打她,一直到最後生生把她踢死。
齊湘兒在舅母家小住的時候被這個噩夢支配,結果讓她驚恐的是,當真有一個何夫人上了舅母家裡,那人丈夫是三品大員,嫡幼子正是叫做鄒縉雲。
所有的信息都和夢裡對上了,齊湘兒怕得要命,就用山藥皮擦了臉,當天臉蛋還有身上都起了紅疹,直接讓何夫人嫌棄不已,這婚事作罷。
齊湘兒想著這些舊事,一下又一下地梳著頭發,本想還要繼續想一想後麵的事情,結果院子裡有狗吠聲傳來,仔細一聽有叩門聲響。
齊湘兒推開窗,對外高聲喊道,“等一下。”
現在嫁得夫家是住在村裡的,沒那麼多的規矩可言,她快速換了一套衣服,頭發就這樣散開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院子裡原本狂吠的狗兒改成了嗚咽的撒嬌聲,狗兒叼著飯盆往齊湘兒的身邊打轉。
齊湘兒急著開門,暫時就沒有管繞著她轉的狗兒,就這樣打開了院子的門。
來者穿得是書院統一的青衫,他生得高大俊美,硬生生把普通的青衫穿出了不凡的氣韻來。
齊湘兒的眼睛亮起,笑著說道:“二弟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齊湘兒是披散著頭發,在陽光下皮膚白得發亮,晃得響讓秦子彥低頭,又不想錯過這樣的景色,他沒有低頭,看著眼前的人。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光,兩人的距離很近,加上光線很好,秦子彥甚至可以看到對方卷而翹的長睫,那裡都撒上了碎金色,她的紅唇沾了點水,宛若盛開的薔薇花,嬌豔欲滴。
目光在對方的紅唇上停留的時間太久,秦子彥意識到這一點後,耳根通紅後退半步,對著齊湘兒拱手說道,“也不算早,是嫂嫂起得晚了,子彥可擾了嫂嫂的安眠?”
齊湘兒有些臉紅,不好意思說道,“是婆婆不在家,我懈怠了,你剛剛沒有等很久吧。”
“沒有。”秦子彥說,“咱們家旺財一聽到我的聲音就開始叫。”
秦子彥知道自己的母親對這位嫂嫂多有不滿,對眼前人一陣憐惜,壓住了滿腔的悸動,又繼續說道,“嫂嫂莫要如此,畢竟現在母親不在家,你是當家做主之人,田地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多睡一些時間,說不上是懈怠。”
秦子彥笑著拿起了手中的食籃,“嫂嫂起得晚也有起得晚的好處,我剛從城裡回來,買了一些吃食,本來還以為要用井水冰著中午才能吃,現在正好早晨吃了。”
齊湘兒想了一下,“二弟在堂中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洗漱。”
她匆匆離開,院子裡那隻叫做旺財的大黑狗跟在齊湘兒的身後搖著尾巴。
秦子彥拿著食籃進入到了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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