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狇等今川義元回到天守閣後,阿部定吉早就在此等待了。他沒有穿著鬆平家的武士服,反倒是一身黑衣,似乎是不想引人注目。
“阿部大藏,好久不見。”今川義元率先開口問候。
“今川殿下,久疏問候,風采不減當年。”阿部定吉同樣是客氣地一禮,但顯然沒有心思繼續客套,而是急急地切入了正題,“在下此行前來,有要事相告。”
“請講。”今川義元吩咐瀨名氏俊去奉上一杯茶水,自己則開始回憶太原雪齋上次給他講的鬆平家的近況,麵前的阿部定吉也將一切娓娓道來。
在今川義元擁立鬆平廣忠回到岡崎城後,寬宏大量的鬆平廣忠並未嚴苛追究那些參與叛亂的親族。雖然始作俑者的鬆平長親和鬆平信定被軟禁退隱了,但同樣參與此事的鬆平信孝卻安然無恙,領地也沒有被削減。而在鬆平長親和鬆平信定遠離政治中心後,鬆平信孝更是隱隱成了“反廣忠派”剩餘力量的核心,在鬆平家中的話語權進一步提升。
鬆平信孝得勢後,和其弟鬆平康孝的關係也逐漸緊張,甚至開始侵吞鬆平康孝的領地。鬆平康孝向鬆平廣忠申訴,但鬆平廣忠卻不想因此與叔父翻臉,而是僅僅予以調節——這自然助長了鬆平信孝的氣焰。可心軟的鬆平廣忠念著當年鬆平信孝對自己的善意和恩情,始終沒能下定決心鏟除鬆平信孝,致使他的勢力在三河愈發擴大,隱隱已經有和宗家分庭抗禮的趨勢了。
阿部定吉、大久保忠後等家臣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是無能為力——無論他們怎麼勸,他們那好心腸的主公卻總是沒辦法狠下心對親族動手。於是,這兩人想出一條毒計——借刀殺人。既然鬆平廣忠狠不下心,那就讓今川義元來對鬆平信孝動手。
在他們的推動下,鬆平信孝擔任了鬆平家今年的賀使,前往今川館向今川義元恭賀新春。阿部定吉希望今川義元能夠找理由借機扣下鬆平信孝,直接宣布將其放逐,這樣三河的鬆平宗家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受鬆平信孝的領地。
但今川義元一向有著守禮的好名聲,肯不肯為鬆平家的內鬥蹚渾水就不好說了。再說了,今川家和鬆平家隻是兄弟之盟,而不是主從關係——這樣蠻橫地放逐盟友的重臣,可是站不住腳的,今川家的霸道也必然會招致鬆平家家中的不滿。
阿部定吉說完這段話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要讓盟友幫忙背黑鍋。他抬起頭,試探性地看向今川義元——果然,後者臉上滿是怒容,似乎想起了很不愉快的事情。
“今川殿下請勿動怒,一切都是在下等家臣的主意,和家督無關。若要怪罪,在下等願意切腹謝罪。”阿部定吉俯身下來,但他顯然會錯了今川義元的意思。
“不,我並非此意。”今川義元搖了搖頭,隨後冷聲回答道:“沒問題,就按你們的意思辦,我直接把鬆平信孝抓起來,投入地牢。”
“啊?”阿部定吉一下子愣住了,顯然不明白今川義元為何答應得如此爽快。
就是這個鬆平信孝,當年想在岡崎城裡欺負我家銀杏……
今川義元一想起當時的事情,眼神也變得怒意畢露。雖然當時礙於兩家情麵沒有發作,但現在既然鬆平信孝已經和鬆平廣忠鬨掰了,今川義元也就不客氣了。
公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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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和阿部定吉談完,今川義元就旋風般地帶著望月貴樹和一眾馬廻撲向了鬆平信孝下榻的旅宿。還沒等鬆平信孝人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好幾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這…今川殿下……”鬆平信孝嚇得麵如土色,腿肚子也不禁打起哆嗦,“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在?”
“是他嗎,沒認錯吧。”今川義元沒有理會鬆平信孝,而是向跟來的望月貴樹確認道。
“就是他,對夫人圖謀不軌。”望月貴樹眯著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鬆平信孝,“就是這個人。”
看到望月貴樹居然跟在今川義元身邊後,鬆平信孝感覺人都傻了——雖然他也知道他當年估計惹上了今川家哪個武士的女眷,但萬萬沒想到惹上的居然是今川義元的女人。
“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今川義元上前一步,冷冷地掃了鬆平信孝一眼,“給你留一份臉麵,就說你圖謀竊取今川家機密情報,現在已經被我們扣下。”
“投入地牢。”今川義元一揮手,馬廻眾們就一擁而上,把汗如雨下的鬆平信孝給直接壓了下去。尾隨而來的阿部定吉就在旅宿的不遠處看著,確認事情了結後趕忙向今川義元道謝。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今川義元搖頭示意不必,“後續的事就是你們鬆平家的家事了,我就不過問了,讓廣忠殿下自己處理妥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