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督殿下?」荻清譽在認出今川義元後吃了一驚,「怎麼未曾得到您會來此的通報?」
「本來也沒打算來這裡,是發現圖書助(荻清譽)的士兵居然在披甲演練,感到好奇,便繞來看看。」今川義元看了眼荻清譽身後的那些皮膚曬得黝黑、各個都是大汗淋漓的士兵,忍不住開口道:「鬆野城是後方,還是這麼熱的天氣,為何要在沒有征召命令時集結部隊巡邏呢?」
「祖祖輩輩的習慣,哪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荻家自五代目(今川泰範)時期開始侍奉主家,已經為駿河宗家戍守北疆快200年了,世世代代都是在和甲斐人血戰,戰死在甲斐人手裡的族人不計其數,我們討死的甲斐佬也是堆得和山一樣高了。」
荻清譽也是個直爽的山裡武士,對心中所想毫無遮掩,提起甲斐,心中的怨恨便難以抑製:「甲斐的山猴子不講信譽禮數,無時無刻都可能犯境作亂,襲擾侵害本家領民,又怎可不日夜整兵提防?更何況不久前,北條家也與我們反目成仇,鬆野城與武田家、北條家都是毗鄰,又怎可懈怠?」
今川義元看了眼荻清譽額頭上的傷疤和曬得通紅的臉頰,又看了眼不遠處山地上無人照料的旱田:「鬆野城也不再是前線了,不需要一直備戰了。把勞力青壯年一整年都征發出來服兵役,領地的春耕秋收不是會耽擱嗎?怪不得鬆野城每年的稅收和收成都不大理想。如今邊境太平了,還是要以民生為重,不可窮兵黷武。」
「邊境之所以能太平,就是因為在下等戍邊的國人日夜備戰,方才能威懾宵小不敢作亂。如果把部隊解散回去種田了,明天武田家和北條家殺過來,不僅收上來的糧食全白送敵人了,還會死不少人啊。」荻清譽卻搖了搖頭,顯然對今川義元的話毫不認同。而他這樣的直腸子忠直武士,也絲毫不避諱去當麵頂撞家督。
「北條家已經和我們議和了,武田家也已經是盟友了,不必如此擔心。」今川義元覺得荻清譽有些緊張過度了,便笑著為他寬解道。
「北條家也就罷了,殿下您千萬彆把武田家想得太好了。那些甲斐佬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是沒安好心地小人,背盟偷襲不過如吃飯喝水般簡單罷了。如果不做準備,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今川家可就危險了。」荻清譽絲毫不顧及自己同樣源自甲斐武田氏的出身,不吝用最惡毒的語言去攻擊武田家。
而在原本的曆史上,情況也和荻清譽所料無差。永祿十一年(1568),武田信玄破棄了和今川家的同盟,悍然入侵駿河,首當其衝的便是甲駿邊境的鬆野城。所幸荻清譽日夜留神,部隊從未懈怠,一注意到甲斐有風吹草動後就立刻籠城死守,這才避免了駿河邊境的瞬間瓦解。
但當時的今川宗家根本沒有為武田家的破盟侵略做好準備,以至於駿府城連一個援軍都派不出來,鬆野城頓時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不得不以數百人對抗武田家的上萬大軍。武田信玄於是試圖懷柔寢反絕望的荻家,允諾他們所領安堵,卻被荻清譽斷然拒絕。他率領軍隊冒死殺出鬆野城,衝上了鬆野山,試圖繞山路襲擊武田家的糧草輜重,為今川家爭取時間,最終在內房口壯烈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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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把甲斐人說得如此……」見荻清譽罵得這麼難聽,今川義元也不禁有些尷尬,害怕身旁的銀杏麵子掛不住——可能荻清譽以為跟著的隻是今川義元的侍女吧。
不過銀杏倒是滿不在乎,似乎已經把自己和「甲斐人」這個群體區分開來,反倒是麵露讚同之色,低聲嘀咕了一句:「甲斐的武士的確沒一個好東西。」
「家督殿下真的萬萬不可把武田家想得太好,不然早晚會吃大虧。」荻清譽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隨後攤開手道:「兩百年的舊賬就不說了,就說現在。我們兩家明麵上雖是盟友,但武田家卻在鬆野城的領地裡乾著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荻家和甲斐雖然有著血海深仇,但和武田家畢竟是出自同宗,難免沾親帶故。因此,武田本家經常有人以探親為名給在下家中族人寫信,也不知在商議什麼。而兩家邊境犬牙交錯,如今又是同盟,更是多了不少信件、人員往來,甚至有很多在下的家臣開始雇傭在駿河的甲斐人仕官。這裡麵不知道藏了多少細作和眼線,會通過滲透荻家來進一步滲透整個駿河和今川家,可如何是好……」
「這確實是個問題,畢竟是盟友,也不好鬨僵。而且,如果圖書助你勒令族人斷絕與武田家的往來,恐怕也會招致不滿。」今川義元聞言陷入了思索,片刻後便靈機一動,對身後的瀨名氏俊、那古野氏豐和早阪奈央吩咐道:
「《假名目錄》再追加兩條吧,由今川家來出頭,解決邊境的問題:」
「其他領國的人在今川境內借宿時,不允許申請出仕。即使有人已經簽訂了主從契約,但隻要是還沒有發放過俸祿,就立刻解雇。」
「受到他國來信者,未經家督的同意,不得擅自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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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目錄(4)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