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今川氏元輕聲道。
“不怪你,先生。”銀杏輕拍著今川氏元的背部,想哄孩子一樣希望他止住哭泣,“這樣就足夠了。”
“人終有一死,不管擁有怎樣長久的愛情和幸福,也都是要死的。死後化作黃土,千萬年間在世間遊蕩,什麼都忘記了、也什麼都想不起。愛情是持續了幾天還是幾十年,在千萬年的黑暗和虛無之中,又有何分彆?”
銀杏柔聲訴說著,雙手環住今川氏元的脖頸,再次吻了上去。
“至少在這一刻,在那無儘曆史洪流中的一瞬,我們的心意相連,永遠地銘刻在時光裡。這就夠了。”
愛是多麼奇妙的情感……世間真有如此奇妙之物,居然能讓人可以一時忘卻死亡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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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急事。”
門口響起的聲音打破了情侶的纏綿。方才的情愫還未退去,明明隻有一個時辰,卻仿佛過了一生一世之久。今川氏元萬分不舍地送彆了銀杏,將早阪奈央迎入屋內。
“駿河急信。”早阪奈央掏出懷裡的信件,交給了今川氏元,“忍者發現,今川良真似乎也離開了引馬城,去向不明。雪齋大師懷疑,他也很可能是上洛來謀求公方殿的家督裁決了。”
“三哥也來了?”今川氏元聞言一驚,看著太原雪齋那熟悉的筆跡,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他到哪裡了?”
“具體方位不清楚,但他出發上洛的時間,應該比我們至少晚半個月。”早阪奈央複述著太原雪齋心中的判斷,“雪齋大師催促殿下您快些行事,雖然尼禦台在宮中有關係已經提前打點好了,但若是被今川良真搶先,用那口才說服了公方殿,可就糟糕了。”
“家督之爭時的翻版嗎?把原本支持我的母上給遊說到他那邊去了。”今川氏元自然是不想重蹈覆轍,立刻便開始換衣服,“路上耽誤了許久,搞不好已經被我三哥追上了。那我們這就去禦所邊上求見,希望明天、後天能得到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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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氏元下榻旅宿不遠處的一座亭台上,今川良真正雙手抱胸,帶著一眾忍者,冷眼看著今川氏元等人趁著月色急匆匆地出門。
“果不其然,你按照曆史在行動,要謀取幕府將軍的支持。隻是沒想到,你會親身上洛,看來我的到來已經產生了蝴蝶效應,讓這曆史微妙地出現了偏差。但是沒有用,蝴蝶終究飛不出蛛網。”
今川良真一揮手,身後的忍者們就消失在了黑夜裡,前往事先準備好的埋伏地點。他本人也準備抽身離開,卻在路上和一個飛奔而過的青年撞了個滿懷。明明這下撞擊的力度沒有很大,今川良真卻隻覺得身體被電流穿過了一樣,足足麻了半秒。
“小心些,走路看路。”今川良真有些不滿,但還是頗具風度地囑咐了一句。
“多謝。”那個青年發現自己撞了武士後,卻沒有露出庶民那樣驚慌失措的表情,也令今川良真有些驚訝——在這個時代,武士完全有資格當街格殺衝撞自己的平民。
他定睛打量了一眼麵前的青年:他蓄著頭發沒有剃度,斷然不是僧侶;沒有剃月代頭也沒有佩刀,肯定也不是武士;他沒有塗黑牙齒,沒有描眉毛,沒有在臉上撲粉,也不是公卿——應該隻是平民才對。隻是他眉宇間那昂揚的意氣,一看就是從小養尊處優才養育出來的——難道是富商之子嗎?
不過今川良真急著有事,也沒有多做糾纏,隻是隱約間覺得那個青年的氣質有些古怪。
今川良真離開後,那個青年卻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許久,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先是難以置信地撫摸著自己身體剛才與今川良真相撞的部分,隨後又一遍遍地在嘴裡盤算著什麼。
沉默良久,才終於低聲歎道:
“神力者…怎麼會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