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年(1541)年9月10日,在縱兵大掠3日後,武田晴信準備征討南信濃尚未臣服的木曾家。然而在出征前的軍議上,武田軍中卻發生了爭吵。
“主公,差不多是時候收手了。如今南信濃已經大半臣服,沒有必要再動乾戈。”會議伊始,甘利虎泰就當先出來反駁武田晴信的主張,“快到了秋收的時候,地裡的莊稼不能不管。”
“你管這種程度就叫臣服?”武田晴信顯然對甘利虎泰的樂觀嗤之以鼻,“都是一矢未放就投降了的,同樣也可能轉身就叛亂回去。咱們必須要把南信濃所有的反對勢力都擊敗,然後再在這裡進行大規模的轉封才能保證我們對南信濃的控製,怎麼可能現在就退兵?到時候南信濃豪族一反,我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就要吐出去一大半。”
“主公啊,咱們甲斐一隅之地,想要一口鯨吞南信濃又何談容易?還是要從長計議,不能指望畢其功於一役。”板垣信方同樣站到了甘利虎泰的一邊,對武田晴信勸諫道,“如果耽誤了領內秋收,那可是傷筋動骨啊。”
“領內的那點莊家和南信濃的20萬石領土哪個重要?”武田晴信冷冷地反駁道。
“主公啊,聽我們老臣一句勸,飯要一口一口吃,急不得的。”甘利虎泰擺出了自己老資格家老的身份,語重心長地勸說道,“以我們武田家的實力,一次性吃下諏訪家的領地就已經是極限了,怎麼敢奢求把整個南信濃納入掌控呢?讓他們名義上臣服於我們就可以了。”
“是啊主公,當務之急還是我們自己領內的秋收,還是趕緊解散部隊歸國為上。”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一唱一和,再次提出了歸國的建議,帳內不少老資格的家臣也紛紛出言支持。
武田晴信冷眼看著那些反對派,沉默了半晌後,又重新開口道:“隻是兵士們剛剛大掠一場,軍中都是群情激奮,想要再去木曾家領內劫掠。此時退兵,有損士氣和武田家威望。不知諸位大人,打算如何向部眾解釋?”
武田晴信的這句話倒是戳到了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的痛楚,他們自然也知道這幾日洶湧澎湃的請戰浪潮。這個時候要求撤軍,免不了被士兵們背後記恨。
“就是啊,撤什麼撤。”飯富虎昌見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沒有說話,當先出來幫腔道,“去木曾家領內大掠一場,哪怕打不下木曾福島城,也能把損失的秋收搶回來。”
“支持。”馬場信春甕聲甕氣地開口,一如既往簡短地表達了立場。
這兩人說話後,家中那些年輕一派和武田晴信的親信們也群起表態,一時間和以板垣信方、甘利虎泰等人為首的老臣們分庭抗禮。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對視了一眼後,微微點了點頭,由板垣信方開口讓步道:“既然主公支持,在下這些作家臣的也隻有從命。但拖得太久,終歸不好。再給主公半個月,9月25日的時候,無論戰果如何,都請回師甲斐吧。”
“到底誰是主公呢?怎麼還輪得到家臣來給主公設時限?”武田晴信的臉色愈發糟糕了。
“主公啊,年輕氣盛沒什麼不好的,但統領家族可和您統領一軍時不一樣,不能由您這般胡來。”甘利虎泰歎了口氣,又操著那濃重的老輩口吻,對武田晴信勸諫道,“我們也都是跟著老主公半輩子的老臣了,吃的鹽比您吃的飯還多。多聽聽家臣的意見,不是什麼壞事。”
“知道了。”武田晴信冷哼了一聲,隨後拂袖而去,正巧遇到今川義元過來。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今川義元看了眼武田晴信和他身後帳篷裡的武士們,“軍議上吵架了?”
“家裡那幫老東西嚷嚷著要回去秋收,不肯留在南信濃穩定戰果。”武田晴信沒好氣地罵道。
“秋收也是挺重要的事情,百姓們都惦記著呢。”今川義元笑著寬解了一句,“武田家的武士們愛民如子,不是挺好的?”
“放屁,他們愛個錘子的民?他們心裡算賬算得可清楚了。他們知道我要是穩定了南信濃,肯定會把我的親信轉封來這裡,擴大的也是我武田宗家的領地和勢力,他們撈不到太多好處,反而會因為相對實力的下降而喪失話語權。所以一個個嚷嚷著要回去,因為虧掉的收成是他們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