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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川義元一行人不知道,就在幾裡外的山頭,另一隊人馬也來到了伊賀。當然,另一對人馬同樣不知道今川義元的所在。
“雖說是贏下了京都合戰,但糧草輜重的損失著實不小,倉促間也吃不掉細川晴元。”三好義賢一麵驅馬前行,一麵有些不甘地歎氣道:“好處都被今川家占去了,幾乎沒付出什麼,就撈到了那麼多的錢糧,還有一個能繼承將軍之位的血親。”
“終究是太著急了一些。”三好家的五弟野口冬長策馬跟在三好義賢身後,“直到今日,我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二哥為什麼要如此著急地就動手謀害將軍?一是不合適,就是要和細川管領鬥,也沒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殺那個傀儡將軍吧?二是不合時,我們都還沒準備後,就倉促卷入了和細川家的死鬥裡,明明可以再給我們幾年安心經營的。”
“不是我決定的。”三好義賢猶豫了片刻後,決定和自己的五弟交底——這個是之前隻有三好長慶、三好義賢和安宅冬康三個人知道的秘密,“有人偷了我們三好家的毒藥,毒殺了將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啊?”野口冬長著實吃了一驚,“那事後可有追查出來?”
“沒有。”三好義賢歎了口氣,但在片刻的消沉後,馬上就將負麵情緒移除腦外,“但事已至此,無論再怎麼想之前的事情也沒用了,專注當下吧。趁著細川家和六角家損失頗大、無暇他顧之際,我們三好家去調略伊賀、甲賀忍者,斷其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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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山因道外海的海船上,天野景德也在向太原雪齋請教,複盤剛剛落下帷幕的京都合戰:
“在下有些好奇,還請雪齋大師賜教。您到底是如何料到,三好家會對公方殿下毒呢?又是如何料到,三好家會將公方殿的屍骨替換成用細川家毒藥毒害的屍骨呢?未卜先知一般地去搶先挖掘查看公方殿的屍骨,這一計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哈哈,實話實說,我根本不知道。我隻知道公方殿的突然離世必有蹊蹺,猜測可能是三好家毒害,這已經是極限了。又怎麼可能料到三好家想要用‘開棺驗屍後的假屍骨’來栽贓細川家呢?”太原雪齋靠在船舷上,優哉遊哉地笑道:“真能料到,還當什麼和尚,我就去當陰陽師了。”
“那……”天野景德困惑地沉吟著。他想問的是,那為什麼還要冒著那麼大的危險,廢了那麼大的代價,調動十餘萬人對戰,隻為了給今川家的彆動隊創造一個打開足利義晴棺木的機會呢?
“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不能指望敵人犯錯而去準備,必須料敵從寬,自己準備充分了,自然就有機會抓住敵人的錯誤。”太原雪齋在天野景德麵前搖晃著手指,“我原本的計劃,是想在公方殿的棺木裡留下‘假遺言’或者什麼‘假罪證’,證明是細川家謀害了公方殿。若是南軍能順利打入京都,也就有了開棺驗屍的機會,能夠一舉重挫細川管領的威信,將好處收於我方之手。”
“沒想到湊巧了,撞破了三好家的陰謀,那也是意外之喜。有的時候,好機會就是留給那些‘精心準備’的人去‘歪打正著’的……”太原雪齋一邊向天野景德解釋著,一邊說著說著臉色卻越來越陰沉,直到最後漸漸地說不出話來。
“雪齋大師,怎麼了?可是有什麼變故?”天野景德焦急地追問道。
“不,隻是我突然意識到,承芳說不定要遇到麻煩了。”太原雪齋一下子不安地直起身子,馬上就對水手吩咐道:“停船,靠岸,派傳令兵。”
“雪齋大師這是何意?此次伊賀穿越,不是已經安排妥當了嗎?”
“萬一三好家做了‘精心準備’,打算趁著六角家新敗去攻略伊賀,結果把多方勢力都引向那裡,‘歪打正著’地發現了承芳的行蹤,可就不妙了。”太原雪齋嘴上自顧自地念叨著,竟有些不安地快速撥弄著念珠,“如果是我自己去,倒是有信心擺平這些。可承芳那孩子……著實讓人放不下心啊。之前把任務想象得太簡單了,這才允許他去。”
“不會有這麼不湊巧吧?”天野景德一麵開始吩咐傳令兵,一麵寬慰道,“三好家自己也要消化新領地,真的會有能力和意願,現在就去滲透伊賀國嗎?那可是六角家的後花園啊。就算真的去了,伊賀多山,也很難直接碰上家督殿下吧,就算是同一時間去的,也很可能擦肩而過。”
“希望吧。誰知道呢。”太原雪齋直感覺到一陣頭疼,“但願是我多想了。”